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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9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苏恒抬眼,平静地道:“那么沉不住气,还怎么夺回头牌。”

    小锦一听,剃得整整齐齐的柳叶眉一抽紧,指着苏恒道:“关你什么事!”

    苏恒望着小锦那张胭脂下依旧残存着稚气的脸,忽想起死去的小彦生,眼睛一红,却微笑:“你和我侄儿岁数差不多大,年纪小小的,做头牌很辛苦吧?”

    小锦一听,心下一沉。

    “我侄儿每天除了照顾我这个废人,其余的事就是读书练武,你却要自己在这种环境下讨生活,小锦,你是好样的。”苏恒拨弄了一声琴弦,道。

    小锦一听,一些沉痛的往事登时浮现眼前。

    “卖身葬父?琴棋书画样样不会,还指望以后成为名妓?”

    六年前,当他脱去一身麻布,穿上那身鲜妍的黄衫时候,周围歧视的眼光围成一幢高楼。

    “小锦,给我把袜子洗了!”

    “小锦,我的香粉呢?”

    “小锦,茶水!”

    自己怎么忍过来的,他几乎已经忘记了,他只知道,他像一条狗一样蜷缩在头牌的屋子里。

    “哎呀,我的金簪呢?妈妈,快帮我找找,看看是谁手脚不干净!”

    小锦忘不了自己刚挂牌的第一天,自己的箱子里被翻出一支金簪时的场景。

    。。。。。。

    想着想着,小锦的眼睛竟湿润起来。

    如果当时没有抚养彦生,他会不会走到这一步?苏恒望着这个不过十七岁的卖笑的少年,回想起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倒于血泊之中的惨象,忍了许久的泪,竟滴滴答答落在琴身上。

    “你哭什么!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小锦抹一把眼泪,嘴上虽恶言着,竟对这仙人般的男子产生了些好感。

    轰隆一声闷雷,夜色亦阴沉起来,苏恒指下窗外的天,勉强笑道:“看,亵渎我好意,天怒了吧?”

    且说轩辕莘听一声惊雷,料又要下雨,和路上行人一般急忙撒腿就跑,跑了许久,终于想起来:“我这是要跑到哪里?”

    垫垫包袱里的银子,轩辕莘走进一家客栈,前脚刚踏进客栈门,便听小二道:“客官,客房已满。对不起啦!”

    轩辕莘急忙冒着冷风去下一家客栈,径直往前,却再也没发现一家。

    轰隆再一声雷响,又下起一阵大雨,路过一排民房,想投宿,敲了几家,却未有人开门。

    “他妈的!”

    轩辕莘大骂一声,又湿又冷的雨拍打在身上,只得继续敲门,终于有一家虚掩着的,进入那家黑洞洞的房屋,伸手不见五指,却听到有老人的呻吟声。

    “哎呀,咳咳咳咳。。。。”

    “啊!”

    轩辕莘被那声音吓一大跳,以为是鬼,然天生那股胆量却忍不住走向那土炕,只听一声:“救命啊!”那轩辕莘听得毛孔倒立。

    “你是人还是鬼!”轩辕莘壮着胆子大声问。

    “老汉是,是快要死的人啊,咳咳咳咳,救救老汉啊!“那老者苍老的声音不住地颤抖着,于漆黑的屋子里格外的阴森,一听是人,轩辕莘反倒不害怕了。

    “老伯,你怎么了?有火么?”轩辕莘走上前去,摸摸老人的额头,老人家头烫得厉害。

    “张老伯,您怎么样了?”忽然,轩辕莘听到一个妇人的声音,循声一看,是个腰身有两个人粗壮的女子,听声音像是三十五六岁的样子。

    顺着那妇人提着的灯火,轩辕莘看清了,果然是个中年妇人,只听那中年妇人道:“张老伯,你好点了吗?晚上没吃饭吧,我给你送包子来了!”

    “哟?这是谁?” 那妇人也不避讳,直接提留着灯去探来人的样子。

    “朕,咳咳,雨真大,我是路过想借宿的,下雨了。”轩辕莘道:“这位老伯病得很厉害,需要马上就医。”

    “咳咳咳咳。。。。。。”

    话音刚落,那老者又不住咳嗽起来,咳嗽声撕心裂肺。

    “可是是肺有毛病了,必须赶紧就医!”轩辕莘道。

    “可是,附近的大夫都很贵啊,我的钱已经最近给他抓药花了不少啦,这可怎么办啊?”那胖乎乎的中年妇人一听,急得团团转,抓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

    “咳咳咳。。。。。。。咳咳咳。。。。。”老人的咳嗽声不止。

    轩辕莘摸摸自己的包袱,想自己要去找苏恒的盘缠尚是拮据,没吱声。

    “怎么办啊!人命关天啊!”

    那胖妇人急得捶着大腿,眼前忽然一亮:“你等等,我回去找找好,好像我丈夫给我留了一个金镯子,我胳膊太粗也带不上,一会儿拿着去看病吧!”

    此话既出,轩辕莘心下一热,想这女人居然要用自己亡夫的镯子来给邻居看病,不由生出几分敬意。只见那胖妇人扔下半个包子,抬起腿就要出门往自家跑,甚至连伞都忘记带,轩辕莘便拾起地上的伞追上去:“大嫂!”

    那胖妇人被拦住道:“你个大男人别墨迹,等我!”

    轩辕莘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感动,张口便道:“你不用担心,银子我这里还有。你给我把伞,我去请大夫。”

    此话一出,连他自己都十分惊讶。

    那妇人也不拒绝,道:“唉,而是,你一个路人不知道路,我虽然肥嘟嘟的也托不动他,不如我给打着伞咱们赶紧给送到大夫那里去吧!”

    于是忙忙碌碌一夜,待轩辕莘将背回老者来,天已蒙蒙亮。

    “兄弟,你赶紧休息会儿,我蒸了馒头一会儿送来。”那胖妇人道。

    半个时辰之后,那胖妇人果然送来十来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对轩辕莘道:“大兄弟,别耽误你赶路,嫂子也没有别的,嫂子力气大,做的馒头还是能咽下去,你路上吃。”

    轩辕莘瞅一眼自己空了些的包袱:昨夜连就诊加抓药,已经只剩一丁点碎银,自己又能去哪?嘴上便道:“大嫂,我先不赶路了,一夜没休息实在是很累,加上我的腿有伤,不如先照顾几天老人家、再挣点路费再上路吧。”

    那胖妇人一听,高兴地拍着胖乎乎的手道:“好!这样的话,张大伯就有人照顾了!他儿子当兵,他不容易啊!我也有儿子当兵,这难处我可知道。”

    “你儿子当兵?有官职么?”轩辕莘忍不住问。

    “没,没没没,我儿子是普通的小兵,你赶紧吃馒头吧!”那胖妇人一听,急忙摆手,头也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完,便呼哧呼哧地跑出去了。

    剩下轩辕莘咬一口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忍不住赞叹道:“真好吃。”再想这胖妇人丈夫已死,儿子当兵,却又生活地如此欢愉,忍不住一阵羡慕。

    因着老人家肺受了感染,这轩辕莘只得在老人家厢屋里休息了一日,两日之后,老者身体也好了些,想这年轻人为自己花了大把银子,想去求人给他找个活计,便问他会做什么。

    轩辕莘想了半天,愣是憋出一句:“我的书法还行。”

    老人家呵呵笑道:“我们这里净穷人,要字也没什么用,也看不懂,眼下也没有多少写信的,这样挣不到银子啊。富人家也不买咱们的字啊!”

    轩辕莘冷笑道:“老人家,我还不信我的字拿去城里卖不到好价钱。”便经这老人家借了打铁家的点银子,买了纸笔,写了几幅字,几天下来,竟没有一个人来买。更路过一个秀才撇撇嘴:“模仿先皇!仿字!轩辕莘的字怎么能出现在市井中?”气得轩辕莘挥起老拳将他揍一顿。

    正值雨季,这日,那字画竟遭了雨淋,回到老人家中,轩辕莘垂头丧气,蹲在墙角使劲揉着头发。

    老人家看得疼在心里,递过一把毛巾,咳嗽着道:“咳咳咳,都怪小老儿不好,得这种病,让你这个读书人没盘缠上路,咳咳咳咳,年轻人,不如,咱们想点别的办法吧!咳咳咳。。。。。。“

    轩辕莘不语。

    老头子叹了口气,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却见那胖妇人提留着馒头又来了。

    “啊,大兄弟,怎么了?”胖妇人笑问。

    见轩辕莘不语,猜到几分,便说:“我这几天馒头卖得特别好,挣了几个银子,你都拿去上路吧,不过,也只有不到一两啊。”

    轩辕莘继续抓头发。

    胖妇人一眼瞥见湿得一团模糊的字画,忍不住叹息一口,想了许久,打量着这个黑黝黝的年轻人,轻轻吐出一句:“要不,你去打铁?”

    却说这日,便是水萧公子挂牌的当晚。

    这晚,听说身价值两万金的佳人出现在湘竹苑,众多素日的嫖客和城中的富商、官员都冒着毛毛细雨,大批涌入,等了半天,却不见那佳人出现在二楼的屏障内。

    楼下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架子够大了。”

    “是不是不值那么多金子,不敢出来了?”

    “没准是个臭八怪,夸下海口,话说出去收不回了。”

    。。。。。。

    水萧公子的卧房内,这水萧公子却独坐窗前,任丝丝细雨滴入,淡静若秋水。

    “公子,你再不出去,妈妈又该催了。”小童说着,便去推苏恒的轮椅。

    话正说着,那姜妈妈果然进了屋子,张口便催:“哎呀,公子,大家都在等着呢,你可是快点啊!“

    苏恒平静地道:“我□没知觉,万一失禁得多出丑啊?我得等酝酿、解决完一次之后才出去。”

    “你!”姜妈妈哑口无言。

    “姜妈妈,我一个废人。莫非您还怕我耍什么花样不成?”苏恒笑问。

    “唉,好吧!”

    那老鸨叹一声气:“你可快点啊!”说完便推门而出。剩下苏恒也不梳理头发,任那一绺白发从额间垂下,继续倚窗而望。楼内却喧闹起来。

    “我们要看人!水萧公子再不出来,我们要走了!“

    喧闹声不断,姜妈妈只得让小童将苏恒推到竹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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