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乌龟的含义
楚沉站在大路边，手机的震动把刚才的兴奋截断。他不用看也知道是来自世风的信息。短信内容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外加必不可少的标点：回家，打车。楚沉明白，今天公司没事，可以直接回家，当然需要自己打车。这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写那么少的字只会便宜了通信公司。“真的，你真傻，真的。”楚沉对着自己的手机发雪世风的牢骚。
推开门，雪世风口中的家彻底展现在楚沉眼前。所谓的家只有两个沙发，两台笔记本电脑，三个卧室，一个鱼缸里面歇息着两只乌龟，以及其他生活必需品。
雪世风躺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鱼缸里的乌龟。两只乌龟一动一静，一只在浅显的水里拼命地游，四肢滑翔着，想要逃出牢笼；一只则静静地趴在水底，只有脖子伸出水面，仿佛在思念，又仿佛在思考。它们顾着自己的生活，完全不懂看龟人的心情，而看龟人也琢磨不透乌龟的心思。即使楚沉进来了，也没能打破这幅不知定格多久的画面。
“世风哥哥，楚沉哥哥，快来看我送给你们的礼物。”
“哥哥，其实我知道乌龟的含义。”
往日说过的话还在耳畔，离开的却是说这些话的人。如果可以选择，那他宁愿忘记她说过所有的话来换取她的生命。别人说记忆是会骗人的，那么他的记忆是不是一直都在欺骗他，小欢一直都在，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楚沉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把一听啤酒递给雪世风，说：“又想起小欢了？”
雪世风坐起来接过啤酒，并没有打开，拿在手中反复的玩弄，沉默了一会，说：“还记得小欢送我们乌龟时的情形么？”
“怎么会不记得呢？因为我们意见不合闹起了小小的矛盾，谁也不理谁……”楚沉抑扬顿挫的声音，雪世风刻骨铭心的记忆，把他带进了已逝的不再存在的岁月。
面带微笑，手里捧着鱼缸，由于进水而使劲眨着眼睛，小欢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把世间的一切都比得黯然无光。
听说有礼物，楚沉匆匆忙忙从卧室跑出来，看到鱼缸里的乌龟顿时傻眼了，对小欢说：“这就是你送给我们的礼物，两只乌龟？”
“嗯。今天我到水族馆去买金鱼，但水族馆的叔叔说金鱼不好养。我就又在那挑了半天。”
“挑了半天就挑了两只乌龟？”楚沉有些不甘的问。
“是啊。这两只乌龟很可爱、很容易养活而且寿命也很长。”看到他们两个人都没有高兴的意思，雪欢满面兴奋瞬间冷却，眼睛噙满泪水，转头问雪世风，“哥哥，你们不喜欢么？”
“怎么会呢，只要是小欢送的哥哥都喜欢。”看见雪欢满腹委屈的样子，雪世风的心登时软了下来。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只是看到那个叫楚沉的家伙生气。”
雪欢破涕为笑，对楚沉说：“楚沉哥哥，你就不要惹哥哥生气了，好不好？”
楚沉无可奈何地说：“我们都没有生气，也没有惹彼此生气。只是在开玩笑。对了，咱们给这两只乌龟起名字吧。”
“我都已经起好了，就叫沉沉和风风，象征着你们两个永远都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楚沉刚刚喝到口中的水重新进入水循环，连忙对小欢说：“小欢，咱能不能换个名字，比如贝贝，乐乐，还有小黑，小白都是可以的，都比沉沉和风风好听。”说完向雪世风投去求助的目光。只见雪世风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完全不理会楚沉的求助。
“小欢，这两只乌龟的名字可不可再议。乌乌和龟龟多好听。”雪世风也忍不住发言了。
谁知雪欢只是调皮的摇摇脑袋，坚定的回答：“不行。”
楚沉倍感无奈地说：“那就叫沉沉和风风吧。”名字嘛，本来只是个代号而已，又何必过于在意。所谓的流芳百世与遗臭万年，传着传着，只剩下个名字在无聊的传递着，又有几个人是真正传承了名字背后的内涵。我们需要的不是历史里的名字，而是历史里的教训。不如忘记夏桀商纣，转而记住他们的行径。楚沉胡乱的安慰自己。安慰完毕又看了雪世风一眼，他也在认真的思考，就知道两人又想到一块去了。
于是两人满心如意、高高兴兴的接受了雪欢的礼物，至于乌龟身后的含义，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楚沉回到卧室之后，雪欢趴在雪世风耳边悄悄说：“哥哥，其实我知道乌龟的含义。不过它们真的很可爱，而且，楚沉哥哥把我之前送他的仙人掌都养不活。”
“你知道小欢为什么送我们乌龟么？”回到现实的雪世风问。
“这两只乌龟很可爱、很容易养活而且寿命也很长。”楚沉不明白雪世风问这句话的含义，只是把当初雪欢的话重复了一遍。
“其实小欢知道乌龟的含义。是因为某些人连仙人掌都养不活。”雪世风似笑非笑地说。楚沉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养不活仙人掌的事，不搭理他，听他继续讲下去。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过于关注我们赋予事物的含义而忽略了他们的本质。要知道，事物存在的意义在于事物本身而非我们。过强的控制欲和改造力于我们未必是件有好处的事情。我们到底是在进步还是一直停留在原来阶段。或许从物种起源的角度来看，我们越来越文明，过去的野蛮已逝去不再。然而，现在以文明为旗号的野蛮比祖先们赤-裸-裸的野蛮更可怕。从某一角度说，我们只是地球的租赁者而非拥有者，与其它物种是平等的。既然如此，那么任何物种的成就都不应以自身的发展为标准，应当以整个世界、整个自然作为评判标准。我们根本就不具备评判历史的资格。除此之外，我还怀疑……”
楚沉痛饮一口手中的啤酒，结果雪世风的话：“你还怀疑我们长大的意义。你觉得我们的成长实际是一种退化。天真、诚实和善良慢慢地慢慢地、在我们毫不知觉时就变成了心机、虚伪和罪恶。当然，你不仅仅是怀疑，你还害怕。因为知道，所以害怕。因为无能为力，所以害怕。因为不得不面对，所以害怕。”
雪世风叹了口气说：“对，你说的一切都对。我沉默，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沉默，因为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我认为，害怕的不只有我一个，难道你不怕么？”
楚沉把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把空空的易拉罐随手扔在茶几上，又抢过雪世风手中的啤酒打开盖，才用带着悲哀的语调回答：“怕，怎么会不怕呢。每当我望向未来，都会觉得一阵茫然。就好像独自身处黑暗的野外，没有方向。无穷无尽的惧意在身体里流淌，和血液溶在一起，化也化不开。”
“这话你就说错了，你怎么是孤身一人呢。”说完雪世风和楚沉相对而笑，眼睛里迸出的只有两个字：知己。
楚沉把雪世风的啤酒也消灭干净了，起身就要回卧室睡觉，周公永远都是楚沉最想见的人。却听见雪世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楚沉回过头见雪世风指着茶几上的两个易拉罐，对自己说：“下次要自己处理‘楚沉制造’。还有不要打着我的旗号拿两听啤酒，然后在我还没利用之前就回收利用。”
雪世风从沙发上站起来却没有回卧室，而是来到冰箱前面，拿了些瓶瓶罐罐，重新坐在沙发上。记不清这半年来，多少睡眠是以噩梦结束的，又有多少夜晚连做噩梦的权利都没有。无论自己如何自我麻痹，都不如手中的东西麻醉效果好。醉了好，醉了好，醉了一切都很好。好了醉，好了醉，好了之后仍需醉。
外面轻拿轻放的声音传进了卧室，里面轻拿轻放的叹息传进了客厅。一间房子，两个无法入眠的同伴，还有一个因为永眠而不用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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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雪世风口中的家彻底展现在楚沉眼前。所谓的家只有两个沙发，两台笔记本电脑，三个卧室，一个鱼缸里面歇息着两只乌龟，以及其他生活必需品。
雪世风躺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鱼缸里的乌龟。两只乌龟一动一静，一只在浅显的水里拼命地游，四肢滑翔着，想要逃出牢笼；一只则静静地趴在水底，只有脖子伸出水面，仿佛在思念，又仿佛在思考。它们顾着自己的生活，完全不懂看龟人的心情，而看龟人也琢磨不透乌龟的心思。即使楚沉进来了，也没能打破这幅不知定格多久的画面。
“世风哥哥，楚沉哥哥，快来看我送给你们的礼物。”
“哥哥，其实我知道乌龟的含义。”
往日说过的话还在耳畔，离开的却是说这些话的人。如果可以选择，那他宁愿忘记她说过所有的话来换取她的生命。别人说记忆是会骗人的，那么他的记忆是不是一直都在欺骗他，小欢一直都在，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楚沉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把一听啤酒递给雪世风，说：“又想起小欢了？”
雪世风坐起来接过啤酒，并没有打开，拿在手中反复的玩弄，沉默了一会，说：“还记得小欢送我们乌龟时的情形么？”
“怎么会不记得呢？因为我们意见不合闹起了小小的矛盾，谁也不理谁……”楚沉抑扬顿挫的声音，雪世风刻骨铭心的记忆，把他带进了已逝的不再存在的岁月。
面带微笑，手里捧着鱼缸，由于进水而使劲眨着眼睛，小欢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把世间的一切都比得黯然无光。
听说有礼物，楚沉匆匆忙忙从卧室跑出来，看到鱼缸里的乌龟顿时傻眼了，对小欢说：“这就是你送给我们的礼物，两只乌龟？”
“嗯。今天我到水族馆去买金鱼，但水族馆的叔叔说金鱼不好养。我就又在那挑了半天。”
“挑了半天就挑了两只乌龟？”楚沉有些不甘的问。
“是啊。这两只乌龟很可爱、很容易养活而且寿命也很长。”看到他们两个人都没有高兴的意思，雪欢满面兴奋瞬间冷却，眼睛噙满泪水，转头问雪世风，“哥哥，你们不喜欢么？”
“怎么会呢，只要是小欢送的哥哥都喜欢。”看见雪欢满腹委屈的样子，雪世风的心登时软了下来。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只是看到那个叫楚沉的家伙生气。”
雪欢破涕为笑，对楚沉说：“楚沉哥哥，你就不要惹哥哥生气了，好不好？”
楚沉无可奈何地说：“我们都没有生气，也没有惹彼此生气。只是在开玩笑。对了，咱们给这两只乌龟起名字吧。”
“我都已经起好了，就叫沉沉和风风，象征着你们两个永远都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楚沉刚刚喝到口中的水重新进入水循环，连忙对小欢说：“小欢，咱能不能换个名字，比如贝贝，乐乐，还有小黑，小白都是可以的，都比沉沉和风风好听。”说完向雪世风投去求助的目光。只见雪世风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完全不理会楚沉的求助。
“小欢，这两只乌龟的名字可不可再议。乌乌和龟龟多好听。”雪世风也忍不住发言了。
谁知雪欢只是调皮的摇摇脑袋，坚定的回答：“不行。”
楚沉倍感无奈地说：“那就叫沉沉和风风吧。”名字嘛，本来只是个代号而已，又何必过于在意。所谓的流芳百世与遗臭万年，传着传着，只剩下个名字在无聊的传递着，又有几个人是真正传承了名字背后的内涵。我们需要的不是历史里的名字，而是历史里的教训。不如忘记夏桀商纣，转而记住他们的行径。楚沉胡乱的安慰自己。安慰完毕又看了雪世风一眼，他也在认真的思考，就知道两人又想到一块去了。
于是两人满心如意、高高兴兴的接受了雪欢的礼物，至于乌龟身后的含义，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楚沉回到卧室之后，雪欢趴在雪世风耳边悄悄说：“哥哥，其实我知道乌龟的含义。不过它们真的很可爱，而且，楚沉哥哥把我之前送他的仙人掌都养不活。”
“你知道小欢为什么送我们乌龟么？”回到现实的雪世风问。
“这两只乌龟很可爱、很容易养活而且寿命也很长。”楚沉不明白雪世风问这句话的含义，只是把当初雪欢的话重复了一遍。
“其实小欢知道乌龟的含义。是因为某些人连仙人掌都养不活。”雪世风似笑非笑地说。楚沉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养不活仙人掌的事，不搭理他，听他继续讲下去。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过于关注我们赋予事物的含义而忽略了他们的本质。要知道，事物存在的意义在于事物本身而非我们。过强的控制欲和改造力于我们未必是件有好处的事情。我们到底是在进步还是一直停留在原来阶段。或许从物种起源的角度来看，我们越来越文明，过去的野蛮已逝去不再。然而，现在以文明为旗号的野蛮比祖先们赤-裸-裸的野蛮更可怕。从某一角度说，我们只是地球的租赁者而非拥有者，与其它物种是平等的。既然如此，那么任何物种的成就都不应以自身的发展为标准，应当以整个世界、整个自然作为评判标准。我们根本就不具备评判历史的资格。除此之外，我还怀疑……”
楚沉痛饮一口手中的啤酒，结果雪世风的话：“你还怀疑我们长大的意义。你觉得我们的成长实际是一种退化。天真、诚实和善良慢慢地慢慢地、在我们毫不知觉时就变成了心机、虚伪和罪恶。当然，你不仅仅是怀疑，你还害怕。因为知道，所以害怕。因为无能为力，所以害怕。因为不得不面对，所以害怕。”
雪世风叹了口气说：“对，你说的一切都对。我沉默，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沉默，因为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我认为，害怕的不只有我一个，难道你不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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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你就说错了，你怎么是孤身一人呢。”说完雪世风和楚沉相对而笑，眼睛里迸出的只有两个字：知己。
楚沉把雪世风的啤酒也消灭干净了，起身就要回卧室睡觉，周公永远都是楚沉最想见的人。却听见雪世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楚沉回过头见雪世风指着茶几上的两个易拉罐，对自己说：“下次要自己处理‘楚沉制造’。还有不要打着我的旗号拿两听啤酒，然后在我还没利用之前就回收利用。”
雪世风从沙发上站起来却没有回卧室，而是来到冰箱前面，拿了些瓶瓶罐罐，重新坐在沙发上。记不清这半年来，多少睡眠是以噩梦结束的，又有多少夜晚连做噩梦的权利都没有。无论自己如何自我麻痹，都不如手中的东西麻醉效果好。醉了好，醉了好，醉了一切都很好。好了醉，好了醉，好了之后仍需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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