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第十三章
是夜，明月当空而照，华光似水般泄了下来，整个皇宫似落了一层薄霜。
殷澈处理完公务并没有回王府
长生殿内灯火通明，宫人们安静的站着。
殷澈坐在龙床边，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尚未醒来的仁宗帝。
神情虽平淡，但眉眸间的担扰之意还是一眼便能瞧出来。
门外，匆匆赶来的张德全蹙着眉头朝里张望了好几下，然后问身边的值班太监：“陛下还未醒么？”
“回公公的话，还未醒来。”
张德全又问：“睿王爷还在？”
太监点点头，说：“还在，都守了近两个时辰了，到现在连晚膳都没用。”
张德全怒道：“那还快去备。”
太监忙道：“奴才备了，可王爷他说没有食欲，让撤了。”
张德全没再说什么，踌躇了好一会儿才举步进去，看到殷澈正想唤他，他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张德全面前，小声问：“张公公，何事？”
张德全说：“王爷，这几日，陛下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今晚怕是又不会醒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殷澈笑了笑道：“无防，我就想陪父皇多呆会儿。”
张德全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犹豫了下又吞了回去，只低声道：“那奴才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殷澈。
其实在众多皇子中，最为孝顺的当属睿王，可仁宗帝最不喜欢的却也是他。
对于其中原由，张德全也只能叹一声造化弄人了。
夜渐深沉，天色已不早了，殷澈准备起身回府。
就在这个时候，仁宗帝却突然醒了。
见他缓缓睁开眼睛，殷澈忙倾身上前，欣喜的唤了声：“父皇，您醒了。”
仁宗帝的神志尚未清醒，双眸也有些浑浊，他有些激动的坐起来，抓着殷澈的手说：“启儿，是启儿回来了么？”
此刻，殷澈心里全然不是滋味，顿了顿才说：“父皇，是我，阿澈。”
仁宗帝失望的“哦”了一声，松开他的手，冷淡的说：“是你啊。”转瞬又问：“可是有启儿的消息了？”
殷澈说：“暂时还没有，不过父皇不必太过担扰，儿臣已经加派人手沿着太湖搜寻了。”
仁宗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动了动身，挣扎想要起来，殷澈忙上前想要扶他，却被他推开，沉着声说：“朕自己能起来。”
殷澈将伸出的手缓缓收回，无力的垂下，看着走动时摇摇晃晃的仁宗帝，想伸手去扶却又不敢，只好紧紧的跟在他身后，担扰难过之情溢于言表。
若是此时仁宗帝能回头看他一眼，也许心里也会软些。
仁宗帝迈着虚弱的步子，缓缓走到桌边坐下，始终没有回头。
看着他消瘦单薄的背影，殷澈的心里酸涩不已，突然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他的父皇英明神武俊朗不已，对自己也是疼有加。
可自从殷启遭受各种意外后，他待自己越来越冷淡，到最后，连面都不愿相见。
明明所有事情都不是他做的，却又与他有关，就连替自己辩解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连平常父子间关怀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想到此处，殷澈在心里苦笑了下。
片刻后，仁宗帝问：“张德全呢？”
“在外头候着呢。”
“叫他进来伺候就行了，你回去歇着吧。”
殷澈张了张嘴，道：“是，父皇，那儿臣先行告退了。”
殷澈出去后，仁宗帝长长的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神情甚是苦涩。
张德全进去后，殷澈的心情无法平静过来，在门口徘徊了会，却隐隐听到里面似来仁宗帝愤怒的声音：“……朕……有数……，几时要你多嘴……掌嘴……咳咳……”
兴许是动了怒，气血一时不顺畅，又咳了起来。
殷澈心里着急，却又不敢进去，只好在外候着。
良久后，张德全捂着脸出来看到殷澈，意外道：“王爷您怎么？”
殷澈蹙了蹙眉，问：“我父皇他……”
张德忙道：“都怪奴才多嘴，惹怒了陛下，不过王爷放心，陛下并无大碍，这会儿已经喝了药睡下了。”
殷澈松了口气，看到张德全红肿的脸，又问：“张公公，你的脸……”
张德全笑了下，说：“奴才没事，王爷，天色不早了，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殷澈回到王府后，已经是子夜时分了。
尽管周身疲惫，但还是睡意全无，吩咐下人备了酒菜，一个人在亭子里喝闷酒，几杯下肚后，胸闷之意更浓，便想找个人对饮。
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沈离若。
本以为她睡了的，去到离园时，却远远的看见她坐在屋顶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月华清泠，静静的撒在她的身上，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乌黑的发丝在夜风的吹拂下翩然舞动，如同仙子般飘渺出尘。
殷澈看着她，过了很久才说：“怎么跑到屋顶上去了？”
沈离若吓了一跳，本能的斜着身子朝下望去，却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去，然后“啊”的大叫了一声：“王爷救命啊……”
殷澈挠了挠耳朵，才飞身将她接住，待安全落地后，沈离若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救我呢。”
殷澈笑道：“放心，我就算不救你，也摔不死你，最多断个胳膊少条腿什么的。”
沈离若翻了个白眼，说：“那还不如摔死算了呢。”
殷澈看着她，突然想起，在很久以前，纪芙刚嫁给他的时候，也曾调皮的爬到树上去玩，结果不小心踩空了掉下来，还没好受什么伤，他回来后得知此事，将她训的一顿，说：“上哪玩不好，非得爬树，要是折了胳膊断了腿怎么办？”，
她在他怀里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抽泣着说：“我摔下来的时候就在想，要是我缺胳膊少腿的，你可怎么办，阿澈，我再也不爬树了。”
当时，殷澈心中感动不已，在那般情况下，她心里想的，居然还是他。
若是她一直都是当初的模样，那该有多好。
阿芙，你心中若还如从前一般的记挂着我，那就早些回来吧。
沈离若见他正盯着自己看，眼神意透着期盼之意，不由得浑身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说：“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殷澈回过神，说：“没有，我在想，你好端端的爬到屋顶上去做什么。”
沈离若挑了挑眉，看着天上有月帝说：“到屋顶上去看月亮呀，你不知道，这月亮要在屋顶上看才好看呢。”
殷澈也抬头看了看，不信的说：“是么？”
沈离若说：“试一下就知道了。”
殷澈二话没说，揽着沈离若的腰，一提气飞身上了屋顶。
两人坐下后，沈离若指着月亮说：“你看，是不是明亮多了。”
殷澈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她，见她神色凝重，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哀伤，似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沈离若说：“我在想我的家人。”
沈离若是孤儿。
不过，殷澈早知她不是以前的沈离若，听到她这样说，也不觉意外，反而问：“你的家人现在在何方？”
沈离若低头叹了一声，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我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殷澈说：“既然如此，那当初为何还要离开？”
沈离若说：“这事说来话长，当初我发生了意外，然后老天爷就把我送到这儿来了，至于能不能回去，还得看老天爷的意思。”
殷澈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也没心情去弄懂，隔了一阵后，问：“你和你的家人是怎么相处的？比如你爹。”
沈离若“嗯？”了一声，想了想说：“我爹啊，嗯，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因为我是独生女，我爹娘都很宠着我，大多时候都是顺着我的。”
殷澈又问：“若是你爹突然不理你了呢？”
“不理我？不会啊，他疼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不理我，哦，对了，我做错事的时候，他也会很生气，不过只要我撒个娇认个错，他就会原谅我了。”
沈离若说的这些，也许殷澈这一辈子都体会不到，可听着心里还是暖暖的，同时也酸酸的。
沈离若看了他一眼，月色下，他嘴角虽带着淡淡的笑意，可眸子里的寂寥却让人心疼，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拍了拍他的肩，笑了笑说：“王爷，不用难过，其实老天爷是很公平，也许你们生在帝王家，体会不到寻常百姓间的亲情友情，但你们生来所拥有的东西却也是寻常人做梦都想要的。”
殷澈笑了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你很特别。”
沈离若得意的扬了扬眉，说：“那当然了，哈哈！”
殷澈张了张嘴正欲说话，沈离若却忙道：“别说话，看月亮！”
殷澈吁了口气，带着笑看着天上的明月。
夜色深沉风微凉，月色却特别的美好。
殷澈处理完公务并没有回王府
长生殿内灯火通明，宫人们安静的站着。
殷澈坐在龙床边，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尚未醒来的仁宗帝。
神情虽平淡，但眉眸间的担扰之意还是一眼便能瞧出来。
门外，匆匆赶来的张德全蹙着眉头朝里张望了好几下，然后问身边的值班太监：“陛下还未醒么？”
“回公公的话，还未醒来。”
张德全又问：“睿王爷还在？”
太监点点头，说：“还在，都守了近两个时辰了，到现在连晚膳都没用。”
张德全怒道：“那还快去备。”
太监忙道：“奴才备了，可王爷他说没有食欲，让撤了。”
张德全没再说什么，踌躇了好一会儿才举步进去，看到殷澈正想唤他，他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张德全面前，小声问：“张公公，何事？”
张德全说：“王爷，这几日，陛下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今晚怕是又不会醒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殷澈笑了笑道：“无防，我就想陪父皇多呆会儿。”
张德全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犹豫了下又吞了回去，只低声道：“那奴才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殷澈。
其实在众多皇子中，最为孝顺的当属睿王，可仁宗帝最不喜欢的却也是他。
对于其中原由，张德全也只能叹一声造化弄人了。
夜渐深沉，天色已不早了，殷澈准备起身回府。
就在这个时候，仁宗帝却突然醒了。
见他缓缓睁开眼睛，殷澈忙倾身上前，欣喜的唤了声：“父皇，您醒了。”
仁宗帝的神志尚未清醒，双眸也有些浑浊，他有些激动的坐起来，抓着殷澈的手说：“启儿，是启儿回来了么？”
此刻，殷澈心里全然不是滋味，顿了顿才说：“父皇，是我，阿澈。”
仁宗帝失望的“哦”了一声，松开他的手，冷淡的说：“是你啊。”转瞬又问：“可是有启儿的消息了？”
殷澈说：“暂时还没有，不过父皇不必太过担扰，儿臣已经加派人手沿着太湖搜寻了。”
仁宗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动了动身，挣扎想要起来，殷澈忙上前想要扶他，却被他推开，沉着声说：“朕自己能起来。”
殷澈将伸出的手缓缓收回，无力的垂下，看着走动时摇摇晃晃的仁宗帝，想伸手去扶却又不敢，只好紧紧的跟在他身后，担扰难过之情溢于言表。
若是此时仁宗帝能回头看他一眼，也许心里也会软些。
仁宗帝迈着虚弱的步子，缓缓走到桌边坐下，始终没有回头。
看着他消瘦单薄的背影，殷澈的心里酸涩不已，突然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他的父皇英明神武俊朗不已，对自己也是疼有加。
可自从殷启遭受各种意外后，他待自己越来越冷淡，到最后，连面都不愿相见。
明明所有事情都不是他做的，却又与他有关，就连替自己辩解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连平常父子间关怀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想到此处，殷澈在心里苦笑了下。
片刻后，仁宗帝问：“张德全呢？”
“在外头候着呢。”
“叫他进来伺候就行了，你回去歇着吧。”
殷澈张了张嘴，道：“是，父皇，那儿臣先行告退了。”
殷澈出去后，仁宗帝长长的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神情甚是苦涩。
张德全进去后，殷澈的心情无法平静过来，在门口徘徊了会，却隐隐听到里面似来仁宗帝愤怒的声音：“……朕……有数……，几时要你多嘴……掌嘴……咳咳……”
兴许是动了怒，气血一时不顺畅，又咳了起来。
殷澈心里着急，却又不敢进去，只好在外候着。
良久后，张德全捂着脸出来看到殷澈，意外道：“王爷您怎么？”
殷澈蹙了蹙眉，问：“我父皇他……”
张德忙道：“都怪奴才多嘴，惹怒了陛下，不过王爷放心，陛下并无大碍，这会儿已经喝了药睡下了。”
殷澈松了口气，看到张德全红肿的脸，又问：“张公公，你的脸……”
张德全笑了下，说：“奴才没事，王爷，天色不早了，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殷澈回到王府后，已经是子夜时分了。
尽管周身疲惫，但还是睡意全无，吩咐下人备了酒菜，一个人在亭子里喝闷酒，几杯下肚后，胸闷之意更浓，便想找个人对饮。
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沈离若。
本以为她睡了的，去到离园时，却远远的看见她坐在屋顶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月华清泠，静静的撒在她的身上，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乌黑的发丝在夜风的吹拂下翩然舞动，如同仙子般飘渺出尘。
殷澈看着她，过了很久才说：“怎么跑到屋顶上去了？”
沈离若吓了一跳，本能的斜着身子朝下望去，却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去，然后“啊”的大叫了一声：“王爷救命啊……”
殷澈挠了挠耳朵，才飞身将她接住，待安全落地后，沈离若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救我呢。”
殷澈笑道：“放心，我就算不救你，也摔不死你，最多断个胳膊少条腿什么的。”
沈离若翻了个白眼，说：“那还不如摔死算了呢。”
殷澈看着她，突然想起，在很久以前，纪芙刚嫁给他的时候，也曾调皮的爬到树上去玩，结果不小心踩空了掉下来，还没好受什么伤，他回来后得知此事，将她训的一顿，说：“上哪玩不好，非得爬树，要是折了胳膊断了腿怎么办？”，
她在他怀里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抽泣着说：“我摔下来的时候就在想，要是我缺胳膊少腿的，你可怎么办，阿澈，我再也不爬树了。”
当时，殷澈心中感动不已，在那般情况下，她心里想的，居然还是他。
若是她一直都是当初的模样，那该有多好。
阿芙，你心中若还如从前一般的记挂着我，那就早些回来吧。
沈离若见他正盯着自己看，眼神意透着期盼之意，不由得浑身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说：“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殷澈回过神，说：“没有，我在想，你好端端的爬到屋顶上去做什么。”
沈离若挑了挑眉，看着天上有月帝说：“到屋顶上去看月亮呀，你不知道，这月亮要在屋顶上看才好看呢。”
殷澈也抬头看了看，不信的说：“是么？”
沈离若说：“试一下就知道了。”
殷澈二话没说，揽着沈离若的腰，一提气飞身上了屋顶。
两人坐下后，沈离若指着月亮说：“你看，是不是明亮多了。”
殷澈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她，见她神色凝重，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哀伤，似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沈离若说：“我在想我的家人。”
沈离若是孤儿。
不过，殷澈早知她不是以前的沈离若，听到她这样说，也不觉意外，反而问：“你的家人现在在何方？”
沈离若低头叹了一声，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我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殷澈说：“既然如此，那当初为何还要离开？”
沈离若说：“这事说来话长，当初我发生了意外，然后老天爷就把我送到这儿来了，至于能不能回去，还得看老天爷的意思。”
殷澈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也没心情去弄懂，隔了一阵后，问：“你和你的家人是怎么相处的？比如你爹。”
沈离若“嗯？”了一声，想了想说：“我爹啊，嗯，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因为我是独生女，我爹娘都很宠着我，大多时候都是顺着我的。”
殷澈又问：“若是你爹突然不理你了呢？”
“不理我？不会啊，他疼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不理我，哦，对了，我做错事的时候，他也会很生气，不过只要我撒个娇认个错，他就会原谅我了。”
沈离若说的这些，也许殷澈这一辈子都体会不到，可听着心里还是暖暖的，同时也酸酸的。
沈离若看了他一眼，月色下，他嘴角虽带着淡淡的笑意，可眸子里的寂寥却让人心疼，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拍了拍他的肩，笑了笑说：“王爷，不用难过，其实老天爷是很公平，也许你们生在帝王家，体会不到寻常百姓间的亲情友情，但你们生来所拥有的东西却也是寻常人做梦都想要的。”
殷澈笑了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你很特别。”
沈离若得意的扬了扬眉，说：“那当然了，哈哈！”
殷澈张了张嘴正欲说话，沈离若却忙道：“别说话，看月亮！”
殷澈吁了口气，带着笑看着天上的明月。
夜色深沉风微凉，月色却特别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