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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8第二十八章.独一无二(2)

    第二十八章

    和杜城一怄气,自然把黑衣少年抛到了九霄云外,钟玉每日都在生着闷气的状态下修行,却也因为这样的勤奋取得了不小的进步,腹中灵气越来越充沛。

    时七依旧乐呵呵地逗着她,被逗的人十分入戏,气鼓鼓的样子叫看戏的人简直着了迷。

    杜城记起自己忘了给钟玉带龙眼酥,当即跑到山下去买了好几大包回来,笑吟吟地拈起一块喂她,却被她一把拍了开去。

    “怎么了?这是你最爱吃的龙眼酥呀。”杜城循循善诱,非常耐心。

    “我不是小动物,不是师父你随便喂一块糕点,我就会朝你摇尾巴。”钟玉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杜城敛起笑意,无奈地将龙眼酥放回桌上的纸包里,“为师何曾说过要你摇尾巴了?这点心是我答应你要买回来的,时日晚了些,是我不对,可你的气也生了好几天了,难道还没消吗?”

    他说的其实很对,都过了好几天了,她的气确实也下去了一大半。

    钟玉垂眸半天,才低低地说了句:“师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师这不是想着告诉你你会生气,所以赶紧下山买来补上了嘛?”

    “我不是说的龙眼酥……”

    “不是龙眼酥?”杜城摸摸下巴,“那是怪我没告诉你会带客人回来了?”

    “不是!”钟玉有些急了,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又是哀怨又是气愤,“你没有告诉过我你有心上人了!”

    杜城瞧着她那模样,摇了摇头,“且不说时七是不是师父的心上人,难道我告诉你我有了心上人,你就不认我这个师父了?”

    钟玉一愣,答不上来了。

    是啊,难道师父有了心上人,就不可以收徒弟了?

    不是这个道理。

    杜城见状,摸摸她的头,又好气又好笑地叹口气,“好了,别生闷气了,时七她不是师父的心上人,更不是什么师娘,那是她骗你的。”

    钟玉惊呆了,“当真?”

    “当真。”

    “可她,可她为什么要骗我啊?”

    杜城失笑,“她和你师父一样,爱捉弄人,爱看人笑话,这就是种长时间无聊所导致的恶趣味罢了。”

    钟玉气晕了,可是气晕的同时又觉得莫名松了口气,她告诉自己,师父没有隐瞒过她,也没有什么心上人,这真是太好了。

    他还是那个不正经的师父,她还是她独一无二的小徒弟,真好。

    放下这桩事后,这才想起了黑衣少年的事,这些日子他都没有来,难道是放弃了?

    钟玉想了想,问杜城:“师父,若是山下的人还想要来拿回春剑,你会给他们吗?”

    杜城道:“傻孩子,你拜师的目的不就是拿到回春剑吗?回春剑一旦认主,除非主人死了,否则不会重觅新主的,若是别人拿了去,你又怎么办?为师答应了你,又怎么会再给别人?”

    钟玉一听,立马打定主意,回春剑是她的,不能拱手于人!

    既然那少年也没来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若是他再来,她也会告诉他: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她既然先他一步,那么不好意思,回春剑是她的了。

    自打知道时七不是师娘以后,钟玉就开心了很多,只是面对这位拿她寻开心的元君,她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时七走的那天了。

    那一日,山头又有个仙人踏着祥云而来,花衣乌发,容颜俊秀,比自家师父有那么一骨子的书生气质。虽然钟玉始终认为,唔,还是师父比较好看。

    那仙人怀里抱着只小狗模样的仙兽,他低头说了句什么,那仙兽就乖巧地叫起来,声音像小鹿,无比欢快。

    时七正在天泉边梳妆打扮,一听这声音,兴奋地跑到院子里,看见来人,眼睛都放出光来。

    “小鱼!颜扬!”她欢快地叫着一人一兽的名字,朝着那仙人便奔了去。

    一见着她,颜扬就露出了笑容,只是听见她这样一叫,又立马收了回去,“为什么小鱼是排在我前面的?”

    时七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一边蹭一边无视他的疑问,“颜扬你终于舍得来接我了!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来找我了呢!”

    颜扬一脸黑线,“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还舍得回家吗?你打算一辈子待在这儿,把我晾在时光小筑了吗?”

    时七笑得一脸灿烂,对着他吧唧一口,跟着没心没肺地说:“我才不会让你独守空闺呢!走,咱们这就回家去!”

    拉着自家夫君,她正欲走,忽地又想起了什么,严肃地吩咐了句:“你等等,我还有点事儿要办。”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朝后山跑去,看见林子边上正在入定的钟玉和正在喝酒的某人,二话不说把杜城拉起来,“我家颜扬来了,你快去跟他好好聊聊!”

    杜城哭笑不得,“聊什么聊啊?我俩大老爷们儿,有什么需要聊的?”

    时七一脸不耐烦,“得了,我要走了,让我和你徒弟聊会儿总行了吧?日后就你一人欺负她了,临走前让我欺负欺负还不成?”

    “不成。”斩金截铁的回答,“我的徒弟只有我能欺负。”

    时七翻白眼,“行了行了,我是认真的,不欺负她,我保证不欺负!”

    杜城这才心满意足地拎起酒坛,踩了祥云朝酒仙居飞去。

    钟玉被他们打断了入定,悠悠地睁开眼来,就看见时七没了平时装出的温婉模样,反而认真地坐到她身旁。

    “你要走了吗?”钟玉问。

    时七点点头,“走之前,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琉璃殿的秘密。”

    钟玉一下子屏住呼吸,琉璃殿果真有秘密?

    时七望了望天边的云朵,像是在思索着如何开口,最后才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所有感人又或者催泪的回忆,总是从一个故事开头,这个故事是杜城和沉渊的故事,也是她和顾青怀一路见证的故事。

    有一个官宦人家的少年,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他拥有最令人欣羡的一切,衣食住行样样都足以令寻常人家感叹上天不公一万次。他聪颖,好看,从小到大一帆风顺,从未受挫。可是因他是丞相的儿子,与朝廷中另一派的势力相互抵触,因此那一派雇了一个杀手组织来夺他性命,要丞相大受打击。

    杀手组织派来的是个姑娘,那姑娘自小就被训练成杀手,三番五次地前来刺杀他。可少年一直习武,身手也很不错,再加上身边有人保护,那姑娘连着几次都没能成功。

    起初,少年发现她是个姑娘,手下留情,要侍卫放了她;后来见她异常执着,又来了好几次,反倒觉得这事很有趣。

    一次,姑娘又来刺杀他,偏生他在沐浴,那姑娘闯进来时正好撞见他□地准备穿衣的场景,当即脸一红,一言不发地钻进屏风后面。

    他奇道:“你在做什么?”

    姑娘低低地说了句:“你手下留情那么多次,我也不能趁人之危。”

    当然,这一次姑娘也没能成功,可临走前,他竟然笑吟吟地探出头去,朝她说了句:“我等你下次再来!”

    一次又一次,姑娘都没有成功,少年一次次捉住了她,又一次次放了她,到后来,枯燥的人生里唯一的一抹亮色便是期待她的到来。

    故事很俗,到后来,少年喜欢上了姑娘,要她别再当刺客,跟他一起过日子。可是杀手组织培养的刺客自小就被植入盅虫,若半年内不服用特制的解药,就会死去。

    少年因此带着大批人马剿灭组织,却得知这盅根本没法解,就算靠着半年一粒的解药度日,姑娘也终会因为精血被盅虫耗尽而死去。于是他开始四处寻访名医,希望能治好姑娘,最终在漠北,他听人说修仙可以保姑娘一命。

    那人是个散仙,机缘巧合之下被他寻到,当下怜悯地叹口气,“修仙吧,若是她有幸在死之前得了道,就能长生不老了。”

    于是少年开始带着姑娘一同修仙,他天资极好,只用了一百年就悟了道。可姑娘却是个资质平庸之人,靠着少年寻来的灵丹妙药、各类仙草,熬了几百年的时间,却最终也没有熬到成仙的那天。

    后来,姑娘还是死了,少年悲痛欲绝,伤心之下竟用了上已魂术这种残忍的法术,生生割裂了自己的灵魂,试图救回姑娘。可姑娘的魂魄已然没有,这一半少年自己的魂魄只能保她躯体不散,容颜不老,却无法救活她。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时七叹口气,回过头来望着恍若石化的钟玉。

    不必她说,那少年是谁,姑娘是谁,钟玉再清楚不过。

    这样沉默了很久,钟玉才艰难地开口:“她……她叫沉渊,是吗?”

    时七点点头,想摸摸她的头,又好似不太习惯这样亲昵的举动,终是浅笑道:“我告诉你这个故事,是希望你知道,杜城不是表面上那样漫不经心、没个正经。三百年过去了,他还是没能完全放下阿渊,你既然是他的徒弟,就要好好照顾他,代替阿渊照顾他,明白吗?”

    “我会照顾他,但不是代替阿渊。”钟玉霍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时七,“阿渊是阿渊,我是我,做徒弟的照顾师父是理所当然,跟阿渊没有半点关系。”

    时七一愣,随即笑了,“你这样说,我便放心了。”

    她眨眨眼,忽地腾云而起,那祥云和她一样,浮夸又灿烂,粉扑扑的,像天边的晚霞。

    原来是这样,师父的秘密,就是一段俗到不能再俗的过往情伤。

    可是时七没有说,少年喜欢上了姑娘,那姑娘是不是也同样喜欢少年?她肯跟他走,是因为他能带给她一个刺客缺少的一切,还是因为她也同样倾心于他呢?

    那少年真傻,为了一个姑娘竟然肯放弃自己的灵魂,甚至不知这样会不会死……

    纷繁芜杂的念头在脑中缠绕成团,无人整理,钟玉一个人在原地坐了很久,直到身边响起另一个脚步声,是杜城来寻她了。

    “怎的在这里发呆?”他和往常一样含笑道。

    钟玉抬头看他一眼,那样认真,像是要透过这样温润似玉的表面看到那颗受过伤的心,可她什么也没看到,于是松口气。

    “你是师父,不是什么少年。”她这样坚定又执着地告诉自己。

    杜城哭笑不得,“师父又是哪里惹到你了?这样想方设法地来骂师父老。”

    钟玉拉住他的手,没回答,只低低地说:“走吧,带我回家了。”

    踏着迷蒙夜色,两人并肩走着,没有祥云也没有灵气,就是这样简简单单地缓步香茵。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时七讲的故事也仅仅是个故事,对钟玉而言,师父还是师父,没有什么不同。

    三百年太长太长,长到足以存在四个钟玉,可这世上就只有一个钟玉,到现在也不过十六岁。

    所以,三百年前的事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只是师父,她钟玉一个人的师父。现在的时光里,没有阿渊,没有少年和姑娘,也没有什么上已魂术。

    这样想着,她握紧了那只温暖的大手,觉得心里无比踏实。

    作者有话要说:三百年太长太长,长到足以存在四个钟玉,可这世上就只有一个钟玉,到现在也不过十六岁。

    所以,三百年前的事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只是师父,她钟玉一个人的师父。

    写到这里时,我忽然湿了眼,这里一点也不虐,甚至和钟玉没有什么关系,可我就是忽然间爱上了这个姑娘。

    我知道一开始时,总会有人不太愿意接受有过往的师父,会觉得他爱过阿渊,为什么还能放下阿渊来爱小玉儿呢?

    史铁生先生曾经有这样一番话:一旦有一天我不得不长久地离开它,我会怎样想念它,我会怎样想念它并且梦见它,我会怎样因为不敢想念它而梦也梦不到它。

    当初看到这番话时我泪湿了眼,如今想用这样的话来描述杜城的心。

    你们就当他因为一直不敢想念那块伤痛的地方,所以终是忘了阿渊吧。

    因为太想,所以不敢想,因为不敢想,所以最终被时间变淡。

    希望你们都能接受这样的安排,我非常非常希望,你们能喜欢这个杜城,这个真实又平凡的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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