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女频小说 > 男宠劫

正文 4第四章

    那些官差一看,金光闪闪的大内御赐金牌,哪还敢怠慢,一起跪下迎驾,周围围观的人群呼啦啦跪倒一片,连那锦衣女子也不情不愿的跪了下去。

    慕晨轩将金牌递还给李琮心,李琮心一看那金牌之上精雕细刻着九天飞凤,中间刻着气势磅礴的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没想到自己身上还有这宝贝,早知道刚才就不用费那么大劲了,还差点丢了小命。果然还是皇上娘疼自己啊。”

    李琮心有些小得意的把金牌挂回腰间,让官差带着一干人等到了顺天府。

    顺天府尹张还钰端坐在高堂之上,头疼不已。

    自从进京当了这顺天府尹,才明白所谓做京官难,做顺天府尹难上加难的真正含义。

    天子车轮之下,随便拿出来一个就是皇亲贵胄,要处理好种种错综复杂的关系,那当真是如履薄冰。看见没,现下自己左手边坐着的是金枝玉叶,当今圣上的四皇女,堂下太师椅上大大咧咧坐着的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萧贵君的亲妹妹萧如是。

    这萧如是平时在京城中横行霸道,惹下不少是非,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萧贵君执掌后宫,加之天鸢近半的兵权就握在萧家手中,萧氏一族权倾朝野,她区区一个顺天府尹又如之奈何。如今堂中的这两位皇亲国戚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可苦了她这个小小的府尹。

    没办法只好先拿能开刀的开刀,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实在没办法,和稀泥那是做官不二的法宝。

    “啊咳”

    张还钰清清了嗓子,对着堂下跪着的父子二人说:

    “堂下之人,身为男子,不谨守夫德,抛头露面,在酒楼之中唱淫词艳曲,做有伤风化之事,还谎称灾民,要知我天鸢圣上英明,天下一片太平盛世。曲阳水患,朝廷拨款千万救济灾民,圣上颁旨灾民就地安置,不得流窜到京城,尔等竟敢造谣生事,其心可诛。”

    说完转向李琮心:“殿下刚才也听萧夫人说了,她拿这父子二人并非是想强抢入府,实是为朝廷分忧解难,这纯属一场误会。这父子二人伤风败俗,污蔑朝庭,违禁入京,按照例律,当杖责五十,充作官奴。。。”

    那堂下父子听到这里,早已嘤嘤的哭做一团。他们穿着破旧的布衣,瘦骨伶仃的,让李琮心看着就心酸,如今再听到他们一哭,让李琮心险些自己也掉下泪来。她只觉气往上冲,再也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了张还钰:

    “张大人,你恐怕搞错了吧,到底谁是被告,谁是原告?刚才萧如是强抢民男,动手打人,要物证大人可请仵作验伤,要人证,本宫便可作证。大人口口声声圣上朝廷,可还记得圣训“爱民如子”,可看得到这府衙之上的明镜高悬。”

    张还钰什么人,没有能耐能年纪轻轻做了这顺天府府尹吗?李琮心的话说的掷地有声,她却微微一笑,面不改色的说道:

    “圣训下官时刻铭记在心,怎敢言忘。关于抢人打人一事,萧夫人乃圣上亲封一品诰命,有品级在身,按例当归御史台管辖,我顺天府无权责罚,下官定会将此事奏请御史台裁断。”

    这皮球就这么给踢走了,李琮心干生气却不好发作,心想原来这踢皮球的绝技古来有之,只可惜前一世我就被踢的多了,绝对算的上是经验丰富,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张大人此言差矣,御史台监察各级官吏,一品诰命不过是一个封号,算的什么官品?王女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只是一个外戚,还望张大人秉公执法,莫要趋炎附势的好。”

    那萧如是见张琮心毫不顾情面,对她不依不饶的,怕张还钰顶不住压力,也急了。她平时嚣张惯了,高声嚷道:

    “李琮心你不要欺人太甚,便是皇上也要给我萧家留三分情面,你四皇女平日做过的荒唐事可多了去了,今日倒要装正经,你也没有封王封侯,有何资格和权利在这顺天府衙指手画脚?”

    李琮心冷笑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我李家的,你说我有没有资格?今天我教训的就是你这种狐假虎威、胡作非为的东西。”

    张还钰一看吵起来,赶忙笑着劝道:“殿下息怒,今日之事,实非下官权限之内,下官定会尽快查明上报,还望殿下静心等候。”

    要是单说到辩论吧,就凭着在大学里主辩的经历,李琮心相信自己不会辨不过张还钰,可是现在张还钰就是和稀泥,光打哈哈不办事,让李琮心就象掉进了烂泥潭,对这种传统的机关作风,李琮心感到招架起来实在无力。

    张还钰就象牛皮糖一样雷打不动,大堂之上寂静无声,只余那父子二人的低泣之声,十分可怜,刚才府衙门外群情激愤的百姓也没了声息,心灰意冷的人群正在逐渐散去。

    李琮心知道拖得越久越对自己不利,相信消息很快会传到萧贵君的耳朵里,到时候想要惩治萧如是这个坏蛋恐怕就难上加难了,今天不给她点教训,日后不知道还要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她的手上。

    她一时无计可施,想起自己莫名的穿越,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虽贵为皇女,却是一个假冒的,况且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李世民杀兄娶嫂,武则天亲手掐死自己的女儿,康熙圈禁太子。。。

    她越想越恐怖,心里已经有些松动想要打退堂鼓,可是看着堂下萧如是的得瑟劲又实在可恶,犹疑间迟迟疑疑的开了口:“要不。。。”

    就在这时,站在李琮心身后的慕晨轩忽然打断了她,声音不高,带着暗哑的低沉,却莫名的让人感到沉稳有力:

    “我记得张大人是去年六月才从浦天调任来京的吧?”

    张还钰一愣,此人为何将她调任的日期记得如此清楚?虽然面前的人是个男子,但是那灼灼的目光让她却感到迫人的威压,不由的点了点头。

    慕晨轩微微一笑:

    “当年张大人的恩师首辅上官大人力排众议,放着众京官不用,力荐在远在浦天府的张大人,张大人才从一介地方知府一跃做了了这顺天府尹。当时上官大人在朝上对皇上进言,张大人在浦天为官清廉刚正,体恤百姓,在地方为官,与这京中官员又无瓜葛,如若做了顺天府尹定能公正廉明。大人上任之时,上官大人亲书“铁面无私”四字赠与大人。如今上官大人因操劳过度,年初刚刚仙去,尸骨未寒,大人便要辜负老师的殷殷希望吗?

    为士者立于世间,有所为有所不为,如今堂上有殿下为证,堂外京城众百姓都在看着张大人,张大人若能不畏权贵,公正断案,则清廉之名远播,顺天府必威慑京城,从此之后,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谁人不服。何况天子脚下,圣听聪达,这京城之中什么事情能瞒的了皇上,四皇女在此,你当皇上当真不知道吗?张大人,当断则断,该怎么做你可要仔细考量清楚了。”

    张还钰听到此处心中一惊。

    现如今这天鸢朝野之内,党争激烈,自从老师走了以后,萧氏势力日熏,天子要制衡,难不成今日这桩事情竟是皇上暗中授意?看这四皇女并不是如传闻那样一无是处,难道皇上有意扶植她吗?自己来京城不久,根基未稳,自从恩师故去,自己便成了独木孤舟,老师素与萧家不和,若是不及早站对阵营,还安于中庸的话,只怕早晚自己得被踢出顺天府。

    想通了这些事儿,张还钰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为官之道,若涉渊冰,关键之处一步之错便可能万劫不复。刚才四皇女手下区区一介男子,一席话便可点醒梦中人,可见四皇女也是被褐藏辉,先前种种不过藏拙而已。今日她张还钰便要赌上一赌,要玩就玩把大的,不疼不痒的,上位者几天便扔在了脑后,倒霉还是她,到时候死了都没人在意。想当初老师在世的时候,一心想清君侧,铲除奸佞,可惜二皇女懦弱无能,三皇女生父身份低贱,四皇女鲁钝荒淫,竟然无人可与萧贵君所出的大皇女相争,故而常私下里和她慨叹天鸢后继无人,投效无门。今天她便要替老师完成遗志,抛砖引玉,拉开这夺嫡大战的帷幕,若是能成就大事,便算是舍了这条命又当如何?

    要不说书生意气,这书生热血若是沸腾起来,不逊于浴血沙场的战将。张还钰既拿定了主意,便向李琮心深施一礼:

    “非是下官有意推诿,实是权责所限,今日既得殿下亲临,又闻圣上曾亲赐殿下御制金牌,见牌如见君,若殿下肯授金牌一用,我必秉公执法,不负皇恩。”

    “好!”见张还钰终于松了口,李琮心二话不说,干脆利落的从腰间解下金牌,递给张玉平。

    张还钰恭恭敬敬的接过金牌,翩然转身,稳稳当当的端坐到大堂之上,啪的一拍惊堂木:

    “来啊,撤座!被告萧如是,现堂下父子告你,青天白日强抢民男,四皇女亲口为证,你可知罪吗?”

    惊堂木一响,萧如是吓的一哆嗦,见张还钰声色俱厉,她腿都软了,衙役们还没使劲,刚一拉她,她已经跪倒在地上,嘴上还色厉内荏的嚷嚷:

    “张还钰你好大的胆子,我是皇亲国戚,你敢这么对我,不想要脑袋了吗?”

    她边说边向衙门口张望,刚才早有人给萧贵君送信去了,她心里只盼着救兵快到。她不看还好,她这一望便象一道催命符,张还钰见了,心中一紧,废话不多说,转头对书启官说:

    “庭录可写好了?呈与殿下,若是无误,请殿下御笔亲证。”

    书启官将庭录递给李琮心,李琮心一目十行,看倒是看完了,可看着书启官递到她手边的那杆饱蘸墨汁的狼毫小楷,她昂扬的斗志瞬间灰飞烟灭。如此高贵不凡的皇女若是在如此义正严词的诉状之上,签上她那歪歪扭扭的毛笔字会是什么笑果,可是时不待我,李琮心面不改色的伸出纤纤玉指,在砚台里蘸了下墨汁,按下了自己指印,顺口胡诌道:

    “刚才本宫手腕伤了,提不了笔。”

    按完后,心中汗颜。

    那边张还钰心中却对李琮心大大的赞叹了一番:

    “好,四皇女为了求速求快,居然罔顾身份,不拘俗礼,处事能审时度势,果敢决断,这一宝算是压对了。”

    她一时意气风发,一扫近来压抑隐忍之阴霾,高声说:

    “书启官,取萧如是涉案卷宗来。”

    书启官片刻功夫抱来一大摞卷宗,双手捧着一直顶到下巴上。张还钰从上之下例数萧如是的罪状,十几条人命,斑斑血泪,一案一句,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张还钰已然合上最后一份案宗,双目如电看向韩如是:

    “韩如是,刚才本官所诉你的罪状,件件证据确凿。你身为皇亲国戚,仗势欺人,目无国法,犯下人命案在案可考的共计一十八条。杀人偿命,按律当诛,来啊!龙头铡伺候!”

    话音刚落,几个衙役就把一把黄澄澄的铜制龙头铡抬了上来,往地上一放,齐声高呼:

    “开铡。。。”

    早已摊成一滩烂泥一般的萧如是,脑袋被按倒铡刀下的时候,裤子都尿湿了。闪着寒光的铡刀落下的瞬间,血光飞溅。要说这龙头铡实在是变态,刀身虽重,刀锋却钝,韩如是在铡刀之下还咿咿呀呀的惨叫了几声,就在李琮心从心惊到肉跳的功夫,韩如是的脑袋已经滚出了几米远,正停到了她的脚下。

    堂外原本嘈杂的围观人群,因为震惊一下子鸦雀无声,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忽然爆发出哄然的叫好声。

    第一次看到杀人,还杀的这么激情,李琮心大脑运行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张还钰杀人的节奏。她只想教训韩如是一下,谁料想一转眼的功夫,刚才还神气活现的一个人就已经身首异处在她的脚下了。她的牙齿一直在打颤,全身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尽力保持自己面部平静上了,抽搐的大脑中反复出现的只有一句话:

    “这是伸张正义还是草菅人命?”

    事后她想起这句话,才认识到自己其实算是一个非常有社会责任感又善于思考的人。

    “萧贵君懿旨到。”

    李琮心一念未完,张还钰刚刚站起半个身子,府衙大门之外,即传来凌乱匆忙的脚步声。一个宫人手捧懿旨疾奔而来。进得大堂,一见倒在血泊之中的韩如是的尸首,手哆嗦的险些将懿旨掉在地上。

    张还钰含笑迎了上去,正冠拂衣,跪倒在地:“张还钰接旨。”

    “这。。。这。。。”宫人半天没说出一句话,铁青着脸转身离去。

    张还钰这才气定神闲的站起身来,走到了李琮心的面前,将金牌奉还给李琮心,口称殿下,躬身等着李琮心的下文。

    李琮心惊魂初定,大脑一团混乱,搜肠刮肚了好一阵方说出一个好字,说完半天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正着急,就听身后传来慕晨轩温和舒缓的声音:

    “张大人不畏权贵,心怀天下,堪为国家栋梁之才,日后朝堂之上,殿下还要多多倚重大人。”

    张还钰再次俯身:“承蒙殿下看重,张某一定尽心竭力,不负殿下所望。”

    慕晨轩往前站了一步,堪堪差一寸的距离便与李琮心比肩,李琮心侧脸便看到他唇角淡淡的笑意:

    “还望大人妥善安排这父子二人今日出城,天色不早了,殿下急着回宫,改日再与大人畅饮一叙。”

    马车又一次走在了颠簸的青石板道上,重新坐在马车里的李琮心真有了浮生如梦的感觉。马车外面传来如月的问询声:

    “主子,前面有个饭庄,要先吃点东西吗?”

    “不去了,直接回宫吧。”

    慕晨轩一进马车就好像一下子卸了劲儿,斜倚在马车一角昏睡了过去。他睡的极不安稳,眉头深锁,辗转着静默无声,流露出从未有有过的脆弱和无助。就是眼前这个人,刚才寥寥数语,轻描淡写便说得张还钰当庭铡了韩如是,杀人于无形。他胸有沟壑,却入幕宫闱,做了男宠,可是自己对自己的这个男宠又了解多少呢?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