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木立放下茶杯，做了个请的手势。
丁一道：“我这几天在镇中闲逛，一方面是散心找乐子，一方面也是想打听下那七人中究竟是谁在帮公子围。我想，既然那人当夜见到你我在一起对付公子围，那么，就算他不认为我们是相识的，也会想找到我问一问你的下落。所以，在这个不大的镇子上，确是有找到他踪迹的可能。”
木立点点头，道：“不错，他是应该在找我才对。”
丁一又道：“但是，直到今天，他都没有出现。倒是另一位，反而出来了。”
木立道：“另一位？”
丁一道：“没错。就是公子围。”
木立略一皱眉。
丁一接着道：“昨天夜里，一个建筑工地一个工人失踪，今天早上被发现在工地外十里外的小溪里，被人吸干了精气，和考古队里的人死状一样。小地方，消息传得快，我吃中饭的时候便听见了到处都在传了。于是我去工地和小溪附近查探了一番，找到了杀人地点，也确实发现了公子围的踪迹。”
木立道：“能追踪出他的老巢么？”
丁一断然道：“不能，公子围的踪迹只到溪边就断了。但是由于上次公子围被你我重伤，才过了几日，大概还养不好伤，所以他才会把落单的工人引到无人的菜地才动手吸取精气。因为若在工地杀人，人的呼叫必定会引起工人聚集，阳气一旺他应付不来。”
木立道：“再过十日便是中元节，公子围杀气本来就重，若再让他杀多几人，阴气恢复如初，等到中元节那日，搞不好会弄出个百鬼夜游来。”
丁一动容道：“百鬼夜游？以他的本事，会么？”
木立道：“不好说，要是他一个，想启动兴魔煞阵还是很困难的，那样他至少还需要杀四十一人才能凑够四十九条生灵之魂魄。只有十日，来不及的。而像他这个级别的魅是没办法驱使鬼界游魂的。”
“你是说，那晚救走他的人会帮他布阵启动百鬼夜游？”
“嗯。那个人救走公子围是为了那个东西，如果公子围将东西交出去了，那它现在就是个死透了的魅，绝不会有半分机会逃出来断续兴风作浪。而它还能出来杀人的唯一原因就是，那个人还没拿到东西，而为了东西，与公子围做了交易。那个人为了得到东西，只能暂时放过公子围。这笔生意做成了，公子围能得到的，就是它自己的命。”
“那公子围是如何说服那人放了它？又不能将东西给那人？”
“这就要问公子围了。”木立站了起来，“所以我们现在得去找他问一问。”
丁一挠挠头，道：“你有公子围的电话号码？”
木立淡淡一笑，道：“我没有，你有。”
“我有？”
“对。我听说，你那位戊辰师兄精于数术推演。公子围杀人数已满廿人之数，所杀人的命盘，死亡的时间，地点，也都被记录在案，刚好可以推演它下一步的行动。”
“而起这种卦，是要消耗命数的，你不好说，而我与他相识多年，才好开口求他，对吧？”
木立不置可否，丁一却皱起了眉。
“为了降住公子围，想我那个师兄也不会稀罕一二年的命数。只是，我想知道，你让我师兄起卦，是为了阻止公子围杀人，还是为了拿那东西？随便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丁一的话绝非是质问，也没有责怪的语气，可木立心里却是感到猛然一震，惊得一震。
牺牲他的命数，是为了止杀，还是只是为了那东西？这个问题，木立居然未曾想过。
而“未曾想过”，本身就是让他感到恐惧的。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考虑别人的生命了的？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对人命麻木了的？
木立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绝不该是这样的人。
木立忽然觉得很害怕，他怕自己变成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是他的使命，却让他不得不成为这样的人。所以，他开始微微颤动。
“我不该问。”丁一忽然叹道，“既然要与你做朋友，就该相信你是什么样的人。”
木立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丁一正色道：“你是一个在生命逝去时，眼中会有悲悯的人。我记得你再杀了那个老人之后的眼神。那是你我第一次见面。”
没错，第一次见面，深夜，深巷，那时，木立刚刚夺去一个老人的生命。
木立猛然回想起那个老人慢慢失去生命光泽的双目，还有尸体跌倒时头骨磕碰到水泥地上的声音。那种死亡的气息，让他只想躲起来，然后呕吐。
他憎恶死亡，却不得不给别人带去死亡。
死亡的感觉，让他想吐。
现在，他就想吐，可他居然高兴了起来，脸苍白的脸上，似乎都泛起了红润。他难道疯了？
不，他并没有疯，他只是在庆幸，丁一的一个问题，让他找到了差点在不知不觉中就迷失了的自己。就算是在与死亡为伍的时候会痛苦，也要强过做一个杀人工具。
就算是他必须得做他厌恶的事，他也有权利去选择厌恶而不是渐渐变得麻木。
“你说你不该问那个问题？”木立浅笑道。
“对，不该。因为如果我不能说服我自己，你无论怎么回答，我都不会相信。”
“我现在可以给你答案，但这个答案会让你失望。”
丁一又皱了皱眉。
“但我想，这是最后一个让人失望的答案，对你，也对我。”
丁一一下子就笑了，皱着的眉一展而开。只要丁一笑着，你就会觉得春天般的温暖，就像是雨过天晴后，看见了彩虹。
“看来，不该问的问题也有它存在的价值。”丁一道，“不与你多说了，我急冲冲赶回来，就是想尽快把消息带回来给你，也好让戊辰师兄起卦。我现在就去找他。”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不见了身影。
原来，丁一早就打算请戊辰起卦！
封笔一年有余，今再启，唯求有作遗于世上，以证吾曾往矣。
丁一道：“我这几天在镇中闲逛，一方面是散心找乐子，一方面也是想打听下那七人中究竟是谁在帮公子围。我想，既然那人当夜见到你我在一起对付公子围，那么，就算他不认为我们是相识的，也会想找到我问一问你的下落。所以，在这个不大的镇子上，确是有找到他踪迹的可能。”
木立点点头，道：“不错，他是应该在找我才对。”
丁一又道：“但是，直到今天，他都没有出现。倒是另一位，反而出来了。”
木立道：“另一位？”
丁一道：“没错。就是公子围。”
木立略一皱眉。
丁一接着道：“昨天夜里，一个建筑工地一个工人失踪，今天早上被发现在工地外十里外的小溪里，被人吸干了精气，和考古队里的人死状一样。小地方，消息传得快，我吃中饭的时候便听见了到处都在传了。于是我去工地和小溪附近查探了一番，找到了杀人地点，也确实发现了公子围的踪迹。”
木立道：“能追踪出他的老巢么？”
丁一断然道：“不能，公子围的踪迹只到溪边就断了。但是由于上次公子围被你我重伤，才过了几日，大概还养不好伤，所以他才会把落单的工人引到无人的菜地才动手吸取精气。因为若在工地杀人，人的呼叫必定会引起工人聚集，阳气一旺他应付不来。”
木立道：“再过十日便是中元节，公子围杀气本来就重，若再让他杀多几人，阴气恢复如初，等到中元节那日，搞不好会弄出个百鬼夜游来。”
丁一动容道：“百鬼夜游？以他的本事，会么？”
木立道：“不好说，要是他一个，想启动兴魔煞阵还是很困难的，那样他至少还需要杀四十一人才能凑够四十九条生灵之魂魄。只有十日，来不及的。而像他这个级别的魅是没办法驱使鬼界游魂的。”
“你是说，那晚救走他的人会帮他布阵启动百鬼夜游？”
“嗯。那个人救走公子围是为了那个东西，如果公子围将东西交出去了，那它现在就是个死透了的魅，绝不会有半分机会逃出来断续兴风作浪。而它还能出来杀人的唯一原因就是，那个人还没拿到东西，而为了东西，与公子围做了交易。那个人为了得到东西，只能暂时放过公子围。这笔生意做成了，公子围能得到的，就是它自己的命。”
“那公子围是如何说服那人放了它？又不能将东西给那人？”
“这就要问公子围了。”木立站了起来，“所以我们现在得去找他问一问。”
丁一挠挠头，道：“你有公子围的电话号码？”
木立淡淡一笑，道：“我没有，你有。”
“我有？”
“对。我听说，你那位戊辰师兄精于数术推演。公子围杀人数已满廿人之数，所杀人的命盘，死亡的时间，地点，也都被记录在案，刚好可以推演它下一步的行动。”
“而起这种卦，是要消耗命数的，你不好说，而我与他相识多年，才好开口求他，对吧？”
木立不置可否，丁一却皱起了眉。
“为了降住公子围，想我那个师兄也不会稀罕一二年的命数。只是，我想知道，你让我师兄起卦，是为了阻止公子围杀人，还是为了拿那东西？随便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丁一的话绝非是质问，也没有责怪的语气，可木立心里却是感到猛然一震，惊得一震。
牺牲他的命数，是为了止杀，还是只是为了那东西？这个问题，木立居然未曾想过。
而“未曾想过”，本身就是让他感到恐惧的。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考虑别人的生命了的？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对人命麻木了的？
木立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绝不该是这样的人。
木立忽然觉得很害怕，他怕自己变成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是他的使命，却让他不得不成为这样的人。所以，他开始微微颤动。
“我不该问。”丁一忽然叹道，“既然要与你做朋友，就该相信你是什么样的人。”
木立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丁一正色道：“你是一个在生命逝去时，眼中会有悲悯的人。我记得你再杀了那个老人之后的眼神。那是你我第一次见面。”
没错，第一次见面，深夜，深巷，那时，木立刚刚夺去一个老人的生命。
木立猛然回想起那个老人慢慢失去生命光泽的双目，还有尸体跌倒时头骨磕碰到水泥地上的声音。那种死亡的气息，让他只想躲起来，然后呕吐。
他憎恶死亡，却不得不给别人带去死亡。
死亡的感觉，让他想吐。
现在，他就想吐，可他居然高兴了起来，脸苍白的脸上，似乎都泛起了红润。他难道疯了？
不，他并没有疯，他只是在庆幸，丁一的一个问题，让他找到了差点在不知不觉中就迷失了的自己。就算是在与死亡为伍的时候会痛苦，也要强过做一个杀人工具。
就算是他必须得做他厌恶的事，他也有权利去选择厌恶而不是渐渐变得麻木。
“你说你不该问那个问题？”木立浅笑道。
“对，不该。因为如果我不能说服我自己，你无论怎么回答，我都不会相信。”
“我现在可以给你答案，但这个答案会让你失望。”
丁一又皱了皱眉。
“但我想，这是最后一个让人失望的答案，对你，也对我。”
丁一一下子就笑了，皱着的眉一展而开。只要丁一笑着，你就会觉得春天般的温暖，就像是雨过天晴后，看见了彩虹。
“看来，不该问的问题也有它存在的价值。”丁一道，“不与你多说了，我急冲冲赶回来，就是想尽快把消息带回来给你，也好让戊辰师兄起卦。我现在就去找他。”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不见了身影。
原来，丁一早就打算请戊辰起卦！
封笔一年有余，今再启，唯求有作遗于世上，以证吾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