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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豺狼来了不聚头

    1,这时,木屋里的人被日本士兵控制了起来。主妇一声不响地回到了老式的纺车边,又纺起了纱线;石银台想借口出去,也被日军士兵逼迫坐在火塘边上;韦老发回到石银台身边,愧疚地望着他的女人,眼中淌出悔恨的泪水……不由朝着盐田二井悲凉地唱着:

    “我真心,把你来待,

    你为何,狼心狗肺……”

    盐田二井一声不吭,老人的愤怒和水歌声,他似乎明白了其中的谴责。可是,他只是个日本军人,在执行任务……他真的一点也不想伤害这户热情的水族人家!看着藤泽还在疯狂地大唱大叫,还想要中国的花姑娘来陪他唱歌、跳舞,便一下打起了冷颤,想到在山里人的家里来做客,事情不会像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时,竹野紧卡着潘美凤的脖子,将她按倒在了地上……两个该死的东西哪里会想到,一个黑影从左边出现,对准三木吹出竹筒里的毒针;毒针不偏不斜地插在三木的后背上,三木软软地压在了潘美凤身上,一动不动。竹野挪出一只手推着三木:“浑蛋,你咋不动了……”

    韦启超这时出现在了竹野身后,举起手中的大刀,刚站稳的左脚踩断了一根木柴,竹野刚转头,韦启超手起刀落,“刷”地砍向他的脖子!

    竹野的脖子顿时鲜血喷涌,卡着潘美凤喉头的手终于松开了,又一头栽倒在三木背上,压在了潘美凤的身上……这时的韦启超和蒙松第一次杀了日本人,两把崭新的三八枪就立在木柱上,两人急忙争着去捡枪,回来后才提开竹野和三木的尸体,又忙着去解他们的身上的武装带!

    这时候潘美凤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气,看见了两具尸体的大腿还搭在她的身上,又一看满身是鲜血……这个可怜的姑娘终于经受不受这样的血腥与恐怖了,她站起身来,抓着她的衣襟和百褶裙,叫了起来:

    “啊——!”

    蒙松和韦启超这时还没解完两具尸体的武装带哩,哪里知道潘美凤的神经承受不住这一点的杀戮和恐怖!蒙松说:

    “美凤,别叫!”

    潘美凤听见了她熟悉的声音,停止了喊叫……却见蒙松伸出鲜血淋漓的双手去拉她!

    潘美凤一下崩溃了,一下子推开了蒙松,令人毛骨悚然地“啊——啊——”地大叫着,朝着寨外跑去……

    这时大寨门被木杠闩着,潘美凤居然一下就将木杠掀开,开了大寨门,不顾一切地朝着小路跑了去。还边跑边喊着:

    “蒙松!我要去月亮山!我要去月亮山!蒙松……”

    当潘美凤狂叫着跑到了树林边上时,还不住叫地叫着“蒙松”,石厚便上前拦住了她,仔细一看,还真的是潘美凤!咋制止她,她还是不顾一切地大嚷大叫,不由说道:“她疯了!幺弟,我们还要她吗?”

    石有连说:“管她疯不疯,你先把她送回去交给大哥,要不要她……由大哥来定夺!这下,是我收拾游击队、土匪蒙老三的时候了!”

    于是,石厚就把潘美凤的嘴塞住了,拉来了一匹马,将她先送回九仙乡去了!

    2,潘美凤尖厉而凄凉的叫声,在冬夜的寒风中令人万分地胆寒,一家家木屋里的灯亮了,就是护寨狗也辨出了好坏,全都聚在寨老韦老发的木楼下,一齐朝上狂吠!

    寨老韦老发的木楼中一下静了下来。盐田二井感觉不妙,立即拔出了手枪,与几个日军士兵跑下了木楼,韦老发和她的女人、石银台已经被三个日本军人看住了,藤泽醉醺醺地唱跳够了,站也站不稳了,一个士兵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盐田二井和日军几个士兵下了木楼,从竹篾和竹椅中取出了藤泽的家传战刀和三八步枪……盐田二井打开手电筒,喊着:

    “竹野!三木!竹野……”

    两个士兵从木屋后跑了出来,凄惨地大声叫喊道:“竹野死啦!三木也死啦!死啦!”

    盐田二井从竹躺椅中取出了藤泽的家传战刀,叫已脱去了苗装的几个持枪士兵守住木楼,就跑上了木搂来……将他的家传战刀递给了藤泽,对他大叫道:

    “竹野和三木,被水族人杀了!杀了!”

    藤泽紧握刀柄,朝着韦老发叫道:“你们……敢杀死大日本皇军……敢……”

    韦老发推开身边的日军士兵,抱起了土酒罐,这时,盐田二井却看见主妇流着泪水,在将洒在地板上的米饭,一粒粒地捡入口中……

    盐田二井看到了这样的情境,心中一酸,人家省吃俭用,大酒大肉:好酒热饭地招待我们……啊,好心的山里人,你们这样节衣缩食,却换得……

    这时,韦老发捧着土酒罐往土碗中倒了三碗酒,一把拉起伤心哭泣着的主妇,递给她一碗酒;自己端起一碗;石银台也端起一碗。韦老发知道他的歌声,寨内人一定听得见,也听得清,大声地对着藤泽和盐田二井唱起了水歌:

    “水族人,最恨欺诈,

    只怪我,老眼昏花。

    恨难消,怒火冲天,

    杀尽日本豺狼!”

    三人一起举碗大喊着:“唷——!唷——!唷——”

    三人畅饮完,都将空碗砸碎,韦老发抱起土酒罐,砸向了藤泽!酒罐在空中被一日军士兵开枪击碎,在藤泽的面前崩裂,藤泽摇晃着举起他的家传战刀;挥刀劈倒了韦老发,两个日军抡起剌刀扑了上去,凶残地朝着韦老发、主妇、石银台刺去……

    四溅的仙乡酒溅入火塘中,一股蓝色的火焰,顺着楼板扑往藤泽,在木屋中燃烧了起来,三个水族人一声声撕裂人心的惨叫声,在山寨的夜空中久久地回荡着。

    这时,韦启超带回了几个游击队员,听见父母和水族歌手的声声惨叫,心比刀割还痛,他顾不了早先的安排了,首先朝着木屋下的日军开了一枪,那日军应声倒下,他大骂道:

    “日本人,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这时的蒙松听从了韦启超的安排,集合了十几个拿着火药枪的水族男人刚赶来,还不知道潘美凤已经疯了,跑出寨门去了……听见舅舅、舅妈、水族歌手的惨叫声,见木屋燃烧起来了,他怒气冲天地拿起了刚缴到手的三八枪,边向屋前的日军开枪,边骂道着:

    “日本人!我要叫你们上不沾天,下不着地,永世不得翻身!永世不得翻身!”

    随着这几声枪响,握着手枪的盐田二井看见韦老发、主妇、石银台还死不暝目地瞪着他们……这个不知杀害了多少中国人的日军少尉,自参战以来第一次颤抖了,第一次感觉他们完了!全完了!

    盐田二井赶紧从火焰中拉出了藤泽,扑灭了他身上的火焰。这时候的藤泽却古怪地摇晃一圈,醉倒在地上。他急忙背起藤泽,与几日本兵涌出了燃烧起来了的木屋。他们刚下完木楼,就听到枪声中报警的牛角声、铜鼓声和叫喊声:

    “日本人来了!寨老被日本人杀了!寨老一家被日本人杀了!被日本人杀了!杀了……”

    被愤怒与仇恨燃烧着的韦启超、蒙松和水族男人们逼向了日本先遣队员,向他们喷吐出仇恨的火焰,两个日本先遣队员又当即倒地身亡!当盐田二井背着藤泽下了木楼,与日本先遣队员们忙着逃出了寨门时,韦启超与水族同胞一起匍匐在寨门前的石墙上,向日本先遣队员射击……这时,埋伏在寨门边的游击队的火药枪、独角铳……也朝着日本先遣队员们开枪射击了!

    3,盐田二井背着滕泽,与脱去了伪装的日本士兵,戴上了日军军帽,边退边向稻田和石墙边开枪还击。两个日本先遣队员要返身回去,抢回倒在寨门前的两具日本士兵尸体,盐田二井立即制止他们:“回来!”

    两个日本士兵这才跑回,一起匍匐在干涸的稻田地中,向闪出火光的地方还击!盐田二井将大醉了的藤泽移到了田坎边上,猛烈地摇着他:

    “藤泽君!藤泽……”

    藤泽仍处于大醉中,无论怎么叫他、摇他都醒不过来。盐田二井的眼前浮现出坂西支队长向他的鞠躬:“盐田君,藤泽,我就……就拜托给你了!”

    盐田二井才真正意识到他的责任十分的重大,他必须保住这个皇室的后裔!此时,十二个人组成的日军先遣队,只剩下六个人了!于是命令道:“从现在起,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好藤泽队长!他要是受到伤害,我们……全都死啦死啦的!全都死啦死啦的!死啦死啦的!”

    日本先遣队员全都“嗨”了一声,盐田二井才问:“有谁受伤了?”

    一个说:“我被鸟枪打中了!”

    另一个说:“我被打中了!”

    盐田二井这时想,我人也没见到一个,就在这里死了六个人,伤了二人……不,把藤泽加进去,受伤的是三人了,能行动的也只有三个人了!

    这时,石墙上的水族人用火药枪朝他们射击,游击队和土匪武装也在两边向他们射击,盐田二井和几个士兵处于三面围攻之中。日本先遣队员朝着三个方向开枪还击,盐田二井意识到,今晚想活着逃出这片干涸的稻田,除非出现奇迹!

    他想起了紧急求援,于是急忙取出发报机,在田埂下发着电报。他不小心地抬了抬头,一声枪响,他的军帽便被掀到了一边。他发完了电报,捡起了洞穿了的军帽,心想,这里山里人的枪法,真是太准了!

    盐田二井重新将发报机放入背篓中,在夜色中观察地形,见左边有树林,应当设法撤到树林中去!他要未受伤的小岛背上发报机,跟着他走;又对另一个未受伤的木村康夫说:“你负责照料两个伤员,趁天还没亮,我们先退到树林里去。等大部队赶来救援!”

    小岛和木村康夫都应了一声:“嗨!”

    于是,盐田二井背着藤泽,匍匐着着朝石有连的连队、隐蔽的树林爬去,小岛刚弯腰背起发报机,一声枪响,打中小岛背上的发报机,发出了金属的响声,吓得小岛急忙蹲下。盐田二井拉过背篓,见发报机已被打坏,搧了小岛一记耳光,只得扔了发报机,要大家隐蔽前进。

    蒙老三见日本人朝树林方向撤去了,晓得要硬抢日本人的枪要倒贴好多的人命, 就带土匪们先往后山等待去了。

    韦启超的游击队员们,见稻田中只有几个日本兵了,再不冲上去缴枪可就晚了。于是一齐从石墙后冲了出来,就想将这几个日本人消灭在干涸了的稻田中!

    殊不知石有连这时正好在寨边树林中,见几十个人朝着日本人追杀了过去,一排长说:“连长,我们是先打日本人呢,还是先打蒙老三、游击队?”

    石有连说:“你这蠢东西,日本人全国人都在打,都在杀……这里的蒙老三和游击队,只是我一家人在打,与他们是冤家死对头啊!——给老子先打蒙老三、游击队!”

    石有连这狗东西见日本人就怕,让他打蒙老三和游击队可有胆了!说完,他就抓过一把冲锋枪,向着从树林边跑过的游击队员一阵的猛扫猛射……

    几个游击队员当即倒地身亡。幸得好韦启超和蒙松,因父母、舅舅、舅妈被日本人残杀,悲痛地在木屋前大哭了一阵子,也才刚冲了出去,却见游击队员们跑了回来,边跑边向他叫着:

    “队长,国民党军队在树林里埋伏!他们不打日本人,朝我们追杀过来了,队长……”

    韦启超一看,果然见国民党士兵一路冲杀了过来!好容易发展起来的几十人的抗日武装,一下就损失了七八个人!他与游击队员们退进了山林,国民党士兵也一点不饶地追进了山林,韦启超气得咬牙切齿,在岩石后朝国民党士兵骂道:“卖国贼!汉奸!反动派……”

    蒙老三看着国民党一路追杀游击队去了,笑得在山林中直不起腰来,对他的手下人说:

    “哪怕赔上三条人命,也要给老子换回一支三八枪。国民党在撵游击队,剩下的三八枪,全部归老子了!”

    4,盐田二井看见关键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国民党军人,向自己的人民开枪了,还弃他不顾地追杀起他们来了……必死无疑的他这才有了空隙时间,带领日本士兵跑入了侧面的山林中。

    这时,离仙乡寨还有三十里的巴鲜寨,坂西支队长和士兵们正在梦乡中,山寨中的水族人早已逃走,就连一只狗也没留下。副官快步跑上木楼梯,被哨兵准许进入了木楼,坂西支队长穿着靴子躺在地板上,打着呼噜,睡意正浓……

    副官叫道:“支队长,求救电报!”

    坂西支队长翻身坐起,接过副官手中电报,读道:“先遣队在仙乡寨被水族山民围住,六死二伤,藤泽受伤,昏迷不醒,请速派部队支援!”

    坂西立即对副官发出命令:“命令部队立即出发,天亮前一定要赶到仙乡寨!”

    副官应了一声便集合部队去了,坂西支队长看着副官快步离去,焦躁地踱着步子,嘴里不断叨念着:“藤泽君,你一定要挺住啊!一定要挺住啊!”

    不多久,坂西支队长就骑着马,又上了崎岖的山路。有些地段还要日本军人上前来,几乎是抬一般地将马拉扯着上去……

    坂西在马背上不断地催促着:“快!快!加快行军速度!”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样的速度,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这时的盐田二井只顾逃命,一点不清楚大部队离他们只有约三个小时的路程。如果选择一个有利地势作最后的抵抗,土匪武装或许拿他们无法!

    这时,木村康夫扶着一个腿伤的伤员,顺着一条羊肠小道走在前面,来到了一个岩头前,他将伤员扶到一边坐下,想先上岩头上去,再将伤员拉上去。

    不想他刚爬上岩头,刚拉住一根树桩,只听“刷”地一声,他便一下被树枝弹吊了起来,被吊在了空中……他大喊叫了起来:

    “我被吊起来了!吊……”

    一支火药枪几乎是顶着他的头,喷出了一团火焰……木村康夫就再没声了!小岛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朝着声响追了过去,不多一会,树林中又传出了一声闷沉沉的火药枪声,小岛的喊叫声也不再叫了!

    盐田二井提着手枪,受惊吓地打了个冷颤,他爬上了岩头,见木村康夫被吊在一棵树上,电筒光亮中,木村康夫的头被火药枪打得稀烂,枪和腰间的武装带,早已不知去向!

    盐田二井又向前跑了不远,就见小岛的脚被兽夹夹住,有人从身后朝他开的火药枪,脑瓜也崩裂开了,他不由寒颤地叫道:“游击队!游击队——”

    盐田二井急忙回到了密林中,全身颤抖不止,看着两个受伤的两个日本军人和昏睡的藤泽,有生以来第一次害怕了,也第一次哭了,他摇着藤泽哭喊着:“藤泽君,你快醒来啊!醒来啊!”

    这时,从密林的荆棘中喷出团团火光,一些山里人“呜呜”的叫声在山林中不停地叫唤着,一个伤兵又大叫:“我又被鸟枪打中了!被打中了……”

    一个黑影从岩头上跳了下来,盐田二井抬手一枪,一个山里人滚倒在了他的脚下。盐田二井又哭着掴着藤泽的耳光:“藤泽君,求你快醒……快醒过来吧,求你了……求你了……”

    这时,反倒是受了两次枪伤的浪琦山木在一边说道:“盐田君,快别哭了,你带上队长,快走!快走吧!”

    盐田二井哭着说:“混蛋,我怎么能丢下你们!”

    浪琦山木也哭了:“盐田君,求你,求你啦……要不,我们全都会死在这里的!全都会死的呀!你快走吧!”

    盐田二井的眼前又浮现出坂西支队长深深的鞠躬,仿佛又听见了他的话:“藤泽就拜托你了!拜托你了……”

    于是,盐田二井跪着,对浪琦山木和另一个日军伤兵鞠躬着说:“这里,就拜托你们了!拜托你们了!”

    浪琦山木和另一个日军伤兵也跪下朝下鞠躬,说道:“盐田,藤泽君的安危,就拜托给你了!拜托给你了!”

    盐田二井这才又背起了藤泽,欲朝山路上走去。浪琦山木这时又说道:

    “我父亲是北海道的猎人!你就……别往山路走了,路上肯定全是陷阱!快钻进密林里去!只能……从没有路的地方逃走,你才有安全!”盐田二井听从了浪琦山木的话,背着藤泽,不顾一切地钻入密林中去了。

    此时,天边的晨曦在山峦顶显现出一线光亮!日军的救援部队在山林中快速前进和奔跑着……日军军官气喘吁吁地不停地催促着:

    “快!快啊!快……”

    坂西支队长在马上心急如焚,不停地问着身边的副官:“还有多远了?”

    副官回答说:“只有……大约三公里的山路了!”

    坂西支队长还是觉得太慢,又一次命令着:“加速行进!加速行进!”

    《水族人的战争》,作者张宗铭、周晓云,该书在《贵阳晚报》连载。让读者了解贵州特有的水族。水族人民对军阀与日本人的戕害和反抗,会让你视觉一新!会了解水族人民特殊的风俗和美丽风光;会看见妻妾成群的军阀的骄奢淫逸和残忍,以及人性光环的一面。对于研究中国民族抗战,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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