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6皇上不高兴
皇帝很不高兴，任何一个男人在洗鸳鸯浴前被不速之客打断，脸色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尤其当看见田絮脸色很好看时，他的脸色就更差了。
但田絮却觉得，对于佟贵妃的不请自来这家伙虽然表现出了不满，心里却到底是重视这女子的，否则以他上次重罚众妃的严厉，今日也完全可以不放对方进来。唔，这样看，皇帝对佟贵妃的确是特殊的，如同方才他说他对自己……
田絮丝毫不以为自己是在嫉妒或吃醋，天子的喜欢，傻子才会当真。她想她不过是一不小心记住了他说出那些话时的样子罢了……年轻耀眼的少年人，认真的姿态，专注的表白，好看的一塌糊涂的容颜，纯情到让人无法不记住的模样。
很快又觉惊奇，想她一定是被这混蛋气糊涂了，以至大脑不清醒，才会觉得这家伙纯情！然而并不可否认，当时还是有一点点感动的，只是一点点，少的不足以引起任何涟漪。
乘着对方请安，田絮偷偷打量这位宠冠六宫的佟贵妃。二十上下的年纪，一身紫裳，不算华丽，全身上下珠玉未带，未施半分妆容，一眼看去也知是绝色，同同样绝色的皇帝站在一起，简直是一对璧人。只容颜清冷了些，看得出是个孤傲不爱笑的冷美人。
据说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女神，田絮觉得，皇帝心中的女神定是这位佟妃无疑了。独宠六年，地位堪比皇后，真正风光无限，唯一的遗憾只是缺少一名子嗣，但这后宫，亦从来没有哪一个女人先她一步传出过任何喜讯来，这已令她有傲视群雄、独大后宫的资本。
总的来说，田絮认为佟贵妃是个妙人儿。短短几天，这位娘娘已经先后两次在某变态化身变态向她扑来的时候，解救她于狼爪之下，时间卡的刚刚好，有如从天而降的美少女战士，只不过动机没那么高尚罢了，这种行为让田絮联想更多的是急于保护自己的领地动物，说白点便是小狗护食……这么一联想，再看向皇帝时，她的眼神中便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怜悯，就仿佛看见一根漂亮的狗骨头，在几十只张着血盆大口闪着绿幽幽狼眼的饿狗注视下，瑟瑟发着抖……脑子里浮想联翩，田絮忍不住偷笑，但是很快，在听了这位看似自信实则嫉妒心很强的贵妃娘娘落座后说的第一句话后，她就立马笑不出来了。
“皇上，”一双美目在田絮身上流转几番，佟贵妃婉转一笑，清冷的面容竟然意外的可爱起来，流露出几分生动的气质：“这位妹妹臣妾瞧着甚是合眼，刚好臣妾的紫娉宫还有一殿空着，不若让她搬去臣妾那里，与臣妾做个伴可好？”说罢竟来拉田絮的手：“不知田芳媛意下如何？”
想不到这位贵妃不仅护食护，眼里还容不得沙子，一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目标明确，可谓又快又准又狠又毒！可是天地良心，她真没想过跟她抢这根骨头哇！
被她拉着手，田絮后背上已经开始冒汗，硬着头皮恭敬答道：“不、不用了。民女多谢娘娘好意，却不敢打扰娘娘。”
“田芳媛莫不是看不上本宫的紫娉宫？” 蛾眉微蹙，佟贵妃半真半假道，说罢松开她的手，脸上的不悦拿捏的恰到好处。
田絮心中叫苦，笑容发干，连忙陪着笑道：“民女不敢，娘娘误会了，民女只是……民女只是住惯了秀萤宫而已。”这说辞很牵强，但她也实在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历来后宫等级森严，程度堪比军部，不说她一个五品小小芳媛，人家一品皇贵妃，皇帝陛下的心头好，肯纡尊降贵邀她去同住已是天大的恩赐了，岂有她拒绝的权利。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明知是陷阱还往里跳便是拿自己的命不当命，一旦去了紫娉宫，便是真真的羊入虎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思及此她忍不住抬眼偷偷看向皇帝，试图求救，奈何那浑蛋只是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贵妃，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神情，而后便是嘴角一弯，事不关己。
见她推脱，佟贵妃俏然一笑道：“芳媛放心，紫娉宫虽比不上秀萤宫规模宏大，住着却也是极舒适的。”眼波一转，转向皇帝，巧笑道：“皇上说是吗？”
为博佳人芳心，万金建亭台楼阁，赐为寝宫，当年熙沅帝一片痴心谁不知？奈何郎有心妾无情，佟贵妃情系定王，始终对皇帝不冷不热。这段八卦是进宫前田絮从同屋秀女口中听来的，今日再看，郎有情是真，妾却未必无意。
出乎意外，皇帝却没有回应佟贵妃，而是一脸兴趣盎然地看着田絮，眼里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见他迟迟不肯开口帮她解围，田絮心里着急，隐隐还有些气闷，他便是在她气闷的表情中，背着佟贵妃做了一个欠凑的口型过来：“求朕？”
田絮深呼吸，连忙点头。
那货想了想，却又继续做口型：“侍寝？”
田絮脸一黑，气得想吐血，想来想去这家伙虽然变态，喜欢揉胸，却不至于伤害她，而若去了贵妃娘娘那里，指不定小命就没了，两项比较，她咬了咬牙，点头表示成交。
那货挑眉，咧嘴一笑，露出两颗无比可爱又无比欠抽的虎牙来：“今晚？”
田絮恨不得扑上去咬人，但形势逼人，小命重要，最终点头同意。
交易达成，皇帝终于满意了，咳了咳，这才一本正经地转向佟贵妃道：“好了好了，贵妃便莫再为难她了。”
二人之间的交流，不是完全没有察觉，见他袒护，佟贵妃脸色微变，娇嗔道：“皇上，臣妾只是觉得紫娉宫有些闷，便想找皇上要个人陪陪臣妾罢了，怎就是为难……”她应该很少这样撒娇，所以语气并不自然，表情看起来也有点别扭。
“芸珍，她是朕的人。” 皇帝皱眉，不耐地打断她，脸色有些不悦：“那日朕封她时你也在场，同你一样她也是这宫里的主子，并不是一个丫鬟奴才，你想要就可以要。”
女子一颤，猛地抬起头来，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她如此，皇帝犹豫了一下，面露不忍，抬手摸了摸面前白净的茶碗，却并没有端起来喝，皱了皱眉，转而又拿了一份折子在手中，又不肯翻开来看，没由来有些烦躁，他淡淡道：“你若是嫌闷，紫娉宫有方贵人、程贵人听你差遣给你解闷，至于田芳媛，朕亦想要她陪在朕身边。”
心中平静下来，皇帝翻开手中的折子，波澜不兴道：“朕刚才忘了问，贵妃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这已是下了变相的逐客令，未施妆容的脸顿时惨白一片，佟妃震惊地看向桌案后面无表情的男人，似乎有些傻了，纵容就在昨夕，恩宠也在昨夕，一直以来金山银山，人还是物，但凡她想，便没有得不到的，即便明知她心中有人，即便她从不愿给他好脸色，他也是愿意捧她宠她护她的，何以突然之间全然颠倒，她终于肯对他笑，他却开始拒绝，毫无征兆，同当初那人一模一样。
深吸一口气，佟贵妃咬了咬唇，轻笑着上前：“臣妾今日来是给皇上送汤的。”
抬眸瞥一眼那汤盅，皇帝淡笑道：“贵妃有心。”不喜不怒，亦没有感情。这一刻，田絮突然不确定，这男人对面前的女子是不是真的有情了。
亲手揭开丫鬟手中的食盒，将汤盅端到皇帝面前，佟贵妃亦是一笑，脸色已然恢复平静，轻轻道：“臣妾对皇上一向有心。”
“哦？”皇帝掀眉，似突然来了兴致：“你说对朕有心，但朕怎不知贵妃心中有朕？”
阴阳怪气的强调，乱七八糟的对话，莫名其妙的男女，田絮彻底糊涂了，为这二人之间奇怪的气场，此刻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心一动，看向佟贵妃。岂料对方也正转脸向她看来，佟贵妃抿唇一笑，眸若春水，清丽逼人，眼中含着一丝自信，却是娇嗔道：“自从芳媛妹妹进宫，皇上已经十多日没未去过臣妾那里了，今晚可否赏面一聚？”
当众邀宠，赤果果的挑衅！田絮震惊了，现在她可以确定这女子是在意皇帝的，否则以她这清高自傲的模样，岂能当着一个地位不如自己的新人的面，舍下面子，主动求宠。不在乎，才懒得去争。隐隐却又觉这话中似乎哪里不对，明明宫里都知这几天皇帝是在紫聘宫过的夜，怎么这佟贵妃却说皇帝已有十多天没去她那里，记得上回，从秀萤宫离开皇帝明明说要看望佟妃，难道最后却又没去么……
狐疑地看向皇帝，那家伙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佟贵妃，笑容疏淡：“恐怕不行，朕今晚已留了她。”眯了眯眼，不顾对方脸色惨白瞳孔紧缩，笑着又补充道：“何况今日初一，即便不是她，也不该是你。”
句句伤人，仿佛看见一颗心碎成了片片，田絮田絮不忍抬头去看那女子的脸，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什么的，真的好虐好虐啊……心中只觉一时颤一时惊一时又冷，原来男人若无情，心都能一样的狠。
或许是赌气，或许是不相信，或许是为挽回面子，佟贵妃突然抬手指着她道：“皇上……当真爱上了这个女人？”
眸光一动，皇帝道：“贵妃在意？”
莲步轻移，女子款款上前，握了他的手，鼓足勇气道：“若臣妾说在意，皇上会削去她的封号，赶她出宫？”
这女人疯了，田絮心头一跳，猛地抬眼看向皇帝。而他却没有看她，眯眼盯着放在自己手背上的女子的手，皇帝缓缓抽回手：“不会。”
亲眼目睹一颗心碎成了片片，再被踩成渣渣，田絮不知心中何感，只有默默垂眼。
孤注一掷的赌博，最终失败，佟贵妃笑容惨淡，缓缓后退，看了一眼怔怔发呆的田絮，道：“皇上果然很喜爱田妹妹呢，臣妾、臣妾好生艳羡！”再转而那个男人，双眼已有恨意：“皇上的心，真狠！”
他不置可否，亦没有动怒，缓缓起身，居高临下望着她，及她眼中的伤心，那容颜隽秀无匹，那眼神傲慢清冷，那嘴角隐隐含笑，好看的令人觉得残忍：“芸珍，朕喜爱谁，皇后尚无权过问呢。”
再没有看这个男人哪怕一眼，佟贵妃毅然起身，经过田絮身边时，身型略微一顿，眼神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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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很静，那人坐在桌前，垂目批着面前的折子 ，有条不紊，波澜不兴。望着窗外那道独自离去的背影，田絮忽然觉得有些怜悯。
“皇上！”卫川焦急地跑进来，边跑边道：“贵妃娘娘她……”
皇帝皱眉，抬手压下他的话。卫川闭了嘴，小心翼翼地瞅了田絮一眼。
闭上眼，叹了口气，也许是望了田絮还在，皇帝似乎有些烦躁，一把推开面前的折子，低不可闻地叹道：“宫闱六年，终是磨平了一身傲骨……是朕忘了，拔了牙的美人蛇，焉还是蛇？”
田絮听得心惊，卫川亦是一脸惊诧，顾不上田絮在场，震颤着上前：“皇上，您对贵妃、您对贵妃也……”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皇帝猛地睁目，厌弃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沉声打断他道：“备水，朕要净手。”
卫川愣了愣，随即吩咐路全去办，转头见桌上还摆着那碗汤，请示道：“皇上，这汤……”
“倒了。”皇帝挥手，淡淡道。
“啊？”卫川犹豫：“这可是贵妃娘娘第一次给皇上送汤，奴才听说是贵妃娘娘亲手熬的。”
皇帝不耐，瞪了他一眼，冷道：“朕说倒了。”
“是是是，奴才遵旨！”卫川再不废话，抱起那只汤盅飞快地退出去。
屋子里再度恢复安静，田絮默默望着窗外发呆。
一只手托上她的下巴，脸被转过来，即对上一双隐隐含笑的眼，皇帝轻轻揽过她，下巴搁在她肩上，蹭了蹭，低语道：“这般，可是满意了？”
但田絮却觉得，对于佟贵妃的不请自来这家伙虽然表现出了不满，心里却到底是重视这女子的，否则以他上次重罚众妃的严厉，今日也完全可以不放对方进来。唔，这样看，皇帝对佟贵妃的确是特殊的，如同方才他说他对自己……
田絮丝毫不以为自己是在嫉妒或吃醋，天子的喜欢，傻子才会当真。她想她不过是一不小心记住了他说出那些话时的样子罢了……年轻耀眼的少年人，认真的姿态，专注的表白，好看的一塌糊涂的容颜，纯情到让人无法不记住的模样。
很快又觉惊奇，想她一定是被这混蛋气糊涂了，以至大脑不清醒，才会觉得这家伙纯情！然而并不可否认，当时还是有一点点感动的，只是一点点，少的不足以引起任何涟漪。
乘着对方请安，田絮偷偷打量这位宠冠六宫的佟贵妃。二十上下的年纪，一身紫裳，不算华丽，全身上下珠玉未带，未施半分妆容，一眼看去也知是绝色，同同样绝色的皇帝站在一起，简直是一对璧人。只容颜清冷了些，看得出是个孤傲不爱笑的冷美人。
据说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女神，田絮觉得，皇帝心中的女神定是这位佟妃无疑了。独宠六年，地位堪比皇后，真正风光无限，唯一的遗憾只是缺少一名子嗣，但这后宫，亦从来没有哪一个女人先她一步传出过任何喜讯来，这已令她有傲视群雄、独大后宫的资本。
总的来说，田絮认为佟贵妃是个妙人儿。短短几天，这位娘娘已经先后两次在某变态化身变态向她扑来的时候，解救她于狼爪之下，时间卡的刚刚好，有如从天而降的美少女战士，只不过动机没那么高尚罢了，这种行为让田絮联想更多的是急于保护自己的领地动物，说白点便是小狗护食……这么一联想，再看向皇帝时，她的眼神中便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怜悯，就仿佛看见一根漂亮的狗骨头，在几十只张着血盆大口闪着绿幽幽狼眼的饿狗注视下，瑟瑟发着抖……脑子里浮想联翩，田絮忍不住偷笑，但是很快，在听了这位看似自信实则嫉妒心很强的贵妃娘娘落座后说的第一句话后，她就立马笑不出来了。
“皇上，”一双美目在田絮身上流转几番，佟贵妃婉转一笑，清冷的面容竟然意外的可爱起来，流露出几分生动的气质：“这位妹妹臣妾瞧着甚是合眼，刚好臣妾的紫娉宫还有一殿空着，不若让她搬去臣妾那里，与臣妾做个伴可好？”说罢竟来拉田絮的手：“不知田芳媛意下如何？”
想不到这位贵妃不仅护食护，眼里还容不得沙子，一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目标明确，可谓又快又准又狠又毒！可是天地良心，她真没想过跟她抢这根骨头哇！
被她拉着手，田絮后背上已经开始冒汗，硬着头皮恭敬答道：“不、不用了。民女多谢娘娘好意，却不敢打扰娘娘。”
“田芳媛莫不是看不上本宫的紫娉宫？” 蛾眉微蹙，佟贵妃半真半假道，说罢松开她的手，脸上的不悦拿捏的恰到好处。
田絮心中叫苦，笑容发干，连忙陪着笑道：“民女不敢，娘娘误会了，民女只是……民女只是住惯了秀萤宫而已。”这说辞很牵强，但她也实在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历来后宫等级森严，程度堪比军部，不说她一个五品小小芳媛，人家一品皇贵妃，皇帝陛下的心头好，肯纡尊降贵邀她去同住已是天大的恩赐了，岂有她拒绝的权利。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明知是陷阱还往里跳便是拿自己的命不当命，一旦去了紫娉宫，便是真真的羊入虎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思及此她忍不住抬眼偷偷看向皇帝，试图求救，奈何那浑蛋只是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贵妃，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神情，而后便是嘴角一弯，事不关己。
见她推脱，佟贵妃俏然一笑道：“芳媛放心，紫娉宫虽比不上秀萤宫规模宏大，住着却也是极舒适的。”眼波一转，转向皇帝，巧笑道：“皇上说是吗？”
为博佳人芳心，万金建亭台楼阁，赐为寝宫，当年熙沅帝一片痴心谁不知？奈何郎有心妾无情，佟贵妃情系定王，始终对皇帝不冷不热。这段八卦是进宫前田絮从同屋秀女口中听来的，今日再看，郎有情是真，妾却未必无意。
出乎意外，皇帝却没有回应佟贵妃，而是一脸兴趣盎然地看着田絮，眼里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见他迟迟不肯开口帮她解围，田絮心里着急，隐隐还有些气闷，他便是在她气闷的表情中，背着佟贵妃做了一个欠凑的口型过来：“求朕？”
田絮深呼吸，连忙点头。
那货想了想，却又继续做口型：“侍寝？”
田絮脸一黑，气得想吐血，想来想去这家伙虽然变态，喜欢揉胸，却不至于伤害她，而若去了贵妃娘娘那里，指不定小命就没了，两项比较，她咬了咬牙，点头表示成交。
那货挑眉，咧嘴一笑，露出两颗无比可爱又无比欠抽的虎牙来：“今晚？”
田絮恨不得扑上去咬人，但形势逼人，小命重要，最终点头同意。
交易达成，皇帝终于满意了，咳了咳，这才一本正经地转向佟贵妃道：“好了好了，贵妃便莫再为难她了。”
二人之间的交流，不是完全没有察觉，见他袒护，佟贵妃脸色微变，娇嗔道：“皇上，臣妾只是觉得紫娉宫有些闷，便想找皇上要个人陪陪臣妾罢了，怎就是为难……”她应该很少这样撒娇，所以语气并不自然，表情看起来也有点别扭。
“芸珍，她是朕的人。” 皇帝皱眉，不耐地打断她，脸色有些不悦：“那日朕封她时你也在场，同你一样她也是这宫里的主子，并不是一个丫鬟奴才，你想要就可以要。”
女子一颤，猛地抬起头来，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她如此，皇帝犹豫了一下，面露不忍，抬手摸了摸面前白净的茶碗，却并没有端起来喝，皱了皱眉，转而又拿了一份折子在手中，又不肯翻开来看，没由来有些烦躁，他淡淡道：“你若是嫌闷，紫娉宫有方贵人、程贵人听你差遣给你解闷，至于田芳媛，朕亦想要她陪在朕身边。”
心中平静下来，皇帝翻开手中的折子，波澜不兴道：“朕刚才忘了问，贵妃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这已是下了变相的逐客令，未施妆容的脸顿时惨白一片，佟妃震惊地看向桌案后面无表情的男人，似乎有些傻了，纵容就在昨夕，恩宠也在昨夕，一直以来金山银山，人还是物，但凡她想，便没有得不到的，即便明知她心中有人，即便她从不愿给他好脸色，他也是愿意捧她宠她护她的，何以突然之间全然颠倒，她终于肯对他笑，他却开始拒绝，毫无征兆，同当初那人一模一样。
深吸一口气，佟贵妃咬了咬唇，轻笑着上前：“臣妾今日来是给皇上送汤的。”
抬眸瞥一眼那汤盅，皇帝淡笑道：“贵妃有心。”不喜不怒，亦没有感情。这一刻，田絮突然不确定，这男人对面前的女子是不是真的有情了。
亲手揭开丫鬟手中的食盒，将汤盅端到皇帝面前，佟贵妃亦是一笑，脸色已然恢复平静，轻轻道：“臣妾对皇上一向有心。”
“哦？”皇帝掀眉，似突然来了兴致：“你说对朕有心，但朕怎不知贵妃心中有朕？”
阴阳怪气的强调，乱七八糟的对话，莫名其妙的男女，田絮彻底糊涂了，为这二人之间奇怪的气场，此刻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心一动，看向佟贵妃。岂料对方也正转脸向她看来，佟贵妃抿唇一笑，眸若春水，清丽逼人，眼中含着一丝自信，却是娇嗔道：“自从芳媛妹妹进宫，皇上已经十多日没未去过臣妾那里了，今晚可否赏面一聚？”
当众邀宠，赤果果的挑衅！田絮震惊了，现在她可以确定这女子是在意皇帝的，否则以她这清高自傲的模样，岂能当着一个地位不如自己的新人的面，舍下面子，主动求宠。不在乎，才懒得去争。隐隐却又觉这话中似乎哪里不对，明明宫里都知这几天皇帝是在紫聘宫过的夜，怎么这佟贵妃却说皇帝已有十多天没去她那里，记得上回，从秀萤宫离开皇帝明明说要看望佟妃，难道最后却又没去么……
狐疑地看向皇帝，那家伙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佟贵妃，笑容疏淡：“恐怕不行，朕今晚已留了她。”眯了眯眼，不顾对方脸色惨白瞳孔紧缩，笑着又补充道：“何况今日初一，即便不是她，也不该是你。”
句句伤人，仿佛看见一颗心碎成了片片，田絮田絮不忍抬头去看那女子的脸，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什么的，真的好虐好虐啊……心中只觉一时颤一时惊一时又冷，原来男人若无情，心都能一样的狠。
或许是赌气，或许是不相信，或许是为挽回面子，佟贵妃突然抬手指着她道：“皇上……当真爱上了这个女人？”
眸光一动，皇帝道：“贵妃在意？”
莲步轻移，女子款款上前，握了他的手，鼓足勇气道：“若臣妾说在意，皇上会削去她的封号，赶她出宫？”
这女人疯了，田絮心头一跳，猛地抬眼看向皇帝。而他却没有看她，眯眼盯着放在自己手背上的女子的手，皇帝缓缓抽回手：“不会。”
亲眼目睹一颗心碎成了片片，再被踩成渣渣，田絮不知心中何感，只有默默垂眼。
孤注一掷的赌博，最终失败，佟贵妃笑容惨淡，缓缓后退，看了一眼怔怔发呆的田絮，道：“皇上果然很喜爱田妹妹呢，臣妾、臣妾好生艳羡！”再转而那个男人，双眼已有恨意：“皇上的心，真狠！”
他不置可否，亦没有动怒，缓缓起身，居高临下望着她，及她眼中的伤心，那容颜隽秀无匹，那眼神傲慢清冷，那嘴角隐隐含笑，好看的令人觉得残忍：“芸珍，朕喜爱谁，皇后尚无权过问呢。”
再没有看这个男人哪怕一眼，佟贵妃毅然起身，经过田絮身边时，身型略微一顿，眼神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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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很静，那人坐在桌前，垂目批着面前的折子 ，有条不紊，波澜不兴。望着窗外那道独自离去的背影，田絮忽然觉得有些怜悯。
“皇上！”卫川焦急地跑进来，边跑边道：“贵妃娘娘她……”
皇帝皱眉，抬手压下他的话。卫川闭了嘴，小心翼翼地瞅了田絮一眼。
闭上眼，叹了口气，也许是望了田絮还在，皇帝似乎有些烦躁，一把推开面前的折子，低不可闻地叹道：“宫闱六年，终是磨平了一身傲骨……是朕忘了，拔了牙的美人蛇，焉还是蛇？”
田絮听得心惊，卫川亦是一脸惊诧，顾不上田絮在场，震颤着上前：“皇上，您对贵妃、您对贵妃也……”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皇帝猛地睁目，厌弃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沉声打断他道：“备水，朕要净手。”
卫川愣了愣，随即吩咐路全去办，转头见桌上还摆着那碗汤，请示道：“皇上，这汤……”
“倒了。”皇帝挥手，淡淡道。
“啊？”卫川犹豫：“这可是贵妃娘娘第一次给皇上送汤，奴才听说是贵妃娘娘亲手熬的。”
皇帝不耐，瞪了他一眼，冷道：“朕说倒了。”
“是是是，奴才遵旨！”卫川再不废话，抱起那只汤盅飞快地退出去。
屋子里再度恢复安静，田絮默默望着窗外发呆。
一只手托上她的下巴，脸被转过来，即对上一双隐隐含笑的眼，皇帝轻轻揽过她，下巴搁在她肩上，蹭了蹭，低语道：“这般，可是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