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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五月初三,胤礽满十三岁。

    康熙与玄烨商量过后给胤礽安排了教导人事的姑姑。第二天又拨了两个漂亮小宫/女给太子使唤。

    胤禩下课,进入东宫的时候胤礽正在阅读玄烨给他练手的奏折,左手拿着奏折,右手拿着一支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胤礽身侧站着一名陌生的小宫/女,手里拿着扇子轻轻扇风。

    胤禩进东宫一向都不需通传。书房里的情景,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莫明不舒服。康熙拨给他们用的宫人俱是调/教得当,从无越轨之言行。平日里遵规蹈距,对太子和几名阿哥恭敬有加。

    但是面前这十三,四岁的小宫/女,嘴角含浅笑,双眼带娇媚,一双手拿着扇子扇风,一双眼时不时的瞟一下太子侧影。更不可原谅的是她桃腮微红,眉如远山,鬓上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她居然化了妆,戴着首饰!!!宫里可是规定宫/女不准打扮得花里花俏的。

    还有,二哥平日在书房都不让人伺候的,懂不懂规矩啊你!!!

    胤禩越看越气,走过去在那名宫/女身上狠狠踹了一脚,喝道:“不懂规矩的奴才,还不快滚出去!”

    小宫/女被踹得大腿上一痛(个子小,使劲抬高了腿也只能踹人家大腿),又被八阿哥恶声恶气地骂,眼圈一下子变红。只不敢在太子面前掉眼泪放肆,死死的咬着嘴唇,给八阿哥福了福身告罪。

    “奴婢见过八阿哥,奴婢该死不知八阿哥驾临,请八阿哥降罪。”

    奴婢没瞧见您是有错,但是您不传而入太子书房,就不信能理直气壮。还有,太子殿下的地盘,太子殿下的人,难道您还能说处置就处置?

    哪知眼前这位小祖宗是帝后手掌心的宝贝,平日里在紫禁城横行惯了,太子对他也是宠爱迁就,宠的这位虽不至于胆大包天,仗势欺人,却也从不把底下奴才们的一点小心思放在眼里。

    胤禩见小宫/女没有立马滚出去,反而借着告罪,不着痕迹的在胤礽面前上他的眼药,只是冷冷一笑,转过头对胤礽道:“二哥,这奴才也闷不懂规矩·····”

    胤礽沉着一张脸。“这奴才哪里不懂规矩,八弟可否给孤讲解一二?”

    八弟··孤···,二哥居然叫他八弟?在他面前自称孤?

    对着胤礽的冷脸,胤禩心口慕然一痛。

    这是胤礽第一次没外人的情况下对他自称孤,叫他八弟。难道这个奴才对你就这么重要?

    胤礽见胤禩一张小脸瞬间变得煞白,心中不忍。背在身后的左手握得关节发白,才抑制住没有走过去将小孩儿搂进怀里。平日自己宠着他,惯着他,是他愿意。小八也没有侍宠而骄变得眼高于顶,无理取闹。

    但是今日小八进殿,先是不问缘由踹了人家一脚,再骂人不懂规矩叫人滚。这宫/女明明一直都站在他的身侧扇扇子,未曾见过有一丝越礼之处(人家春心荡漾偷看你,你不知道),这小八才六岁大就如此不把奴才当人看,自己的宠腻可别变成小八将来的催命符才好啊。

    胤礽狠下心不动声色。

    胤禩白着脸身形晃了晃,最终愤怒战胜了心底的委屈,怒道:“哪里不懂规矩?她面施粉妆,头戴金钗步摇,宫里明明规定宫/女不得装扮的。”

    胤礽一噎,有些尴尬。这宫/女可是皇额娘赐给他用于特殊用途的,衣着打扮当然和普通的宫/女不一样。但是此时的胤礽刚刚被教导人事,对此事还是羞涩扭捏居多,一时间失了平日的风流随意,垂眼扭捏道:“那···那是孤赏赐给她的。”想了想又来气。“就算她真不懂规矩,那也由不得你来处罚,你一进屋就对人动手,出口恶言,你的皇子气度呢?你的规矩呢?都学到哪儿去了!”

    胤禩听完更怒。“二哥以前读书的时候一向都不让人在旁边伺候的,为什么要让她站在你身侧扇扇子?她还一直用那种眼神看你。”

    那种眼神是哪种眼神?胤礽听糊涂了,这个小八今天怎么这么不讲理。

    胤礽心中不快,皱眉道:“今天天热,因此让她在旁边扇扇子。孤平日不喜有人伺候,今日换个主意想让人伺候,孤想做什么难道要事先向八弟请示吗?”

    而且这个小宫/女长得眉清目秀,看着舒服,孤喜欢让她在跟前伺候,你有意见?

    一声声孤听得胤禩心底一片冰凉,胤禩咬牙。既然你自称孤,那我就如了你的意,敬你为储君。

    胤禩对胤礽恭恭敬敬的打了一个千。“臣弟无状,擅闯太子殿下书房,更是越礼责骂太子殿下身边人,臣弟向太子殿下请罪。”

    见胤禩小小身影就着打千的姿势半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一次轮到胤礽心里不舒服了。这个臭小子怎么就不体谅哥哥的一片苦心呢。

    胤礽脸上神色变了几变,最终僵着身子说道:“既然八弟已知错,那就回去好好反省。”

    依旧福着身子的小宫/女低下头勾起唇角,太子殿下的胞弟又如何?不也因姑娘一句话被处罚。让你踹我,让你骂我,哼。

    “臣弟尊旨。臣弟就此告退。”胤禩直起身,也不抬头后退出屋,双手关上房门。

    胤礽一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胤禩,直到房门关闭,到最后都没能得到胤禩一个眼神。

    胤礽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心里到底想怎么样,刚开始是觉得胤禩太不懂规矩,进屋不请安是没外人的时候才会这样,但是不问缘由打骂奴才,这可是要不得的啊。小八年纪小,不懂这些奴才的可怕之处,刚才那宫/女不着痕迹的告了小八一状,小八明明听出来了,偏偏不屑与一名奴才斗法。如此下去,最终会害了他。

    但是教训了人吧,自己心疼。胤禩真的对他恭敬有礼,他的心里又别扭。

    小宫/女一双腿又酸又麻。以为八阿哥出去,太子殿下就会过来扶她起身,温言安慰。哪知太子殿下脸色变换莫测的盯着房门一声不吭,就是想不起她还在这里跪着。小宫/女等啊等,终于没能盼来太子殿下一句起,身形一歪,倒在地上。

    胤礽听到一声哎哟,回头见小宫/女倒在地上揉着腿,突然想起今日与小八闹出不愉快全是因为眼前这人。这人胆敢向自己告胤禩的黑状已经罪无可恕,一个奴才因自己心里一点不岔,就敢离间主子与亲兄弟不睦,想到可恶之处,一下子怒从心起。原本瞧着赏心悦目的一张脸也变得面目可憎。

    胤礽缓缓道:“八阿哥说你是不懂规矩的,的确没有说错,还不快滚出去!今后也别在孤的面前晃荡!”

    小宫/女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她这是被打入冷宫了?为什么会这样?

    她已经是太子的人,今后是不可能被放出宫自行婚嫁的。现在又被太子厌弃,难道这辈子都要在东宫的某个角落终老?

    小宫/女兰儿膝行而前,双手握住胤礽的衣角哀求道:“太子殿下,奴婢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奴婢?难道您忘了这些天奴婢尽心尽力的伺候了吗?奴婢已经是您的人了,您····”

    “够了!”胤礽打断兰儿的哭诉,冷笑道:“你不过是一个奴才,八阿哥是你的主子。主子心情不好,踹你一脚,骂你几句,你就该好好受着。而你竟敢借着请罪,向孤告了八阿哥一状,此等离间主子的奴才本该拉出去立刻杖毙,把你打入冷宫已经是念你曾伺候过孤一场,从轻发落了。”

    兰儿不死心。

    她比胤礽大一岁,因年少美貌,家世清白,被皇后娘娘派来做皇太子房里人。那时不知羡煞了多少同僚,受到众宫/女多少刁难排挤,这些对她来说却甘之如饴。

    皇太子翩翩美少年,性格温柔,学富五车,对宫里小宫/女们来说是一个梦想中的存在。这时自己被拨给太子,兰儿觉得只此一夜,死而无憾。

    床第间的皇太子如她的想象,或者比想象中更温柔。青涩害羞,却诚实的依照前日被姑姑教导般,仔细挑逗,细心呵护,虽然是第一次,还是让她品尝到那极致的欢愉。

    虽然因太子尚未大婚,每一次承宠都要喝药避孕,但兰儿已经很知足。兰儿觉得只要能伴随太子左右,能时常见他一面,此生足矣。

    或许自己一片爱恋之心感动了太子殿下(乃想多了,他只是觉得乃长得符合他的审美观),太子殿下竟让她进入书房来伺候。她可是听说过太子殿下平日读书,从来都不会让人就近伺候的。这个事实让她顿时飘飘然,或许太子殿下对她也是一样的感情,他们之间并不是自己的单相思,而是两心相悦。

    今日她的所为不仅仅是控诉八阿哥的暴言暴行,更是希望能够得到太子的怜惜,在太子心目中多占据几分重量。但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兰儿被正体不明的布块塞着嘴,两名健壮的太监各抓着她的一条胳膊,拖着她到东宫的一个偏僻的角落。两人随便在院子里将她丢下,再对院子里的管事嬷嬷交待几句,便拍拍手走了。

    这边美貌小宫/女兰儿陷于一片水深火热,那边八阿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跑进乾东五所。

    胤祚这一天没找自家亲亲八弟玩黏糊是因为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便是——给小九小十讲解宫规。

    前面提过一次,小六因小九的一句话产生心理阴影,拼命练武。

    除此之外,小六还产生了一个爱好,那就是充分利用黑心肝二哥弄出来的乌龙,刁难小九小十。

    那次打架事件以后,胤祚每碰到一次九十组合,都要将两人绑架到乾东五所,美其名曰给弟弟讲解宫规,实则利用自己七岁的高智商欺负两个四岁小孩儿。胤禟胤俄心里狂骂坤宁宫一家黑,却因此事是皇帝亲口应允的,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忍了。

    此时胤禟口中的娘娘腔—胤祚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摇头晃脑。“按祖制,皇家每三年都要从八旗七品以上官员家中选一名女子进宫,此称之为‘秀女’,九弟十弟可知这秀女进宫需经过何等步骤程序?”

    胤禟胤俄并排坐在胤祚对面的位子,火爆脾气的胤禟先发难。

    “屁!这秀女进宫的程序干我们何事?!”

    胤祚摇摇手指,微笑道:“秀女进宫到出宫,要经过层层筛选,途中要经过笔试,殿选,其间还要住在宫里一段日子。这男女授受不亲,九弟十弟好歹也长了‘鸡鸡’算得上雄的,一不小心冲撞了秀女那可怎么办?这些秀女可能是咱们未来的妃母啊。还是说九弟十弟其实没长‘鸡鸡’,因此不怕冲撞?”

    就知道你这个家伙公报私仇,借故欺负我们。

    胤禟听胤祚将两个字‘鸡鸡’说的咬牙切齿,心底泪流满面。

    胤俄狠狠瞪了胤禟一眼,狗腿的贴上去。“六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九哥真是一个妹子。”

    胤祚耳朵一竖,也贴了过去。“此话怎讲?还请十弟祥告。”

    胤禟大怒,用手掌重重一拍胤俄的后脑勺。“你这个混蛋,你发过誓不会说出去的。”

    胤俄疼得撕牙咧嘴,抱着后脑勺回瞪。

    死哥哥不死弟弟,你一张大嘴巴惹出来的祸,就用你的一件糗事抵过吧。

    被拍的后脑勺一抽一抽的疼,恼得胤俄更加没有顾忌,嘴巴一张,调豆子似的将事情和盘托出。

    “其实是这样的,以前宜妃母寂寞自己没有生出格格,所以···因此·····然后······”

    胤祚听得连连点头,胤禟听得欲哭无泪。

    胤禟的额娘宜妃本就是一个爽朗活泼又大胆的性格,有一天去别的妃嫔那里窜门,见到那位正在给自家女儿张罗换季衣裳。见那些衣裳花纹繁复,颜色亮丽,看得宜妃羡慕得移不开眼睛。心里暗叹自己连生三个,都是带把子的,不能玩这装扮游戏。

    突然间眼珠子一转,一个念头转过脑际,宜妃抿嘴一笑,向那妃嫔借了一件那格格三四岁时穿的旗袍回到祤坤宫。

    当天下午胤禟胤俄启蒙课程结束,先去给温僖贵妃请安,却发现温僖贵妃去了祤坤宫。于是两个人再去祤坤宫。待两人进了正殿,一扇门嘎嘎嘎的在后面闭合,砰的一声闭紧,再听到外面咔嚓咔嚓上锁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顿时觉得不妙。

    只见两位额娘笑吟吟的走过来打量他们,然后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点点头伸出手捉住胤禟,在胤禟鬼哭狼嚎的嚎叫中将他扒个干净,给他穿上粉色旗装,又给他戴上假发,首饰,然后···不满意道:“本以为小九长得漂亮,扮个女娃娃一定也是个小美女,哪里想到这漂亮男孩儿变成女孩儿就不一样啊,别扭的很。唉~”

    胤禟像小鸡一般被宜妃提在手中,一身古怪的装扮,可怜兮兮。胤俄看得又惊又怕,唯恐两位想起他,给他也穿上那么一身,缩在一边不敢动。

    温僖贵妃见自家儿子没出息的样子,鄙视道:“就你那小样儿,扮个小姑娘也是个胖妞儿,额娘懒得费那个无用功。”

    胤俄泪流满面,额娘,您太英明了,您就继续懒下去吧,儿子绝对没意见。

    事后胤禟威胁胤俄,绝对不能将此事说出去,胤俄郑重点头发誓,然后在危机关头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胤禟。

    胤禟一脸菜色,胤祚笑眯眯的打量胤禟。“九妹,原来你是因为穿女装会不好看才剃头穿男装的啊。可怜见的,真是难为你了,哥哥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直到你去和亲,抚了蒙古。哦,九妹~”

    胤禟大怒。“妹你个头!你才妹!你是六姐!!!”

    胤俄猛点头,你们俩一个姐,一个妹,弟弟就不妨碍您俩姐妹情深了,您俩继续,弟弟先告退。

    趁两人大眼瞪小眼,悄悄下榻穿鞋,放轻脚步走向外面。眼看一扇门就在眼前,胜利在即,不料那原本无比可爱的一扇门毫无预兆的在他面前大开,撞得胤俄又一个屁股着地,四脚朝天。

    不等胤俄爬起来骂人,胤禩一阵风的跑进来扑到胤祚身上,抱着胤祚大哭。房间里面的三个人都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得忘了说话,连趴在地上的胤俄也忘了骂人,张着嘴巴愣愣的看着胤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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