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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丁一外传三

    这个世界上有句话,叫做“初生的牛犊不怕虎”,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丁一和宋平两个娃娃简单收拾了几件法器,趁着天黑,当夜就翻墙出了院子直奔后山。

    夜里的山林有多寂静,怕是只有去过的人才知道。月明星稀,枝影绰绰,可四周黑得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脚踏在落叶朽木上发出来的吱呀声,就像是潜藏在黑夜里的恶鬼的呻吟。不得不说丁一和宋平胆识过人,毕竟是修行道法之人,对这些能把寻常人家孩子吓得尿裤子的东西完全不放眼里。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两个孩子就摸到了一处树洞前。

    “就是这儿了。”丁一沉声说道:“根据《相物志异》上所说,此处该就是蛇精修炼的地方,你看月色,快到子时了,咱们做好准备!”

    宋平神情庄重地嗯了一声,抽出腰间的短刃,一手掐诀,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果不其然,等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看见一只硕大无比的花斑森蚺缓缓从一米宽的树洞中爬了出来。那畜生怕是至少有三百年的道行,不仅体型巨大,而且周身泛着森森蓝光,估计已然是到了普通兵刃刺不透的地步了。

    丁一心里顿时一凉,刚出发时候的豪情壮志一下子就少了一半儿。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似乎不是自己能对付得了的。他看了看身边神情肃穆的宋平,只觉得事已至此,只能硬拼了。

    “我数三声,我就冲出去,吸引它的注意力,你就在这儿等着,然后我会把它引到你这儿,它一到这儿来,你就马上启动刚才咱俩布下得困兽阵。在阵中,它应该支持不了多久就会被耗掉大部分的精气,这时候,咱俩一起进到阵中,刺它的七寸!”丁一压低了声音交代到。

    宋平一点头,做好了一切准备。

    丁一开始数数:“一,二,三!”说到三时,丁一嗖地一声窜了出去,比受惊了的兔子还快!可是他快,森蚺比他还快!丁一刚冲到森蚺面前,那只受了惊的森蚺就一蛇尾横扫过来,劲道之大,简直能拍碎几吨重的巨石。

    丁一立刻就是一身冷汗,他丝毫不敢怠慢,利用自己极好的轻功,左躲右闪,恼得那只森蚺四处乱冲乱撞,蛇信子嘶嘶地吐着,让人听了从心底发寒!

    计划总是很好的,可是实际情况就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了。无论丁一怎么引诱,那只森蚺就像是知道什么地方有陷阱似的,就是不往该去的地方去!几个回合下来,丁一就感觉吃不住劲儿了,脚下越来越软,跳跃的高度也是一次比一次低。而这时,埋伏在一旁的宋平也忍不住了,大吼一声就杀了出来。宋平的速度并没有丁一那么快,但是功力确实要比丁一扎实些的,他手中短刃上下翻飞,刺得森蚺十分不爽。这边要应付丁一的挑衅,那边又要防止宋平的袭击,森蚺开始两头忙和。这一下,可算是给丁一解了围。但是宋平毕竟不如丁一灵活,没过几个回个,让森蚺一尾巴扫倒在地,一口鲜血喷出,便昏迷不醒了。

    丁一见宋平倒了,不知是生是死,顿时就怒火中烧,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似要瞪出血来:“老子跟你拼了!”他大吼一声,就要往上冲,可是先前实在是耗费了太多体力,他这一冲,明显就是强弩之末了。

    丁一心里也明白得很,自己是万万不可能敌得过森蚺的,但他绝不能畏惧,因为宋平已经倒下!

    所以他冲,他拼,却不得不因为力竭而从半空中跌下。

    丁一仰面朝天地看着森蚺向自己吐出了腥臭异常的信子,十岁的他第一感觉到了什么是绝望。

    就在丁一打算闭上眼睛等死的时候,他身后忽然嗖嗖蹿出两个黑影,其中一人大喝道:“丁一,快撤!”

    是平申师兄和平未师兄!

    丁一心中感激的不得了,却无奈的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别说带着宋平撤了,就连自己跑都跑不出一步。于是他喊到:“师兄,我,我跑不动了!”

    平申,平未见此情景,都产生了一种深深的,不祥的预感。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两个人就做了一个不得不做的决定。

    只见平申一边在古树上窜来蹦去,一边沉声快速念诵咒语,想把森蚺的注意力暂时引到他哪儿里去。而平未则用随身带着的匕首割破了左右两手的手腕,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平未已极快的速度用双手流出的鲜血在身前布了个法阵。

    躺在地上的丁一一见两个师兄的动作,马上明白了他们要做甚么。

    是阳爆阵!这个阵法要两人同时施法,一人缠住对手,而另一人则用自身鲜血和阳气布阵,阵成之后,缠住对手的人就要紧紧抱住对手,而另外一人就启动阵法,将法阵之阳气集中在第一人身上。此时抱住对手的人就像是一颗炸弹,当阵法完全开启后,就会周身阳气尽爆,把自己和对手一起炸个粉身碎骨!而另一人也多会因为流血过多而……

    这绝对是个同归于尽阵法!

    还没等丁一出声阻止,平申平未就已经开始了行动。

    一切都在转瞬之间,丁一只记得一声巨响,一道刺眼的白光,还有自己被夹在平未的腋下带回了道观时,平未惨白的面色和无力的嘱托:“傻小子,不许自责啊,替我和你平申师兄活下去,一定要笑着活下去,真正的,笑着活下……”然后,丁一便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第一个映入丁一眼帘的,就是几天之间就白了头的师父一尘子。

    丁一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焦急地问到:“师父,师兄们怎么样了?宋平呢?”

    一尘子一言不发,而是猛地挥起了手,狠狠地扇了丁一一耳光。丁一被打得翻倒在地上,血瞬时就从嘴角流了出来。

    丁一一下子就懵了,赶忙爬起来,跪向师父跪爬了几步:“师父,我错了,我错了,您快告诉我,师兄们怎么样了,啊?”

    一尘子面色铁青,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都死了,除了你和宋平,他们俩个,都死了!”

    什么,死了!如同五雷轰顶,丁一呆在了当场。

    “孽障!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尘子嘭地一拍桌子,高声喝道,而这时,骏铭师叔也走进了这间房子。

    丁一难过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嘟嘟囔囔,没几个字能让人听得清。一尘子又是一拍桌子,吓得丁一浑身一哆嗦,抬头看师父,却正好看见给宋平疗伤之后满脸是汗的骏铭师叔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挽起了袖子。在骏铭师叔的右小臂上,有着一块极罕见的青色麒麟纹身。

    青麟纹身!丁一的脑子中忽然闪出了一句话,那是他唯一知道的,关于自己身世的,一句纹在自己右小臂内侧的四个字——“青麟为父”。

    “父亲!”丁一喃喃到。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骏铭师叔会在刚找到自己时喜极而泣,也终于明白前几日他看自己是复杂的眼神究竟代表着什么了。

    刹那间,丁一的内心就又充满了愤怒,愤怒得不可遏制。这愤怒来自于被抛弃的痛苦,来自于数年来被他人欺侮的耻辱,更来自于不相认的决绝。

    他的眼睛又一次泛起猩红,伴着闪闪的泪光,红得比血还要骇人心魄。

    一尘子再一次喝问道:“说!怎么回事儿!”

    丁一像石头一样,戳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嘴角竟泛起了一丝笑。

    苦笑?冷笑?

    一尘子看不出,甚至丁一自己都不知道。

    “我一时兴起,想要宋平陪着我去抓蛇精玩儿,结果搞砸了,师兄们为了救我们,就……”

    骏铭一皱眉,他知道丁一说的不是真相,因为宋平已经告诉了自己一切。这孩子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把一切揽在自己头上?是为了保护宋平么?还来不及多想,就发现怒不可遏的一尘子已经又挥起了手,一巴掌把丁一打得趴在了地上,而丁一的脸,正冲着自己。

    这是怎样的一种眼神?骏铭说不清,但是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眼神中,又愤怒,更有发狠似的幸灾乐祸。

    这绝不是一个孩子应有的眼神!难道,他……

    一个看似不可能的想法像雷电一样在脑中闪过,骏铭呆住了,直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甚至忘了去阻拦一尘子。

    一尘子随手抄起了一支小孩儿胳膊粗细的藤条,劈头盖脸地朝丁一打去。

    “我是不是说过,决不许你们去招惹后山的森蚺!”

    丁一咬碎了钢牙,怄气似的挤出一个“是”字。

    一尘子听闻丁一回话而不是认错讨饶,变得更加恼火。

    “那为什么你不听为师的话!”

    “我没听师父的话!”

    “现在你害死了两个师兄,你可知道错!”

    丁一不言语,死咬着牙,目眦欲裂地瞪着骏铭“师叔”,硬是不认错。

    他这就是在激怒师父,他甚至想让师父打死自己,这样他就可以看看,他的父亲,究竟会不会在乎自己,会不会心痛。他要让那个不敢承认自己身份的人心痛!哪怕是通过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

    盛怒下的一尘子并没察觉到丁一的真实想法,现在的他并非死不认错,他其实已经知道错了!

    丁一从师兄们布好阳爆阵的那一刹那就知道错了,他不仅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他一开始就错把师兄们的关心当成了歧视;他错用了三年多的时间才向师兄们展开心胸;他错在至今都没为了入门时的那场一架向师兄们道歉;更错在师兄警告他时狂妄地不加理会!

    如果能挽回这一切,丁一愿意付出任何东西,哪怕是生命。但是,绝无挽回的可能了!

    直到那根藤条打折,一尘子才住了手,才注意到丁一的眼神,和骏铭抽动的嘴角。他丢掉手中的半截藤条,长叹了一声,拂袖而去。

    “然后呢?”宋煜问到。

    丁一歪了歪头,耸肩道:“然后就是,我‘那个师叔’”师叔连夜带着宋平走人了。”

    在整个故事中,丁一都是用‘那个师叔’来代替他的生父的称号的。

    “再然后就是我师父连续三个月都没搭理我,我就按照师兄临终的交待,笑着活下来了,一直笑着活到现在!”说着,丁一又摆出了一脸贱兮兮的模样,凑到宋煜面前,来了个大大的笑容。

    依然那么欠扁。

    宋煜破天荒地没有表示出对这张痞子脸的反感,反而无奈地摇了摇头:“何苦?何必?”

    “何苦?何必?这话应该问你本是不应该说出口的,因为你甚至比我更清楚。”

    封笔一年有余,今再启,唯求有作遗于世上,以证吾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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