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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莘瞳孔放大,倾聚着自己所有的目光,望着那双忧伤而冰凉的美目,心下一阵抽痛,身下渐渐冷却。

    “告诉朕这事于你无关,听话。”

    莘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从恒的身体里出来,慢慢从地上捡起被子,仔细帮他盖好,轻轻凑过唇去吻着苏恒眉宇间的突起。

    苏恒淡笑道:“确实是罪臣所为,请革去罪臣的职务,处以极刑吧。”

    莘犹豫了一下,一咬唇,怒吼道:“来人!”

    莘的贴身侍卫迅速持宝刀进了苏恒的卧室,见脸膛黝黑的皇帝白牙沾红,大掌一挥,冲着门口便决绝地喝道:“将苏大人抬去海棠苑!谁能让他怀孕,孩子生下来朕封为龙子!”

    两个侍卫愣住了,躬身,偷偷斜眼互望对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一荒唐圣命。

    “朕……”莘知道自己的声音略嫌底气不足,又提高了一把:“朕让你们送他去海棠苑!都聋了吗!”

    名为张信的机智的侍卫双手握刀,单腿跪地道:“皇上,苏大人可是右仆射!还是兵部尚书……”

    莘右手抵着自己的左胸,一横心道:“他已经不是了!朕的丞相,岂能是祸乱后宫之人!送去海棠苑,朕意已决!”

    张信只得领命,再看看躺在软榻上的苏恒,一脸安详,一张在昏黄油灯的映照下依然白皙干净的面庞,颀长玉立的脖颈,微湿的发贴在光洁的肩头微露,似是刚刚出浴过,肩以下便是银白色的缎子被严严实实的遮挡着。

    这可难坏了张信。

    正在这时,莘及时道:“愣着干什么,抬个担架过来!”

    两个侍卫急忙退下,剩下彦生一个劲地磕头,“皇上,求您收回成命啊!求您了!”

    苏恒望了彦生一眼,澹静地制止道:“彦生,君无戏言,陛下一言既出,哪有收回的。”

    莘背对着苏恒,不语,直到担架被抬来,莘转过身,再望一眼躺着一动不能动的妙人,柔声再问道:“恒,朕再问你一次,这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苏恒无辜地笑着:“还有假么?请吧。”

    莘眼睛一红,待侍卫将担架抬至软榻一旁,张信刚要动手,却见莘将手一挥:“朕来。”

    说罢,帝王莘用舌头舔一下腥甜的牙,便探下身,连人带被将苏恒横抱到担架上,摆一摆手,两个侍卫得到示意,抬上轻若无物的人儿便欲行出水渠轩,忽听苏恒叫一声:“皇上!”

    莘急忙上前:“恒!你想说什么!”

    轩门外的夜,伴着阵阵梨花雨。冷雨嗖嗖,恒只觉得脖颈处有些汗毛倒立。

    夜黑沉沉的。

    苏恒不语,顺着油灯之焰火,细细端详着莘:一张黑脸膛,一对浓黑的眉毛,一双有神的大眼,英挺的鼻子昭显着主人的霸气,再看他一起一伏的胸肌,甚是健硕,真是个相貌堂堂的汉子。

    “莘,我去之后,凡是三思而行之。就这些。”苏恒语重心长道。

    且说两个皇帝的贴身侍卫乘一辆普通的蓝篷马车一路踏雨而去,半路上,雨小了些,眼看将至海棠苑时,却在附近被一豪华黄蓬金流苏的大马车挡了去路。

    “爷,您快回去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早?早朝!屁!”

    喝得微醉、头戴紫金冠青年手中胡乱划拉着,横竖不肯上车,却被一斯文的中年人捂住嘴,张信定睛一看,不是别人,却是在凌驾朝廷之上的人物——三殿下。捂住他嘴的人正是吏部四品的文官、三殿下的文史官韩珲春。

    张信勒马,看看门口的牌匾,不是别处,却是芙蓉苑。有道是“芙蓉帐暖度春宵”,这家正是和海棠苑对应,是京城里最大的妓|女栖息之所。

    苑内琴声不绝,笙歌不止,兼叫好声,打情骂俏声,女子的浪笑、男人们的挑|逗不绝于耳。

    豪华大马车就这样横亘着,挡住了整条街的交通,幸得深夜人少,皇帝为辅出巡时的车却是过不去了。

    那三殿下被捂住嘴之后,脑袋使劲一晃,清醒了许多,警惕性也提高了些,感觉有外人在望着自己,侧眼一看,不是别人,却是皇兄的贴身侍卫。

    略一思索,三殿下打一个呵欠,伸伸懒腰对文史官道:“爷突然困了,打道回府!”

    张信二人便将苏恒送去海棠苑进了一间上房,对老鸨吩咐道万不许任何人碰此人,离开不过一刻时候,却有人闯了进去。

    “哟!这不是右仆射苏大人么!”来人推开门,打了个酒嗝,望着床上的苏恒,故作吃惊地问道。

    苏恒望着来人,更是大惊。

    “皇兄总算为你找到更适合的差使了啊,这里真是最适合你不过。”

    来人二十三四岁年纪,头戴紫金冠,身着一身华贵的黑缎子绣金长袍,面色微红,近了,便闻出一身酒气。

    苏恒愤怒地瞪着来人,来人却一把将被子掀开,啧啧叹道:“原来,皇兄当成宝贝的身子是这样的呀!”

    正说着,却见一老鸨跪地求饶道:“这位爷,您就饶了他吧!这个人万万动不得啊!”说完,却忍不住偷瞟了几眼。

    三殿下借着酒劲,明知故问道:“嗯?为什么呢?”

    “为什么!三爷,你可知他是真被你兄长遗弃,还是两个人闹别扭,或是什么其他原因!”

    苏恒看到一个白面有须、一脸斯文博雅气的人亦进了这间屋子,正义言辞地劝诫道。

    吏部的三品侍郎韩珲春。他认得。

    苏恒登时羞得牙齿打颤。

    “可他毕竟是本王的兄长曾经最宝贝的人,兄长的一切都该是我的,我现在……”三殿下还未说完,便被韩珲春呵斥住了。

    “住口!”韩珲春急忙制止道。

    这里,咱们不得不介绍一番三殿下和莘的宿怨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轩辕莘本是皇长子,大三殿下轩辕炤十岁。根据立长不立幼的规矩,莘很少的时候便被立为皇太子,住进了东宫。随着皇弟皇妹们的降生,老皇帝的宠爱逐渐转至聪明伶俐的第三子身上,皇位自然是想传于可爱的三殿下,无奈太子莘并无半点过错,无法废长,老皇帝便将自己的大臣们皆拉拢于三殿下一边,只想时机一成熟便立幼子。然而,十二年前,老皇帝突然得了一场大病,绿魁国便挑起战事,老皇帝病情日益严重,知自己大限将至,再见三殿下年方十一实在是年纪太小,为了大局只得退位让莘登基主持大局,就这样,三殿下与皇位失之交臂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三殿下日益沉湎于君临天下的的权利欲膜拜中,朝臣更是有大批旧臣多年前便已倒向他那一边,莘这个皇帝励精图治中,却难免尴尬,德高望重的旧臣又无法一一罢铲除,这也是为什么不过二十几岁的苏恒便被他推上右仆射和兵部尚书位置的原因。前提更是,莘将南北将军的兵权全部收归,南将军,正是当时年方十五的三殿下。

    老皇帝是个聪明人,不但将三殿下托付于一大批大臣,更是未将一胸怀大才的韩珲春重用,而是让他做三殿下的老师,用心昭然若揭。这事,别人看不出,他苏恒又怎么不是心里明镜一般?

    三殿下平不是是整日纵声酒色之徒,平时里做的事,除了养食客便是最爱结交天下豪杰么?今日这是怎么了?苏恒心下忖度着,唇角勾起一抹讽刺式的笑。

    “三爷,凡事不得做绝!”韩珲春制止道。

    三殿下却道:“先生,有句话叫人走茶凉,再说了,即便是他和皇兄暂时闹别扭,他既然被送来妓院,皇兄的目的不是很明确吗!”

    三殿下说着,素日里舞刀弄剑的手便抚上那张干净得陶瓷般的面容。

    再见那双紧闭的美目,两排浓密的睫毛垂下,自是烟笼寒水月笼沙一般,刚过弱冠之年的三殿下不由得怜惜起来。

    韩珲春急忙侧过脸去。

    “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好自为之!”韩珲春丢下最后一言,一甩水晶帘,扭头便奔出这间香气氤氲的上房,剩下醉意半浓的三殿下,回味着此话,酒意醒了七分。

    “天下都是本王的!”

    “一样的雄怀壮志,同是父皇所生,为什么他就比朕早了十年!

    三殿下忘不了自己被夺去镇南大将军兵权时在滂沱大雨中的恸哭,自己一边哭,一边大喊:“皇兄,我恨你!!!!”

    八年来,那场大雨曾多少次浇透自己的灵魂!每次,无不让他奋力充实自己,直至八年后的今日。

    夹带着对皇兄的强烈不满,苦涩而欣喜得歪嘴一笑,没有宽衣解带,却是温柔地帮苏恒盖上被子,道:“苏先生,得罪了,酒果然不能多喝。”

    苏恒猛地睁开眼睛。

    “皇兄怎么待你,我也不必多言了,苏先生,既然已辞官,无官一身轻,不如来本王府上如何?本王食客三千,苏先生自是上宾!”

    三殿下一面说着,努力抑制住内心的驿动,却被苏恒看在眼里。

    “蒙三殿下错爱,苏某若是还有一丝精力,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可惜苏某的身体已不允许了,真的很抱歉。”苏恒启唇一笑,婉拒道。

    三殿下一听,双眼一瞪,胸前一起一伏,却又立刻装出一副笑脸:“皇兄怎么对你,本王也不必多言,本王却会以礼相待……”

    “三殿下,苏某主意已定,请不必多言。”苏恒依旧是温和的笑着,望着三殿下双眸里突然迸出的凶光,不由得笑容一僵。

    “苏大人,莫非,是瞧不上本王的王府,或者是,苏大人怕皇兄之外,别人满足不了你?”三殿下说着,邪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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