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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厉行风躺在床上,头上包了一块白布条,一副有气无力病怏怏的模样,床头放了一碗药汁,整间屋子里都飘着一股药味。只是他的双眼一直往门外张望着,炯炯有神,一下子便泄露了他的秘密。

    “行云,你这招灵不灵?”厉行风有些狐疑地问道。

    一旁站着晋王厉行云,正色说:“依臣弟的经验而言,这招对付程才人这样女子最是灵验,她心肠软,人又率真可爱,若是心里喜欢皇兄,一定忧心忡忡坐立难安,不出半日就会找借口前来探病。”

    “你刚才还说不出一炷香的功夫,怎么现在又变成半日了?”厉行风觉得他的话有些不靠谱。

    厉行云尴尬地笑笑:“皇兄,半日和一炷香也差来不多,不着急,不着急。”

    可是厉行风却心急如焚,他一直觉得,他从侍卫一下子跃身成了万人之上的乾武帝,程宝贝一定会万分高兴,纵然是生气也只不过是面子上了,抱着她让她哭两声,哄上几句也就好了。

    可自从那天大吵一架之后,这么多天过去了,程宝贝却没有半丝服软的迹象,前天晚上,他终于忍不住,换了一身夜行衣到了秀奕阁中,却发现程宝贝屋子的窗户都关得死死的,他敲了好几下,还唤了程宝贝好几声,屋子里却没人应他,倒是引得秀奕阁的几个太监起身查看,差点露了行踪。

    这下他发了愁了,温子归再三叮嘱说,程宝贝的头痛病十分奇特,务必不要让她太过劳神忧虑,他担心再这样下去,只怕她要闷出病来。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厉行风立刻钻入了薄被中,□了起来,看得一旁的厉行云心里暗自发笑。

    小平子推门疾步走了进来,苦着一张脸说:“奴才有辱使命,陛下责罚奴才吧。”

    厉行风顿时沉着脸坐了起来:“怎么,程才人一点儿都不担心朕吗?还是不肯来?”

    “程才人的脸色都变了,都快哭了出来,依奴才看,她心里心疼着陛下呢,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松口。”小平子有些奇怪。

    厉行风的脸色这才有些和缓,瞥了厉行云一眼,阴森森地说:“行云,你这是在糊弄朕呢?什么万无一失,什么算无遗策,连个小小的才人都拿捏不住。”

    “小平子,是不是你说的不够危急、不够严重啊?没道理啊!”厉行云有些纳闷,“奇怪了,那日我和她一起出宫,明明看她十分好说话的模样,怎么这么执拗?皇兄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她这么生气?”

    小平子叫起屈来:“奴才都快把陛下说成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别的奴才可真不敢说了。”

    厉行风哑口无言,烦躁地挥了挥手:“好了好了,这等小事,不必再劳神了,摆驾养心殿,朕要处理朝政。”

    这几日厉行风忧心程宝贝的事情,好几件繁杂的朝事都先搁置了,养心殿的奏折堆在龙案上,象座小山似的,更有宁王厉宣赫候在殿外求见,商议和大盛、大宛的邦交要事。

    厉宣赫一进门便忧心忡忡地说:“陛下,不知道你考虑得怎样了?臣以为,不如徐徐图之。”

    厉行风愣了一下,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大宛的文英宗递了一封国书,大宛的文秀公主,文英宗的姐姐仰慕厉行风的威名,想远嫁上翊,两国从此缔结百年之好。

    “朕不感兴趣,也没有必要用和亲来稳固两国的邦交,皇叔你看呢?”厉行风冷冷地说。

    厉宣赫有些意外,以前厉行风注重军备,多次流露出问鼎天下的雄心壮志,据他所知,厉行风亲手培养起来的羽林军中,不乏一些优秀的探子,散落在大盛和大宛各地收集情报,这若是能和大盛联姻,便能有了足够的资本对付大宛。

    “陛下的意思是,婉拒了这桩联姻?陛下不怕大盛和大宛两国联起手来对付我们吗?”厉宣赫试探说。

    “卧榻之旁,岂容他国之人酣睡。”厉行风凛然说,脑中却浮现了程宝贝躺在龙床上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由得心痒难耐,他甩了甩头,把那旖旎的念头暂时压在脑后,“更何况,大盛和大宛有宿仇,要联手只怕没那么容易。”

    厉宣赫点了点头,笑着说:“陛下能这么想,必然已经是胸有成竹,臣想个法子婉拒了就是。”

    “且慢,朕记得好像大盛也有个一个到了适婚年龄的公主,是那盛景帝陈睿亚的妹妹,深受帝宠。”厉行风想了想说。

    “陛下这是……”厉宣赫有些纳闷。

    “最好让他们两家拼个鱼死网破,我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厉行风嘴角浮起一丝微笑,“皇叔何不隐晦地暗示是这个原因,所以我们不敢随意和大盛联姻。”

    一旁的厉行云诧异地说:“皇兄,现在天下三分,若是制衡被打破,只怕要天下大乱。”

    厉行风淡淡地说:“ 防人之心不可无,行云,有些事情,要多长个心眼。”

    厉行云欲言又止,他素来闲散,曾行走过大盛和大宛,交过几个朋友,也体察过民生,觉得现在这样三国鼎立,百姓和乐安详,是最好不过了,可听厉行风的言下之意,好像在这和乐的表象下暗潮涌动,令人不寒而栗。

    “行云,以前你年纪小,朕也不来强求于你,可是你现在已过弱冠,是该为国出力的时候了,”厉行风看着他,脸色凝重,“朕令你负责京城防务,兼策京卫营,你为何总是不放在心上?”

    厉行云垂首说:“皇兄,京卫营自太祖建营以来,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的军制,臣弟顶个名号,好像个局外人一般,不如大方些,少管为好。”

    厉行风微微一笑说:“好,那你倒是说说,京卫营现今如何?”

    厉行云迟疑了片刻,看了看厉宣赫,京卫营的秦将军是宁王一手提拔上来的,算得上是宁王的心腹。

    厉宣赫在一旁沉默不语,厉行云硬着头皮说:“秦将军果敢勇猛,治下甚严。”

    厉行风看了看厉行云,又看了看厉宣赫,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厉行云顿时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不过秦将军有个弱点,甚是护短,京卫营中多是官宦贵族子弟,以至于军中拉帮结派,军纪不明。”

    厉行风赞许地点了点头:“朕果然没有看错,行云你目光敏锐,堪当大任。”

    厉宣赫叹了一口气说:“秦猛安逸日子过惯了,脑子里的那根筋要好好抽打一番了。”

    厉行云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汗湿后背,眼前这两个人,一个是皇兄,一个是皇叔,都是至亲之人;而一个年轻英明的现任帝王,朝中日渐人心所向,一个是沉稳可靠的前任摄政,朝中心腹根深叶茂;这两人若是心有芥蒂,只怕上翊国要永无宁日。

    “行云,朕和皇叔经过深思熟虑才让你担任此职,再过几日,京城十万禁军也要落在你的头上,你文武双备,智勇双全,若是肯用心,一定能将禁军和京卫营都牢牢握在手心。”厉行风的目光深邃,落在厉行云的身上,带着无限的期许。

    厉行风素来威严,厉行云从来不知道这个哥哥居然会对他抱有这样的期许,骤然之间,有些热血沸腾了起来,不假思索地应声道:“臣弟一定不负皇兄重托。”

    厉宣赫在一旁欣慰地笑了:“陛下和晋王兄弟齐心,看来臣不日就可卸去身上重担了。”

    “皇叔怎出此言?莫不是朕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皇叔不成?”厉行风略带诧异地问。

    厉宣赫躬身说:“臣不敢,只是臣这些年殚精竭虑辅佐陛下,现在陛下已经亲政多年,臣想起以往的心愿,忍不住感慨。”

    “皇叔有何心愿未了?”厉行风淡淡地问。

    厉宣赫笑了笑,感慨地说:“先帝在位时,臣也只不过和你们这般年纪,整日里做梦,想着能和心上人一起踏遍上翊的千山万水,行侠仗义,笑傲江湖。”

    “皇叔居然有此心愿?那岂不是很简单,何时告个长假,朕准了便是。”厉行风心里喜忧参半,若是这样,他和这个皇叔,倒是不用撕破脸皮。

    厉宣赫有些怅然:“只可惜,景色依旧在,佳人已成空,臣的心愿,只怕这辈子都是要落空了。”

    厉行云饶有兴趣地问:“皇叔,你的心上人莫不是已故的皇婶?京城中都盛传皇叔你是至情至圣,皇婶去了这么多年,你一直未续弦,难道你就这么爱皇婶?”

    厉行云此语一出,厉行风立刻不着痕迹地盯着厉宣赫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个究竟来。

    厉宣赫看起来有些尴尬:“都是别人以讹传讹,我只是嫌那些个女子聒噪,再加上公务繁忙,不愿续弦而已。”

    “行云不说,朕倒是疏忽了,不如朕帮皇叔留意一下,何时再给我们娶个皇婶热闹一下,皇叔也好有个人照应。”厉行风缓缓地说。

    厉宣赫摇了摇头:“有劳陛下挂牵,可臣这些年,一个人过惯了。”

    “那怎么行,朕后宫这么多嫔妃,怎么忍心看皇叔一个人形只影单,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儿朕就和太后去商议商议。”厉行风缓缓地端起茶来,示意小平子送客。

    厉宣赫的脸色终于有些变了,躬身说:“陛下,臣心里一直有个人,虽然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但臣想在心中为她留一方净土,望陛下成全。”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有些沉闷了起来,厉行云有些不明所以,左看右看,笑着打圆场说:“皇兄也是一片好意,不过皇叔你心里那个人是谁?为何这辈子都不能在一起了?过世了还是已为□了?何不说出来让我们帮你参谋参谋呢?”

    厉行风咬了咬牙,挤出一丝笑容:“是啊,说出来朕帮你参谋参谋。”

    厉宣赫沉默了半晌,迎着厉行风的目光,艰难地说:“不敢让陛下劳心,臣忽然想起府上还有要事未决,臣请告退。”

    厉行风和他对视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看着厉宣赫仿佛被火烧了屁股一样急匆匆地走了,厉行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地说:“皇兄,是臣弟说错了什么话不成?”

    “没有,你说的很好。”厉行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疲惫地说,“只是朕有些累了。”

    正说着,小平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厉行风的耳旁耳语了几句,厉行风立刻站了起来,掩饰不住一脸的振奋:“行云,你自个儿呆一会儿,朕有事先走一步。”

    还没等厉行云说话,他便一阵风似的出了门,厉行云呆了好半晌才悻悻说:“刚才是谁说自己累了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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