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话不投机
第二天一早，知夏熬好桂圆红枣粥去医院。
等她从医院回来已近中午，发现家里有些异常。卫生间有洗过澡的迹象，湿哒哒的没有擦过，早上出门时，明明里里外外拖过一遍，桌上放着一袋面包和矿泉水，垃圾桶里有吃剩的红烧鸡翅。煤气灶台上压着一张纸条：
抱歉，因为很饿，没经过你的允许，随意动用了你的东西。我现在特别想在我的房间里睡一觉。等我起来如果能碰到你的话，再讨论赔偿问题。如果你先回来，拜托尽量不要发出吵人的声音。因为我已是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管
知夏朝着紧闭的房门，看了看。高压锅里的粥吃的只剩一点。她舀了一杯米，淘洗一遍之后，她忽然想起什么，又舀了一杯米。今天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留他吃饭，应该能了解些什么。她蹑手蹑脚出去，买菜。
烧好菜，那小子正合时地宜起床了。他打开房门的那一刻，蓬头垢面，吓了她一跳。但他像没事似的，朝她微露了一下嘴角。肩上搭了块毛巾，上厕所洗漱。
真正到了见面的时刻，知夏感到不自在。她虽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心里总是怦怦地跳着。她去盛饭，却有些为难。到底是给自己盛一碗，还是帮他也盛上。万一被拒绝，真有些无地自容。上厕所的那小子故意把解小便的声音控制得很低，过了很长时间才出来。
出来时，他收拾得很干净。搬过一根凳子在知夏的对面坐下来。
“真没看出来你能烧一手好菜。”
知夏一时语塞，不知所措地看了他一眼，埋头吃饭。
“不好意思。我住的那个地方旁边在装修，吵得我都睡不着。所以没来得及跟你商量，就直接来了。还动用了你的东西。”
知夏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偶发事件。再说是白天，晚上说什么也不会来这里过夜，这一点请你放心。我用过的东西可以照价赔偿。比如锅里的粥，还有你案板上放着的一包辣鸡翅。”
“我已经烧午饭了，你可以再吃点。”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定定地看着她的脸，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你多大了？”
这倒让知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是在问我吗？”
他点点头。
“你不觉得这样问一个女人，很没礼貌吗？”
“跟那天相比，今天好像蔫了很多。”
“嗯？”
“不会是对我有了好感，想用这种方法接近我。”
知夏慌忙辩解：“不是，完全不是。之前我就……就说过，我在写一部小说，里面有你这样的年轻人，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看来我这个年轻人在你心里还是留下了挺深的印象。不过很期待你会把我写成怎样的一个人。”
“说实在，在动漫城见到你的第一面，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否则我也不会去找你。你外表清纯阳光，大概就是人们心里常说的那种帅哥。我只是想在我的小说里塑造这样一个形象。就像我现在住在这里，也是因为写作的需要，想多了解你一些，完全没有别的想法。如果我的行为引起你的误解，就请你原谅。我有未婚夫，就是那天你见过的那位，等我完成这部小说，马上结婚。”
他沉默了片刻：“你的确很想了解我吗？”
“嗯。”
“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他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知夏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他环顾一下四周，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
“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不害怕吗？”
她略显心虚地笑了笑，“按……按年龄，你得叫我姐姐。”
他突然握紧她的手腕，四目相对，“现在我们两个人，就是男人跟女人。”
“你这是在干什么？”
“连这点牺牲精神都没有，还想了解我。”
“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女人，请你放开我。”知夏挣脱他的手，重重吐出一口气，“你以为我是你生活里那种下三烂的女人吗？你对人性太不了解了。当我知道你是干这个，我的确很失望。如此阳光健康的一位小伙子，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人生。可很快就想明白了，站在职业的角度，我应该更加客观深入地来理解你这个人物。凭我的直觉你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所以你期待我会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
“如果是这样我会很感激你。不过你不说，只要让我站在相对靠近你的位置，我多少对你会有所了解。”
“对你的直觉这么有信心吗？”
“你只是个外表装酷，内心善良的人。”
“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下这样的结论为时过早。你应该没有告诉过你的未婚夫，我是什么德性的人。不要站在这里自信满满地说大话，一旦被他知道，或许你的处境会很难堪。一个快要结婚的女人，跑到一个吃软饭的男人家里，说什么要深入地了解这个人。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是为了我的小说才这么做。”
“这个……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知夏认真地看着管尧质疑的眼神：“我一直把它当作理想在追求。它包含了我人生所有的愤怒和自尊。”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掠过一丝惊诧，随后，微笑着耸耸肩：
“既然关乎到你的人生，那我不得不奉劝几句。找错人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总之，连我都不知道这24年的人生是怎么过来的。如果仅仅是因为我的外表，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就请充满理想的你马上回头吧。”
知夏笑了笑：“我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你的外表对我这样年纪的人来说没什么意义。”
“那就告诉我，为什么要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产生这么大的兴趣？……我很好奇。”
“连我自己也很好奇。”知夏和善地看着好奇的管尧，“也许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这么微妙。在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感觉就很熟悉。从你的眼神我判断这应该是个善良的人，我有种如获至宝的喜悦。”
管尧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你没有说实话，你好奇为什么我会吃软饭？”管尧瞟了知夏一眼，淡淡一笑。
知夏不置可否。
“其实你不必在乎我的自尊心。在我看来干这行也没什么丢脸的，各求所需。”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我也不会一句话来这样理解你。”
“那你要怎样理解我？”
知夏自嘲地笑了，“如果重生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不会让别人看不起，潇洒地活着。”
“为什么要这样说？”
“管尧应该跟我一样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隐情。八年前，我新婚的丈夫死在婚礼场上，为了这个人我放弃一切，他寄托了我人生全部的希望和热情。所以站在你面前的我，只是一个一无是处被人瞧不起的寡妇。我的婚姻就是我的命运，别人视我的生命为游戏，可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放弃我的人生。我想写一部像样的小说，有出息地活着。”
“别对我煽情，我对别人的人生不感兴趣。”
“嗯？”
他拿出一张百元大钞，“这是刚才的饭钱。以后我不会来这里。”
知夏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准备离去的背影。
管尧走后，知夏心里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不相信这个男孩说的话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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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因为很饿，没经过你的允许，随意动用了你的东西。我现在特别想在我的房间里睡一觉。等我起来如果能碰到你的话，再讨论赔偿问题。如果你先回来，拜托尽量不要发出吵人的声音。因为我已是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管
知夏朝着紧闭的房门，看了看。高压锅里的粥吃的只剩一点。她舀了一杯米，淘洗一遍之后，她忽然想起什么，又舀了一杯米。今天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留他吃饭，应该能了解些什么。她蹑手蹑脚出去，买菜。
烧好菜，那小子正合时地宜起床了。他打开房门的那一刻，蓬头垢面，吓了她一跳。但他像没事似的，朝她微露了一下嘴角。肩上搭了块毛巾，上厕所洗漱。
真正到了见面的时刻，知夏感到不自在。她虽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心里总是怦怦地跳着。她去盛饭，却有些为难。到底是给自己盛一碗，还是帮他也盛上。万一被拒绝，真有些无地自容。上厕所的那小子故意把解小便的声音控制得很低，过了很长时间才出来。
出来时，他收拾得很干净。搬过一根凳子在知夏的对面坐下来。
“真没看出来你能烧一手好菜。”
知夏一时语塞，不知所措地看了他一眼，埋头吃饭。
“不好意思。我住的那个地方旁边在装修，吵得我都睡不着。所以没来得及跟你商量，就直接来了。还动用了你的东西。”
知夏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偶发事件。再说是白天，晚上说什么也不会来这里过夜，这一点请你放心。我用过的东西可以照价赔偿。比如锅里的粥，还有你案板上放着的一包辣鸡翅。”
“我已经烧午饭了，你可以再吃点。”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定定地看着她的脸，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你多大了？”
这倒让知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是在问我吗？”
他点点头。
“你不觉得这样问一个女人，很没礼貌吗？”
“跟那天相比，今天好像蔫了很多。”
“嗯？”
“不会是对我有了好感，想用这种方法接近我。”
知夏慌忙辩解：“不是，完全不是。之前我就……就说过，我在写一部小说，里面有你这样的年轻人，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看来我这个年轻人在你心里还是留下了挺深的印象。不过很期待你会把我写成怎样的一个人。”
“说实在，在动漫城见到你的第一面，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否则我也不会去找你。你外表清纯阳光，大概就是人们心里常说的那种帅哥。我只是想在我的小说里塑造这样一个形象。就像我现在住在这里，也是因为写作的需要，想多了解你一些，完全没有别的想法。如果我的行为引起你的误解，就请你原谅。我有未婚夫，就是那天你见过的那位，等我完成这部小说，马上结婚。”
他沉默了片刻：“你的确很想了解我吗？”
“嗯。”
“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他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知夏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他环顾一下四周，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
“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不害怕吗？”
她略显心虚地笑了笑，“按……按年龄，你得叫我姐姐。”
他突然握紧她的手腕，四目相对，“现在我们两个人，就是男人跟女人。”
“你这是在干什么？”
“连这点牺牲精神都没有，还想了解我。”
“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女人，请你放开我。”知夏挣脱他的手，重重吐出一口气，“你以为我是你生活里那种下三烂的女人吗？你对人性太不了解了。当我知道你是干这个，我的确很失望。如此阳光健康的一位小伙子，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人生。可很快就想明白了，站在职业的角度，我应该更加客观深入地来理解你这个人物。凭我的直觉你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所以你期待我会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
“如果是这样我会很感激你。不过你不说，只要让我站在相对靠近你的位置，我多少对你会有所了解。”
“对你的直觉这么有信心吗？”
“你只是个外表装酷，内心善良的人。”
“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下这样的结论为时过早。你应该没有告诉过你的未婚夫，我是什么德性的人。不要站在这里自信满满地说大话，一旦被他知道，或许你的处境会很难堪。一个快要结婚的女人，跑到一个吃软饭的男人家里，说什么要深入地了解这个人。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是为了我的小说才这么做。”
“这个……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知夏认真地看着管尧质疑的眼神：“我一直把它当作理想在追求。它包含了我人生所有的愤怒和自尊。”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掠过一丝惊诧，随后，微笑着耸耸肩：
“既然关乎到你的人生，那我不得不奉劝几句。找错人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总之，连我都不知道这24年的人生是怎么过来的。如果仅仅是因为我的外表，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就请充满理想的你马上回头吧。”
知夏笑了笑：“我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你的外表对我这样年纪的人来说没什么意义。”
“那就告诉我，为什么要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产生这么大的兴趣？……我很好奇。”
“连我自己也很好奇。”知夏和善地看着好奇的管尧，“也许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这么微妙。在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感觉就很熟悉。从你的眼神我判断这应该是个善良的人，我有种如获至宝的喜悦。”
管尧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你没有说实话，你好奇为什么我会吃软饭？”管尧瞟了知夏一眼，淡淡一笑。
知夏不置可否。
“其实你不必在乎我的自尊心。在我看来干这行也没什么丢脸的，各求所需。”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我也不会一句话来这样理解你。”
“那你要怎样理解我？”
知夏自嘲地笑了，“如果重生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不会让别人看不起，潇洒地活着。”
“为什么要这样说？”
“管尧应该跟我一样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隐情。八年前，我新婚的丈夫死在婚礼场上，为了这个人我放弃一切，他寄托了我人生全部的希望和热情。所以站在你面前的我，只是一个一无是处被人瞧不起的寡妇。我的婚姻就是我的命运，别人视我的生命为游戏，可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放弃我的人生。我想写一部像样的小说，有出息地活着。”
“别对我煽情，我对别人的人生不感兴趣。”
“嗯？”
他拿出一张百元大钞，“这是刚才的饭钱。以后我不会来这里。”
知夏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准备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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