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第八章.修行之道（2）
因惦念着独自在家的妻子，郁晴风没待上多久就有了离开的念头，临走前他问了问见风阁的近况，钟玉不动声色地笑笑，说有木溪师伯在，一切安好，要他不用担心。
郁晴风叮嘱了她几句，无非都是些什么要听木溪师伯的话、不要到处乱跑、不要惹是生非，一向受不了别人唠叨的钟玉竟然破天荒地安安静静听完了这番话，末了还红了眼，拽了拽师兄的衣袖，小声道：“那你有空要回来看我啊。”
被人碰到，郁晴风有些不自然，却仍是迟疑着伸手摸了摸钟玉的头，虽然姿态略微僵硬，但对他而言已是非常了不起的进步了。
他笑道：“傻丫头，你若是想见我，大可来找我和阿欢，她可是想念你得紧啊。”
钟玉哽咽着点点头，“我从小都爱黏着师兄，如今师兄你一走，我都找不到人黏了，怪不习惯的。”
两人还在道别，而剑山上，镜子另一头的人忽然翻了翻白眼，“整日跟在为师身后，竟然还说找不到人黏，真是有了师兄忘了师父！”
送走郁晴风，钟玉在殿外站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沮丧地坐在一旁的树下发呆。
她的父母一直很恩爱，她自小就不爱腻着他们，总觉着二人世界不该打扰。而郁晴风恰好是所有师兄弟里最受欢迎的一个，不若叶琛师兄那样清冷淡然，也不像其他师兄弟那样趋炎附势，他对每一个人都笑得温柔美好，一双桃花眼妖娆多情，而钟玉自然而然也爱往他跟前凑。
可是一直黏着他，钟玉反而发现了一些非同寻常的□，原来师兄并不像大家看到的那样温柔善良，他也会在看到父亲忽视自己、宠爱叶琛时一言不发地冲到后山练剑发泄，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毁掉不忠于他的人，他看上去是那样受人欢迎，可骨子里却是一个孤独的人。
钟玉没有什么严明的是非观，却在崇拜师兄的同时产生了一些怜悯，而师兄也渐渐默许了她总跟在身后的行为，总之，郁晴风对她而言是亦父亦兄的存在。
坐在石块上难受了好一阵子，剑山上忽然飞来一只白鸽，毛色莹润似雪，叫声清脆。它拍打着洁白的翅膀，忽地松开宝石红的小爪子，一卷纸条轻飘飘地落在钟玉面前。
钟玉拾起来一展开，只见纸条上用飘逸隽秀的字体写着一句话：见异思迁的徒儿，再不回来做饭师父就饿死了！
明明就是不吃饭不喝水的神仙，竟然装可怜，钟玉正想笑，却见半空中的白鸽拍拍翅膀，倏地变成一颗小石子落在地上。
咦，这是什么古怪的法术？
她还想弯腰去打量那颗石子儿，不料一团祥云忽地聚集在脚下，嗖的一下载着她往酒仙居飞去，吓得她魂都快掉了。
臭师傅，就知道整她！
祥云还没落地，钟玉就看见了躺在房顶上喝酒喝得惬意的杜城，半眯着眼，衣衫半敞，邋里邋遢，哪里有半分仙人的模样？
她气呼呼地指着杜城兴师问罪：“师父你太过分了！哪有你这种为老不尊的师父？整我很有趣吗？”
“为师只是怕你有了师兄忘了师父，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嘛。”杜城无辜地眨眨眼。
钟玉翻白眼，“我哪有？”
“没有？”杜城委屈地望着她空空如也的双手，“那你说，为师的桃花酿呢？”
啥？桃花酿？
这一问，钟玉立马傻眼了，光顾着跟师兄道别，她早把师父要喝桃花酿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当下磕磕巴巴地说：“呃，这个……我……”
杜城指控她：“看吧，还说不是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小玉儿，你真是太伤师父的心了。”
又来了！无辜的眼神，可怜巴巴的神情，好像她做了天大的错事！可她竟然每次都无一例外地生出一阵强烈的愧疚感！
钟玉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山下走去，“等我一会儿。”
杜城从房檐上探出个头,“去哪儿？”
钟玉头也不回地朝他挥挥手，“去镇上啦！为了证明我没有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所以我决定去给师父大人你买点晒干的杏花和上好的酿酒器皿，等我回来哦！”
她跑得那样快，说风就是雨，一身鹅黄的衣裳烈烈飞扬，发型还很糟糕，杜城忍不住微微一笑，抱着酒坛子灌了一大口。
真是个小姑娘。
他一个人在这山峰上呆了不知多少年，早些时候还有些仙人会来拜访，后来也不知怎的，是他太无趣还是仙人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总之就剩他一人了。偶尔拿出回春镜来看一看山下的人事，像是看戏一般品尝着别人的喜怒哀乐，渐渐的也有些无聊了。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他竟打开屏障让钟玉上来的原因，仙人的日子实在是太过寂寞，终于有人愿意陪他了。
他再次仰躺在房顶上，看着一成不变的飘雪的天空，沉沉呵出一口白气。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笑吟吟地捏了个诀，于是那团白气开始慢慢变换形状，鸡，鸭，鱼，酒坛……
唔，约莫是和钟玉呆久了。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总之杜城再次睁开眼时，山峰上的苍穹已在回春镜的控制下消失了光芒，取而代之的是星光万千，白雪茫茫。
他习惯性地叫了声：“小玉儿，添酒！”
没有回应。
睡意渐消，杜城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钟玉走时是落日时分，而现在……他抬头飞快地看了眼星群的形状，这才发现钟玉竟然已经下山一个时辰了！
从剑山到山下的小镇来回也不超过半个时辰，她怎会去了这么久？
左手松开了酒坛，任它咕噜咕噜滚下房顶，落在雪地之上，右手一把拿起身侧的回春镜，杜城默念了句“寻影”，下一刻，镜面一闪，钟玉的身影赫然出现其中。只是镜中的人一脸惊惶，手里拎着些瓶罐，正慌慌张张地跑着。
杜城飞快地再捏一诀，于是钟玉的影子变小了些，画面里出现了一团黑云，紧紧跟在钟玉身后，像是要吞噬她。
来不及多想，杜城神色一凛，将镜子往空中一抛，只见回春镜忽地大了好几倍，而他稳稳跃上镜子，连人带镜以比祥云快上许多的速度朝山下飞去。
再说钟玉，她原本一下山就直奔酒铺买到了需要的材料，回来时却忽然在镇子边缘的林子里迷了路。真是奇怪，她自小就爱溜下山到镇上逛逛，按理说这林子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困住她，莫说迷路了，就是闭着眼也能摸索出去的啊！
可她走到这里的时候，林子里忽然出现一片古怪的大雾，紧接着她的眼前只能看清三尺以内的东西，三尺以外皆是一片迷蒙。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东南方向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出现在三尺以内，正朝她飞快地扑来。
接下来就是无休止的奔跑，她只知道身后的黑雾穷追不舍，完全不知自己在朝哪个方向前进。也不知是恐惧使然还是修行略有所成，她察觉到腹下的轻盈之气忽地渗出丹田，朝四肢百骸行进，然后跑起来的速度快了不少，也不觉疲惫。
可是谁能告诉她这样的状况要持续多久？难道丹田这点灵气能支持她无休止地跑下去吗？
也不知跑了多久，渐渐的，她察觉到脚下的一丝迟缓，正焦灼之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忽地出现在她眼前，还来不及反应，她便一头栽进了那人怀里。
惊惶地抬起头来，下一刻就欣喜若狂地叫出了声：“师……师父？”
悬在半空的心一瞬间踏实了。
杜城只是朝她微微点头，然后一把将她护在身后，神色肃然地将回春镜对着那黑雾一照，口里喝道：“清邪！”
一道耀眼的光线从镜面射向黑雾，顿时将它驱散得一干二净，钟玉忍不住眯了眯眼，再睁眼时，眼前已没了黑雾，只剩一头形如恶狼的凶兽毕身煞气地冲他们龇牙咧嘴。
“啥……啥东西？”钟玉吓得一把拽住师父的衣袖。
这怪物形似恶狼，却比恶狼可怕许多，露在外面的獠牙森白尖锐，幽黑的眸子里竟然没有一丝光亮，像是深不见底的地狱。一身黑色的皮毛夹杂着火红的花纹，那种红妖冶至极，似是鲜血的颜色。
杜城却是诧异地“咦”了一声，迟疑地自言自语道：“怎的猲狙不在北号山待着，好端端的竟跑到此处来滋生事端？”
在他迟疑间，那只猲狙已猛地张开血盆大口，朝二人扑来。
“师父！”钟玉发出一声尖叫，吓得闭上了眼。
杜城不慌不忙地捏诀念道：“锁魂！”
只见回春镜里又射出一道金光，那只凶兽竟被生生钉在半空，动弹不得。只有一对凶眸还在阴森森地怒视着他们，鼻翼嗡动，显是愤怒至极。
杜城正欲说话，却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脑子里飞快闪过什么，他还来不及开口，脚下就猛地一软，重重地朝地上跌去。
钟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手足无措，一把抱住师父的身体，惊恐地叫道：“师父！”
可是杜城脸色煞白，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什么情况？
神仙也会昏迷？
她又惊又怕，惊的是杜城这始料未及的一晕不知究竟是为何，怕的是随着施法人失去意识，那这凶兽……
浑身上下冒出一阵冷汗，她缓缓抬头望去，只见那凶兽先是微微动了动脑袋，紧接着，脖子、身躯、四肢，统统都重获自由。
她想跑，可是腹下已没有一丝灵气，况且杜城还在昏迷之中，她要是跑了，难道任由这凶兽吃掉他？
凶兽怒吼一声，像是被刚才突然动弹不得的状况给气得恼羞成怒，下一刻毫无征兆地携着狂风向两人扑来。
钟玉的瞳孔紧缩了一瞬，心道这下死无葬生之地了！
岂料下一刻，两旁的树枝忽然无限延展，猛地横在凶兽面前，生生阻挠了它扑来的动作。那凶兽一击不成，反而因树枝的出现重重落回地面，眸里露出一抹惊异。
它嚎了两声，打算越过那古怪的树枝再次发动攻击，岂料才刚抬起前蹄，面前的土地一下子变得无比松软，接着就像沼泽一样带着它往下塌陷。
凶兽猛地后退几步，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了眼面前的怪事，终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它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沼泽和树枝，然后迅速朝右侧的黑暗看了一眼，最后转身飞速撤离，很快消失在一片黑雾之中。
钟玉呆若木鸡地看着这样神奇的一幕，直到那些树枝眨眼间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地面也重新鼓了起来。
她抱着杜城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夜风轻拂，吹得她被汗湿的后背阵阵发凉。
郁晴风叮嘱了她几句，无非都是些什么要听木溪师伯的话、不要到处乱跑、不要惹是生非，一向受不了别人唠叨的钟玉竟然破天荒地安安静静听完了这番话，末了还红了眼，拽了拽师兄的衣袖，小声道：“那你有空要回来看我啊。”
被人碰到，郁晴风有些不自然，却仍是迟疑着伸手摸了摸钟玉的头，虽然姿态略微僵硬，但对他而言已是非常了不起的进步了。
他笑道：“傻丫头，你若是想见我，大可来找我和阿欢，她可是想念你得紧啊。”
钟玉哽咽着点点头，“我从小都爱黏着师兄，如今师兄你一走，我都找不到人黏了，怪不习惯的。”
两人还在道别，而剑山上，镜子另一头的人忽然翻了翻白眼，“整日跟在为师身后，竟然还说找不到人黏，真是有了师兄忘了师父！”
送走郁晴风，钟玉在殿外站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沮丧地坐在一旁的树下发呆。
她的父母一直很恩爱，她自小就不爱腻着他们，总觉着二人世界不该打扰。而郁晴风恰好是所有师兄弟里最受欢迎的一个，不若叶琛师兄那样清冷淡然，也不像其他师兄弟那样趋炎附势，他对每一个人都笑得温柔美好，一双桃花眼妖娆多情，而钟玉自然而然也爱往他跟前凑。
可是一直黏着他，钟玉反而发现了一些非同寻常的□，原来师兄并不像大家看到的那样温柔善良，他也会在看到父亲忽视自己、宠爱叶琛时一言不发地冲到后山练剑发泄，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毁掉不忠于他的人，他看上去是那样受人欢迎，可骨子里却是一个孤独的人。
钟玉没有什么严明的是非观，却在崇拜师兄的同时产生了一些怜悯，而师兄也渐渐默许了她总跟在身后的行为，总之，郁晴风对她而言是亦父亦兄的存在。
坐在石块上难受了好一阵子，剑山上忽然飞来一只白鸽，毛色莹润似雪，叫声清脆。它拍打着洁白的翅膀，忽地松开宝石红的小爪子，一卷纸条轻飘飘地落在钟玉面前。
钟玉拾起来一展开，只见纸条上用飘逸隽秀的字体写着一句话：见异思迁的徒儿，再不回来做饭师父就饿死了！
明明就是不吃饭不喝水的神仙，竟然装可怜，钟玉正想笑，却见半空中的白鸽拍拍翅膀，倏地变成一颗小石子落在地上。
咦，这是什么古怪的法术？
她还想弯腰去打量那颗石子儿，不料一团祥云忽地聚集在脚下，嗖的一下载着她往酒仙居飞去，吓得她魂都快掉了。
臭师傅，就知道整她！
祥云还没落地，钟玉就看见了躺在房顶上喝酒喝得惬意的杜城，半眯着眼，衣衫半敞，邋里邋遢，哪里有半分仙人的模样？
她气呼呼地指着杜城兴师问罪：“师父你太过分了！哪有你这种为老不尊的师父？整我很有趣吗？”
“为师只是怕你有了师兄忘了师父，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嘛。”杜城无辜地眨眨眼。
钟玉翻白眼，“我哪有？”
“没有？”杜城委屈地望着她空空如也的双手，“那你说，为师的桃花酿呢？”
啥？桃花酿？
这一问，钟玉立马傻眼了，光顾着跟师兄道别，她早把师父要喝桃花酿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当下磕磕巴巴地说：“呃，这个……我……”
杜城指控她：“看吧，还说不是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小玉儿，你真是太伤师父的心了。”
又来了！无辜的眼神，可怜巴巴的神情，好像她做了天大的错事！可她竟然每次都无一例外地生出一阵强烈的愧疚感！
钟玉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山下走去，“等我一会儿。”
杜城从房檐上探出个头,“去哪儿？”
钟玉头也不回地朝他挥挥手，“去镇上啦！为了证明我没有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所以我决定去给师父大人你买点晒干的杏花和上好的酿酒器皿，等我回来哦！”
她跑得那样快，说风就是雨，一身鹅黄的衣裳烈烈飞扬，发型还很糟糕，杜城忍不住微微一笑，抱着酒坛子灌了一大口。
真是个小姑娘。
他一个人在这山峰上呆了不知多少年，早些时候还有些仙人会来拜访，后来也不知怎的，是他太无趣还是仙人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总之就剩他一人了。偶尔拿出回春镜来看一看山下的人事，像是看戏一般品尝着别人的喜怒哀乐，渐渐的也有些无聊了。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他竟打开屏障让钟玉上来的原因，仙人的日子实在是太过寂寞，终于有人愿意陪他了。
他再次仰躺在房顶上，看着一成不变的飘雪的天空，沉沉呵出一口白气。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笑吟吟地捏了个诀，于是那团白气开始慢慢变换形状，鸡，鸭，鱼，酒坛……
唔，约莫是和钟玉呆久了。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总之杜城再次睁开眼时，山峰上的苍穹已在回春镜的控制下消失了光芒，取而代之的是星光万千，白雪茫茫。
他习惯性地叫了声：“小玉儿，添酒！”
没有回应。
睡意渐消，杜城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钟玉走时是落日时分，而现在……他抬头飞快地看了眼星群的形状，这才发现钟玉竟然已经下山一个时辰了！
从剑山到山下的小镇来回也不超过半个时辰，她怎会去了这么久？
左手松开了酒坛，任它咕噜咕噜滚下房顶，落在雪地之上，右手一把拿起身侧的回春镜，杜城默念了句“寻影”，下一刻，镜面一闪，钟玉的身影赫然出现其中。只是镜中的人一脸惊惶，手里拎着些瓶罐，正慌慌张张地跑着。
杜城飞快地再捏一诀，于是钟玉的影子变小了些，画面里出现了一团黑云，紧紧跟在钟玉身后，像是要吞噬她。
来不及多想，杜城神色一凛，将镜子往空中一抛，只见回春镜忽地大了好几倍，而他稳稳跃上镜子，连人带镜以比祥云快上许多的速度朝山下飞去。
再说钟玉，她原本一下山就直奔酒铺买到了需要的材料，回来时却忽然在镇子边缘的林子里迷了路。真是奇怪，她自小就爱溜下山到镇上逛逛，按理说这林子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困住她，莫说迷路了，就是闭着眼也能摸索出去的啊！
可她走到这里的时候，林子里忽然出现一片古怪的大雾，紧接着她的眼前只能看清三尺以内的东西，三尺以外皆是一片迷蒙。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东南方向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出现在三尺以内，正朝她飞快地扑来。
接下来就是无休止的奔跑，她只知道身后的黑雾穷追不舍，完全不知自己在朝哪个方向前进。也不知是恐惧使然还是修行略有所成，她察觉到腹下的轻盈之气忽地渗出丹田，朝四肢百骸行进，然后跑起来的速度快了不少，也不觉疲惫。
可是谁能告诉她这样的状况要持续多久？难道丹田这点灵气能支持她无休止地跑下去吗？
也不知跑了多久，渐渐的，她察觉到脚下的一丝迟缓，正焦灼之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忽地出现在她眼前，还来不及反应，她便一头栽进了那人怀里。
惊惶地抬起头来，下一刻就欣喜若狂地叫出了声：“师……师父？”
悬在半空的心一瞬间踏实了。
杜城只是朝她微微点头，然后一把将她护在身后，神色肃然地将回春镜对着那黑雾一照，口里喝道：“清邪！”
一道耀眼的光线从镜面射向黑雾，顿时将它驱散得一干二净，钟玉忍不住眯了眯眼，再睁眼时，眼前已没了黑雾，只剩一头形如恶狼的凶兽毕身煞气地冲他们龇牙咧嘴。
“啥……啥东西？”钟玉吓得一把拽住师父的衣袖。
这怪物形似恶狼，却比恶狼可怕许多，露在外面的獠牙森白尖锐，幽黑的眸子里竟然没有一丝光亮，像是深不见底的地狱。一身黑色的皮毛夹杂着火红的花纹，那种红妖冶至极，似是鲜血的颜色。
杜城却是诧异地“咦”了一声，迟疑地自言自语道：“怎的猲狙不在北号山待着，好端端的竟跑到此处来滋生事端？”
在他迟疑间，那只猲狙已猛地张开血盆大口，朝二人扑来。
“师父！”钟玉发出一声尖叫，吓得闭上了眼。
杜城不慌不忙地捏诀念道：“锁魂！”
只见回春镜里又射出一道金光，那只凶兽竟被生生钉在半空，动弹不得。只有一对凶眸还在阴森森地怒视着他们，鼻翼嗡动，显是愤怒至极。
杜城正欲说话，却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脑子里飞快闪过什么，他还来不及开口，脚下就猛地一软，重重地朝地上跌去。
钟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手足无措，一把抱住师父的身体，惊恐地叫道：“师父！”
可是杜城脸色煞白，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什么情况？
神仙也会昏迷？
她又惊又怕，惊的是杜城这始料未及的一晕不知究竟是为何，怕的是随着施法人失去意识，那这凶兽……
浑身上下冒出一阵冷汗，她缓缓抬头望去，只见那凶兽先是微微动了动脑袋，紧接着，脖子、身躯、四肢，统统都重获自由。
她想跑，可是腹下已没有一丝灵气，况且杜城还在昏迷之中，她要是跑了，难道任由这凶兽吃掉他？
凶兽怒吼一声，像是被刚才突然动弹不得的状况给气得恼羞成怒，下一刻毫无征兆地携着狂风向两人扑来。
钟玉的瞳孔紧缩了一瞬，心道这下死无葬生之地了！
岂料下一刻，两旁的树枝忽然无限延展，猛地横在凶兽面前，生生阻挠了它扑来的动作。那凶兽一击不成，反而因树枝的出现重重落回地面，眸里露出一抹惊异。
它嚎了两声，打算越过那古怪的树枝再次发动攻击，岂料才刚抬起前蹄，面前的土地一下子变得无比松软，接着就像沼泽一样带着它往下塌陷。
凶兽猛地后退几步，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了眼面前的怪事，终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它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沼泽和树枝，然后迅速朝右侧的黑暗看了一眼，最后转身飞速撤离，很快消失在一片黑雾之中。
钟玉呆若木鸡地看着这样神奇的一幕，直到那些树枝眨眼间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地面也重新鼓了起来。
她抱着杜城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夜风轻拂，吹得她被汗湿的后背阵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