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26章武季发誓
这天夜里，东亚洋行大楼漆黑一片。三楼武家客厅黑灯瞎火，窗帘的一角微微掀起，露出一小缝儿，武志坚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院子后边的仓库。
院子里只有仓库顶上的探照灯亮着，扫射着四周和整个院子，一个鬼子兵手里端着一架机枪，来回走动，警惕着四周。
院子里陆续开进几辆大卡车，停在仓库旁边。三十多个日本兵每人背着一个木箱，摆放在车子里。摆放满一车后，就用油布遮了，扎紧，然后再进仓库背货。
田龟吆喝着，指挥着，说：“快，小心！”
田龟一边说一边往楼上武家客厅看，武家客厅早已熄灯，象是无人。
黑暗中，武志坚借着远子里的灯光，数了数卡车，又大体估了估每辆卡车上木箱的个数，然后放下窗帘。
这时，武季从后面墙的窗台上跳进客厅。客厅里没有人。他轻轻地走到靠仓库的那面窗户，撩开窗帘，看到了院子里的一切。
“好家伙，果然要往虎岩寺运了，可车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呢？” 武季在问自己。
洋行仓库前，鬼子们还在搬货上车，一个鬼子不小心，滑了一脚，将木箱砸在地上，木箱破了一点，那鬼子弯腰想将破处弄好，田龟跑过去，踢了那个鬼子兵一脚，愤怒地骂道：“看什么看，再看我枪毙你！”
武季立刻放下窗帘，向父亲的书房走去。微弱的灯光下，武志坚正坐在书房，眉头紧锁着。他想，晁成思去了快十天了，怎么还没回来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组织联系不上，洋行里的黄金就要外运，这可怎么好？
武季悄悄推门进来，武志坚警觉地拔出枪来，低声喝道：“谁？”
武季说：“是我。”
“又是你？”武志坚低声问道，“这些天你到哪儿去了？你回来干什么？”
武季说：“我追田龟去了。他为了夺得虎岩寺，血洗了虎岩村，又以做法事为名，杀光了虎岩寺的和尚和躲在寺里的村民，外公外婆都被他们杀死了！我是从虎岩寺逃出来的。”
“啊？田龟这么狠毒，他究竟要干什么？”武志坚突然警觉起来，立刻站起身，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急促了。
武季：“哼，我正要问你呢！”
武志坚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吞吞吐吐地说：“你，你……”
“上次我跟在你后头，见你开了田龟的保险柜，你一定知道洋行仓库里放的是什么，可你不告诉我。你看，他明天要往虎岩寺运了！”武季把刚才看到的给父亲说了。
“啊？田龟是要往虎岩寺运？”武志坚一惊，他先前只知道田龟要将黄金往南边运，不知道具体运往哪个地方。
武季咬牙切齿地说：“是呀，田龟屠杀那里的和尚和村民就是为了灭口，保密！”
武志坚想了想，叹道：“唉，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武季说：“既然我知道他们把东西藏在虎岩寺，我就要夺取它！虎岩寺旁边有一支农民武装，二十多个人，我有把握叫他们打田龟，起码可以盯住田龟，拖住田龟，不让他轻轻松松地跑掉！”
武志坚不信，说：“就靠你？”
武季说：“您不要小看我，我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武季了，何况还有一个国军的团参谋长！”
武志坚一惊：“国军团参谋长？谁？”
武季：“您不认识，是我师父的救命恩人。”
武志坚：“他叫什么名字？”
武季：“他叫吴胜，三十来岁。”
武志坚想了想，摇摇头，说：“吴胜，三十岁？不认得。”
武季说：“您不要瞒我了，快告诉我吧，田龟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武志坚沉思许久，左右为难。不告诉他吧，眼见晁成思回不来了，组织上没法子再联系，田龟明天就要转移货物，以后再难拦截；告诉他吧，他一个毛头小伙，即便有吴胜等人相助，也难阻止田龟将黄金运回日本。不过，有人阻拦，比无人阻拦要好，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他决定告诉武季，便说：“好吧，我告诉你！”
武季这才坐下，给父亲倒了一杯茶，脸上露出笑容。
武志坚望着武季显得有些疲惫的面容，说：“我上次在田龟办公室是看到了他的账本，知道了田龟的秘密，可这事太重大了，我不敢告诉你。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也只有你们能监视它了。”
武季：“父亲，您快说，我都急死了！”
武志坚又犹豫了一会，说：“日寇有一个组织，叫‘金百合’，专门掠夺中国和南洋各国的黄金、珠宝、文物，运往日本。东亚洋行是它的一个分支，那个笔记本是田龟的账本，上面记着某月某日从某某地运来黄金多少件，重量多少。还有田龟私人的几笔账，记载着某月某日他在长沙某家当铺、金店抢到多少金银珠宝。”
武季问：“一共是多少？”
武志坚：“我算了一下，足足五十吨。”
武季：“啊？那么多！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武志坚：“搞侦察嘛，就要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武季说：“要是能把他的账本在报纸上登出去，公之于众就好了。”
武志坚却说：“这事不好公开。”
“为什么？”武季不解。
武志坚说：“一旦报纸上登了出爱，田龟就会发现他的保险柜被窃，就会大肆搜查，我们就会暴露，长沙城里就会血流成河。再说，这黄金是人人都爱，人人都想，人人都会用的东西。此事一旦公开，就会满城尽做抢金梦，许多人就因为抢黄金而互相残杀了！”
武季点了点头，说：“这也是，公开不得。”
武志坚接着说：“对于这批黄金，国军已无力顾及，他们在衡阳坚守一个多月了，蒋介石说派援军，可这个时候了，还没有见到一个援兵。方先觉自己都快支持不下去了，还能分身来夺这批黄金？”
武季说：“游击队呢？长沙城里城外不是有抗日的游击队吗？”
武志坚摇摇脑袋，说：“听说有，我跟他们没有联系，也不能联系。”
“八路方面呢？”武季又问。
武志坚：“八路目前正缺武器医药，如果能给他们送去一些黄金，那当然好……”
武季：“您与八路有联系？”
武志坚：“孩子，你如今长大了，懂事了，又知道了这个秘密，实话告诉你吧。我原是八路军的地下谍工人员，自文夕大火八路军办事处被烧以后，我便与上级失去了联系。”
武季羞愧地说：“爸，对不起，我以前一直以为您是个汉奸呢！”
武志坚：“我们是武松的后代，我怎么会干那种卖国求荣，遗臭万年的事呢？”
“我向老爸道歉，儿子误会您了！”武季说罢，朝武志坚跪了下去。
武志坚扶起武季，含着眼泪，感叹地说：“干我们这一行，总是要经受委屈和误会的。”
武季问：“那晁叔也是……？”
武志坚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他去武汉了，说是十天回来，可今天还没回，也没任何消息，怕是凶多吉少了！”
武季站起来，拍着胸口说：“这事交给我好了，我们能夺多少算多少，夺下之后藏起来，以后有机会就把它交给八路！”
武志坚感叹地说：“唉，真是没办法的办法！这是一件天大的难事，比消灭几百上千个鬼子，打几场恶仗都要难上几十倍，你们要干，一定要慎之又慎，不能有半点疏忽哟！”
武季保证说：“您放心，我不会打无把握之仗的。”
武志坚接着：“还有，三儿，黄金是永恒的货币，是永远的钱，你晓得这个钱字的含意吗？”
武季笑道：“钱是好东西，国家要它搞建设，民众要它过日子，世人谁不爱钱？”
武志坚严肃地说：“可是，‘金’字的另一边是两个‘戈’字，‘戈’者，兵器也！这说明‘金’乃是战事之源，内战、外战均由它而起呀！”
武季用心地听着，咀嚼着父亲的每一句话，然后说：“我懂了，原来国与国，人与人的争斗，从根本上说都是利益之争，都是为了这个‘钱’字！”
“正因为如此，知道此秘密的人越少越好，何况虎岩寨的人是一帮土匪。”武志坚还是有些不放心。
武季说：“您的意思我懂了，我们内部也要严格保密，知道的人要尽量少，要绝对可靠，万万不能让那些见钱眼开的人知道，否则自己内部会先乱起来！”
武志坚觉得儿子一下子懂事多了，说：“是呀，我想就是执行押运任务的鬼子，除田龟之外，也没有人知道那是黄金。”
武季坚定地说：“这一点，我会注意的，也会藏好的，我不会让其他的人知道那是黄金。”
武志坚想了一会儿，又说：“你说说，如果田龟把黄金搬进了虎岩寺，你打酸怎么去抢？”
武季快人快语，说：“我们就冲进去把鬼子消灭，那黄金就是我们的了！”
“你想得太简单了！”武志坚说，“不行，不能打他的窝，不能硬拼，也不要贪多，因为你们人少，武器又不多，如果硬拼，那是拿鸡蛋去碰石头。”
武季问：“那怎么做？”
武志坚：“要在黄金的运输途中打！紧紧地盯住它，跟着它，搔扰它，乘机拦劫它，夺得多少算多少！”
武季高兴地说：“好，这个主意好！”
武志坚：“你们要有长期作战的打算，一直跟着他，夺不了，就是毁了，也不能让他们把黄金运到日本去！”
武季：“是，我们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与黄金同归于尽！”
武志坚又问：“还有，你夺得一些黄金之后怎么处理？”
武季说：“我绝不会私吞，也绝不会让它有丝毫丢失，我以后会想办法将它还给国家，还给人民！”
武志坚突然大声地说：“你给我和武家祖先发誓！”
武季跪在武志坚面前，低声而坚定地说：“武季向父亲和祖爷爷武松发誓：武季一心为国为民，绝不贪赃枉法，私吞黄金，若有半点私心，拿了一丝黄金，愿受家法处置，虽死无怨！”
武志坚扶他起来，说：“这就好，我这就放心了！”
武季欲走。
武志坚拉着他，说：“慢着，我这儿有些钱，你带去吧！”
武志坚从柜子里拿出一些钱来，递给武季。武季接了，高兴地说：“我正想开口问您要呐！”
武志坚叮嘱道：“儿子，此事非同一般，可谓千难万险，你要多多保重！”
武季流着眼泪，说：“爹，儿子不在您身边，您也要好好保重！”
武志坚心情沉重地说：“唉，武季呀，你还是个孩子，就要挑这么一付重担，真是难为你了！”
武季想起了妈妈，揩干眼泪，说：“爸，最近妈妈的身体怎么样，我好久没见她了！”
武志坚说：“你妈呀，听说老肺病又犯了，我打算把她接到长沙来治治。”
武季：“好，妈来了，您也有个人照顾呀！”
就在武季父子俩说话的时候，三十来个鬼子乘着夜色摸到江山寺门前。领头的小村吩咐他们，一部分围住四周，其余的随他冲进寺里，活捉老和尚，把和尚们统统杀了。
一些鬼子散去，沿围墙站好。小村来到山门前，只见山门紧闭，里边悄无声息。小村捶门，里边无人回应，一摸，门已上锁。
小村骂道：“他娘的，跑了？把门砸开！”
一些鬼子兵用枪托拼命砸门，大门纹丝不动。
小村叫道：“翻墙进去！”
鬼子兵纷纷翻墙而入。
小村等翻墙进了寺院，命令鬼子们在院子里四处搜索。不一会，有鬼子报告，说东边的没有，有的说西边也没有，还有的说前后院都没有。小村带着几个人将大殿仔细搜了搜，一个和尚也没有。他说：“果然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给我放火，将它烧了！”
不一会儿，整个江山寺大火熊熊，一座古老的寺院成了一片废墟。
第二天一早，连绵不断的日军部队举着太阳旗，扛着枪，迈着大步，走向城南。队伍分成两排，两排队伍的中间隔不远有一辆大卡车，卡车装载得满满的，上边用油布盖着，每辆卡车上站有四个鬼子兵。
晁家屋顶上，武季和扈小英趴在屋脊的另一边，伸出头偷偷地看着街道上经过的鬼子部队，特别是夹在队伍中间的十辆大卡车。
扈小英一辆一辆地数着，尖声惊叫起来：“啊？足足十卡车！一辆装五吨，就是五十吨！什么东西呀？”
武季想说是黄金，没有说出来，只是说：“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放过它的。田龟杀了那么多的中国人，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扈小英点点头。
鬼子的队伍走完了，武季说：“小英，你要好好保重。”
扈小英：“你就要走？”
武季：“等解除了戒严就走。”
扈小英：“我跟你去。”
武季：“你一个姑娘家的，就在医院上班吧。”
扈小英：“不，我要跟你打鬼子！”
武季：“那是很危险的。”
扈小英撒娇说：“我不怕，反正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武季突然想起什么，说：“好，下次我来接你。”
扈小英：“现在一起走！”
武季：“现在不行，我还没有找到落脚之处呢！”
“好，你先走，我在这儿等等晁叔，他怎么还不回来呢？都过去十多天了。”扈小英说，“晁叔走的时候交代，说他万一回不来叫我就去找你，我到哪里找你呢？”
武季：“你就去虎岩山的虎岩寨吧，我就是不在那儿，那里也会有人知道我的去向。”
扈小英反复念着，生怕忘了：“虎岩山的虎岩寨，虎岩山的虎岩寨……啊！你去当土匪？”
武季笑笑，竖起眉毛，圆瞪双眼，盯着扈小英说：“我象是土匪吗？”
扈小英笑笑：“有点象。”
武季说：“我如果在虎岩寨，就会带领寨子里的人打田龟！”
回到屋里，二人依依不舍，武季掏出一支手枪递给扈小英，说：“这支枪给你，有事可以防身。会用吗？”
扈小英拿着枪，把玩着，说：“会一点点，以后叫戴大哥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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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龟吆喝着，指挥着，说：“快，小心！”
田龟一边说一边往楼上武家客厅看，武家客厅早已熄灯，象是无人。
黑暗中，武志坚借着远子里的灯光，数了数卡车，又大体估了估每辆卡车上木箱的个数，然后放下窗帘。
这时，武季从后面墙的窗台上跳进客厅。客厅里没有人。他轻轻地走到靠仓库的那面窗户，撩开窗帘，看到了院子里的一切。
“好家伙，果然要往虎岩寺运了，可车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呢？” 武季在问自己。
洋行仓库前，鬼子们还在搬货上车，一个鬼子不小心，滑了一脚，将木箱砸在地上，木箱破了一点，那鬼子弯腰想将破处弄好，田龟跑过去，踢了那个鬼子兵一脚，愤怒地骂道：“看什么看，再看我枪毙你！”
武季立刻放下窗帘，向父亲的书房走去。微弱的灯光下，武志坚正坐在书房，眉头紧锁着。他想，晁成思去了快十天了，怎么还没回来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组织联系不上，洋行里的黄金就要外运，这可怎么好？
武季悄悄推门进来，武志坚警觉地拔出枪来，低声喝道：“谁？”
武季说：“是我。”
“又是你？”武志坚低声问道，“这些天你到哪儿去了？你回来干什么？”
武季说：“我追田龟去了。他为了夺得虎岩寺，血洗了虎岩村，又以做法事为名，杀光了虎岩寺的和尚和躲在寺里的村民，外公外婆都被他们杀死了！我是从虎岩寺逃出来的。”
“啊？田龟这么狠毒，他究竟要干什么？”武志坚突然警觉起来，立刻站起身，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急促了。
武季：“哼，我正要问你呢！”
武志坚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吞吞吐吐地说：“你，你……”
“上次我跟在你后头，见你开了田龟的保险柜，你一定知道洋行仓库里放的是什么，可你不告诉我。你看，他明天要往虎岩寺运了！”武季把刚才看到的给父亲说了。
“啊？田龟是要往虎岩寺运？”武志坚一惊，他先前只知道田龟要将黄金往南边运，不知道具体运往哪个地方。
武季咬牙切齿地说：“是呀，田龟屠杀那里的和尚和村民就是为了灭口，保密！”
武志坚想了想，叹道：“唉，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武季说：“既然我知道他们把东西藏在虎岩寺，我就要夺取它！虎岩寺旁边有一支农民武装，二十多个人，我有把握叫他们打田龟，起码可以盯住田龟，拖住田龟，不让他轻轻松松地跑掉！”
武志坚不信，说：“就靠你？”
武季说：“您不要小看我，我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武季了，何况还有一个国军的团参谋长！”
武志坚一惊：“国军团参谋长？谁？”
武季：“您不认识，是我师父的救命恩人。”
武志坚：“他叫什么名字？”
武季：“他叫吴胜，三十来岁。”
武志坚想了想，摇摇头，说：“吴胜，三十岁？不认得。”
武季说：“您不要瞒我了，快告诉我吧，田龟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武志坚沉思许久，左右为难。不告诉他吧，眼见晁成思回不来了，组织上没法子再联系，田龟明天就要转移货物，以后再难拦截；告诉他吧，他一个毛头小伙，即便有吴胜等人相助，也难阻止田龟将黄金运回日本。不过，有人阻拦，比无人阻拦要好，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他决定告诉武季，便说：“好吧，我告诉你！”
武季这才坐下，给父亲倒了一杯茶，脸上露出笑容。
武志坚望着武季显得有些疲惫的面容，说：“我上次在田龟办公室是看到了他的账本，知道了田龟的秘密，可这事太重大了，我不敢告诉你。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也只有你们能监视它了。”
武季：“父亲，您快说，我都急死了！”
武志坚又犹豫了一会，说：“日寇有一个组织，叫‘金百合’，专门掠夺中国和南洋各国的黄金、珠宝、文物，运往日本。东亚洋行是它的一个分支，那个笔记本是田龟的账本，上面记着某月某日从某某地运来黄金多少件，重量多少。还有田龟私人的几笔账，记载着某月某日他在长沙某家当铺、金店抢到多少金银珠宝。”
武季问：“一共是多少？”
武志坚：“我算了一下，足足五十吨。”
武季：“啊？那么多！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武志坚：“搞侦察嘛，就要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武季说：“要是能把他的账本在报纸上登出去，公之于众就好了。”
武志坚却说：“这事不好公开。”
“为什么？”武季不解。
武志坚说：“一旦报纸上登了出爱，田龟就会发现他的保险柜被窃，就会大肆搜查，我们就会暴露，长沙城里就会血流成河。再说，这黄金是人人都爱，人人都想，人人都会用的东西。此事一旦公开，就会满城尽做抢金梦，许多人就因为抢黄金而互相残杀了！”
武季点了点头，说：“这也是，公开不得。”
武志坚接着说：“对于这批黄金，国军已无力顾及，他们在衡阳坚守一个多月了，蒋介石说派援军，可这个时候了，还没有见到一个援兵。方先觉自己都快支持不下去了，还能分身来夺这批黄金？”
武季说：“游击队呢？长沙城里城外不是有抗日的游击队吗？”
武志坚摇摇脑袋，说：“听说有，我跟他们没有联系，也不能联系。”
“八路方面呢？”武季又问。
武志坚：“八路目前正缺武器医药，如果能给他们送去一些黄金，那当然好……”
武季：“您与八路有联系？”
武志坚：“孩子，你如今长大了，懂事了，又知道了这个秘密，实话告诉你吧。我原是八路军的地下谍工人员，自文夕大火八路军办事处被烧以后，我便与上级失去了联系。”
武季羞愧地说：“爸，对不起，我以前一直以为您是个汉奸呢！”
武志坚：“我们是武松的后代，我怎么会干那种卖国求荣，遗臭万年的事呢？”
“我向老爸道歉，儿子误会您了！”武季说罢，朝武志坚跪了下去。
武志坚扶起武季，含着眼泪，感叹地说：“干我们这一行，总是要经受委屈和误会的。”
武季问：“那晁叔也是……？”
武志坚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他去武汉了，说是十天回来，可今天还没回，也没任何消息，怕是凶多吉少了！”
武季站起来，拍着胸口说：“这事交给我好了，我们能夺多少算多少，夺下之后藏起来，以后有机会就把它交给八路！”
武志坚感叹地说：“唉，真是没办法的办法！这是一件天大的难事，比消灭几百上千个鬼子，打几场恶仗都要难上几十倍，你们要干，一定要慎之又慎，不能有半点疏忽哟！”
武季保证说：“您放心，我不会打无把握之仗的。”
武志坚接着：“还有，三儿，黄金是永恒的货币，是永远的钱，你晓得这个钱字的含意吗？”
武季笑道：“钱是好东西，国家要它搞建设，民众要它过日子，世人谁不爱钱？”
武志坚严肃地说：“可是，‘金’字的另一边是两个‘戈’字，‘戈’者，兵器也！这说明‘金’乃是战事之源，内战、外战均由它而起呀！”
武季用心地听着，咀嚼着父亲的每一句话，然后说：“我懂了，原来国与国，人与人的争斗，从根本上说都是利益之争，都是为了这个‘钱’字！”
“正因为如此，知道此秘密的人越少越好，何况虎岩寨的人是一帮土匪。”武志坚还是有些不放心。
武季说：“您的意思我懂了，我们内部也要严格保密，知道的人要尽量少，要绝对可靠，万万不能让那些见钱眼开的人知道，否则自己内部会先乱起来！”
武志坚觉得儿子一下子懂事多了，说：“是呀，我想就是执行押运任务的鬼子，除田龟之外，也没有人知道那是黄金。”
武季坚定地说：“这一点，我会注意的，也会藏好的，我不会让其他的人知道那是黄金。”
武志坚想了一会儿，又说：“你说说，如果田龟把黄金搬进了虎岩寺，你打酸怎么去抢？”
武季快人快语，说：“我们就冲进去把鬼子消灭，那黄金就是我们的了！”
“你想得太简单了！”武志坚说，“不行，不能打他的窝，不能硬拼，也不要贪多，因为你们人少，武器又不多，如果硬拼，那是拿鸡蛋去碰石头。”
武季问：“那怎么做？”
武志坚：“要在黄金的运输途中打！紧紧地盯住它，跟着它，搔扰它，乘机拦劫它，夺得多少算多少！”
武季高兴地说：“好，这个主意好！”
武志坚：“你们要有长期作战的打算，一直跟着他，夺不了，就是毁了，也不能让他们把黄金运到日本去！”
武季：“是，我们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与黄金同归于尽！”
武志坚又问：“还有，你夺得一些黄金之后怎么处理？”
武季说：“我绝不会私吞，也绝不会让它有丝毫丢失，我以后会想办法将它还给国家，还给人民！”
武志坚突然大声地说：“你给我和武家祖先发誓！”
武季跪在武志坚面前，低声而坚定地说：“武季向父亲和祖爷爷武松发誓：武季一心为国为民，绝不贪赃枉法，私吞黄金，若有半点私心，拿了一丝黄金，愿受家法处置，虽死无怨！”
武志坚扶他起来，说：“这就好，我这就放心了！”
武季欲走。
武志坚拉着他，说：“慢着，我这儿有些钱，你带去吧！”
武志坚从柜子里拿出一些钱来，递给武季。武季接了，高兴地说：“我正想开口问您要呐！”
武志坚叮嘱道：“儿子，此事非同一般，可谓千难万险，你要多多保重！”
武季流着眼泪，说：“爹，儿子不在您身边，您也要好好保重！”
武志坚心情沉重地说：“唉，武季呀，你还是个孩子，就要挑这么一付重担，真是难为你了！”
武季想起了妈妈，揩干眼泪，说：“爸，最近妈妈的身体怎么样，我好久没见她了！”
武志坚说：“你妈呀，听说老肺病又犯了，我打算把她接到长沙来治治。”
武季：“好，妈来了，您也有个人照顾呀！”
就在武季父子俩说话的时候，三十来个鬼子乘着夜色摸到江山寺门前。领头的小村吩咐他们，一部分围住四周，其余的随他冲进寺里，活捉老和尚，把和尚们统统杀了。
一些鬼子散去，沿围墙站好。小村来到山门前，只见山门紧闭，里边悄无声息。小村捶门，里边无人回应，一摸，门已上锁。
小村骂道：“他娘的，跑了？把门砸开！”
一些鬼子兵用枪托拼命砸门，大门纹丝不动。
小村叫道：“翻墙进去！”
鬼子兵纷纷翻墙而入。
小村等翻墙进了寺院，命令鬼子们在院子里四处搜索。不一会，有鬼子报告，说东边的没有，有的说西边也没有，还有的说前后院都没有。小村带着几个人将大殿仔细搜了搜，一个和尚也没有。他说：“果然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给我放火，将它烧了！”
不一会儿，整个江山寺大火熊熊，一座古老的寺院成了一片废墟。
第二天一早，连绵不断的日军部队举着太阳旗，扛着枪，迈着大步，走向城南。队伍分成两排，两排队伍的中间隔不远有一辆大卡车，卡车装载得满满的，上边用油布盖着，每辆卡车上站有四个鬼子兵。
晁家屋顶上，武季和扈小英趴在屋脊的另一边，伸出头偷偷地看着街道上经过的鬼子部队，特别是夹在队伍中间的十辆大卡车。
扈小英一辆一辆地数着，尖声惊叫起来：“啊？足足十卡车！一辆装五吨，就是五十吨！什么东西呀？”
武季想说是黄金，没有说出来，只是说：“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放过它的。田龟杀了那么多的中国人，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扈小英点点头。
鬼子的队伍走完了，武季说：“小英，你要好好保重。”
扈小英：“你就要走？”
武季：“等解除了戒严就走。”
扈小英：“我跟你去。”
武季：“你一个姑娘家的，就在医院上班吧。”
扈小英：“不，我要跟你打鬼子！”
武季：“那是很危险的。”
扈小英撒娇说：“我不怕，反正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武季突然想起什么，说：“好，下次我来接你。”
扈小英：“现在一起走！”
武季：“现在不行，我还没有找到落脚之处呢！”
“好，你先走，我在这儿等等晁叔，他怎么还不回来呢？都过去十多天了。”扈小英说，“晁叔走的时候交代，说他万一回不来叫我就去找你，我到哪里找你呢？”
武季：“你就去虎岩山的虎岩寨吧，我就是不在那儿，那里也会有人知道我的去向。”
扈小英反复念着，生怕忘了：“虎岩山的虎岩寨，虎岩山的虎岩寨……啊！你去当土匪？”
武季笑笑，竖起眉毛，圆瞪双眼，盯着扈小英说：“我象是土匪吗？”
扈小英笑笑：“有点象。”
武季说：“我如果在虎岩寨，就会带领寨子里的人打田龟！”
回到屋里，二人依依不舍，武季掏出一支手枪递给扈小英，说：“这支枪给你，有事可以防身。会用吗？”
扈小英拿着枪，把玩着，说：“会一点点，以后叫戴大哥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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