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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2第32章

    小年前一天,三九刚过,四九初始。

    空气里寒冷凛冽的气息稍稍散去,北方的天空蔚蓝无暇,前些日子又下了一场大雪,厚厚堆积在草坪里,树杈上,阳光洒进雪中,折射出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

    “噫——啊!”

    张容站在窗边使劲儿伸懒腰,心情和外面的阳光一样,宽敞明亮。

    展旭的声音遥遥从厨房传过来,“张容!别遛鸟了外边能看见!”

    “我才没有!”张容脸红着应道,急急忙忙套上昨晚被大叔扒掉的小裤衩。

    过年前两星期,大家基本都放年假,忙着到处走亲戚买年货,所以通常一过九点,外面堵车反而严重起来。

    七点三十分,两人草草吃过早饭后,展旭开车带着张容到市中心家居城采购。

    车上,展旭握着方向盘看路,张容在副驾驶上念报纸给他听。

    “欧洲从中国走私大蒜,一集装箱可逃税三万欧元,以至我国国内蒜价上涨三到十倍——叔你说他们是怎么走私大蒜的,在海关有人么?”

    展旭哦了一声刚想说话,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金杯半截子,不紧不慢把大切诺基挤到护栏边上,展旭一脚油门下去,超车换道按喇叭,心里不爽还摇下车窗骂娘,“操!你他妈会不会开车!你刚才问我什么……啊我想起来了。他们是这么回事,一般走私都是假借出口别的东西,里边夹带大蒜,海关开箱检验的时候打点好,又是水果蔬菜一类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过去了。”

    “这样啊,我说最近大蒜怎么这么贵呢。”张容点头,翻到背面继续念道,“——赵本山欲退出蛇年春晚,新本子在辽视录制……我靠怎么这样啊混蛋!本山叔不上春晚我还看个毛!叔我好心痛不会爱了……”

    展旭嘴里叼着根烟,一手伸过去摸张容脑袋,“虎孩子,看辽视春晚就完了呗。”

    张容被一语惊醒,说对啊不看央视也没关系……

    正赶上前面十字路口变黄灯,展旭光顾着跟张容说话,没来得及刹车,嘎吱一声停在线外边儿了,马路中央一个大盖帽交警立刻气势汹汹走过来,张容心说完了要按新出台的交通法规得扣6分啊尼玛!!!

    交警在车旁立正敬礼,抬手扣车窗。

    车窗缓缓撤下,露出展旭面无表情的脸,“怎么的?”

    交警看见展旭先是一愣,瞬间施展一秒钟变正太技能,笑容满面道,“哎呀展——队!好久不见啊哈哈哈!您出门啊还是出勤啊?”

    展大叔嘴角斜挑,随口回答,“领孩子出去玩儿,最近交警队事情不少,辛苦。”

    交警头甩成了拨浪鼓,“不辛苦不辛苦,咱们跟刑警队哪能比呢哈哈哈。展队你多辛苦啊成天扫黄□抓逃犯还得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领孩子出去玩儿哈哈哈哈。”

    绿灯亮,展旭一摆手,“得,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了,回见啊。”

    话音未落展旭扬长而去,留下小交警迎风流泪,“差点得罪人交警队好难混嘤嘤嘤。”

    张容一脸崇拜看着自家大叔,心里呐喊好帅好帅好像亲一口!忽然又想到一件事,马上担忧的凑过去问,“刚刚那个路口要是有摄像头怎么办?”

    “不怕。”展旭把烟头碾灭,道,“我的车牌号他们认识。”

    张容还想说什么,突然悲戚哀伤的手机铃声响,“世上只有妈妈好~有爸的孩子像根草~”

    张容苦大仇深盯着手机看了半天,但是对方锲而不舍坚决不挂,张容只好不情不愿按下通话键。

    “喂爸。”

    韩耀声音夹杂着怒气,“诶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想接啊是怎么的?”

    张容用口型无声的朝电话狠狠咬了一口,道,“我手机是静音的没听见,你找我干嘛。”

    “操|你妈的臭孩崽子,你意思是我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呗,还我找你干嘛,我说我找你借钱行不!”

    张容恨不得把手机放脚底下使劲踩几脚泄愤,可是他也只敢这么想想,嘴上还得好言好语的对付着,“我就随口问问又没说什么……”

    另一头,韩耀语气缓和了些,道,“明天过小年儿,你妈让我问你钱够不够花。”

    张容看了展旭一眼,回答,“够。”

    “嗯,我回头再给你打点儿。”韩耀又道,“有些过年的东西该买还得买,你不能太懒知不知道。饺子自己包,别买现成的,对联也得买……诶对,给你内只狗也整点儿好吃的啊。嘶,你那边有没有人陪你过年啊,实在不行我跟你妈过去吧。”

    张容吓得手机差点掉了,赶紧说,“有有有!有人陪我过年,你你们过年去看看姥姥姥爷吧,不用管我。”

    韩耀嗯了声,过了一会忽然来了句,“你那个……算了没事了。”

    张容翻白眼,心说莫名其妙,“哦,那我挂电话了。”

    “嗯……哎等会儿,你妈问你腌没腌腊八蒜。”

    张容撇嘴道,“没有啊,我又不会。”

    韩耀:“嗯行了,那就这么地吧,你挂吧。”

    “哦,拜拜。”张容应道,但是没有真的挂电话,还是放在耳朵边上继续听,就听电话里,张杨的声音隐约道,他腌没腌啊?

    韩耀不耐烦的喊,没有没有!我都说了他不会你还非得问!

    嘟嘟嘟嘟——

    张容挂上电话,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

    又一个红灯,展旭问,“你爸?”

    张容点头,一脸疲惫道,“最不愿意跟他说话,跟打仗似的。”

    展旭摸摸他额头,没说什么。

    八点二十分,车子在商场前停下。

    过年期间只要是消费场所都异常火爆,大厦门前地下都没有停车位了,展旭只好把车停在路边,两人肩并肩,穿过广场走进家居家纺城。

    大厦里,张容有一种进了微波炉的赶脚。这人山人海的,都不用开空调了,光是二氧化碳就足够热的外焦里嫩。

    展旭敞开大衣前襟,帮张容脱了外套,搭在自己手臂上,道:“先买小东西吧,床什么的最后看。”

    “嗯,随便。”张容道。

    展旭点头,“上楼。”

    上到五楼,到处都是人,推推嚷嚷跟丧失围城一样,张容环视四下,一眼就找准家居饰品区卖地毯的地方,他扯扯展旭,伸手一指,道,“叔,我们去看地毯吧。”

    展旭正要往另一个方向走,听见张容喊他,回头道,“地毯不急,先看床单被子,从后往前走。”

    张容不乐意了,“我要先看地毯。”

    展旭皱眉,“听话,地毯那边灰尘大,花的时间也多,最后去看。”

    “我不!”张容松开牵着展旭的手,甩开膀子往左边走,“你不去拉倒,我自己去看!”

    展旭:“……刚才谁说随便的。”

    张容这个人,他要是看上什么东西就必须得最先去买,不买他就闹,然后等他喜欢的都买齐全了,别人再想看其他的,那也不成了,他会在一边磨磨唧唧催你快走。

    这死德性其实都是韩耀给惯出来的,从小他们爷俩只要一起上街,韩耀就可着张容满商店跑,反正他自己很少买东西,出来也没什么可看的,主要就是带孩子。所以张小容要什么他给买什么,等孩子买够了说饿,韩耀就颠儿颠儿领着他去吃饭,张容又是属猪的吃完就困,于是韩耀又左手好多包,右手好多包的抱着张容回家。

    就这样,一代磨人精从此被养成了。

    这段历史展旭不了解,不过他倒是很明白张容那点儿小孩儿心性,知道是从小家里给惯出来的。他在张容身后亦步亦趋跟着,非但没生气,自个儿还憋不住乐,心说这小玩意儿气呼呼的还挺有意思。

    张容往前走了几步,见展旭没有追上来,心里愈发不高兴,回头一看,展旭居然在那笑起来了!

    这回张容彻底被激怒了,心说我都生气了要去一个人看地毯了你不来找我居然还在笑!!

    他相扑选手似的,恨不得一步一个脚印,当当当走回去怒道,“你笑什么!我都生气了你怎么还笑!!”

    展旭心里更想笑了,但他忽然又想逗逗张容,于是忍住笑意板起脸斥道,“我笑管你什么事,你生气又管我什么事,看你的地毯去。”

    张容头一次被大叔用这种态度说话,一愣,小心脏顿时凉了半截,杵在那不吭声了。

    展旭原本也只是想看张容跳脚的样子而已,没想到张容傻呆呆的一副要哭的表情,心说完了,逗过头了。

    他赶紧把张容推进消防楼梯道里,搂在身前哄,“怎么了,刚才是逗你的,你别当真。”

    楼道里漆黑一片,展旭也看不清张容什么表情,心头一紧,心说这孩子这么不禁逗呢。却不知,黑暗里,张容一张脸吓得煞白,现在才稍稍缓过劲。

    刚才还以为展旭不爱他了,吓死了。幸好叔不是真生气,还低声下气哄自己。张容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确实有些任性,跟地毯什么的比起来,还是大叔比较重要,只要叔不生气,先去哪边买东西都无所谓。

    心里这么想,但是张容却拉不下面子认错,别扭了半天,最后故作成熟沉稳状道,“我我我当然知道你是开玩笑的,我是大人,怎么会看不出来……我不想看地毯了,我们去看床单被子吧。”

    展旭一愣,遂即笑着摇头,低沉的声音道,“乖宝,给亲一口吧。”

    张容立刻口干舌燥,轻轻点头,发丝在展旭下颌上摩挲。

    展旭的吻落在张容头顶发旋,逐渐下移,划过额头,眉眼,鼻梁,最后咬上张容温润的嘴唇。

    绵长又极尽温柔的湿吻。

    唇分,张容伏在展旭颈间,颤抖着音调质问,“不是只亲一口么。”

    “太黑了,要一点一点找,才能亲到乖宝的小嘴儿啊。”

    听展旭用一本正经语气说调情话,张容脸红的能滴出血。

    两人在孤男寡男荒无人烟的小黑楼道里又做着一会儿让人脸红红的事情,之后展旭带着火车头一样直喘粗气的张容开始正式巡回家居城。

    下午两点,张容手里的结账单子拖出长长一条,上面写了好多正常和不正常的东西。除了展旭挑的羽绒被和荞麦里子枕头,加长加宽双人床,布艺组合沙发,布艺遮光窗帘和窗纱,大浴缸,纯棉床上四件套好几款(彩虹拼色,小兔子,熊宝宝,糖果色,猫爪印神马的)以外,还有张容挑的兔毛大地毯,哆啦a梦日式被炉,美的大容量对开门冰箱,大型犬玩具组合套装,给展旭选的用来配套的白熊咖啡厅漱口杯……等等。

    付款处。

    漂亮的收银姐姐看着两人,翘起兰花指掩嘴笑得暧昧,低头报单子上的商品。期间只要看到疑似卖萌用物品就会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张容,最后对展旭道,“一共一万六千零三十七元,请问先生是支付现金还是刷卡?”

    “刷卡。”展旭表情严肃,拍张容后腰,“宝,拿出来。”

    张容从钱包里掏卡递给收银姐姐,没想到那大姐接过卡转身去结账,回来时张容伸手去接,大姐却把信用卡连同账单发票全递给展旭,看张容的目光仿佛在说好孩纸肿么可以随便拿大人的东西捏不乖要打屁股的油~

    张容一脸委屈,跑到角落里刮发票泄愤,没刮出钱心情瞬间雪上加霜,展旭定好时间让商城送货,牵起郁闷的张容走出门外,天上又开始飘雪。

    空气里刚有的一丝热乎气也被北风吹散殆尽,车里,展旭道,“宝累不累,咱现在回家?”

    按照惯例,张容买完东西就要吃饭,“不回家,吃好吃的去吧。”

    展旭伸手摸摸自家乖宝的头问,“想吃什么,海鲜,肥牛,还是私房菜?”

    张容:“坑爹鸡。”

    展旭:“不行!”

    暖洋洋的坑爹鸡快餐店里,年轻人的玩笑声和游戏角里小孩子们的尖叫汇成了欢乐的海洋。

    二楼角落一张四人桌,展旭一手握拳掩住鼻子,试图抵御无孔不入的鸡油味儿,语重心长道,“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小孩儿怎么会喜欢吃这种垃圾食品。可乐是可乐粉冲二氧化碳,蛋挞里的鸡蛋也不是新鲜的是掺了防腐剂冷藏的,你知不知道你嘴里的鸡块来自一只有四个翅膀六个大腿的白毛鸡,而且它可能已经在冰箱里混合没洗干净的血水冻了大半年。你不觉得恶心么?啊?我跟你说话呢张容!”

    张容:“叔你不要再说了没用的,我听过更恶心的,等一会我吃完给你讲唔。”

    说着,他把一大块吮指鸡塞进嘴里,努力嚼着,一分钟后抠出一条鸡骨头,梗着小脖子咕咚咽进肚。然后他开始吧嗒,吧嗒的挨个吮吸手指头,一边吸一边感叹,“吮指鸡的真谛就在于此啊,吃完吮指鸡怎么能不吮手指头呢,姆嘛。姆嘛。”

    一道天雷在头顶劈开,对面三十大多的老男人终于挺不住了,扯起张容丢进洗手间开始拼命给他搓手爪子,一边搓一边训斥:“张容我警告你以后再让我听见这个动静我就把你手剁了!!”

    张容吓得闭严嘴巴,半晌后,他把嘴唇慢慢凑到展旭耳边,展旭在镜子里疑惑的看他,就见张容泛起坏笑:“姆——嘛!”

    展旭:“……”

    走出让人痛并快乐着的坑爹鸡,展旭带张容去农博园买盆栽,张容花大蒜的价钱买了两盆水仙,一盆金桔树,展旭又挑了几盆喜庆的大红月季,然后开车回家。到家没一会儿,家纺城送货来了,展旭又找人过来搬床换浴缸铺地毯,屋里乱哄哄,杂七杂八在客厅满满堆起小山,张容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着,被展旭打发到楼上去跟方圆玩儿。

    于是张容领着张大宝半死不活蠕动到五楼,拿钥匙拧开房门,“圆……圆……”

    没人答应。

    张容脱鞋进屋游荡一圈,没找见方圆的影子,正纳闷呢,卧室里手机响。他拿过来一看,尼玛一百多个未接电话,全是小陈打来的,张容嘴角抽搐,接起来,“喂小陈,我是张容,方圆不在家。”

    小陈咆哮,“妈蛋的我从昨天晚上一直打电话到现在啊!!一个都不接啊!!老板到底在什么地方啊混蛋!说好的工资奖金又在什么地方啊混蛋!!拖欠打工人员工资的人都不!得!好!死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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