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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但却不懂

    可能是刚刚进入大学,学校怕学生的负担太重,所以这学期的课程比较松。只有思想道德修养、体育课、公共外语、高等数学、人体解剖学、形势与政策、大学生健康教育、医用化学、汉语修养与写作这些课程。

    重头的当然是解剖课,鱼浅浅他们要去解剖室面对着浸泡了福尔马林的尸体。在他们第一次进解剖室的时候,那股刺鼻的味道让鱼浅浅想捂住鼻子不呼吸。但是既然选择了这行,那就要去接受,这样想着,鱼浅浅开始去忍耐。

    可是这个味道刺激得鼻腔好难受,鱼浅浅不敢用力吸气,担心把这股味道吸进了胃里。她在一个一只眼睛的标本旁站了半天,已经泡得白白皱皱,而是眼睫毛还清晰可见。她觉得这似乎不是一个标本,而像一个玩具,这突然的发现,让她好激动。她回头去找朱粤,没看到要找的人,却看到了郝一鸣靠着暖气站在窗旁,竟然还把窗户打开了一条小缝隙。

    她走过去:“你怎么不过去看尸体啊?”

    “没什么可看的。”郝一鸣语气平淡,鱼浅浅激动的情绪半点也没能带动他。

    “你是不是不喜欢学医?”鱼浅浅咬了下嘴唇后说。

    郝一鸣一手放在裤子口袋里,一手把窗户关好,转过身面对着鱼浅浅,眉头皱起问:“你怎么知道?”

    “还真让我说中了!”鱼浅浅圆圆的眼睛瞪着,她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了,怎么这么聪明,“你的状态和我前阵子挺像。”

    “哦?你是什么状态?”郝一鸣听鱼浅浅这么说,来了兴致。

    “虽然我妈以前也是个医生,但是我女承母业完全是因为别的很重要的原因。刚开始我很茫然,不知道能不能当个好医生,如果单单说是为病人服务,我还没有那么伟大。我的状态有几天是很迷茫的,但是上次义诊回来,我发现有好多需要我们去帮助的人,只要我们一点点力量,就可以给予他们很大的帮助。就像那些小孩子,他们的童年和我们小的时候都没法比,更别说和现在城里的同龄人了。我也是那么一下就好像顿悟了,只有给自己一个目标,才不会浑浑噩噩的一天天过着。”鱼浅浅越说越激动,“下次义诊,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我和你,不一样。”郝一鸣听完,觉得鱼浅浅真是个小女生,不仅感性,还同情心泛滥,这个世界需要可怜和同情的人太多了,她一点小小的力量又能够做什么呢。

    “怎么不一样?你给我的感觉是在排斥着学医这件事情,对不对?”

    “呵,你是非要把我衣服扒光了才行是吧。”郝一鸣不愿被别人戳破心事,尤其这个人还是鱼浅浅。

    “什么扒光衣服,我是在说很严肃的事情。”鱼浅浅急得直跺脚,“我就是想和你说,不管你喜不喜欢学,你都站在了这个教室。而且开学典礼上也宣读了医学生誓言,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保证,不能只是动动嘴巴就算了的。既然现在在这里,就说明这一切和你都是缘分,你还非要摆着一张臭脸,只能是你自己在难为自己。”

    “马上就上课了,下课我带你出去吃饭,然后和你讲些事情。你来分析分析,到底是不是我难为自己。”

    解剖老师的教龄很高,带着橡胶手套翻着各个部位,鱼浅浅听得很认真,郝一鸣在她旁边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要想看实实在在的解剖,他带她去他们家医院看好了,可以进手术室观摩真正的手术,有新鲜的血液汩汩的流出,那种感官要比对着尸体刺激得多。

    考虑到是第一次上解剖课,郝一鸣担心鱼浅浅会消化不良,所以他和鱼浅浅吃饭的时候点的都是素菜。地三鲜,渍菜粉,还有一个家常凉菜,鱼浅浅吃得很是舒畅。

    “你别嫌我抠门就行,第一次请你吃饭就吃素的,一个肉菜都没有。”

    “其实你点肉菜也没关系。”

    “我是想你刚刚看完那些脏器,估计你也吃不下去。”

    “诶呀,你别提啊,你不提我都没想起来,你一提我就不舒服了。”鱼浅浅放下筷子,完全没了食欲。

    “我给你要瓶橙汁,你边喝边听我给你讲。”郝一鸣说完就叫来了服务员。

    鱼浅浅喝了橙汁后觉得舒服多了,郝一鸣难得的体贴让她很感动,她放下瓶子后甜甜的说:“郝一鸣,谢谢你。”

    郝一鸣一怔,他和鱼浅浅总是针尖对麦芒,所以这甜甜的笑容让他有些错乱,这还是那个总是和他斗嘴的女生吗?

    “原来你还会这么客气啊。”

    “真讨厌!”鱼浅浅哼的一声别过头去。

    “你是生气,还是听我讲?”

    “你快讲吧,这样吊我胃口,我难受死了都。”鱼浅浅不想和他计较,是因为她急着想知道郝一鸣要和她说的事情,应该是和他不想学医有关。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想考军校。”郝一鸣看着鱼浅浅说,看到她惊诧的眼神后心满意足,便接着说,“可是我爸想让我学医,我们家从我曾祖父开始,几代从医。我从小就向往当一名军人,所以在填报志愿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就报了M市陆军学院,以我各方面的条件肯定是万无一失。但是我却忽略了人为因素,我不知道我爸在我交上志愿表的同时,找到学校领导,改了我的志愿。当我莫名其妙的来到这儿以后,我才明白,无论我怎么抗争,都是敌不过命运。所以,我对学医有抵触情绪。”

    鱼浅浅不知说什么话来安慰这个比他还可怜的人,她决定以后不和他作对了:“可是你现在也不能自暴自弃,既然都来到这儿了,不能让自己成天混日子,多少也要学些东西,好对得起这几年啊。”

    “我一个朋友也是这么对我说的。”郝一鸣嘿嘿的笑了两声,“你再不吃饭菜都凉了。”

    “你别太难过了,大不了以后我让着你点儿。”鱼浅浅还是想安慰安慰郝一鸣,毕竟吃人嘴短啊,这顿饭怎么说也是郝一鸣请她吃的。

    “噗……”郝一鸣喝进嘴里的半口橙汁差点没喷出来,这话怎么这么别扭,“你让着我点儿?”

    “是啊,你来我们学校够难受的了。我得让你感受到温暖,这样你就会适应习惯,然后慢慢喜欢上这个学校,这个专业,是不是?”

    这是什么逻辑,郝一鸣很想问,可是面对着眼睛鼻子嘴巴都挤到一块儿笑着的女孩,什么都问不出口,最后化为短短的三个字:“可不是……”

    “诶,我想起来一件事儿……”鱼浅浅松开挤到了一块儿的眼睛鼻子和嘴巴说。

    “什么事儿?”郝一鸣现在对鱼浅浅很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H市仁新医院真是你们家的?”鱼浅浅疑惑的圆眼睛充满着不可思议。

    “算是吧。”

    “算是吧是什么意思?”

    “是我爷爷创立的医院,我爸是院长,也是最大的董事。”

    “那不就是你们家的吗?”

    “我不想承认,可能是因为就是它把我束缚住了吧。”郝一鸣无奈的表情让鱼浅浅跟着难过,他轻吐了一口气,接着说,“我的梦想就是折在这儿,而我以后估计也要在这儿耗上一辈子。”

    这话越听越伤感,鱼浅浅不想让郝一鸣被悲伤的情绪淹没,就仗义的说:“耗上一辈子怕什么,我们不都在这儿陪着你呢嘛。”

    果然郝一鸣扑哧一笑说:“鱼浅浅,有没有人说过你安慰人的水平真的很一般。”

    “哼……”鱼浅浅撇撇嘴,“你是有多荣幸啊你知不知道,我都还没安慰过谁呢。”

    “这样啊,那我真是无以为报……”郝一鸣故意说得感动兮兮的。

    “嗯……除了一个人。”鱼浅浅想了想,翻翻圆圆的眼珠子说,“他我也算安慰过的。”

    “谁啊。”郝一鸣很好奇。

    “不告诉你。”鱼浅浅把嘴巴变成“O”型,慢慢的说出来。

    “我是想知道,还有谁能受得了你。”郝一鸣故作轻松的打探着鱼浅浅的话。

    “嘿嘿,有一个人受得了。”鱼浅浅低着个头带着害羞的笑容。

    这个表情看得郝一鸣心里酸酸的,他觉得鱼浅浅像是有喜欢的人,他想开口问,却又觉得他要是问出来怪怪的,好像他怎么的似的。

    越是想知道,就越是害怕去问,他只能拿起自己的那瓶橙汁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回到宿舍后鱼浅浅按时等到了林楚问的电话,她兴奋的和林楚问讲诉解剖课上学到的东西,也讲了郝一鸣的事情。

    林楚问现在大三,所以解剖那些知识对于他来说都是小菜,但是和鱼浅浅讨论得还是热热乎乎的。听鱼浅浅提到郝一鸣,他不禁想要去激励一番了。当医生没有热情怎么成,对自己和患者来说都是不尊重。现在这么紧张的医患关系,很容易就会出现医患沟通障碍,这样引发的后果是没法预料的。

    他只能通过鱼浅浅来传达:“你要告诉你同学,当医生要本着救死扶伤的态度,万事以患者为重的原则。医生这个工作对我们的要求是严格而又苛刻,在工作的时候一点儿错误也不能犯,因为我们的一个错误有可能导致病人一辈子的痛苦。”

    “嗯,我和他说的意思也差不多这样,但是没你这么有深度。”鱼浅浅点着头,他的楚问哥哥说起大道理来总是这么头头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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