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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第十二章

    十七年秋至,天气渐渐变的凉快,康熙的心里也开始忐忑不安。

    上辈子胤礽就是在这时候得天花的。

    康熙不相信养在深宫,居住环境清洁饮食上不出差错的情况下,周围奴才没事,偏偏皇太子一个人出痘。胤礽的天花来势汹汹,知道儿子病情之后康熙虽然狂怒,却根本无暇追究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只能一心一意为胤礽医治,等胤礽脱险后已过了十几天,若真有人陷害了太子那证据早已处理干净了。

    胤礽出痘后,康熙一边亲自照顾胤礽,以免胤礽在治病的过程中被人下黑手被‘不治而亡’,一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猜想有可能对胤礽下手的人。

    钮祜禄皇后早已逝世,当时掌权的是佟皇贵妃,其他的七位嫔份位低,对宫务插不上手,按理说皇贵妃的嫌疑是最大的。但是正因为如此康熙觉得皇贵妃应该不是幕后黑手。

    当时太子养在乾清宫,皇贵妃对太子饮食起居虽无法干预,但统管后宫诸事的是皇贵妃,若太子出了什么事,她无论如何也要受些牵连,何况那时候她还没有阿哥,皇贵妃应该不会冒这种险。何况康熙也对乾清宫里对太子的保护很有信心,皇贵妃的手绝对伸不进来。

    胤礽出痘后康熙将当时伺候胤礽的奴才审了又审。那些人熬不过酷刑死的死,残的残,仍没有查出什么线索。乾清宫外的后宫诸人也被太皇太后叫去一一问话,也没有发现特别可疑的人和物,到最后太子的天花事件也就不了了之。

    今世安排伺候胤礽的宫人是太皇太后和玄烨精挑细选,从两黄旗的包衣中选出来。再被康熙筛选一次,将人家的祖宗三代,亲戚姻亲关系梳理干净才配给胤礽的。其中有几个是与前世同样的人,有些是与前世不同的人。

    坤宁宫本就被原来的赫舍里治理的很不错,康熙来后又将赫舍里漏掉的几个爪牙拔了个干净,只留下太皇太后和玄烨安排的人。

    因此天气转凉以后康熙做的最多的就是思索胤礽前世的天花来自何处。

    ·······················

    此时乌雅氏的肚子已经变得很是臃肿,站起来低头看不见自己的脚。

    自从乌雅氏来到承乾宫之后不仅佟贵妃免了她的请安,连皇后都派人告诉她,龙种要紧,在生下小阿哥出月子之前不必来请安了,这种厚遇反而让乌雅氏心里更是不安。不敢托大真不去请安,只要能动身便还是毕恭毕敬的向佟贵妃请安,由佟贵妃带着去坤宁宫,在外殿给皇后磕头不敢偷懒。

    乌雅氏战战兢兢的护着自己腹中的胎儿,皇后和佟贵妃赏赐的补品她不敢吃,淑贵妃和其他的嫔送的补品她更不敢吃,能放久的就让人放进库里,如汤水般需要马上吃的就赏给伺候自己的太监宫/女。因此这一段日子承乾宫偏殿的宫人个个面色红润,步履矫健自是不必多说。只有玄烨和两宫太后赏的她才敢动一些,平时只是守着自己常在的份例和娘家偶尔送进来的补贴过日子。

    对于这些,康熙根本不理会。作为皇后,他的表面功夫已做齐了,乌雅氏自己不接受关朕何事?这个老四可是上辈子最终登上皇位的,能死在乌雅氏肚子里最好不过。只不过,替朕盯紧了,别让人害了乌雅氏,再把脏水泼到坤宁宫就行。

    佟贵妃对乌雅氏的作态是嗤之以鼻。上不得台面的奴才,本宫好心赏赐,你居然给太监吃,这笔帐本宫记下了。

    另一边,佟贵妃进宫以来一直以给佟贵妃填堵为乐的淑贵妃却是一点不计较礼物的去向,隔三岔五往承乾宫偏殿赏东西赏的不亦乐乎。

    入宫十多年不孕,淑贵妃已经对自己诞下子嗣不抱什么希望了,于是就开始打抱养一个阿哥的主意。马佳氏生的阿哥死的太勤,她不敢,若抱过来之后死在她的景仁宫,这份罪过她可担当不起。

    现在怀孕的只有乌雅氏一个人。这个乌雅氏份位低,又是个包衣出身,无论男女,生下了就注定要给别人养的。更何况就算抱不过来,在佟贵妃的眼皮底下挖她墙角,气气佟贵妃,离间一下佟贵妃和乌雅氏也好啊,佟贵妃的臭脸可是最有意思了。

    唉~发愁啊~,今天送什么好呢?补品她不吃,布料她怕浸过药水也不敢穿。决定了,就送首饰。

    于是当天下午,景仁宫宫人带着淑贵妃的赏赐再次访问承乾宫偏殿。

    看着盒子里精美的首饰,乌雅氏欲哭无泪,她只是一个小小常在,在佟贵妃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过日子罢了,您两尊大佛自个儿斗法,别把她给带上行不行?

    您派人大大咧咧的捧着东西问候佟贵妃,然后再大大咧咧的将东西捧到偏殿,您就这么看不惯奴婢过舒坦日子吗?淑贵妃您高抬贵手,就当奴婢是只小猫小狗,在这皇宫的哪一个旮旯自生自灭行不?您的赏赐奴婢实在是不敢收啊~~~

    答案当然是不行。

    第二天,乌雅氏跟在佟贵妃的后面来坤宁宫给皇后请安,在门口碰到了特意等候的淑贵妃。

    “这不是乌雅妹妹吗?哎,妹妹身子不方便还如此勤快的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真是知礼恭顺哪。佟妹妹你说是不是?”

    娇滴滴的问候激的乌雅氏一阵机灵,忙想行礼却被淑贵妃的宫/女眼明手快的扶起。

    乌雅氏撇了佟贵妃一眼,只见佟贵妃脸色木然,眼神儿都不给她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对淑贵妃寒暄道。“淑姐姐说的很是,乌雅妹妹原本就是在乾清宫伺候皇上的,最是重规矩,若不然哪能让皇上抬举,收进后宫呢?”

    宫里谁不知乾清宫里一个心大的宫/女爬上了龙床,怀上了龙种。一个奴才飞上了枝头做了主子,堪称宫里数千宫/女的楷模和偶像。乌雅氏听得既羞且愧,满脸通红,低下了头不敢应对。

    两贵妃堵在坤宁宫门前闲聊,剩下的妃嫔也不好越过自个儿的上司先进去。而且她们也看戏看得很乐和呢。看到乌雅常在被佟贵妃削了,众女齐齐用手帕掩着唇偷乐。这些嫔,常在,答应,庶妃各个都是八旗秀女,是经过选秀光明正大进宫的,对这位奴才出身的同行瞧不顺眼已久。

    平日乌雅氏除了跟佟贵妃一起来坤宁宫请安之外几乎是大门不出,只是躲在承乾宫偏殿养胎,为难不了她。今日好不容易看到了乌雅氏出糗,众女表示,我们一点都不在乎站在这儿,您两位不用客气,尽管继续啊~

    乌雅氏被众人不屑的眼光看得难过异常,淑贵妃看到佟贵妃对乌雅氏冷嘲热讽心里一乐,走过去亲热地握住乌雅氏的手,拍拍手背。

    “乌雅妹妹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呢?是不是住的地方不大舒服?哪一天有空也到本宫的景仁宫坐坐跟本宫说说话。对了,昨日本宫送去的首饰妹妹可喜欢?本宫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特意为妹妹选的,今天怎么没戴呢?明天来请安的时候记得一定要戴上给本宫瞧瞧,哦?”

    乌雅氏只想哭,您送的首饰奴婢再胆肥了也不敢戴出来在佟贵妃面前晃荡啊。

    “奴婢谢淑贵妃娘娘的厚爱,只是娘娘的赏赐太贵重,奴婢的身份戴着不合适,因此奴婢今日不敢戴出来。而且奴婢身子重,怕出去走动会给人添麻烦,也不敢随便出去走动,还望淑贵妃娘娘见谅。”

    淑贵妃面上微笑不变。“是吗?也实在是乌雅妹妹太重规矩,也最会伺候皇上。是以本宫一时忘了妹妹的出身,好像的确不太合适来景仁宫。既然妹妹的身份还不适合戴那些,本宫明天再挑一些过去,保准妹妹喜欢~”

    重规矩,会伺候两个词咬得极重,都伺候到床上去了,的确是很‘重规矩’不是?淑贵妃笑眯眯的说完,甩甩帕子,踩着花盆底走进了坤宁宫。

    这边佟贵妃听的胸口都快气炸了,你个淑贵妃什么意思?这个奴才去你的景仁宫坐坐都不合适,那住在本宫的承乾宫就很合适吗?是吗?是吗?佟贵妃好容易咽回了卡在喉咙的那一口血,撇了乌雅氏一眼。那一眼中的厌恶和冷意直把乌雅氏看的心底凉透了。

    她都已经当众拒绝了淑贵妃,将淑贵妃得罪头顶了,您还要奴婢怎么做才满意呢?

    殊不知无论她怎么做,佟贵妃都不可能看她顺眼。佟贵妃乃佟国维的嫡长女,又是当今圣上的亲表妹。从小便是小姑娘群里的凤凰,能够与她坐在一起,说句话的哪一个不是公侯千金,宗室格格。如今被乌雅氏这样的包衣籍女子以共侍一夫的妹妹身份住进了自个儿的偏殿,佟贵妃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浑身不自在。

    平日佟贵妃自持身份,不为难她已经是很宽宏大量了,今日被死对头淑贵妃拿乌雅氏做幌子恶心她,哪里能忍得住。只听佟贵妃冷冷的道。

    “也是本宫平日疏忽了,如妹妹这般心怀大志的人物怎能看上那些俗物呢?怪不得淑姐姐的礼物没能入了妹妹的眼,不如本宫今日便向皇后娘娘进言,请娘娘快一些将妹妹的份位提一提,免得妹妹这等人物屈在承乾宫这小地方,受了委屈。”

    乌雅氏又惊又怕。两位贵妃非要得罪一个的话她毫不犹豫地选择淑贵妃。她本人就是住在承乾宫,而且若生下了孩子,十之八/九是要抱给佟贵妃养的。这种当头她怎么敢得罪佟贵妃,因此今日没有戴上淑贵妃赏的首饰,更是在淑贵妃套近乎的时候一点不留余地的拒绝了,只望佟贵妃能够体谅她一个小小常在没有权利拒绝贵妃的赏赐。

    没想到自己已将淑贵妃得罪透顶了,佟贵妃还是不满意,竟出口暗示她对皇后娘娘封的常在之位心存不满。这话要是进了皇后娘娘的耳朵,那不得把皇后娘娘也得罪了?她一口气得罪一皇后两贵妃,往后还有活路吗?

    乌雅氏一跪,摇头表忠心。“贵妃娘娘,奴婢从来都没有过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奴婢···”

    “够了,你也不要开口奴婢,闭口奴婢,都被皇后娘娘封了常在,怎么还以奴婢自称。”

    佟贵妃不耐烦的打断乌雅氏的话,示意宫/女将乌雅氏拽了起来。佟贵妃边转身走进坤宁宫,边飘飘的说道。“妹妹万不可行如此大礼,妹妹身怀龙种,若跪坏了腹中胎儿,可不‘又’是本宫的错?”

    众妃嫔听得一乐。佟贵妃这是含沙射影乌雅氏仗着龙种,平日动不动就跪下来为难主位娘娘呢。乌雅氏想继续辩解,却只觉眼前一黑,心口一阵发堵,下腹更是一下一下抽痛,身子一软便倚在相扶得宫/女身上。

    众妃嫔也看够了好戏,依着份位高低,慢条斯理的从乌雅氏眼前经过,进入了坤宁宫。

    众妃嫔的身影像走马灯似的,在乌雅氏眼前慢慢的流了过去。乌雅氏因怀孕,穿了平底鞋,本就比众女矮了一截,这时只觉得自己无限卑微矮小,众人对她俯视的眼光更是刺的她无所遁形。

    直到众人全走光,坤宁宫门前只剩下她一人孤零零的身影,被宫/女提醒该进去了,乌雅氏才回过了神,像抽去全身的力气一般,恍惚的走了进去。

    ··············

    康熙听宫人汇报坤宁宫门前的闹剧,厌烦地摇了摇头。这些个无聊的女人,吃饱了就知道斗嘴,朕来了已经三年多了,怎么就没完没了呢?

    殊不知,女人的嘴仗是永远打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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