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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052章

    进入山里的路是崎岖的,出来却是顺趟的。

    不知道是前面因为饿着肚子进山才觉得盘山路难行,也是吃饱出来觉得浑身舒坦,所以路也好走了许多……反正,鲁湛开着车,觉得路上的红灯也少了许多。

    上高速之前,鲁朝趴在座椅上面,听着鲁爷爷说道罗家那一桌子菜:“那罗家啊,可不简单。”鲁爷爷这话是对鲁湛说的。

    鲁湛开着车,耳朵却竖了起来,一边抓着方向盘,一边问了一句:“爷爷,怎么个不简单法?我看也就那样吧,不过他们家那地方住着真是不错。”

    鲁奶奶咂巴了一下嘴,笑眯眯地倒是说起了老姐姐的好话:“老姐姐的派头可真足,瞧瞧她那儿媳妇儿,可真叫一个乖巧孝顺。”

    鲁朝鲁湛嘴角抽抽:啊,这不就是絮叨自家老妈不好么?!

    鲁爷爷看着鲁朝一脸讪然,轻轻碰了碰鲁奶奶的肩膀,岔开话题:“别小看罗家,你们是没见识过旧时大家族的排场。”

    说着,鲁爷爷叹了一口气,又道:“我倒是有些记忆……小时候跟着母亲去过外祖父家,虽然便饭和家宴有所不同,但是罗家上的那一桌子菜,啧啧,没有一道菜是简单的。”

    鲁湛听着来了兴趣:“爷爷,罗孚笙他就是做私房菜的,做菜当然上心啊。”

    鲁爷爷摇摇头,抚了抚身上那一身“污”来的衣衫,又是一阵唏嘘:“你们高外祖父(爷爷的母亲就是曾祖母,曾祖母的父亲就是高外祖父)家算是江南望族了吧?在你们玄外祖父(高外祖父的祖父)的时候,当时也是一二品的朝廷命官,祖上当官的更不少……不过,就算是这样,世家私房菜也拿不出几道,罗家今天桌上那几道菜,要是我猜得不错,就应该你们高外祖父无意中提及的某个家族的私房菜。”

    “哦?”不光鲁朝来了兴趣,鲁湛也把车速降了下来,细细听着鲁爷爷说话。

    “我看今天那几道菜……你们也吃了味道,是吧?”看着两个孙子点头,鲁爷爷抚了抚胸口,好似那佳肴还停在那里,不舍得它们消化掉:“其中一道簪着像百合花一样的那道菜,若是猜得没有错,那道菜原本应该叫百芳流世,是魏晋南北朝和唐朝的世家名门崔氏私房菜之一。”

    鲁朝鲁湛嘴角又是一抽,心觉爷爷说得太玄了。

    鲁爷爷笑了笑,道:“你们别以为爷爷吹牛,爷爷虽然穷日子过得多,不过这条舌头啊,小时候跟着你们曾祖母,借她老人家的光,也吃过不少好东西。”当然,鲁爷爷没有说的,还有跟着鲁朝曾祖母那些日子也吃过不少被人瞧不起的冷眼。

    鲁奶奶微微颔首,接话道:“老姐姐倒是真说了她娘家姓崔,闺中称她十九娘,让我喊她崔姐姐……啧,老姐姐她们家的兄妹可真多,排行都到十九了。”

    鲁爷爷哈哈一笑,想着前些日子无聊看得一些书,道:“这算什么,在唐朝的时候,一个家族就一个排行,还有人排到了八十多,被称为八十三郎的呢,其实他们家也就兄妹两个,只是族里排的太长了而已。”

    说着话,车已经划入了高速道,鲁朝也不好继续大大咧咧的趴在座椅上了,只得坐好,系好了安全带……因为前面不远处就是中兴隧道了。

    武隆这边的地理位置造就这边的公路隧道特别多,差不多走一段就有一个或长或短的隧道。

    鲁朝闲得无聊,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武隆地界他们穿过的隧道就足足有七个,这还是比较大的,那些小一点短一点的还不在里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鲁朝在每次穿过隧道的时候,总觉得神思恍恍惚惚的,似梦非梦之间,总能听见不属于车内几人的声音。

    通过共和隧道,即将进入彭水地区的时候,鲁朝甚至恍惚看见两个穿着奇怪的,嗯,很有古人风范的两个年轻男人,居然悬浮在隧道上方的路灯旁。

    若不是看见那被昏黄的路灯照射得长长的影子,鲁朝恐怕就觉得自己大白天看见阿飘了。

    于是,一出共和隧道,鲁朝就小心翼翼地伸过头,凑到鲁湛的耳边,不太情愿地喊了鲁湛一声“哥哥”后,问道:“有没有看到隧道里有人?”

    鲁湛抽空瞥了鲁朝一眼,还没回答鲁朝,后面的鲁爷爷倒是帮鲁湛回答了,不过,完全不似鲁朝想要的答案:“哎,道路维修工也不容易啊。”

    鲁奶奶闻言也点了点头,道:“苦着呢。”说着,她老人家似乎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口气,道:“我以前有个姐妹,年轻的时候不服家里安排的婚事,硬是嫁了一个道路维护工,听说是维修铁路的,结果哟……哎,她男人在围着铁路走遍了大半个国家,最后我那姐妹临死都没能见上她那男人最后一面,苦哟。”

    鲁爷爷连忙点头,道:“是苦了点。”说着也不顾小辈在前面,伸手拉住了鲁奶奶的手,道:“当年我也差点跟着去修铁路了,呵呵,要是也去了,就遇不上你咯。”

    鲁奶奶娇嗔地剜了鲁爷爷一眼,道:“做什么鬼啊,也不怕孙子笑话你,没脸没皮。”

    鲁爷爷看着前面忍笑的鲁湛,大方地道:“怕什么?要是没有遇上你这个老太婆,还能有现在的他们?”

    鲁湛连忙道:“是是是,爷爷奶奶千里姻缘一线牵,天作之合。”

    鲁奶奶被鲁湛一说,难得老脸一烫,伸手拍了拍鲁湛身后的座椅,嗔怪一声“淘气”。

    鲁湛也配合地吱哇乱叫:“奶奶饶命奶奶饶命!”

    看着爷爷奶奶跟鲁湛的互动,鲁朝纠结啊:我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你们难道一个也没看见隧道里奇怪的人,或者听到隧道里奇怪的说话声音?!哎——

    在彭水服务站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五点了。

    看着天色有点暗了下来,鲁爷爷鲁奶奶也没有多做停留,只是祖孙四人下去上了个洗手间,在服务站买了一点本地特色小吃后,便上车,继续向秀山出发。

    小吃是鲁奶奶买的,一种丸子状的食物,鲁奶奶说这个叫三香,是彭水本地的特色小吃之一。

    鲁爷爷拿过来看了看,也道:“以前这边的人出门,为了方便携带,就做了这么一种丸子,好像是红苕芡粉合着糯米和肉沫做的。”说着,鲁爷爷掰开一个已经蒸好,热腾腾,送软软的丸子,放了一小瓣在嘴里,嚼了嚼,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味道还挺好,你们尝尝看,味道不错。”

    鲁奶奶很满意老头子给面子率先试吃,给鲁朝塞了一个后,拿一个掰成两半,一半塞给了开车的鲁湛,一半放自己嘴里,眯着眼嚼了起来:“就是这个味儿,记得小时候的妈子(奶妈)就是彭水人,就经常做三香丸子给我吃,就是这个味道。”

    鲁家人很少提及鲁奶奶娘家的事情,只是知道鲁奶奶是老山城人,旧时家里条件还不错,不过大运动的时候,家就散了。

    看着鲁奶奶怀念的嚼着三香丸子,鲁爷爷神色一动,带着愧疚地看着鲁奶奶,伸出手,拉住鲁奶奶地手,道:“过去的就过去了,你看看咱们现在儿孙都这么大了,日子过得多好。”

    鲁奶奶一愣,睁开眼,看着鲁爷爷,微微一笑,伸手覆上了鲁爷爷的手,看着前面的鲁朝鲁湛,狠狠点了点头,道:“是啊……现在孩子们都这么大了,我们过得很好!”

    鲁爷爷鲁奶奶的故事,鲁朝他们小辈儿也只是听小姑爸爸闲话说起,不过只说了几句,就被大姑爸爸打断了,所以现在听爷爷奶奶说起,前面两只也竖起了耳朵……只可惜,二老开了个头,就打住了。

    一路上走走歇歇,在暮色覆盖大地,一盏盏路灯成了引路灯的时候,有些微疲惫的祖孙四人总算是抵达了秀山县城。

    鲁家在钟灵湖畔的钟灵乡,要从县城到家还有一些距离……主要是山路难走,所以鲁爷爷想了想,让鲁湛先凤栖路找到了茶园巷,自己却在车上开始拿出了手机拨打电话号码。

    第一个电话,鲁爷爷是打给鲁朝三姑妈鲁兰香。

    鲁兰香是鲁爷爷的嫡亲三侄女,也是跟鲁朝幺爷爷家唯一一个拧得清,最不受鲁朝幺爷爷幺婆婆宠爱,却是鲁朝幺爷爷家四个子女真心孝顺长辈,愿意拿钱出来赡养老人的孩子。

    鲁爷爷心疼这个直肠子的侄女,倒是经常背着鲁兰香父母跟鲁奶奶一起支援鲁兰香,如今鲁兰香就是茶园巷租了个门面做饮食生意,当初打本的钱,就有三分之二是鲁爷爷鲁奶奶悄悄支援的。

    往年鲁爷爷回来祭祖,也是第一站就到鲁兰香这边,这次也不例外。

    鲁湛找这个三姑妈家,和鲁朝一样,差不多是轻车熟路了。

    鲁爷爷电话一打完,鲁湛已经把车滑进了茶园巷,老远就看见鲁兰香和雷援朝两口子站在巷口的老树下张望了。

    鲁奶奶见状,抹了一把泪,道:“老三是个好姑娘,可惜有一对拧不清的爹妈。”

    这次鲁朝鲁湛也沉默了,这个三姑妈真的是耿直人,虽然穷,可是对他们这些晚辈真的是很好。

    鲁爷爷没说话,拿起手机又开始打第二个电话。

    鲁爷爷的第二个电话自然不是打给他那拧不清的弟弟,而是打给鲁朝老宅的村子的村长。

    村长跟鲁爷爷和李重外公是发小,鲁爷爷一家搬到山城后,鲁家老宅基本就是老村长帮着看顾,比起鲁爷爷那拧不清的弟弟,鲁爷爷跟村长和李重外公的感情反而要亲近许多。

    鲁爷爷给村长简单说了几句话……无外乎就是明天回村里,今晚住在县城的鲁兰香家,让他们不用等门了。

    眼看还有十来米的距离,鲁兰香两口子已经迎了上来,鲁爷爷也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车门一打开,鲁兰香已经蹿到了鲁奶奶那边,亲亲热热地挽着鲁奶奶的胳膊:“伯娘,累着了吧?我给你炸了洋芋花,想着您爱吃,我特意煮过了才放油炸的。”

    鲁奶奶本来已经有些疲惫了,但是听到鲁兰香这么一说,眼睛铛地一下亮了起来:“老三,这次不会又只给伯娘用小奶碗盛吧?”

    闻言,鲁兰香跟雷援朝都笑了起来,敢情,老太太还记着去年因为她身体不太好,她不敢给她吃太多,只用巴掌大的碗给她盛了一碗的仇呢。

    连忙拨浪鼓一样摇着头,鲁兰香对鲁奶奶保证:“伯娘,你要爱吃,想吃多少侄女就给你做多少。”

    这话,鲁奶奶满意了,鲁爷爷也忍不住嘲笑鲁奶奶“老了老了,越老嘴还馋上了”。

    鲁奶奶才不在乎鲁爷爷“吃不这葡萄说葡萄酸”,任由鲁兰香挽着胳膊,下了车,走向鲁兰香家的方向。

    鲁兰香倒是不冷落鲁朝鲁湛兄弟俩,一边玩着鲁奶奶往家走,一边对鲁朝挤眉弄眼,道:“朝朝,三姑妈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米豆腐,你想吃啥味儿的,三姑妈一会都调给你。”

    鲁朝心里一乐,他还真的惦记了三姑妈家做的米豆腐一年了,在超市买的总是觉得跟三姑妈做的米豆腐味道不同,吃着不得劲儿。

    鲁湛看着吃味儿了,一边在后备箱里取给鲁兰香家准备的礼物,一边佯装受伤地道:“三姑妈,你们都偏心朝朝,我还在这里呢。”

    鲁兰香一愣,噗嗤一下乐了,雷援朝搀扶着鲁爷爷,也笑了笑,冲着那边对这边探头探脑的人影喝道:“看撒子看,还不赶紧过来帮你弟弟们提东西?越大越没个当哥哥的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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