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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不来 我怎敢老去 回家

    出院了,重获新生,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吴迪取笑我,说我像是刑满释放的囚徒,他的话,无疑遭到了我的鄙视,我接过背包,头也不回的离去,发誓永远都不要再回这个地方。

    安然啊,安然,你是怎么混的?从小就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也就罢了,如今连老天都不肯收你,那就好好的活着吧,这一次决不食言。

    吴迪失踪了,自那日接我出院之后,电话打了几次,都被莫名的挂断,之后再打,就是一含糖量极高的女人的声音:你拨打的用户已停机。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回去销假,素有女魔头之称的米修,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又是端茶,又是慰问,让我再休息一阵,搞的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米总,你是要炒我吗?”我怯怯得问。

    “不会,怎么会?晚一些公司会给你新的任务,这阵子,你好好的调整一下,等我电话。”米修还是那身职业装束,妆容精致的很,但脸上多出来的那份做作的亲切,让我真真消受不起。

    我想到之前听吴迪说起过类似的话。

    “吴迪呢?怎么没看到他?”我进来的时候,特意向每个格子里都看了看,没有见到吴迪的踪影,其实不必我找,以他的热情,如果在的话,早就跳出来了。

    “他现在正在做一些特殊的事情······”米修脸上堆着笑容,说起吴迪遮遮掩掩,言辞闪烁,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谢过之后,告辞。

    我一路向外走,想着 吴迪这厮不会是被米修暗杀,毁尸灭迹了吧?那么下一个就是我?大概是冷气开得太大的关系,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让我休假,我休假做什么?让我回去面对那冰冷的四壁,我不敢,我突然很想回家,回那个有我家人的家。于是下午,我便背着背包,坐在车站的候车大厅里。

    这里没有落地窗,我捡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戴上耳机,看来来往往的人群,有年迈的父母送远行的子女,虽然孩子已经进了站台,老人依旧久久不愿离开, 让我想到朱自清的《背影》,可怜天下父母心。有恋恋不舍的情侣,一次又一次的拥抱也化不开彼此的浓情蜜意,这个我从不敢尝试,外表坚强的安然,内心竟如此脆弱,不是脆弱,那分别的恋人,虽然短暂的别离,却很快就能重聚,那一年,我没有去送他,朋友都不理解我的无情,我套用柏拉图的一句话:曾经的我以为小鸟飞不过沧海,是因为小鸟没有飞过沧海的勇气,后来我才发现,不是小鸟飞不过沧海,而是沧海的那一头,早已没有了等待……

    广播中响起检票的信息, 我背着背包向检票口走,因为是学生返校期,所以我只买到硬座,上了车,我找到位子坐下,还好是靠窗的座位,和我坐在一起的,是一家三口,我猜他们应该是出来旅行的,皮肤上留下了晒痕,夫妻俩满脸的倦怠,只有小家伙,上蹿下跳的兴致不减。

    “小安,你能不能消停会儿?不碰到姐姐。”女人抓住男孩,希望他能安静下来。

    “没关系。”我说,“你们是出来旅游的?”

    “是,你呢?”

    “我回家。”我淡淡的说,又转向男孩,“你不累吗?”

    “不累。”男孩答道,声音清脆,响亮,一点也不拘束,“姐姐,你吃不吃?”男孩递了包瓜子过来 。

    “我不吃,你不怕我把你卖了吗?我可是坏人。”我说道故作神秘的样子。

    男孩嗑着瓜子咯咯地笑,看来我的演技不好,我也跟着笑,男孩大约七八岁的模样,小寸头,一双大眼睛很灵动,皮肤因为晒过,有些发红。

    火车上的人越来越多 火车缓缓地行驶起来,一路上,男孩讲述着他们的经历,滔滔不绝,我们三个大人,不得不被他的旺盛精力所折服。

    窗外的景色,渐渐曼入夜色,男孩打了个哈欠,女人让孩子过去睡,男孩揉了揉眼睛,倒在我腿上,女人欲阻止,我笑了笑,拿了件衣服盖在男孩身上,女人对我笑了笑,我看出她的歉意,戴上耳机看向窗外。

    夜深了,车厢里的谈话声渐渐少了,接近午夜时分,女人叫醒男孩,他们要下车了,我迷迷糊糊的和小安一家三口道了别,终于现在整个位子都是我的了,我把包枕在头下,身上盖了件衣服,继续睡,这个时候顾不上什么仪态了。

    火车的震动,晃醒了我,我睁开惺忪的睡眼,面前出现了一张俊俏的脸,他靠着桌子,注视着我,我还有些迷糊,不知道什么情况,目光瞥见对面,对面换了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同样英俊的男子,对我笑,我慌忙起身,让出位子,这注视有多久了?男子活动了下筋骨坐在我旁边。

    “真不好意,占了你的位子。”我很有诚意的道歉,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男子没理我,闭上眼靠在靠背上,我碰了一鼻子灰,撇了撇嘴,看向窗外,还是一片漆黑,火车咣当咣当的声音像是催眠曲,加上轻轻的摇晃,困意又很快袭来,我趴在桌子上继续睡。

    再次醒来时,一睁眼就看到男子,我开始打量起他,皮肤微黄,美男的标准要素自然是,浓眉大眼,鼻直口阔,但是他美得有点娘,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此刻他紧缩的双眉,表明他很不舒服,他或许是感觉到我的注视,睁开眼,我的目光来不及回避。

    “额······我们换一下位子吧,你在这睡能舒服点。”我起身,为之前霸占了他的位子感到内疚。

    他倒是不客气,挪到了里面,趴在桌子上,继续睡,这次轮到我难受了,我坐在另一个男子的对面,他的腿还真长,狭小的空间,我的腿无处可放,最后我把腿放在他的两腿之间,可是这个姿势,怎么都觉得怪怪的,他穿着黑色的长衫,拉链拉到胸口,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下穿红色的裤子,我没敢细看他的五官,因为是我喜欢的棱角分明的类型。

    “你不睡了吗?”他问我,笑容很好看。

    “额······不睡了,你不睡觉吗?”

    他摇摇头,笑容依旧,偶尔对手机说几句话。

    我提醒自己别犯花痴,起身松动筋骨,这样的坐姿,让我很无耐,窗外的天空已放亮,我站了一会,又以那个无奈的姿势坐下,我们偶尔聊几句,无非是来自哪里,去向何方。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去了卫生间,出来时换了件短袖的灰色T恤,紧身的T恤,隐隐现出他衣服下的肌肉,这时另一个醒来了,让出了我的位子,对面的男子拿出手机,对着我,我直觉他是在拍,但也没好意思问,熬了一宿的我,满脸的疲惫,有什么好拍的,想着或许是多心了,再说这种相逢即是陌路的关系,又何必太在意,只想着能快点下车,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觉。

    两个帅哥,在我之前下车,下车的时候,那个我喜欢的,走出去一段,回过头,和我挥手再见,我一愣,也对他挥挥手。

    火车驶进D城,看到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竟多了一份亲切,我背上背包,随着涌动的人潮出了站台,拖着疲倦的双腿,坐上车回家,  找地方睡觉的念头,全然不见,车在楼下停下,我下了车,却迟疑了,以我现在的模样,让我如何面对家人?我在楼下徘徊不止,直到熟悉的身影跳进眼帘,爸爸老了,头发斑白,原来挺值的腰身有些弯曲,我做了最荒唐的决定,悄悄地跟在身后,爸爸还是老习惯,拎着茶杯找棋友下棋,下了一下午的棋,我就在在一旁看了一下午,老年活动中心里,我的到来显得非常突兀,爸爸下完棋,拎着水杯去了菜市场,我又跟了上去,爸爸买了鱼和一些青菜,买完菜的他突然转过身,向我走来,我一时之间无处躲藏,忙掉头。

    “孩子,”爸爸依旧洪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硬着头皮回身,看到爸爸已经站到我身后,“你跟了我一下午,有事吗?”

    “您是安然的父亲吧?”我反应还算比较快,我本想悄悄的看看他,然后悄悄的离开,没想到竟被他发现了,我无意提及安然触痛他,我能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可是,事已至此,我一时想不到更好的方法,看到爸爸点头,我脱下背包,取出一个存折“我是安然的朋友,她托我把这个带给您。”当初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仅有后来打工存下的几万块,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可留给父亲的了。

    “你是然然的朋友,然然前阵子回来,没说要让朋友带钱回来啊。”爸爸打量起我来。

    “你说······安然,她前阵子回来了?”我举着的手停在半空。

    “是啊,她回来说,公司派她去国外,短时间不能回来,你也一起去吗?”

    “我······我不去,所以她托我把这个带给你,你要保重身体。”我把存折塞进爸爸手里,鞠了一躬,落荒而逃。

    “安然到底在搞什么?她回来做什么?”我手持小瓶,自言自语,小瓶一下一下的闪烁着,我想夏馨或许是想传达给我什么,只是我们无法沟通。

    我枕着双臂,看向窗外新月如钩,联想安然的行为,或许我该勇敢的走下去,古人云:船到桥头自然直。想起从小什么都没有的日子,不是都过来了吗,比起现在来,怎么就生活不下去了,二十年的岁月,安然不是都坚持的走过来了吗?那个坚强,倔强的安然,难道也随灵魂的出鞘,消失殆尽了吗?加油!安然,努力的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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