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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不如不遇倾城色

    “容公子,你可以放我下来了么?”惜冉面无表情的抬头,仰望他优美的下巴:“现在离人群已经很远了,不必再演戏。”

    “我说了,你不该沾染尘土。”容垠的脚步没有一丝的停顿,转入回廊,穿过水榭,来到他的琴房。

    “夫人,这便是我平时练琴的地方,只不过容某才艺不佳,辱没此地已久。”容垠的语气中,有些许的失落及怅然,微微蹙起的眉头,让人忍不住想去抚平它。

    “容公子说笑了。”惜冉被他抱在怀中,姿势暧昧。肌肤与他不过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容垠温热的体温,不容忽视的传进身体里,荡起点点颤意:“我听说公子的琴技也是很好的,不是还有千金难求一说么?”

    容垠低头,放下惜冉,动作轻柔,好像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是易碎的陶瓷。目光如丝绸般包裹着惜冉,缓缓道:“那是他们不懂得我。”一句话,从他口中出来,似是被染上了苍凉:“我想,夫人会懂我的。”

    惜冉并未接话,只是看着他,看着他妖艳的脸庞,此刻褪尽繁华,高雅难攀。

    琴房的门被推开后,惜冉的眼睛倏然放大,满脸的震惊:“你……你怎会有这琴?”容垠漫不经心的看向惜冉所注视的方向:“为什么我不能有?”

    这话,生生地堵住了惜冉的嘴,也堵住了她的心,安卉曾告诉过她,这把琴名唤锁玉琴,名为锁玉,就是能锁住世间一切的痴念。只要抚琴的人心思玉洁冰清,不含杂念,便可操控这琴,从而操控人间万物。

    “你-是-谁。”惜冉深吸一口气,目光在容垠身上凝结:“告诉我,你是谁,你怎么会有锁玉琴。”

    容垠笑了笑,并未作答,而是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放在鼻尖嗅了嗅,一口饮尽,尔后,才开口说道:“夫人,你可瞧清楚了,这琴是假的。”

    顿时,惜冉的脑袋似被炸开了花,一片混乱。她有些僵硬的伏下身子,仔细的看了看案上的琴,眉头慢慢松开,眸子中透出释然的轻快,可是,突然之间,又满脸通红,背后,一直有一道略带笑意的目光,如影随形。

    正是因为这般局促,她竟没有注意到容垠饮尽之物,是百年茉li根泡制的水。这是一种毒药,盛产于玉宇国的桃花溪,桃花溪在玉宇山百疑谷,遍地桃花,溪畔长有茉li。溪水蕴藏桃花瘴,毒性甚烈,茉li根受溪水滋养,也含有毒质。将茉li根收藏百年后除尽瘴气,然后研成粉末,无色无味,人食之,至死无中毒迹象。

    “夫人,容某不是有意欺骗的。只是太爱这把琴,就命人仿了一架,摆在琴房中,只当圆了心愿。”容垠不慌不忙的娓娓道来,好像要把自己一点一点剖开来,呈现在惜冉面前。

    “容公子,是我太……”这话说到一半,又接不下去了,自己本来就是怀疑他,处处提防着他。想必容垠心中早就知晓,现在说这些话,只会徒增尴尬,还不如不说。

    容垠没再说什么,只是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管萧,放于唇边,悠扬的曲子飘荡在空气中,带动着尘埃震动。惜冉也婉婉落座,玉指轻扬,露出纤细白皙的素手,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响起,券券而来,似高尚流水,汩汩韵味与箫声相合,天衣无缝,没有一丝的瑕疵。

    与此同时,冰族的使团正好到达了天朝的边境,等待迎接使的前来。

    “四公子。”一白发老者坐在了冰瞳身边。

    蓝色的眼睛如水晶般剔透,嘴边也荡起一丝真诚的笑意:“大祭司,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去歇歇吧。”老者历经沧桑的脸上,绽开去暖意:“无事,老朽还年轻着呢。”话虽那么说,但老者眉目间的疲倦与若隐若现的黑影,挥之不去。

    冰瞳见不能说服他,也就不作声,只是看着远处的青山,无意识地说了一句:“美人如斯,谁人堪折。”

    “四公子可是想白夫人了?”老者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冰瞳的心事:“最多再过十日,四公子就可以一解相思之苦了,况且,白相爷在大婚次日就已被派往林川赈灾……”

    老者话还未说完,冰瞳的手猛的搭在老者的手上:“大祭司,你肯定林川的蝗灾可以撑到冬末?”

    “是。”随着这一声肯定,冰瞳的力道也渐渐小下去:“大祭司,我从小与你最好,你也最疼我,此番让你做这伤天害理的事,真是难为你了。”

    老者的眸光一暗,沉思好久,才说:“你从小心性就起伏不定,这几年在外的名声也不好,难得有一个女子让你如此上心,我若不帮你,怎对得起死去的王妃娘娘,只可惜,她却看不到了。”

    “大祭司。”冰瞳的声音,竟然有些低哑,那双瑰丽如宝珠的眼在静静枯萎,虽然它曾经清冽妩媚,如炎夏烈日下仅存的一脉幽泉,令人偶一注目,便要碎了魂魄:“她要是知道,必定会恨我入骨。”

    老者看着他,不发一语,静静的空气中,满是惆怅的味道。

    远处,一个面容模糊的黑衣女子静静地瞧着他们,手里拿着水袋,却不愿意往前踏出一步。因为耳力甚好的她已然听见了冰瞳对惜冉强烈的思念,她的指尖深深刻入肉里,眼里翻涌出可怕的光芒,让跟在她身后的小婢女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这蝗灾会带来怎样的灾难?”许久,冰瞳又发出声音。老者的眼中掠过一抹不忍的神色,低沉地说:“林川此后三年,颗粒无收。”

    冰瞳的身子,猛然一抖,从小到大,他从未害过人,现在,却因为一己私欲,害得这么多人流离失所,背井离乡:“怎么会……如此严重?”

    “是我引了蝗母到林川,林川气候干燥,温暖如春,最适宜蝗虫的繁衍,一旦泛滥,其结果必定是毁天灭地的。纵使白相爷神通广大,也无法在冬末清除余灾。”

    “毁天灭地么?”冰瞳蓝色的眸子里,闪现点点泪光:“早知如此,还不如不遇倾城色。”

    那女子的嘴角也露出一丝苍凉的笑:是呀,早知如此,还不如不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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