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疑惑
“红尘乱，只见得，风起云涌
可知晓，幽阁中，美人寂寥
莫回首，红颜泣，无人相依
谁不为，江山，弃妖娆”
柳下湖畔，清音缭绕，一素衣女子抚琴而唱。嗓音甜美可人，透着淡淡的寂寥与哀伤。柳眉如黛轻蹙，桃目似水微润。一曲终了，便抱起琴，沿着湖上的九曲桥款款走向湖心小亭。
亭中坐着一位男子，身着轻绸紫袍，三十一二的样子，面色俊逸清冷，手持乌银竹枝自斟小壶，悠然品着美酒。身后一白衣男子持剑而立，却是衣袂飘飘，温和地向着女子微笑着。
女子步至小亭，俯身跪拜：“奴婢古韵，给王爷请安。”
原来，这位紫袍男子竟是当今大合王朝逸皇帝的亲外甥，也是如今最孚众望的异姓王——永安王萧子钦！
子钦并不理她，仍旧品他的酒。那古韵也不多话，只静静地跪在地上。
半晌，子钦才缓缓开口道：“沈奕，你听韵姑娘的琴和歌，怎么样？”
白衣男子赔笑道：“依属下之见，姑娘琴音似水，流畅而有情。歌声自不必说，清丽如天籁，是常人难以相提并论的。”
子钦微微笑道：“在你看来，她就没有不好的地方了。”
沈奕笑着答道：“属下实在愚钝，听不出姑娘的琴音有何不妥之处。”
子钦道：“这琴艺，还差的远呢。刚刚滑音处略有迟疑，难道你真的没听出来？”
沈奕低头不语，子钦只是微微摇头冷笑：“如果本王没记错，明日就是韵姑娘的十五岁生日。想必是姑娘人大心大，另怀了一段心事，扰了琴音，也未可知。”
古韵一惊，忙向上磕头：“奴婢自幼由王爷抚养，王爷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也视王爷如父兄一般。况且奴婢服侍王爷，自然一身一体俱属王爷，岂敢别有所思。”
子钦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目光似乎穿透了她的身体，空空的，却又那么专注。有一丝无奈，一丝惆怅，一丝冷漠，可还是那么威严，由不得半点质疑。
“起来吧。”子钦轻轻叹了口气：“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了。很多事情，我也不愿意多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古韵又磕了一个头，才敢起来，低头侍立在一边。
“云依说，明天是你十五岁生日，也算是将笄之年。”
“云姐姐向来怜惜下人，奴婢至微至贱，怎配让王爷操心这种事情，真是折煞奴婢了。”
“可本王的意思，却是要给你风风光光的办这个笄礼。虽说你身份低微，论理，也不该在王府办这个礼。但念在你无父无母，又服侍本王多年，虽无功劳，但衷心可嘉，本王便给你破一个例。明日早上，在紫云阁厢房，给你行这个笄礼。”
“王爷……”古韵一时语塞，慌乱中抬头看着子钦，却见子钦清冷的脸上竟泛着淡淡的笑意，就是那种在他脸上几乎看不见的那种淡淡的微笑。尽管很轻微，可古韵还是看得出来。平日里，她的琴技或是武艺有了明显进步，子钦就会展现出这样舒心的微笑。可是……这真是太难得了，子钦是个极为严格的师父，这样的微笑，古韵实在很难很难看到。
可今天，就是现在，古韵看到了，他笑了，为她的笄礼笑了。
难道说，他在等着这一天吗？他在等着她长大？
古韵实在不明白，只好再次低下头，不去看他迷人的微笑。
这些小动作，当然逃不过子钦的眼睛，他的笑意更浓了。
“明天韵姑娘的笄礼，孤王一定亲自到场。现在你们好好习武吧，晚饭前记得回紫霞阁。”
说完这些，子钦一便从石凳上站起来，整了整披风，昂首而去。
古韵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气。
沈奕结果古韵紧紧抱着的琴放到石桌上，笑着对她说：“傻丫头，刚才想什么呢？当着王爷的面，亏你也敢开小差，没得教我也跟你挨说。”
“奕……”古韵似在梦中，低低地说道：“王爷今天，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沈奕大笑道：“你这丫头，越来越会胡想了。你天天见王爷，有没有不一样还不知道？你说，有什么事能让王爷改色的？”
“不是，不是，奕！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怎么啦？要说有什么不一样，也不过是说要给你行笄礼罢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可是王爷啊，堂堂的永安王，给一个房里的丫头过生日行笄礼，让谁听了也不会信啊！”
“好啦好啦，傻丫头。人家是王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主子的心意岂是下人可以随意揣度的？”
“可是……我还是觉得奇怪。”
“得啦，有什么可奇怪的？我怎么没觉得？好好练武吧，别教王爷知道了再说你。”
“奕！你今天是怎么了？连话也不让我说了。”
沈奕没办法，只好敷衍着：“你说，你说。”
古韵坐了下来，道：“其实，我有这个疑问很久了。以前我也没对你说过，今天索性就跟你说了吧。我自幼无父无母，三岁前一直是乳母照顾。等到三岁的时候，青缘姨娘——那时候还是王爷房中的丫头呢，把我带到王爷房里。可你也知道，一个三岁的孩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伺候王爷！王爷也不苛责，只叫云依姐姐照顾我，隔几天看我一次。后来，我年纪大些了，王爷又命云姐姐教我识字弹琴，青缘姨娘教我练武。”
“那能怎么样呢？”沈奕懒懒地问。
“怎么样？谁家王爷能在房里养个小丫头呢？还叫她识字习武！”
“许是王爷见你天赋高，所以有意要培养你。现在时局乱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诸王争霸，很多王侯家里都会养一些贴身的侍卫做细作刺客什么的。虽说你是一个女孩，但这也不影响什么。要是你做细作，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呢。”
“不，这个我知道，可我不是说这个的……你，你听王爷说过我母亲吗？”
沈奕抬眼睛迅速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我怎么可能知道呢，王爷和我说你母亲做什么！这些事不该跟你说吗？你不是也说自己无父无母吗，那肯定是王府的家生子了，怎么还会问这个！”
古韵沉默了，不，她不相信，不相信事情就这样简单。
前些日子，子钦去处理王府的事情，一直快到四更天才回来。彼时云依已经睡下，留着古韵上夜。古韵服侍子钦歇下后，子钦却说什么也静不下心来休息。便命古韵弹一首曲子来。古韵弹了《流水》。子钦眯着眼睛，似睡非睡。一曲终了，他轻轻叹了一声：“到底还是比不上你母亲……”古韵一怔，忙唤了一声：“王爷！”子钦睁开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罢了，夜深了，回去吧。把云依叫来就是了。”古韵不敢多问，只好退下。事后，她也问过云依，可云依始终淡淡地笑着摇头说不知道。
这个秘密，就深深扎根在古韵心里。她的母亲到底是谁？为什么子钦不肯告诉她？子钦对她的培养是不是和她的母亲有关？
沈奕看她皱着眉头，咬着嘴唇，知道她心里不会轻易放下这件事。便要把这个话题岔开。
“王爷教咱们练武，你倒尽胡思乱想了。等回去教王爷知道了，看打不打你。”
古韵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沈奕伸手轻轻拽了一下她垂下的那缕青丝，笑嘻嘻的：“是不是怕打不过我啊？”
古韵知道他这是在哄自己，却也顺水推舟：“怎么会打不过你！要是我有一柄长剑，还怕你不成！”
“你这把雕花短剑，素来以锋利著称。还说这种话？”
古韵正色道：“话虽如此，可这剑毕竟只是贴身以防不测之物，如何比得了你的如意长剑！”
“哈哈，自己学艺不精，还怪这怪那的。把水吟剑给你拿来，就能比得过我了？”
古韵听了，也不说话，一把掣出佩剑，直向沈奕刺去。
沈奕又是一笑，轻轻转身便躲了过去，笑道：“下手也太狠了。”
古韵也是一笑：“你这么厉害，下手狠一点又能怎么样。”
沈奕道：“好个口冷心冷的丫头，看剑！”
明晃晃的剑朝着刺过来，古韵却是一脸平静，看不出慌张，也没有得意，那神色，平静的像是在看天上飘过的一朵轻云。
沈奕的剑，疾速如风，古韵的平静，也只是短到无法计量的一刻。待剑真的刺到面前，她却眼睛一亮，反身躲过，还不忘顺势还他一剑。
沈奕对她的小技俩显然不陌生，一下子回过剑锋。只见得两道银光，一长一短，交相辉映，不时还能听到清脆的撞击声。
古韵毕竟年纪小，力气弱，且动作也不比沈奕灵敏。不过三十回合，就明显占了下风。沈奕见了，也住了手。
“怎么样，不行吧？”沈奕笑着，一面放回了剑。
古韵不答，径自坐到了小石凳上。
沈奕见她不语，也不生气。只蹲在她脚边，笑着拽她的头发：“这就不高兴了？”
古韵还是不说话，沈奕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
“看我干什么？”古韵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此时的脸都红扑扑的了。
“看你漂亮啊。”沈奕一挑眉毛，暖暖地看着她。
古韵听了，起身道：“你再这样的！我告诉王爷去！”说罢，就要走。
“凭你去吧。”沈奕依旧是笑：“你告诉了王爷，王爷也不会管的。”
古韵微微撅起了嘴，回头看了沈奕一眼。沈奕轻笑着，古韵也不由地莞尔一笑，就轻盈地走开了。
沈奕仍是微笑着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隐于一片郁郁菁菁，沈奕那温暖的微笑，竟变成了一丝苦笑。
“韵儿，”他低低地唤着：“其实，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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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晓，幽阁中，美人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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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中坐着一位男子，身着轻绸紫袍，三十一二的样子，面色俊逸清冷，手持乌银竹枝自斟小壶，悠然品着美酒。身后一白衣男子持剑而立，却是衣袂飘飘，温和地向着女子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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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位紫袍男子竟是当今大合王朝逸皇帝的亲外甥，也是如今最孚众望的异姓王——永安王萧子钦！
子钦并不理她，仍旧品他的酒。那古韵也不多话，只静静地跪在地上。
半晌，子钦才缓缓开口道：“沈奕，你听韵姑娘的琴和歌，怎么样？”
白衣男子赔笑道：“依属下之见，姑娘琴音似水，流畅而有情。歌声自不必说，清丽如天籁，是常人难以相提并论的。”
子钦微微笑道：“在你看来，她就没有不好的地方了。”
沈奕笑着答道：“属下实在愚钝，听不出姑娘的琴音有何不妥之处。”
子钦道：“这琴艺，还差的远呢。刚刚滑音处略有迟疑，难道你真的没听出来？”
沈奕低头不语，子钦只是微微摇头冷笑：“如果本王没记错，明日就是韵姑娘的十五岁生日。想必是姑娘人大心大，另怀了一段心事，扰了琴音，也未可知。”
古韵一惊，忙向上磕头：“奴婢自幼由王爷抚养，王爷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也视王爷如父兄一般。况且奴婢服侍王爷，自然一身一体俱属王爷，岂敢别有所思。”
子钦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目光似乎穿透了她的身体，空空的，却又那么专注。有一丝无奈，一丝惆怅，一丝冷漠，可还是那么威严，由不得半点质疑。
“起来吧。”子钦轻轻叹了口气：“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了。很多事情，我也不愿意多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古韵又磕了一个头，才敢起来，低头侍立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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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姐姐向来怜惜下人，奴婢至微至贱，怎配让王爷操心这种事情，真是折煞奴婢了。”
“可本王的意思，却是要给你风风光光的办这个笄礼。虽说你身份低微，论理，也不该在王府办这个礼。但念在你无父无母，又服侍本王多年，虽无功劳，但衷心可嘉，本王便给你破一个例。明日早上，在紫云阁厢房，给你行这个笄礼。”
“王爷……”古韵一时语塞，慌乱中抬头看着子钦，却见子钦清冷的脸上竟泛着淡淡的笑意，就是那种在他脸上几乎看不见的那种淡淡的微笑。尽管很轻微，可古韵还是看得出来。平日里，她的琴技或是武艺有了明显进步，子钦就会展现出这样舒心的微笑。可是……这真是太难得了，子钦是个极为严格的师父，这样的微笑，古韵实在很难很难看到。
可今天，就是现在，古韵看到了，他笑了，为她的笄礼笑了。
难道说，他在等着这一天吗？他在等着她长大？
古韵实在不明白，只好再次低下头，不去看他迷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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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韵姑娘的笄礼，孤王一定亲自到场。现在你们好好习武吧，晚饭前记得回紫霞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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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奕大笑道：“你这丫头，越来越会胡想了。你天天见王爷，有没有不一样还不知道？你说，有什么事能让王爷改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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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王爷啊，堂堂的永安王，给一个房里的丫头过生日行笄礼，让谁听了也不会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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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能怎么样呢？”沈奕懒懒地问。
“怎么样？谁家王爷能在房里养个小丫头呢？还叫她识字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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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奕看她皱着眉头，咬着嘴唇，知道她心里不会轻易放下这件事。便要把这个话题岔开。
“王爷教咱们练武，你倒尽胡思乱想了。等回去教王爷知道了，看打不打你。”
古韵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沈奕伸手轻轻拽了一下她垂下的那缕青丝，笑嘻嘻的：“是不是怕打不过我啊？”
古韵知道他这是在哄自己，却也顺水推舟：“怎么会打不过你！要是我有一柄长剑，还怕你不成！”
“你这把雕花短剑，素来以锋利著称。还说这种话？”
古韵正色道：“话虽如此，可这剑毕竟只是贴身以防不测之物，如何比得了你的如意长剑！”
“哈哈，自己学艺不精，还怪这怪那的。把水吟剑给你拿来，就能比得过我了？”
古韵听了，也不说话，一把掣出佩剑，直向沈奕刺去。
沈奕又是一笑，轻轻转身便躲了过去，笑道：“下手也太狠了。”
古韵也是一笑：“你这么厉害，下手狠一点又能怎么样。”
沈奕道：“好个口冷心冷的丫头，看剑！”
明晃晃的剑朝着刺过来，古韵却是一脸平静，看不出慌张，也没有得意，那神色，平静的像是在看天上飘过的一朵轻云。
沈奕的剑，疾速如风，古韵的平静，也只是短到无法计量的一刻。待剑真的刺到面前，她却眼睛一亮，反身躲过，还不忘顺势还他一剑。
沈奕对她的小技俩显然不陌生，一下子回过剑锋。只见得两道银光，一长一短，交相辉映，不时还能听到清脆的撞击声。
古韵毕竟年纪小，力气弱，且动作也不比沈奕灵敏。不过三十回合，就明显占了下风。沈奕见了，也住了手。
“怎么样，不行吧？”沈奕笑着，一面放回了剑。
古韵不答，径自坐到了小石凳上。
沈奕见她不语，也不生气。只蹲在她脚边，笑着拽她的头发：“这就不高兴了？”
古韵还是不说话，沈奕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
“看我干什么？”古韵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此时的脸都红扑扑的了。
“看你漂亮啊。”沈奕一挑眉毛，暖暖地看着她。
古韵听了，起身道：“你再这样的！我告诉王爷去！”说罢，就要走。
“凭你去吧。”沈奕依旧是笑：“你告诉了王爷，王爷也不会管的。”
古韵微微撅起了嘴，回头看了沈奕一眼。沈奕轻笑着，古韵也不由地莞尔一笑，就轻盈地走开了。
沈奕仍是微笑着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隐于一片郁郁菁菁，沈奕那温暖的微笑，竟变成了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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