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临近年末，不仅前朝，后宫也开始忙起来。
三年前康熙二十年，嫡三子诞生后，太皇太后将玄烨请到慈宁宫谈了很久，皇帝听着祖母的淳淳告诫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点头。太皇太后知道不能将人逼得太过，退而求其次，提议要亲自给嫡三子八阿哥起名。玄烨拒绝祖母的话后有些歉疚，想想一个名字而已，自己以后多疼一些小八就是了，便点头答应。
坐月子中的康熙淡定的在床上俯身谢恩，让张嬷嬷把圣旨接过来。
紫兰送颁旨的公公出门，顺便塞一个荷包，恭恭敬敬的把人送走。回到房间，见皇后娘娘坐在床上端着圣旨发呆，心里不免为自家娘娘愤愤不平。
皇后娘娘平日最是低调贤惠，从来不争风吃醋，也从来不给皇上吹枕头风为娘家人谋算。对两宫太后孝顺有加，对庶子庶女也宽厚大度，太皇太后怎么能这么对待皇后娘娘呢？还挑皇后娘娘刚刚生产，身子虚弱的时候来这么一招。
给中宫嫡子起名为禩。看看前面的七位阿哥都是以祥瑞的字号为名，八阿哥却是祭祀的意思，皇后娘娘面上不显，内里该多伤心呢？
皇后娘娘一点都不伤心。
当过六十一年皇帝的康熙很清楚自己这一阵子太出风头，惹太皇太后疑忌了。就算自己娘家人低调，本人更鸵鸟，那也架不住玄烨对自己热乎，一个劲往坤宁宫里钻，勤劳播种。
本来他都已经做好觉悟，太皇太后会以自己生产体弱为由，将小六抱到慈宁宫亲自教养。谁叫小六生日吉利，名字更吉利，拿来给太子当磨刀石最好不过了。还能防止坤宁宫的诸阿哥抱成团对皇帝不利，若他是太皇太后，应该也会这么做。
只是没想到玄烨居然这么有情有义，替自己挡了下来。若换成自己会不会为皇后做到如此地步···康熙摇了摇头。只可惜老八好不容易转了狗屎运，投了好胎，竟还是得到了一个禩字。
皇后娘娘不当回事，玄烨却是心里愧疚的要命。好好一个中宫嫡子起了那样的名字，各种名贵赏赐流水价送进坤宁宫，更是恨的后宫众女揉碎了无数帕子。
太皇太后眼看皇后圣宠越来越盛，无奈将目标转移到其他妃嫔身上。
佟贵妃本来还算得宠，但是三年前皇太子得天花之后，玄烨对其开始不冷不热的，有事没事罚个俸禁个足。宫里有妃子，阿哥，格格夭折，或者太妃，公主去世，玄烨全推给自家表妹去办，这佟贵妃快成宫里白事代言人了。
其父佟国维去年在理藩院犯了事，从尚书贬成侍郎，罚俸半年。从正一品一路往下滑，滑到了正二品，要是她没猜错，这父女俩跟太子的天花脱不开关系。依玄烨的性子是要让她在贵妃位，无子无宠拖到死。
淑贵妃在十九年已经去了，同年进宫的胞妹看着模样好性子也稳重，倒可一用。
既然打好了主意，太皇太后说干就干。趁玄烨请安，开始抓着玄烨回忆淑贵妃进宫十几年侍奉皇帝，没功劳也有苦劳。无论看在钮祜禄氏的面子还是看在淑贵妃的情分上，都应该给其妹妹一些体面。
还有惠嫔为皇帝诞下皇长子，荣嫔为皇帝生育五子一女，宜嫔，成贵人，通贵人也为皇帝诞下阿哥，也是时候给她们提一提份位了，听得玄烨连连点头。
至于同样为皇帝诞下阿哥的乌雅氏很默契的被祖孙俩人忽略掉。一个奴才而已，靠皇嗣当上主子已经是抬举她了，还需要继续为她费心吗？
康熙二十年十二月，后宫进行一次大举册封。
十九年入宫的钮祜禄氏一下子从无名号的庶妃变成温僖贵妃。
惠嫔，荣嫔，宜嫔被封妃。
成贵人，通贵人被封嫔。
册封典礼上，皇后娘娘端着一脸高贵典雅的微笑，从头笑到尾。
康熙二十二年，宜妃，温僖贵妃相继生子，佟贵妃生女，依例抱到宁寿宫。但是温僖贵妃所出的十阿哥每一次去慈宁宫，都会被太皇太后抱在怀里直到告退。
温僖贵妃一脑袋慈母光环，佟贵妃暗自咬碎银牙，康熙看戏看的兴致勃勃。
···········
在这里，再一次回到康熙二十三年年末。
迎着过年，宫里忙得团团转，但很明显康熙不属于很忙的那一群。
康熙一向都是很会使唤人的上司。佟贵妃的差事，玄烨喜欢自己分派，康熙也不好剥夺他欺负表妹的那么一点乐趣。温僖贵妃很能干，惠妃，荣妃，宜妃也不是庸才，都被康熙捉来处理宫务。康熙一边歪在榻上让翠云捶腿，一边欣赏四个女人一边干活，一边唇枪舌剑，明夸暗讽。
上辈子这些女人在自己面前装模做样的，跟她们过了几十年，居然都没有发现她们这么有口才。就连那个喜欢端着温婉面具的温僖贵妃也是如此的字字珠玉，妙趣横生啊。比起那些看了两辈子，早看烂的大戏好看多了，唯一美中不足就是不能嗑瓜子。毕竟人家认真工作，自己偷懒偷的太明显，面上过不去。
天色微暗，康熙一边翻阅四个人的工作成果，一边打发人去催太子早点过来用膳。
从胤礽搬到东宫后开始，晚膳一直都要回坤宁宫来用。康熙一开始还担心会累着宝贝儿子，后来想想以后太子会越来越忙，与其让他特地挤出时间跑过来请安，还不如借晚膳时间好好见个面，顺便还能照顾儿子的膳食。毕竟还是心疼胤礽在诺大的东宫孤零零的一个人吃饭。
随着胤祚胤禩也会吃饭，会说话，用餐人口变成两倍。虽然用餐时不能说话，但是餐后茶点时间总是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
玄烨本来就喜欢猫在坤宁宫，随着坤宁宫变得越来越热闹，更加不耐烦其他妃嫔的小心伺候和刻意奉承，往坤宁宫跑得越加勤快。就算康熙不方便侍寝时，也要在坤宁宫用膳，再回乾清宫翻牌子，用毯子卷一个女人过来吃掉再打发走。
对着众女羡慕嫉妒的神色，康熙只是微笑不理会。
上辈子的自己商量宫务找表妹，心情好的时候喜欢找宜妃笑哈哈，心情烦躁的时候喜欢找德妃享受他的作小伏低，温顺迁就。
可是即使她们抱成一团，哪里能比得上赫舍里在的时候那种归属感。现在的自己比当年的赫舍里只好不差（装13了），也难怪玄烨有事没事都要往这边跑。
听到轻微的珠帘声响，青娴小步走进来报告。“禀皇后娘娘，外面开始下大雪，太子殿下派人过来说，今天就不过来了。八阿哥年幼，怕雪夜着凉，也留在东宫过夜。请皇后娘娘不必挂念，先行用膳。”
下大雪？
“什么时候开始下的？让本宫瞧瞧。”
康熙起身走向外间，红玉忙拿出一件厚厚的貂裘给康熙披上。
鹅毛大雪飞天絮，铺天盖地的白，让人看着竟隐隐觉得窒息，与宫里开始布置得喜庆物事相衬，只觉说不出的一阵怅然。
康熙望着浩浩白雪，突然有些伤感。
今年朝廷在台湾设了一府三县，隶属福建。九月玄烨带着皇后踏上他的初次南巡路，康熙的第六次南巡路。
同样的路线，同样的行程。去路上开放海禁，视察黄河诸险，谒明孝陵，回途中诣孔庙，瞻圣像。三十一岁的玄烨一路接见大臣意气风发，康熙一路接见命妇福晋，只觉满嘴说不出的苦。
十年了。堂堂一国之君变成一个女人，被男人压，怀孕生子，还要陪着一群无聊的女人磨牙。究竟还要过多少年这样的日子呢？
胤祚听到胤禩今天不回来了，要留在东宫跟太子一块儿睡觉，不高兴的垂着头，闷闷的扒饭。一大一小两个人各自有心事，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突然听到门外有太监唱道：皇上驾到。
宫/女忙打帘，玄烨大踏步地走进来，边走边道。“好大的雪，下轿走进屋才几步路，披风上都落了一层雪。”大宫/女翠云为玄烨解下披风，递给别人，再命人赶紧打热水过来给皇上净手。见玄烨眉毛上还挂着冰雪融化而成的小水珠，康熙心里不由一暖。
康熙和胤祚起身行礼，玄烨示意宫人扶皇后和六阿哥起身，自己也走到上席坐下。
康熙从宫/女手中接过热毛巾服侍玄烨擦手，再接过新的碗筷摆到玄烨面前。
“外面下这么大的雪，我还以为今天不来了呢。”
玄烨挑眉。“这话怎么听起来酸酸的。”
康熙无奈。“我这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吗？快过年了，封笔之前事儿多，你要是着个凉什么的，赐福，赐年宴等又该如何？”
玄烨举手投降。“朕才说了一句，你就教训一大堆，光听你的话朕都要撑着了。赶紧吃饭。”
康熙坐下为玄烨盛饭布菜，想着这十年自己还真把玄烨当儿子养。让他从来都不用担心后院起火不说，就是前朝的事，只要能在后宫命妇的范围内提前解决的，都被自己安排的妥妥当当。使得现在的玄烨和三十一岁时的自己相比，其心志城府远远不如。
虽然这一切都是自己刻意为之，但每一次面对玄烨满眼信赖的时候，康熙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阵阵细密的刺痛。
这是自己啊。
爱新觉罗·玄烨。
康熙皇帝。
与曾经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脾气，对赫舍里一模一样的赤诚爱恋的心。
而自己却披着他最爱的女人的皮囊，装作一脸无害，算计他的亲情，算计他的爱情，算计他的皇位，还算计着他的·······命。
康熙垂眼掩盖眼中的苦涩。
上辈子自己到死的那一刻都要牢牢的握住权利，不惜将亲自教导的太子两立两废圈禁致死，往死里打压贤名满朝的胤禩，将自己曾经亲口夸赞的‘千里马’软禁府邸遇赦不赦。
难道是上天为了惩罚他上辈子的冷血无情，才刻意让他借着赫舍里的身子重活一回，亲手为这些孩子们谋算吗？
但是这一世的玄烨又何尝有过错。
他······又是何其的无辜。
······
晚间，玄烨搂着康熙咬耳朵。
“今天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康熙摇摇头。“只是想起了当年进宫时的情景，记得那也是个大冬天，不觉已经快二十年了，有些感慨。”
玄烨默然。
一般选秀是春天，但是当年自己和太皇太后为了尽早拉拢索尼，迫不及待的在大冬天娶皇后进宫。还记得大婚那日，几天前下的雪还没化干净，地上铺的红毯子两边堆着两行雪丘。皇后坐的轿子就是在那寒冬腊月离开了自己的家人，抬进这牢笼似的紫禁城。
玄烨紧了紧手臂。
“年宴那日也是小六的五岁生日，那天下午，朕就恩准你娘家人在坤宁宫多待一会儿，让她们留下来用了晚膳再出宫。慈宁宫那边有朕在，你也不用管别的事，跟家里人多说说话。”
这也是规矩容许下的最大限度的恩惠了。
康熙轻声谢恩，心里盘算着当日要和赫奕的妻子多说几句。这女人在十二年后生出来的嫡女，将来会被指给胤褆的嫡长子—弘昱做嫡福晋。
奸细要从小培养，奸细她额娘也要趁早拉拢。
三年前康熙二十年，嫡三子诞生后，太皇太后将玄烨请到慈宁宫谈了很久，皇帝听着祖母的淳淳告诫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点头。太皇太后知道不能将人逼得太过，退而求其次，提议要亲自给嫡三子八阿哥起名。玄烨拒绝祖母的话后有些歉疚，想想一个名字而已，自己以后多疼一些小八就是了，便点头答应。
坐月子中的康熙淡定的在床上俯身谢恩，让张嬷嬷把圣旨接过来。
紫兰送颁旨的公公出门，顺便塞一个荷包，恭恭敬敬的把人送走。回到房间，见皇后娘娘坐在床上端着圣旨发呆，心里不免为自家娘娘愤愤不平。
皇后娘娘平日最是低调贤惠，从来不争风吃醋，也从来不给皇上吹枕头风为娘家人谋算。对两宫太后孝顺有加，对庶子庶女也宽厚大度，太皇太后怎么能这么对待皇后娘娘呢？还挑皇后娘娘刚刚生产，身子虚弱的时候来这么一招。
给中宫嫡子起名为禩。看看前面的七位阿哥都是以祥瑞的字号为名，八阿哥却是祭祀的意思，皇后娘娘面上不显，内里该多伤心呢？
皇后娘娘一点都不伤心。
当过六十一年皇帝的康熙很清楚自己这一阵子太出风头，惹太皇太后疑忌了。就算自己娘家人低调，本人更鸵鸟，那也架不住玄烨对自己热乎，一个劲往坤宁宫里钻，勤劳播种。
本来他都已经做好觉悟，太皇太后会以自己生产体弱为由，将小六抱到慈宁宫亲自教养。谁叫小六生日吉利，名字更吉利，拿来给太子当磨刀石最好不过了。还能防止坤宁宫的诸阿哥抱成团对皇帝不利，若他是太皇太后，应该也会这么做。
只是没想到玄烨居然这么有情有义，替自己挡了下来。若换成自己会不会为皇后做到如此地步···康熙摇了摇头。只可惜老八好不容易转了狗屎运，投了好胎，竟还是得到了一个禩字。
皇后娘娘不当回事，玄烨却是心里愧疚的要命。好好一个中宫嫡子起了那样的名字，各种名贵赏赐流水价送进坤宁宫，更是恨的后宫众女揉碎了无数帕子。
太皇太后眼看皇后圣宠越来越盛，无奈将目标转移到其他妃嫔身上。
佟贵妃本来还算得宠，但是三年前皇太子得天花之后，玄烨对其开始不冷不热的，有事没事罚个俸禁个足。宫里有妃子，阿哥，格格夭折，或者太妃，公主去世，玄烨全推给自家表妹去办，这佟贵妃快成宫里白事代言人了。
其父佟国维去年在理藩院犯了事，从尚书贬成侍郎，罚俸半年。从正一品一路往下滑，滑到了正二品，要是她没猜错，这父女俩跟太子的天花脱不开关系。依玄烨的性子是要让她在贵妃位，无子无宠拖到死。
淑贵妃在十九年已经去了，同年进宫的胞妹看着模样好性子也稳重，倒可一用。
既然打好了主意，太皇太后说干就干。趁玄烨请安，开始抓着玄烨回忆淑贵妃进宫十几年侍奉皇帝，没功劳也有苦劳。无论看在钮祜禄氏的面子还是看在淑贵妃的情分上，都应该给其妹妹一些体面。
还有惠嫔为皇帝诞下皇长子，荣嫔为皇帝生育五子一女，宜嫔，成贵人，通贵人也为皇帝诞下阿哥，也是时候给她们提一提份位了，听得玄烨连连点头。
至于同样为皇帝诞下阿哥的乌雅氏很默契的被祖孙俩人忽略掉。一个奴才而已，靠皇嗣当上主子已经是抬举她了，还需要继续为她费心吗？
康熙二十年十二月，后宫进行一次大举册封。
十九年入宫的钮祜禄氏一下子从无名号的庶妃变成温僖贵妃。
惠嫔，荣嫔，宜嫔被封妃。
成贵人，通贵人被封嫔。
册封典礼上，皇后娘娘端着一脸高贵典雅的微笑，从头笑到尾。
康熙二十二年，宜妃，温僖贵妃相继生子，佟贵妃生女，依例抱到宁寿宫。但是温僖贵妃所出的十阿哥每一次去慈宁宫，都会被太皇太后抱在怀里直到告退。
温僖贵妃一脑袋慈母光环，佟贵妃暗自咬碎银牙，康熙看戏看的兴致勃勃。
···········
在这里，再一次回到康熙二十三年年末。
迎着过年，宫里忙得团团转，但很明显康熙不属于很忙的那一群。
康熙一向都是很会使唤人的上司。佟贵妃的差事，玄烨喜欢自己分派，康熙也不好剥夺他欺负表妹的那么一点乐趣。温僖贵妃很能干，惠妃，荣妃，宜妃也不是庸才，都被康熙捉来处理宫务。康熙一边歪在榻上让翠云捶腿，一边欣赏四个女人一边干活，一边唇枪舌剑，明夸暗讽。
上辈子这些女人在自己面前装模做样的，跟她们过了几十年，居然都没有发现她们这么有口才。就连那个喜欢端着温婉面具的温僖贵妃也是如此的字字珠玉，妙趣横生啊。比起那些看了两辈子，早看烂的大戏好看多了，唯一美中不足就是不能嗑瓜子。毕竟人家认真工作，自己偷懒偷的太明显，面上过不去。
天色微暗，康熙一边翻阅四个人的工作成果，一边打发人去催太子早点过来用膳。
从胤礽搬到东宫后开始，晚膳一直都要回坤宁宫来用。康熙一开始还担心会累着宝贝儿子，后来想想以后太子会越来越忙，与其让他特地挤出时间跑过来请安，还不如借晚膳时间好好见个面，顺便还能照顾儿子的膳食。毕竟还是心疼胤礽在诺大的东宫孤零零的一个人吃饭。
随着胤祚胤禩也会吃饭，会说话，用餐人口变成两倍。虽然用餐时不能说话，但是餐后茶点时间总是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
玄烨本来就喜欢猫在坤宁宫，随着坤宁宫变得越来越热闹，更加不耐烦其他妃嫔的小心伺候和刻意奉承，往坤宁宫跑得越加勤快。就算康熙不方便侍寝时，也要在坤宁宫用膳，再回乾清宫翻牌子，用毯子卷一个女人过来吃掉再打发走。
对着众女羡慕嫉妒的神色，康熙只是微笑不理会。
上辈子的自己商量宫务找表妹，心情好的时候喜欢找宜妃笑哈哈，心情烦躁的时候喜欢找德妃享受他的作小伏低，温顺迁就。
可是即使她们抱成一团，哪里能比得上赫舍里在的时候那种归属感。现在的自己比当年的赫舍里只好不差（装13了），也难怪玄烨有事没事都要往这边跑。
听到轻微的珠帘声响，青娴小步走进来报告。“禀皇后娘娘，外面开始下大雪，太子殿下派人过来说，今天就不过来了。八阿哥年幼，怕雪夜着凉，也留在东宫过夜。请皇后娘娘不必挂念，先行用膳。”
下大雪？
“什么时候开始下的？让本宫瞧瞧。”
康熙起身走向外间，红玉忙拿出一件厚厚的貂裘给康熙披上。
鹅毛大雪飞天絮，铺天盖地的白，让人看着竟隐隐觉得窒息，与宫里开始布置得喜庆物事相衬，只觉说不出的一阵怅然。
康熙望着浩浩白雪，突然有些伤感。
今年朝廷在台湾设了一府三县，隶属福建。九月玄烨带着皇后踏上他的初次南巡路，康熙的第六次南巡路。
同样的路线，同样的行程。去路上开放海禁，视察黄河诸险，谒明孝陵，回途中诣孔庙，瞻圣像。三十一岁的玄烨一路接见大臣意气风发，康熙一路接见命妇福晋，只觉满嘴说不出的苦。
十年了。堂堂一国之君变成一个女人，被男人压，怀孕生子，还要陪着一群无聊的女人磨牙。究竟还要过多少年这样的日子呢？
胤祚听到胤禩今天不回来了，要留在东宫跟太子一块儿睡觉，不高兴的垂着头，闷闷的扒饭。一大一小两个人各自有心事，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突然听到门外有太监唱道：皇上驾到。
宫/女忙打帘，玄烨大踏步地走进来，边走边道。“好大的雪，下轿走进屋才几步路，披风上都落了一层雪。”大宫/女翠云为玄烨解下披风，递给别人，再命人赶紧打热水过来给皇上净手。见玄烨眉毛上还挂着冰雪融化而成的小水珠，康熙心里不由一暖。
康熙和胤祚起身行礼，玄烨示意宫人扶皇后和六阿哥起身，自己也走到上席坐下。
康熙从宫/女手中接过热毛巾服侍玄烨擦手，再接过新的碗筷摆到玄烨面前。
“外面下这么大的雪，我还以为今天不来了呢。”
玄烨挑眉。“这话怎么听起来酸酸的。”
康熙无奈。“我这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吗？快过年了，封笔之前事儿多，你要是着个凉什么的，赐福，赐年宴等又该如何？”
玄烨举手投降。“朕才说了一句，你就教训一大堆，光听你的话朕都要撑着了。赶紧吃饭。”
康熙坐下为玄烨盛饭布菜，想着这十年自己还真把玄烨当儿子养。让他从来都不用担心后院起火不说，就是前朝的事，只要能在后宫命妇的范围内提前解决的，都被自己安排的妥妥当当。使得现在的玄烨和三十一岁时的自己相比，其心志城府远远不如。
虽然这一切都是自己刻意为之，但每一次面对玄烨满眼信赖的时候，康熙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阵阵细密的刺痛。
这是自己啊。
爱新觉罗·玄烨。
康熙皇帝。
与曾经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脾气，对赫舍里一模一样的赤诚爱恋的心。
而自己却披着他最爱的女人的皮囊，装作一脸无害，算计他的亲情，算计他的爱情，算计他的皇位，还算计着他的·······命。
康熙垂眼掩盖眼中的苦涩。
上辈子自己到死的那一刻都要牢牢的握住权利，不惜将亲自教导的太子两立两废圈禁致死，往死里打压贤名满朝的胤禩，将自己曾经亲口夸赞的‘千里马’软禁府邸遇赦不赦。
难道是上天为了惩罚他上辈子的冷血无情，才刻意让他借着赫舍里的身子重活一回，亲手为这些孩子们谋算吗？
但是这一世的玄烨又何尝有过错。
他······又是何其的无辜。
······
晚间，玄烨搂着康熙咬耳朵。
“今天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康熙摇摇头。“只是想起了当年进宫时的情景，记得那也是个大冬天，不觉已经快二十年了，有些感慨。”
玄烨默然。
一般选秀是春天，但是当年自己和太皇太后为了尽早拉拢索尼，迫不及待的在大冬天娶皇后进宫。还记得大婚那日，几天前下的雪还没化干净，地上铺的红毯子两边堆着两行雪丘。皇后坐的轿子就是在那寒冬腊月离开了自己的家人，抬进这牢笼似的紫禁城。
玄烨紧了紧手臂。
“年宴那日也是小六的五岁生日，那天下午，朕就恩准你娘家人在坤宁宫多待一会儿，让她们留下来用了晚膳再出宫。慈宁宫那边有朕在，你也不用管别的事，跟家里人多说说话。”
这也是规矩容许下的最大限度的恩惠了。
康熙轻声谢恩，心里盘算着当日要和赫奕的妻子多说几句。这女人在十二年后生出来的嫡女，将来会被指给胤褆的嫡长子—弘昱做嫡福晋。
奸细要从小培养，奸细她额娘也要趁早拉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