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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6章

    <li>  一时好奇心起,便小心吹熄蜡烛,站在窗后想看看这僵尸意欲何为。眼见僵尸爬出棺外,慢慢站起身来,转身向着自己的棺木双掌合十拜了三拜,然后便拿起地上的棺盖合上,接着转身就向西面而去,动作迅捷有如狂风一般。郭应见状大为惊愕,不知它要到何处而去,但想既然出去肯定还要回来,于是便关上半扇窗户,躲在后面屏息以待。

    等到三更已尽月色西沉的时候,僵尸果然从西面回来了,瞬间便回到了棺木前,又将双掌合十祈拜起来。不料刚刚拜得一拜,郭应突觉喉咙一阵奇痒,就像无数小虫在里面爬动一样,明知不能发出声响,此时却再也忍受不住,不禁大声咳嗽起来。僵尸一听有人的声音,迅即从地下站起,循声抬头看来,正看见阁楼的窗户半开。郭阳一见心中只叫“糟糕”,情急之下就去关那半扇窗户,没想到一时用力过猛,窗栓的榫头脱落,整扇窗户就掉了下去,郭应站在窗前被僵尸看了个正着。只见僵尸双眼绿光暴起,迅速向楼下奔来,接着纵身一跃就向窗口扑去。好在此楼甚高,它跳到离窗口不足一尺的地方就掉了下去,可落在地下之后,它马上又纵身跃起,几次险险碰到窗户。郭应此时惊惧万分,眼见僵尸在外跳的正欢,每次又堪堪及窗,惶恐之下顺手拿起桌上的烛台,趁着僵尸跃起猛然砸了出去。只听“砰”的一声甚是沉闷,正中僵尸头部,将它硬生生的砸倒在地。还没等郭应松一口气,又见它迅即翻身爬起,口中呵呵做声,接着又奋力跃起,直向窗口扑来。郭应见它来势汹汹,仓皇间拿起手边的一部厚书,照着僵尸的脑袋用尽全力砸了下去,这次僵尸跃上的力道正猛,加之郭应下砸之力又巨,所谓当头一书正中额头,立即翻身坠落下去,倒在草丛中一动不动。

    郭应此时惊魂未定,待得喘息片刻,看僵尸再无动静,这才敢下楼一路狂奔至前院,去敲主持的门大声求救。待主持开门一听大为惊恐,对郭阳道:“老衲当初告诫您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可是施主您就是不听,以至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夜色正黑,老衲也没有办法,只好暂且先请施主同我睡一间房,待明日天亮再做计议。”郭应一听也只能这样,于是就睡在了主持的房里,这后半夜是噩梦连连,一晚数惊。好容易等到第二天天亮,主持召集了十多个僧人,手持扁担锄头去阁楼后面查看,果然见到一个僵尸面朝下倒在乱草中。见此情形一伙僧人惊恐万分,一时无人敢上前查看。等了好久,见僵尸一动不动,这才有一个稍稍胆大之人上前用竹竿将尸体拨动翻转过来,只见僵尸全身都长着一寸多的白毛,一张大嘴张开已经过了腮,不仅口齿锋利,双手的十根手指就像鹰爪一样尖利。主持对众僧说道:“怪不得这个夏天一直无雨,原来是有旱魃为虐啊。”于是赶紧派人告知官府,待官府来人查验之后便将尸体堆上一把柴火烧了,烧的时候僵尸发出唧唧之声,散发出的恶臭之气使人不敢接近。主持在附近看到郭应击打僵尸所掉落的书籍,居然是《周易》一书,不由大笑道:“措大(对儒生的蔑称)的兵器果然异于常人啊。”而郭应后来入城应考及第,官至礼部侍郎。

    恶旅

    道光年间,江苏泰州有一个叫邢楠的书生,年纪虽轻却是饱读诗书,满腹才学,可是数次应试皆名落孙山,又因穷困潦倒,迫于生计便经人介绍远赴湖北为当地道台做幕僚。这年道台奉旨进京觐见皇帝,因为时间紧急,于是便单身匹马先行一步,让邢楠和几个仆人带着行李跟在后面。这一日几人紧走慢走,赶了很远的路,等找到旅店的时候天色已黑了下来,进去一问所有的客房都住满了。邢楠打探了一下得知这附近只此一家客栈,前方又没有了投宿之处,所以无奈之下只能好言相求让店主给他们找个地方,不需要多好,只求能住宿一晚,明早便走,并许以重金相酬。店主开始一直不肯同意,后来似乎禁不住他的苦苦哀求,又心贪重金,想了一会便抬起头对他道:“既是如此,那就让你的仆人住在马厩里,我倒还有一间客房,只是里面已经有一个客人了,你若是不嫌弃就住这一间吧。”邢楠一听心中不由大喜,当下让几个仆人收拾停当带着行李住到了马厩里,自己随主人来到一间低矮的平房前。

    待进门一看,只见房内摆设简陋,只有一间桌子一盏油灯,灯光昏暗,微弱如豆,南北还各有一张土炕。主人寒暄几句即告辞出门,邢楠把门关好,又走到桌前将灯芯剔的几下,让烛火稍微亮了一些。趁着亮光,他看见北炕上似乎躺着一个男人,仔细看去,却见这人身上不仅盖着被子,头上还戴着毡笠将面目遮住,也不知道年龄几许,是老是少。此时正当酷暑,天气炎热难耐,邢楠眼见如此天气此人还盖着被子带着毡帽,心中估摸着他是不是得了伤寒之类的疾病,于是便轻轻向那人叫道:“兄台,你身上可是有疾么?”只是连着呼叫数声,始终却不见那人应答,邢楠估计他可能已经睡熟,于是也没理会,将自己随身的包袱放在南炕,坐在炕上休息。

    枯坐了一会,他将干粮拿出,草草吃了几口填饱肚子,随即又取出烟管,抽了一锅旱烟,待过足烟瘾后,他也感到有些疲倦不堪,上下眼皮开始打起架来,于是便起身将炕拂扫一遍,准备上炕睡觉了。没想到身子刚刚躺下,尚未吹熄油灯,忽然看见北炕的客人“刷”的一下掀开被子直直坐了起来,隔着桌子似乎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邢楠心中大为诧异,于是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去,只见这客人面色发青,两眼翻白,双瞳缩成绿豆一般大小,正直瞪着自己。见此诡异之状,他当时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看这样子,此人似乎不像是活人啊,于是他便心惊胆战的问道:“不知兄台要做什么?”说话间连自己的声音都发起抖来。没想静等片刻,对面客人并不回答,依然目光闪闪直瞪着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邢楠见状心下不由越发害怕,双腿也微微颤抖起来,眼见对面这客人的样子,分明就不是活人,难道刚才躺在床上的竟是一具死尸,此时感受生人气息化为僵尸不成?念一至此他翻身坐起就想躲进床下,因为他听老人说过僵尸身体不能弯曲,可能钻不进床下,这样或许能保全一条小命。不料待他坐起身向下一看,不由心凉了半截,只见这炕四周自下至上用砖砌成,围的是密不透风,想钻进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于是坐在床上愈发抖如筛糠,不知所措。

    正在六神无主惊骇欲绝之时,脑中忽然想起以前曾听人说起,凡死人的尸体必须要借生人的阳气才能变成僵尸,如果僵尸刚开始看着人,那么人也一定要盯着僵尸,这样四目相交,以纯阳克至阴,僵尸就永远都不能动了;如果稍微闭闭眼,那么生人的阳气就会消散,僵尸便会趁机暴起扑人,那时便再也克它不住了。邢楠想到这里,便打起精神睁大双眼使劲瞪着僵尸,连眨一眨眼皮都不敢。僵尸也一动不动,双眼紧盯着他。这样过了一会,他逐渐觉得上身僵硬,双目疲倦,额头上的汗水流到眼皮上也不敢去用手去擦,唯恐散了阳气,让僵尸起身。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时间长了终究会支撑不住,他知自己炕旁即是屋门,于是便有心想逃,奈何主人离去后自己就将门闩插紧,不由心中暗暗叫苦。好在眼角余光看去,烟管就在炕上,当下用手拿起烟管一边瞪着僵尸一边悄悄去拨门闩,拨的几下,只听咯嗒一声,门闩被拨开了,邢楠心中大喜,此时他也筋疲力尽,再也支撑不住,大喊一声便从炕上跳下,不及穿鞋开门便跑。僵尸一见他夺门而逃也迅即从床上暴起,向他直扑而去,中间被桌子挡了一挡,身形顿滞,连桌上的油灯也被打翻,灯油流了一桌。就这样挡的一挡,邢楠就出了门,出门的时候因为身形迅疾,带起的风将门带成半掩,僵尸追至猝不能避,当即扑了上去被关在门里。而邢楠也因为跑的太猛,加之晚上天黑看不清,一出门就踩在一个小土坑里,咕咚一声便摔了下去,当场就头破血流,昏死了过去。

    此时已三更半夜,客栈的客人都已经熟睡,并无人发现邢楠倒在地下。过了一炷香时分,他才悠然醒来,从地下爬起身顾不得包扎伤口就去找马厩找自己的仆人,找到之后叫醒他们,一边找出布巾包扎伤口,一边让人去找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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