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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前尘(一)

    昨夜刚刚下了一场雨,今天一早太阳就早早的露出了头,天空中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是个好天气。凯瑟琳静静的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在她身后站着艾伦。尽管凯瑟琳一再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但是大家还是坚持让她修养一段时间,凯瑟琳拗不过,只好答应在家休息几天,至于陪护的责任,众人心照不宣的各自纷纷表示自己还有别的事情,最后这件事情就顺理成章的落在了艾伦头上。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件外套轻轻的披在凯瑟琳身上,凯瑟琳转头看了艾伦一眼,笑了笑,“谢谢你,艾伦。”

    艾伦点点头,“你刚恢复,最好不要多吹冷风。”凯瑟琳微笑着点了点头,“艾伦,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可以吗?”艾伦点点头,“当然可以。”

    凯瑟琳的书房中,艾伦轻轻的管好房门并拉上窗帘,“凯瑟琳,你确定要我在场吗?”凯瑟琳点点头,“我的身体刚刚恢复,有你在的话,我会安心很多的。”艾伦只好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双手握在胸前,凯瑟琳静静的祈祷着,丝丝神圣能量从她身上溢出,屋里一下子变得暖洋洋的非常舒服。艾伦站在凯瑟琳身边,只感到屋里神圣能量的浓度越来越大,光芒也越来越亮,最后自己几乎看不到周围的景象了,突然之间,所有的神圣能量都消失了,艾伦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一切并不是错觉,脑海中记忆的闸门仿佛一下子被打开了,一幕幕的景象从他眼前掠过,这景象是如此的清晰,以至于艾伦几乎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方。

    这是一个宁静的小镇,地处偏僻,几乎与世隔绝,小男孩埃姆的父亲是镇上的木匠,而小女孩凯蒂的父母都是农民,两家是邻居。在凯蒂一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之后她的眼睛就再也看不见了,成了一个小瞎子。埃姆和凯蒂从小就在一起,他们非常要好,埃姆经常请他爸爸做很多的小玩具,马车、木马和小人,他会带给凯蒂,和她一起玩。

    凯蒂三岁才开始学会摇摇晃晃地走路,而埃姆已经八岁了。他带着她去河边、山上,教她放风筝,和她一起放羊。他不介意她是一个小瞎子。凯蒂四岁开始会分辨风的方向、花香和鸟叫。她不太会讲话,梳着两根麻花辫子,非常内向和害羞。镇上的孩子们都嘲笑凯蒂,不愿意和她玩。有一次一个男孩冲着凯蒂做鬼脸,埃姆前去制止他,小男孩说:“凯蒂看不见!她是一个瞎子,反正她就是永远生活在黑暗里。”

    这是凯蒂第一次听到关于黑暗这个词。虽然她一直生活在黑暗里,但她还不会分辨黑暗。她问埃姆黑暗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叫埃姆无法回答。

    在凯蒂五岁的某一天,埃姆来到她的家,他把凯蒂带到窗台边,让她面对着阳光。然后他问她感到了什么,小女孩站在午后的阳光里,很久,她说:“暖。”过了一会儿又说:“有点烫。”于是埃姆对她说:“凯蒂,你只要记得分辨光就好了。你不需要知道什么是黑暗。”

    凯蒂六岁了,开始学习盲文,埃姆十一岁,在镇上念书。他们真的很要好,埃姆从不把凯蒂当做一个瞎子。他们仍然一起爬山、放牧,甚至凯蒂还学会了爬树。有时候凯蒂在树梢上睡着了,埃姆就把她背回家。他们就是这样相互陪伴着长大。

    只是有一次,那是一场大雨过后的清晨,凯蒂在屋里听见人们在外面欢叫,孩子们拍着手说:“看呀,快看!”她从屋里走出来喊:“埃姆,发生了什么?”埃姆很兴奋地说:“是彩虹!可壮观了!”凯蒂忽然哭了,这是她第一次因为看不见而流泪。

    凯蒂九岁了,除了可以“阅读”盲文,她还会讲故事,各种各样的故事。每个星期天,镇上的孩子们都会来听她讲故事。打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欺负她,甚至连大人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看不见却能知道那么多?

    埃姆已经到镇外的中学读书了。他每个星期都回来,告诉凯蒂他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他收集了很多彩色的玻璃弹珠,送给凯蒂。

    他们就这样一起长大,甜蜜而美好。在凯蒂十一岁那一年,她和埃姆一起遇见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十一岁的凯蒂和十六岁的埃姆在河边捉萤火虫。埃姆把捉到的萤火虫放到凯蒂的口袋里,让她拿好,忽然,他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的光圈。那个光闪烁着异常美丽的颜色,柔和又明亮。

    埃姆惊讶极了!他轻轻叫了一声:“凯蒂!”这一刻,凯蒂也感到很温暖,她问:“埃姆,是什么,是光吗?”一瞬间,埃姆看到这个美丽的光圈里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神。他是那样的庄严,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他就这样站在光圈中,慈爱地看着他们。埃姆和凯蒂沉浸在这样的光芒里。他们听到一个慈祥的声音对他们说:“你们是我的孩子。”这时候彷佛整个世界都变得非常的宁静。

    这是多么神奇的一刻啊!直到那个光圈和巨神消失,他们仍然沉浸在这种神奇的气氛里,事后两人相约一定要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个夏天的秘密在两人的心灵中埋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在许多许多年之后的某一天终于生根发芽,引领着他们按照当初的约定去实现他们的心愿。

    转眼之间,埃姆和凯蒂都已长大成人。他们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两人告别了小镇,离开父母,到一个大城市里谋生。埃姆做了邮差,还在一家餐馆打工,他努力地挣钱。而凯蒂则梦想着成为一名作家。当然,他们都没有忘记他们那个夏天的秘密,也没有忘记他们的约定。

    但是,命运总是不由人啊。每个生活在其中的人,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幸福的埃姆和凯蒂也是一样的。就在凯蒂二十三岁那年,她得了一场重病,很重的病。

    这场可怕的疾病整整折磨了凯蒂十一天。在最后一天黎明,凯蒂临终之前,她紧紧拉着埃姆的手:答应我,下世如果我再度身处黑暗,请再给我帮助,答应我,下世我们一定要一起去追寻那个夏天的真相。

    山姆流着眼泪不断的点头。这对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密伙伴,当他们面对死亡的时候才发现两人是多么的措手不及,甚至连一直埋藏在彼此心里多年的爱慕之情都来不及告诉对方。

    不需要任何说明,艾伦的脑子里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就是当年的山姆,而凯蒂就是现在的凯瑟琳。

    景象随着凯蒂的死去而消失了。艾伦环顾四周,四溢的神圣能量不见了,凯瑟琳正站在他身边,艾伦呆呆的看着凯瑟琳好一会,才开口道:“没想到我们还有这样的过去。”

    凯瑟琳抬头仔细端详了艾伦一会,轻轻点了点头,“艾伦,就是在那个夏天,我们获得了神的指引,这一切——都是神的安排。”

    艾伦沉默了一会才回答,“或许吧,凯瑟琳,我一直都很尊重你的意愿。”

    凯瑟琳看着艾伦,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我们去外面坐坐吧。”

    走廊上凯瑟琳和艾伦慢慢的踱着步,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地面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凯瑟琳停下脚步,“你知道吗,艾伦?”凯瑟琳转过头,“神其实离我们并不遥远。”

    她转身遥望远方,“许多年前,曾经有一位神来到这世间,他以凡人的形象生活在我们当中,宣扬善良与博爱,这位伟大的神在他即将离开我们这个世间之前最后一次展示的神迹震撼了当时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

    艾伦点点头,“我听说过这件事情,那应该是一个传说。”

    凯瑟琳笑了,“你或许同样知道在东方遥远的异大陆,诸神眷顾之地,那片土地被称为‘神州’,曾经有许多的神明在那里以凡人之身行走于世间,也同样留下了许多伟大的神迹,有些甚至一直流传至今。”

    艾伦摇了摇头,“我并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确实从书上读到过你所说的‘神州’,那里的确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也确实一直流传着许多的传说。”

    “那并不是传说,艾伦。”凯瑟琳的声音很轻,“胡思乱想出来的只言片语或是随意编出来的故事不可能流传几千年而经久不衰。”凯瑟琳微微侧过头看了艾伦一眼,轻声道:“事实上,我们这个宇宙是如此的庞大和广阔,相比之下人类又是如此的渺小,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短暂的生命历程在宇宙中或许连一瞬间都算不上,如果失去信仰的牵引,也许下一刻这个生命就会随着历史的前进化为庞大宇宙中的一粒尘埃,彻底消失在无垠的空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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