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你们……”林晓茵意味深长地看了宋岸一眼。“你们很不同。”
宋岸微笑着：“或许罢。老师，我送您回家。”
林晓茵轻叹一声，随着宋岸往家走去。
清晨之前是十分黑暗的，忙了通宵的夜店也开始陆续关门打烊了，整条街都显得异常冷清。
许多人都很讨厌走夜路，因为黑暗中充满了未知，而这些未知让人们极度缺乏安全感。
现在的黑暗之中就有未知。
危险的未知。
走着走着，宋岸猛地站住了脚，面色陡然严峻起来，目光中也显现出宋煜那般的杀机。可当走在前面的林晓茵回头询视时，他就又恢复了以往彬彬有礼的状态。
“怎么不走了？”林晓茵询问道。
宋岸规规矩矩地回答道：“没什么，老师，背后有眼睛而已。”
林晓茵听见这话，只觉得头皮发麻，嗔怪道：“这话真是吓死人，以后再不要说了。”
宋岸微微俯身，道：“是。”然后拿出了方才从自己身上摘下的玄光石项链，又道：“林老师，这件礼物请您收下，今天的事儿实在要感谢您。”说罢，双手将项链举到林晓茵面前。
林晓茵不知道这种项链是宋家秘术特制而成的，与之匹配的还有在宋煜手中的玄光符。玄光石项链只需要持有者打开封印，握有玄光符的人就可以通过它看到持有者。这本是宋煜为了保证宋岸的安全而制的小东西，就连一般的殷家人也看不出其中名堂。
此刻封印已然打开，而林晓茵也在宋岸的百般请求下收下了项链并戴在身上。
看着林晓茵回到家中，宋岸忽地闪入楼道边的一条小路，整个人一下子消失在黑暗中。
这样，就不会有眼睛能看清他在哪儿，也不会有眼睛看见他因为断了三根肋骨而疼得面色苍白满头大汗。
宋岸捂住腹腔，脑筋飞速运转着。
方才在身后盯梢的人是宋家的人，他们的目标是谁？我，还是林老师？是我的话，只要离开林老师，她就安全了；是林老师的话，我出面与之交手胜算太小，还是暗中保护比较妥当。
想了片刻，宋岸咬了咬牙，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拼命也要护住林老师周全。林老师是他请去帮助师父的，他必须对她的安全负责。这是师父说的，人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
他不敢想师父看见玄光符里林老师有危险会不会出手相助，他怕师父在他心中高大的形象轰然坍塌。
他只需要行动。
有时候，行动往往比思考更有效。
宋岸身形一动，不见人影。
城市还是那么黑暗，那么安静，安静地诡异，人们都还在睡梦中呓语。
林老师回到家中，举着项链趴在床上胡思乱想、自言自语，一脑子宋氏师徒两个怪人。
二十四双背后的眼睛失去了一个目标后，稍微调息便悄然无声地向林家聚拢。
宋岸呢？他又去了哪里？
眼睛的背后，有眼睛。
二十四个宋家弟子有三个顺着楼梯闪上了四楼，另三人纵身飞上了四楼的窗边，每人守着一扇窗户，其余分散各处。有的望风，有的施法术驱离误入附近的路人。
安静，依旧是那死寂般的安静。十多个人的动作干净利落，毫无声响，显然是训练有素极难对付的高手。可突然间，最外围的宋家弟子出现了躁动，眨眼间，已有一人倒下！倒下也是悄无声息。
距离倒下的人最近的弟子立即回身观瞧，只见同伴倒地，再无其他人的身影。
起风了，风吹动路旁老槐树的枝叶霍霍作响，地上投射的影子随着风摆动起来。
风还在吹，但为什么有一片黑暗没有动？这本是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瘦子向树影下谨慎地挪了两步，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却见那影子骤然一移，竟失去了踪影！
是人！有人躲在了槐树的影子了。
瘦子终于意识到了这点，不过，已经太晚了。他只觉得身后蓦地出现了一股强大而森严的杀气，压得他不敢动，不敢说。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自己。
眼睛的背后，有眼睛。这是瘦子昏倒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
十秒钟，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就在十秒钟的时间里，三个宋家弟子被人打昏，而打昏他们的，正是受了伤的宋岸。宋岸没能再去收拾第四个人，最后一次偷袭时被人反手一剑刺中了小腿，再加上先前折掉的肋骨正开始挤压内脏，他现在只要动一动，就觉得身如刀割。
他已被发现了。
于是，除了马上冲进林家的七个人外，其他宋家弟子都向宋岸围了过来，宋岸只好正面迎战！
他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他右手抽出一尺长的短剑横在身前，左手打了个真龙手印护住心脉，狼一般的眼神警恨地扫过每一个敌人。
敌人中的一个高个子看了看宋岸，又瞧了瞧躺在地上的三个同伴，面现不悦，向左右两边一使眼色，立即有四人冲向宋岸。这四人动作一模一样，绝没有半点差别，从四方一起攻击宋岸。同样的快，同样的狠！你只能看见一片剑光在黑夜中闪动，却又听不见一声呼喝——所有人都来不及呼喝！
只见攻击的圈子越来越小，剑向宋岸刺去的速度越来越快，而宋岸的动作却渐渐迟缓下来。
宋岸几乎是死定了。
可他没有死，因为他是宋岸，是宋煜的徒弟！
宋岸见势危，下了必死的决心，他要赌一把，在四人进攻换招的一瞬间施出法阵召唤九天神雷。如果成功，必有一线生机，若赌输了，就成仁罢！
就在四人一同换招的间隙，宋岸口喷鲜血于短剑之上，尽全身之力猛地插入地面，同时高声诵念“卓剑天地动，风云雷电生”。刹那间，一盘金红色法阵破敌而出，九天突现一道紫电顺势而下，紫电迅速将宋岸环绕，形成一道雷壁。而法阵则以短剑为轴，飞速旋转，将四人瞬间击飞出去。（十卓剑咒注释）
一秒，两秒，三秒，宋岸再也坚持不住，一脱力，倒在阵中央，法阵紫电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再看进攻的四人，个个像被烤焦了的麻雀，狼狈不堪，呻吟不止。
高个子嘱咐一声，立即有人抬回伤者。他走到宋岸身边，冷笑道：“想不到你居然能在瞬间施出卓剑九雷阵，可惜，还是被我们擒住了，不是么？”
宋岸双目紧闭，一语不发。
“哟呵，受了这么多伤，我看看。”高个子故意做出一副慈悲的模样，“左臂三处剑伤……右臂一处……左腿七处，右腿五处……居然没有伤到你的五脏六腑，你还真是厉害啊！”
他每指一处伤势，就用手中的剑在伤口处狠狠地挑弄一番。待所有话说完，宋岸已变成了血人。
宋岸没叫一声，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他痛，但绝不给敌人轻视自己的机会！
高个子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抬起脚，缓慢而用力地踩向宋岸的头踩下去，碾几下，再踩。他没有感觉到宋岸在他踩下去的第一下身子就剧烈地抖动了起来；踩下去的第三脚，宋岸已睁圆了眼睛，目眦欲裂！
十四年前的那个夜晚，一片火光与喊杀声中，母亲就是这样被凶手踏在足下，一脚，两脚……他和弟弟躲在地窖中，弟弟被自己按在怀中，而自己透过缝隙看见了一切。
现在，高个子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宋岸切身体会到了当日母亲惨死前所遭遇的痛苦与屈辱。满心的悲愤竟让他忘记了伤痛。他如今只念着一件事，一件自从他被宋煜收养后就严禁自己去想的事！
今夜没有火光。
今夜宋岸的眼中尽是火光。
封笔一年有余，今再启，唯求有作遗于世上，以证吾曾往矣。
宋岸微笑着：“或许罢。老师，我送您回家。”
林晓茵轻叹一声，随着宋岸往家走去。
清晨之前是十分黑暗的，忙了通宵的夜店也开始陆续关门打烊了，整条街都显得异常冷清。
许多人都很讨厌走夜路，因为黑暗中充满了未知，而这些未知让人们极度缺乏安全感。
现在的黑暗之中就有未知。
危险的未知。
走着走着，宋岸猛地站住了脚，面色陡然严峻起来，目光中也显现出宋煜那般的杀机。可当走在前面的林晓茵回头询视时，他就又恢复了以往彬彬有礼的状态。
“怎么不走了？”林晓茵询问道。
宋岸规规矩矩地回答道：“没什么，老师，背后有眼睛而已。”
林晓茵听见这话，只觉得头皮发麻，嗔怪道：“这话真是吓死人，以后再不要说了。”
宋岸微微俯身，道：“是。”然后拿出了方才从自己身上摘下的玄光石项链，又道：“林老师，这件礼物请您收下，今天的事儿实在要感谢您。”说罢，双手将项链举到林晓茵面前。
林晓茵不知道这种项链是宋家秘术特制而成的，与之匹配的还有在宋煜手中的玄光符。玄光石项链只需要持有者打开封印，握有玄光符的人就可以通过它看到持有者。这本是宋煜为了保证宋岸的安全而制的小东西，就连一般的殷家人也看不出其中名堂。
此刻封印已然打开，而林晓茵也在宋岸的百般请求下收下了项链并戴在身上。
看着林晓茵回到家中，宋岸忽地闪入楼道边的一条小路，整个人一下子消失在黑暗中。
这样，就不会有眼睛能看清他在哪儿，也不会有眼睛看见他因为断了三根肋骨而疼得面色苍白满头大汗。
宋岸捂住腹腔，脑筋飞速运转着。
方才在身后盯梢的人是宋家的人，他们的目标是谁？我，还是林老师？是我的话，只要离开林老师，她就安全了；是林老师的话，我出面与之交手胜算太小，还是暗中保护比较妥当。
想了片刻，宋岸咬了咬牙，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拼命也要护住林老师周全。林老师是他请去帮助师父的，他必须对她的安全负责。这是师父说的，人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
他不敢想师父看见玄光符里林老师有危险会不会出手相助，他怕师父在他心中高大的形象轰然坍塌。
他只需要行动。
有时候，行动往往比思考更有效。
宋岸身形一动，不见人影。
城市还是那么黑暗，那么安静，安静地诡异，人们都还在睡梦中呓语。
林老师回到家中，举着项链趴在床上胡思乱想、自言自语，一脑子宋氏师徒两个怪人。
二十四双背后的眼睛失去了一个目标后，稍微调息便悄然无声地向林家聚拢。
宋岸呢？他又去了哪里？
眼睛的背后，有眼睛。
二十四个宋家弟子有三个顺着楼梯闪上了四楼，另三人纵身飞上了四楼的窗边，每人守着一扇窗户，其余分散各处。有的望风，有的施法术驱离误入附近的路人。
安静，依旧是那死寂般的安静。十多个人的动作干净利落，毫无声响，显然是训练有素极难对付的高手。可突然间，最外围的宋家弟子出现了躁动，眨眼间，已有一人倒下！倒下也是悄无声息。
距离倒下的人最近的弟子立即回身观瞧，只见同伴倒地，再无其他人的身影。
起风了，风吹动路旁老槐树的枝叶霍霍作响，地上投射的影子随着风摆动起来。
风还在吹，但为什么有一片黑暗没有动？这本是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瘦子向树影下谨慎地挪了两步，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却见那影子骤然一移，竟失去了踪影！
是人！有人躲在了槐树的影子了。
瘦子终于意识到了这点，不过，已经太晚了。他只觉得身后蓦地出现了一股强大而森严的杀气，压得他不敢动，不敢说。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自己。
眼睛的背后，有眼睛。这是瘦子昏倒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
十秒钟，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就在十秒钟的时间里，三个宋家弟子被人打昏，而打昏他们的，正是受了伤的宋岸。宋岸没能再去收拾第四个人，最后一次偷袭时被人反手一剑刺中了小腿，再加上先前折掉的肋骨正开始挤压内脏，他现在只要动一动，就觉得身如刀割。
他已被发现了。
于是，除了马上冲进林家的七个人外，其他宋家弟子都向宋岸围了过来，宋岸只好正面迎战！
他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他右手抽出一尺长的短剑横在身前，左手打了个真龙手印护住心脉，狼一般的眼神警恨地扫过每一个敌人。
敌人中的一个高个子看了看宋岸，又瞧了瞧躺在地上的三个同伴，面现不悦，向左右两边一使眼色，立即有四人冲向宋岸。这四人动作一模一样，绝没有半点差别，从四方一起攻击宋岸。同样的快，同样的狠！你只能看见一片剑光在黑夜中闪动，却又听不见一声呼喝——所有人都来不及呼喝！
只见攻击的圈子越来越小，剑向宋岸刺去的速度越来越快，而宋岸的动作却渐渐迟缓下来。
宋岸几乎是死定了。
可他没有死，因为他是宋岸，是宋煜的徒弟！
宋岸见势危，下了必死的决心，他要赌一把，在四人进攻换招的一瞬间施出法阵召唤九天神雷。如果成功，必有一线生机，若赌输了，就成仁罢！
就在四人一同换招的间隙，宋岸口喷鲜血于短剑之上，尽全身之力猛地插入地面，同时高声诵念“卓剑天地动，风云雷电生”。刹那间，一盘金红色法阵破敌而出，九天突现一道紫电顺势而下，紫电迅速将宋岸环绕，形成一道雷壁。而法阵则以短剑为轴，飞速旋转，将四人瞬间击飞出去。（十卓剑咒注释）
一秒，两秒，三秒，宋岸再也坚持不住，一脱力，倒在阵中央，法阵紫电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再看进攻的四人，个个像被烤焦了的麻雀，狼狈不堪，呻吟不止。
高个子嘱咐一声，立即有人抬回伤者。他走到宋岸身边，冷笑道：“想不到你居然能在瞬间施出卓剑九雷阵，可惜，还是被我们擒住了，不是么？”
宋岸双目紧闭，一语不发。
“哟呵，受了这么多伤，我看看。”高个子故意做出一副慈悲的模样，“左臂三处剑伤……右臂一处……左腿七处，右腿五处……居然没有伤到你的五脏六腑，你还真是厉害啊！”
他每指一处伤势，就用手中的剑在伤口处狠狠地挑弄一番。待所有话说完，宋岸已变成了血人。
宋岸没叫一声，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他痛，但绝不给敌人轻视自己的机会！
高个子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抬起脚，缓慢而用力地踩向宋岸的头踩下去，碾几下，再踩。他没有感觉到宋岸在他踩下去的第一下身子就剧烈地抖动了起来；踩下去的第三脚，宋岸已睁圆了眼睛，目眦欲裂！
十四年前的那个夜晚，一片火光与喊杀声中，母亲就是这样被凶手踏在足下，一脚，两脚……他和弟弟躲在地窖中，弟弟被自己按在怀中，而自己透过缝隙看见了一切。
现在，高个子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宋岸切身体会到了当日母亲惨死前所遭遇的痛苦与屈辱。满心的悲愤竟让他忘记了伤痛。他如今只念着一件事，一件自从他被宋煜收养后就严禁自己去想的事！
今夜没有火光。
今夜宋岸的眼中尽是火光。
封笔一年有余，今再启，唯求有作遗于世上，以证吾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