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楼疏雨悲闻噩耗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1]
出月湖畔，阳光明媚，花絮纷飞，清风拂面，一派悠闲之景。而在岸边石块之上，楼疏雨一身白衣仰面而卧，似在倾听流水之声，手握诗书，却是闭目而吟。
倏尔声音止，英眉促，忧愁的面容不知因何而现。只见他缓缓放下了手中诗书，嘴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茗儿！”
一声呼唤，只见树林中应声而来一名十六七岁的小少年，一身书童装扮，手捧茶壶杯具走来。
“少爷，你叫我。”
“难道在这我还能叫别人！”楼疏雨将书一合，指了指身侧的另外一摞书不悦道：“你怎么又将这些混帐书搬到我眼前来了，快把他们搬走！”
一听这话，名唤茗儿的小少年一阵无语，心中不觉苦笑，这些家传武学到这都成混帐书了，这要给老爷听到非吐血不可。心中虽这般想着，但是他也知道自家少爷的脾气，若现在再不搬走，恐怕这些书下一刻就得全在水里飘着了。
利索的将书都收拾好后，茗儿又回来将烧好的的茶沏了一杯，端给了楼疏雨。
“少爷，我们出来也有十来天了，老爷怕是到处找你了，老祖宗也还在惦记着你，我们是不是要往回赶了啊！”
楼疏雨放下茶杯，站立而起：“劝君今夜须沈醉，尊前莫话明朝事。”[2]
茗儿接过空杯，转身嘀咕道：“不想回去就明说，老整这些听晦涩难懂的话。”
“茗儿！”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顿时把茗儿唬了一跳，转过脸来一脸讨好的笑容。
“少，少爷！您有事儿？”
“废话！”楼疏雨用书指着前方出月湖道：“茗儿，你看那是不是飘着一个人啊！”
茗儿一听这话也是一愣，踮起脚尖朝前张望了一下，回头道：“少爷，依我看那不是一个人。”
“哦？”
“那是一个麻烦！”
楼疏雨英眉一簇，顿生不悦之感，照头便敲了下去。那茗儿捂头叫疼，却看楼疏雨再一会挥手，命令道：“去把他给我捞上来！”
此话一出，茗儿顿时面露苦瓜之色，状如丧考妣之痛，看了一眼那湖中漂流之人，心道果然是个麻烦。
没等茗儿反应过来，楼疏雨忽然从后一脚踹出，只听扑通一声，茗儿一头栽进了水中。
“让你救个人还这么磨磨蹭蹭，平日真是白跟着我了！”
一听自家少爷这样说自己，茗儿心中顿时大呼冤枉，只好卖力游过去救人。
待到茗儿把人救上来之后，楼疏雨仔细视之，只见此人身着黑羽氅，面色苍白，却生的潇洒倜傥，颇有温文优雅之色，顿时心中升起一股亲切感。
再看此人伤势，昏迷时间看来不是很久，不过内伤颇为严重，而且受伤之后没有及时修养，依然跋涉许久，再加上昏迷在水中漂流了数日之后，这一身伤已是恶化严重，生机逐渐开始消失，若再拖延几日恐怕是回天也要乏术了。
“少爷……”茗儿沮丧着脸道：“这人就算现在没死，不过看来也没几天了，不是我多嘴，就算现在救回去恐怕老祖宗出手也救不回他。”
楼疏雨没有说话，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过，心中一直盘算着怎么才能救人，茗儿说的没错，就算是现在把人带回去，自己家中也没人有这个能力能救他。
难道自己只有弃此人于不顾，楼疏雨顿时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若如此自己内心的坚持就会变得毫无意义了。
茗儿看着自家少爷在那冥思苦想，内心挣扎着，心中已是知晓这个麻烦绝对是不可能放得下了，儿时的烙印也是自家少爷的坚持。
想到这茗儿不觉也开始皱眉苦思，他也不想让楼疏雨心中留有一丝遗憾。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茗儿心头忽然一亮，喜道：“少爷，这儿似乎离梦月居不远，我想，如果去那的话说不定会有办法！”
楼疏雨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蹦了起来，激动道：“对对对，去那去那，恩公一定有办法治疗这个人！”
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楼疏雨立刻喜上眉梢，满脸笑容道：“也有段时间没去拜会恩公了，此次去定要在那多呆些时日！”说罢也不管茗儿，转身就迈步而去。
楼疏雨走的是潇洒，却看茗儿哭丧着脸盯着躺在地上的那人，旋即叹了口气，认命般的将人背了起来，追上了楼疏雨的脚步。
出月湖畔之东有一片竹林，在竹林的深处有着一间木屋，木屋的四周围扎着一米高左右的围栏，而在其门楣处悬有一牌匾，上书三个大字：梦月居。
木屋之前种有数棵桃树，在最靠近木屋的那棵树下置有一方石桌，上有一壶美酒与一个精致的玉酒杯，桌旁一俊美青年仰躺在摇椅之上，双目半开半合，神态怡然，观此人模样却是：面如粉玉两眉弯，目似明星现宝光。天地不羁盘龙卧，心无忧喜亦无伤。
再细细一观，但见：仙风道骨浮于外，傲世轻狂内敛生。玩世不恭须是假，百世经纬了于胸。此人正是享有风月仙医之美称的莫艾觞。
轻晃着杯中的美酒，莫艾觞心中十分舒坦，享受着微风带来的丝丝花香，似乎还能感觉到外面竹林中的点点清翠之意。
忽然，莫艾觞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酒杯，道：“难得的悠闲，怎么好时光都是如此的不经磨呢！”说完一脸缅怀状。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阵阵呼喊声：“恩公，恩公……”
莫艾觞扭头望去，只见两个身影正朝自己一路小跑而来，为首之人一身白衣，浑身上下弥漫书生气息，正是楼疏雨。
楼疏雨跑至莫艾觞的跟前已是气喘吁吁，似有上气不接下气之状，可见其之前赶路之急，不敢有丝毫延缓。
“恩，恩……恩公！”
“恩公？”莫艾觞眉头一拧：“我觉得我艾觞这个名字很好听，不要随便给我改名字！”
楼疏雨那里还听得进去其他话，只见他手一个劲的往自己身后指，嘴中不停地说着救人。
莫艾觞起身望去，只见此时有两个身影仰倒在地，一个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一个面色潮红，正在剧烈喘息着。莫艾觞不由惊叹道：“还真是两个极端的病人！”
楼疏雨不明所以，转过身来，却见茗儿此时也倒在地上，不由过去一脚，道：“你没事倒在这装什么病人啊，耽误事！”
茗儿一听，顿感冤屈，哭丧着脸道：“少爷，我冤枉啊，我一路背着这人过来早把我累得快不行了！”
楼疏雨顿时脸红，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由于过于担心救人的事，从而忽略了茗儿的状况，想想他的一路辛劳突然又有了几分歉疚，道：“好了，回去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茗儿一听，这才破涕为笑，浑身突感恢复了几分力量，从地上爬了起来后，乖乖地站到了楼疏雨的身后。
在这主仆二人对话的期间，莫艾觞已是来到另一人的身旁仔细端详了起来，越是端详莫艾觞的心中越是发觉此人颇为眼熟，然而一时半会心中却又对不上号，只一会莫艾觞便将这些杂想抛至一边，再次端详起这人的伤势。
“好霸道的刀气，居然凝于体内而不散，不停地斩杀着此人体内的生机，纵观天下，能达到如此程度的也只有寥寥数人而已。”莫艾觞一派轻松地说道。“嗯，还有一股寒气，总的来看这伤势还没什么大碍，静养就差不多了！”
语毕，只见莫艾觞一手指点向那人额头处，体内真元涌动，没过多久他又将手指移了开来。楼疏雨二人正寻思这样就行了？突然看见那人的苍白脸色似有好转，原来那如游丝般的气息也逐渐稳定了下来，胸口处的跳动也开始变得有力起来。两人不觉惊呼神奇，到自己手里异常棘手的麻烦，到了这却是没什么大碍的伤势，而且治疗还迅速就有了起效，心中暗自佩服不已。
茗儿不由凑上前去，眼见那人真的好像没事了，惊呼道：“真是奇了，先生你是怎么办到的啊？之前还在体内暴乱的真气，就这么会就没了？”
莫艾觞一转身，淡笑道：“头一个问题是商业机密；第二个问题先生我把刀气牵出来了。”语毕只见在其手浮现出牵引而出的那道刀气，屈指一弹，刀气如箭迸射而出，正中不远处一根竹子之上，霎时青翠之色尽失，生机断绝。
茗儿吓的不禁后退一步，拍着胸口大呼万幸，要是半路那东西跑出来，几个自己也不够受的。
再回头看着此刻逐渐稳定下来的那人，莫艾觞再叹了一口气，苦着脸道：“为什么我老人家总是要做这种事呢，我心太软，心太软啊！”说完，长袖一挥，地上躺着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楼疏雨二人虽不明白，不过也知道这不会是害人，心中想道高人的手段就是自己不能理解啊。
一念未了，竹林中忽起一阵清风，轻烟弥漫，遥见一人缓步走来，口中吟道：“清秋雾雨寒，独赏月色残。古树留客后，怜君赴天涯。漂泊天地际，诗尽身难还。平生认萧瑟，唯执一叶安。”
莫艾觞一愣，神态百转，夺步来到石桌前，扬手一挥，桌上美酒玉光杯随之不见，换上的却是一局珍珑，随即莫艾觞仰身一躺，睡于摇椅之上，竟全然不管楼疏雨二人的尴尬。
楼疏雨朝外望去，却惊讶发现来人已在自己眼前，一时间整个人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愣在了原地。
细观来人，却是头戴束发紫金冠，身披金丝黑边紫长袍，一手负后，一手羽扇轻摇，步伐稳重，身如春风，面噙微笑，含威不露。
“好友！”紫衣人轻呼一声。却见莫艾觞毫无反应，仍自顾自的躺在那。
“来时明明有股浓郁的酒香，怎么这会却没见到呢？”紫衣人也不管他，眼神朝着四周搜索着。
“你鼻子出问题了，虽然先生我心太软但我不会替你治疗的。”
紫衣人不怒反笑，径自来到对面，抖衣而坐，羽扇轻拂，那消失的酒壶竟然又失而复现，紫衣人这才满意地自斟自饮了一番。
此情此景，莫艾觞摆出一脸痛心疾首状，叹道：“若论天下第一强盗，非你落叶乡主莫属！好好不在你砚匿山呆着，跑到我这寒舍来做甚，不会是就为讨几杯酒吧！”
落叶乡主哈哈一笑，说道：“好友，你若愿意，我砚匿山大门随时为你打开，怕只怕你还看不上我那偏僻之地呢！”
闻言，莫艾觞突然笑道：“好友，你这话我可记住了，你那地方一个人住也显空旷了，我过去正好添添热闹！现在说正题吧。”
落叶乡主放下手中酒杯，拿起羽扇，口中缓缓叹了口气，神色郑重道：“好友，你可听说了十方楼灭门惨案！”
一语毕，空气宛若凝固，时间好似静止，氛围一瞬间变得无比沉重。还躺在摇椅上莫艾觞神情仅仅有些感伤，好似见惯了这类事情，而在不远处站立的楼疏雨两人听到这句话时却如晴天霹雳，呼吸一瞬间变得粗重异常，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不止。
只见楼疏雨三步并作两步走，冲上前去颤抖着问道：“前辈，你说……十方楼被灭门了？”
落叶乡主凝眉看着楼疏雨，心中这才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此人模样生的倒也俊秀，垂手而立，浑身书香气浓重，倒像生于钟鼎之家，然观其骨骼，却又有练武之人根基。落叶乡主尚在思量着此人身份，只听莫艾觞一语道：“此人正是十方楼的小少主，楼疏雨。”
知晓了楼疏雨的身份，落叶乡主心头反倒多了一丝凝重，说道：“这事已是发生在三日之前了。”“原因为何？”莫艾觞问道。
“好友，看来你处的挺近，消息却是有点闭塞啊。”落叶乡主笑道。“五日前，自北方有道光破空而下，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十方楼之中，然而众人去查看时却发现无人可以接近。这消息很快就散布了开来，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闻讯而来的人听说有三十多人，都是这北域小有名气之人，这些人围而不攻，想要十方楼自己交出宝物。十方楼倒也清楚自己的立场与力量，于是放出了话，会敞开宝物所在之处，若有人能够得到便自行拿去。结果可想而知，根本无一人能够接近那处中心。就这样僵持了两日之久，直到那两个人出现。”落叶乡主顿了顿，接着说道：“那两人破开了那处结界，准确点说是那两人交手之下，看似不小心破开了结界。那外面苦等的三十多人，眼看结界开了，顿时是蜂拥而入，为了争夺宝物，他们见人就杀，早已无分是谁，即使十方楼表明中立立场亦不能独善其身。不过，即使如此十方楼也还有自保能力，但是不知为何，那两个之前还在交战的人却突然对十方楼出手了，力量的悬殊使得战斗毫无悬念，最后落幕伴随的正是十方楼的覆灭。”
落叶乡主说的很平静，然而楼疏雨听得却是心惊肉跳，直到最后的撕心裂肺。无声的泪早已停不下来了，他仿佛能看到自己爷爷的浴血奋战，看都自己父母的竭力呼喊，他们恨，他们痛，他们的最后一点希望被无情的摧毁着，好似上天对他们开的一个玩笑，只不过这个玩笑开的血淋淋的，令人胆寒。他恍若还能听到父母呼喊他的名字，庆幸着还有个儿子活在外面，可是自己却是不肖的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茗儿在楼疏雨的身后也是听得呆若木鸡，他虽然不想相信这是真的，然而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根本没有欺骗他们的必要，甚至连欺骗的价值都没有。
“那宝物是何物？”莫艾觞一语问到了要害。
只见落叶乡主神情更加凝重，轻笑一声，道：“好友，你若知晓那宝物，便也就不奇怪，为何那两人会对十方楼的人出手了。”
莫艾觞一听，来了兴趣，道：“哦？难道那宝物与十方楼关系不浅？”落叶乡主摇了摇头，道：“非也，要说有关系，也就落下那一刻才开始有的，也许是天注定，那宝物不是别物，正是七煌古玉。”
[1]：引自韦庄 《菩萨蛮》其二
[2]：引自韦庄 《菩萨蛮》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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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尔声音止，英眉促，忧愁的面容不知因何而现。只见他缓缓放下了手中诗书，嘴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茗儿！”
一声呼唤，只见树林中应声而来一名十六七岁的小少年，一身书童装扮，手捧茶壶杯具走来。
“少爷，你叫我。”
“难道在这我还能叫别人！”楼疏雨将书一合，指了指身侧的另外一摞书不悦道：“你怎么又将这些混帐书搬到我眼前来了，快把他们搬走！”
一听这话，名唤茗儿的小少年一阵无语，心中不觉苦笑，这些家传武学到这都成混帐书了，这要给老爷听到非吐血不可。心中虽这般想着，但是他也知道自家少爷的脾气，若现在再不搬走，恐怕这些书下一刻就得全在水里飘着了。
利索的将书都收拾好后，茗儿又回来将烧好的的茶沏了一杯，端给了楼疏雨。
“少爷，我们出来也有十来天了，老爷怕是到处找你了，老祖宗也还在惦记着你，我们是不是要往回赶了啊！”
楼疏雨放下茶杯，站立而起：“劝君今夜须沈醉，尊前莫话明朝事。”[2]
茗儿接过空杯，转身嘀咕道：“不想回去就明说，老整这些听晦涩难懂的话。”
“茗儿！”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顿时把茗儿唬了一跳，转过脸来一脸讨好的笑容。
“少，少爷！您有事儿？”
“废话！”楼疏雨用书指着前方出月湖道：“茗儿，你看那是不是飘着一个人啊！”
茗儿一听这话也是一愣，踮起脚尖朝前张望了一下，回头道：“少爷，依我看那不是一个人。”
“哦？”
“那是一个麻烦！”
楼疏雨英眉一簇，顿生不悦之感，照头便敲了下去。那茗儿捂头叫疼，却看楼疏雨再一会挥手，命令道：“去把他给我捞上来！”
此话一出，茗儿顿时面露苦瓜之色，状如丧考妣之痛，看了一眼那湖中漂流之人，心道果然是个麻烦。
没等茗儿反应过来，楼疏雨忽然从后一脚踹出，只听扑通一声，茗儿一头栽进了水中。
“让你救个人还这么磨磨蹭蹭，平日真是白跟着我了！”
一听自家少爷这样说自己，茗儿心中顿时大呼冤枉，只好卖力游过去救人。
待到茗儿把人救上来之后，楼疏雨仔细视之，只见此人身着黑羽氅，面色苍白，却生的潇洒倜傥，颇有温文优雅之色，顿时心中升起一股亲切感。
再看此人伤势，昏迷时间看来不是很久，不过内伤颇为严重，而且受伤之后没有及时修养，依然跋涉许久，再加上昏迷在水中漂流了数日之后，这一身伤已是恶化严重，生机逐渐开始消失，若再拖延几日恐怕是回天也要乏术了。
“少爷……”茗儿沮丧着脸道：“这人就算现在没死，不过看来也没几天了，不是我多嘴，就算现在救回去恐怕老祖宗出手也救不回他。”
楼疏雨没有说话，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过，心中一直盘算着怎么才能救人，茗儿说的没错，就算是现在把人带回去，自己家中也没人有这个能力能救他。
难道自己只有弃此人于不顾，楼疏雨顿时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若如此自己内心的坚持就会变得毫无意义了。
茗儿看着自家少爷在那冥思苦想，内心挣扎着，心中已是知晓这个麻烦绝对是不可能放得下了，儿时的烙印也是自家少爷的坚持。
想到这茗儿不觉也开始皱眉苦思，他也不想让楼疏雨心中留有一丝遗憾。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茗儿心头忽然一亮，喜道：“少爷，这儿似乎离梦月居不远，我想，如果去那的话说不定会有办法！”
楼疏雨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蹦了起来，激动道：“对对对，去那去那，恩公一定有办法治疗这个人！”
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楼疏雨立刻喜上眉梢，满脸笑容道：“也有段时间没去拜会恩公了，此次去定要在那多呆些时日！”说罢也不管茗儿，转身就迈步而去。
楼疏雨走的是潇洒，却看茗儿哭丧着脸盯着躺在地上的那人，旋即叹了口气，认命般的将人背了起来，追上了楼疏雨的脚步。
出月湖畔之东有一片竹林，在竹林的深处有着一间木屋，木屋的四周围扎着一米高左右的围栏，而在其门楣处悬有一牌匾，上书三个大字：梦月居。
木屋之前种有数棵桃树，在最靠近木屋的那棵树下置有一方石桌，上有一壶美酒与一个精致的玉酒杯，桌旁一俊美青年仰躺在摇椅之上，双目半开半合，神态怡然，观此人模样却是：面如粉玉两眉弯，目似明星现宝光。天地不羁盘龙卧，心无忧喜亦无伤。
再细细一观，但见：仙风道骨浮于外，傲世轻狂内敛生。玩世不恭须是假，百世经纬了于胸。此人正是享有风月仙医之美称的莫艾觞。
轻晃着杯中的美酒，莫艾觞心中十分舒坦，享受着微风带来的丝丝花香，似乎还能感觉到外面竹林中的点点清翠之意。
忽然，莫艾觞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酒杯，道：“难得的悠闲，怎么好时光都是如此的不经磨呢！”说完一脸缅怀状。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阵阵呼喊声：“恩公，恩公……”
莫艾觞扭头望去，只见两个身影正朝自己一路小跑而来，为首之人一身白衣，浑身上下弥漫书生气息，正是楼疏雨。
楼疏雨跑至莫艾觞的跟前已是气喘吁吁，似有上气不接下气之状，可见其之前赶路之急，不敢有丝毫延缓。
“恩，恩……恩公！”
“恩公？”莫艾觞眉头一拧：“我觉得我艾觞这个名字很好听，不要随便给我改名字！”
楼疏雨那里还听得进去其他话，只见他手一个劲的往自己身后指，嘴中不停地说着救人。
莫艾觞起身望去，只见此时有两个身影仰倒在地，一个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一个面色潮红，正在剧烈喘息着。莫艾觞不由惊叹道：“还真是两个极端的病人！”
楼疏雨不明所以，转过身来，却见茗儿此时也倒在地上，不由过去一脚，道：“你没事倒在这装什么病人啊，耽误事！”
茗儿一听，顿感冤屈，哭丧着脸道：“少爷，我冤枉啊，我一路背着这人过来早把我累得快不行了！”
楼疏雨顿时脸红，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由于过于担心救人的事，从而忽略了茗儿的状况，想想他的一路辛劳突然又有了几分歉疚，道：“好了，回去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茗儿一听，这才破涕为笑，浑身突感恢复了几分力量，从地上爬了起来后，乖乖地站到了楼疏雨的身后。
在这主仆二人对话的期间，莫艾觞已是来到另一人的身旁仔细端详了起来，越是端详莫艾觞的心中越是发觉此人颇为眼熟，然而一时半会心中却又对不上号，只一会莫艾觞便将这些杂想抛至一边，再次端详起这人的伤势。
“好霸道的刀气，居然凝于体内而不散，不停地斩杀着此人体内的生机，纵观天下，能达到如此程度的也只有寥寥数人而已。”莫艾觞一派轻松地说道。“嗯，还有一股寒气，总的来看这伤势还没什么大碍，静养就差不多了！”
语毕，只见莫艾觞一手指点向那人额头处，体内真元涌动，没过多久他又将手指移了开来。楼疏雨二人正寻思这样就行了？突然看见那人的苍白脸色似有好转，原来那如游丝般的气息也逐渐稳定了下来，胸口处的跳动也开始变得有力起来。两人不觉惊呼神奇，到自己手里异常棘手的麻烦，到了这却是没什么大碍的伤势，而且治疗还迅速就有了起效，心中暗自佩服不已。
茗儿不由凑上前去，眼见那人真的好像没事了，惊呼道：“真是奇了，先生你是怎么办到的啊？之前还在体内暴乱的真气，就这么会就没了？”
莫艾觞一转身，淡笑道：“头一个问题是商业机密；第二个问题先生我把刀气牵出来了。”语毕只见在其手浮现出牵引而出的那道刀气，屈指一弹，刀气如箭迸射而出，正中不远处一根竹子之上，霎时青翠之色尽失，生机断绝。
茗儿吓的不禁后退一步，拍着胸口大呼万幸，要是半路那东西跑出来，几个自己也不够受的。
再回头看着此刻逐渐稳定下来的那人，莫艾觞再叹了一口气，苦着脸道：“为什么我老人家总是要做这种事呢，我心太软，心太软啊！”说完，长袖一挥，地上躺着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楼疏雨二人虽不明白，不过也知道这不会是害人，心中想道高人的手段就是自己不能理解啊。
一念未了，竹林中忽起一阵清风，轻烟弥漫，遥见一人缓步走来，口中吟道：“清秋雾雨寒，独赏月色残。古树留客后，怜君赴天涯。漂泊天地际，诗尽身难还。平生认萧瑟，唯执一叶安。”
莫艾觞一愣，神态百转，夺步来到石桌前，扬手一挥，桌上美酒玉光杯随之不见，换上的却是一局珍珑，随即莫艾觞仰身一躺，睡于摇椅之上，竟全然不管楼疏雨二人的尴尬。
楼疏雨朝外望去，却惊讶发现来人已在自己眼前，一时间整个人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愣在了原地。
细观来人，却是头戴束发紫金冠，身披金丝黑边紫长袍，一手负后，一手羽扇轻摇，步伐稳重，身如春风，面噙微笑，含威不露。
“好友！”紫衣人轻呼一声。却见莫艾觞毫无反应，仍自顾自的躺在那。
“来时明明有股浓郁的酒香，怎么这会却没见到呢？”紫衣人也不管他，眼神朝着四周搜索着。
“你鼻子出问题了，虽然先生我心太软但我不会替你治疗的。”
紫衣人不怒反笑，径自来到对面，抖衣而坐，羽扇轻拂，那消失的酒壶竟然又失而复现，紫衣人这才满意地自斟自饮了一番。
此情此景，莫艾觞摆出一脸痛心疾首状，叹道：“若论天下第一强盗，非你落叶乡主莫属！好好不在你砚匿山呆着，跑到我这寒舍来做甚，不会是就为讨几杯酒吧！”
落叶乡主哈哈一笑，说道：“好友，你若愿意，我砚匿山大门随时为你打开，怕只怕你还看不上我那偏僻之地呢！”
闻言，莫艾觞突然笑道：“好友，你这话我可记住了，你那地方一个人住也显空旷了，我过去正好添添热闹！现在说正题吧。”
落叶乡主放下手中酒杯，拿起羽扇，口中缓缓叹了口气，神色郑重道：“好友，你可听说了十方楼灭门惨案！”
一语毕，空气宛若凝固，时间好似静止，氛围一瞬间变得无比沉重。还躺在摇椅上莫艾觞神情仅仅有些感伤，好似见惯了这类事情，而在不远处站立的楼疏雨两人听到这句话时却如晴天霹雳，呼吸一瞬间变得粗重异常，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不止。
只见楼疏雨三步并作两步走，冲上前去颤抖着问道：“前辈，你说……十方楼被灭门了？”
落叶乡主凝眉看着楼疏雨，心中这才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此人模样生的倒也俊秀，垂手而立，浑身书香气浓重，倒像生于钟鼎之家，然观其骨骼，却又有练武之人根基。落叶乡主尚在思量着此人身份，只听莫艾觞一语道：“此人正是十方楼的小少主，楼疏雨。”
知晓了楼疏雨的身份，落叶乡主心头反倒多了一丝凝重，说道：“这事已是发生在三日之前了。”“原因为何？”莫艾觞问道。
“好友，看来你处的挺近，消息却是有点闭塞啊。”落叶乡主笑道。“五日前，自北方有道光破空而下，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十方楼之中，然而众人去查看时却发现无人可以接近。这消息很快就散布了开来，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闻讯而来的人听说有三十多人，都是这北域小有名气之人，这些人围而不攻，想要十方楼自己交出宝物。十方楼倒也清楚自己的立场与力量，于是放出了话，会敞开宝物所在之处，若有人能够得到便自行拿去。结果可想而知，根本无一人能够接近那处中心。就这样僵持了两日之久，直到那两个人出现。”落叶乡主顿了顿，接着说道：“那两人破开了那处结界，准确点说是那两人交手之下，看似不小心破开了结界。那外面苦等的三十多人，眼看结界开了，顿时是蜂拥而入，为了争夺宝物，他们见人就杀，早已无分是谁，即使十方楼表明中立立场亦不能独善其身。不过，即使如此十方楼也还有自保能力，但是不知为何，那两个之前还在交战的人却突然对十方楼出手了，力量的悬殊使得战斗毫无悬念，最后落幕伴随的正是十方楼的覆灭。”
落叶乡主说的很平静，然而楼疏雨听得却是心惊肉跳，直到最后的撕心裂肺。无声的泪早已停不下来了，他仿佛能看到自己爷爷的浴血奋战，看都自己父母的竭力呼喊，他们恨，他们痛，他们的最后一点希望被无情的摧毁着，好似上天对他们开的一个玩笑，只不过这个玩笑开的血淋淋的，令人胆寒。他恍若还能听到父母呼喊他的名字，庆幸着还有个儿子活在外面，可是自己却是不肖的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茗儿在楼疏雨的身后也是听得呆若木鸡，他虽然不想相信这是真的，然而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根本没有欺骗他们的必要，甚至连欺骗的价值都没有。
“那宝物是何物？”莫艾觞一语问到了要害。
只见落叶乡主神情更加凝重，轻笑一声，道：“好友，你若知晓那宝物，便也就不奇怪，为何那两人会对十方楼的人出手了。”
莫艾觞一听，来了兴趣，道：“哦？难道那宝物与十方楼关系不浅？”落叶乡主摇了摇头，道：“非也，要说有关系，也就落下那一刻才开始有的，也许是天注定，那宝物不是别物，正是七煌古玉。”
[1]：引自韦庄 《菩萨蛮》其二
[2]：引自韦庄 《菩萨蛮》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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