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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1七十八、乔木

    七十八、乔木

    听得夜无忧说夜听潮去了水榭小筑,罗敷激动万分,拜曰:“公公,敷儿明日便带着开儿前往邯郸!”开儿似乎听懂了母亲的话,在她怀里也是高兴得手舞足蹈,嘴里喃喃地喊着:“爸爸……爸爸”。

    夜无忧点头:“好。东方龄也已于日前去了邯郸,我此次前来汉中时日不短,明日与你一同出发,护送你们母子过去。”

    罗敷再拜:“多谢公公!”心里却是暗暗自责,自从她醒来那日东方龄在为开儿诊脉,此后便再没见她,如此数日她竟毫无所觉!如果夜听潮还活着,他身受重伤,东方龄定然会寻他而去,到时跟着东方龄便知夜听潮去向。自己怎会没有想到?自己丢失了的理智是因为开儿的失而复得太过惊喜,还是因为夜听潮的突然失踪而

    又感叹他伤得如此之重,还让东方龄先确定了她和开儿的安全才离开,夜听潮再如何掩饰,也藏不住对她母子的情意。

    路上有了夜无忧,安全便有了保障。夜无忧还特意找来当日曾护送罗敷离开长安的张平随行保护。如今夜戈跟随在夜听潮身边,张平也算是除他之外夜氏武功最厉害最值得信任的手下了。

    罗敷道:“公公,敷儿还没有正式向您道谢。上次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开儿恐怕已经遭到了月如风毒手。幸亏公公开儿才幸免于难。”罗敷特意加重了“及时赶到”几个字的语气。

    夜无忧长笑:“哈哈哈哈,敷儿可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在汉中?”罗敷笑曰:“敷儿的想法瞒不过公公法眼。”

    夜无忧道:“其实我来汉中已有数月。年前,‘得罗敷者得天下’的谶语乍起之时,我便担心你们的安全。但当我赶回邯郸时,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当时你和听潮全部不知所踪,我多方打探总是无果。后来,我听到赤眉拥立刘盆子为帝的事,便知道我大哥夜无忌必然在此,于是我便赶往了这里。”

    罗敷点头:“原来公公早就来到了汉中。”

    夜无忧:“当日我离开夜氏,便向听潮的祖父表明立场,绝不参与夜氏的天下之争。当日汉中的情形乍看是一场政变,我大哥和听潮全数被人暗中控制。但据我观察,他们虽然表面上被控制,却并无生命危险。当时情况似乎局中有局,胜负只是一时的假象,于是我躲在暗处便不动手。”说着神色凝重地看罗敷:“敷儿,你受苦了。”

    罗敷不语。她知道夜无忧定然是见到了她来汉中后的一切,知道夜听潮曾为了自己的计划伤她至深。那段日子对罗敷何尝不是最痛的煎熬?她是不怕□,也不怕被人践踏,可她忍受不了没有希望,忍受不了夜听潮渐渐远去的伤,忍受不了开儿生死未卜的痛。一颗泪无声滑落,怀中的开儿似乎也意识到了母亲的伤心,在罗敷脸上紧张地挥动着小手,口中不断发出“妈妈……妈……妈”的声音。罗敷贴心地抱住开儿。得子如开儿,有夫如听潮,她罗敷夫复何求?只望听潮现在无恙,可以让他们一家三口尽享天伦。

    夜无忧道:“我可以理解你心中的感受。我也希望听潮早日可以珍惜像你这样的女子。当日我与听潮的母亲便是你们现在的心态……”

    罗敷抬头看着夜无忧,她从来没听过夜听潮讲过他的母亲,也没听夜无忧说过自己的夫人。夜听潮的母亲是个谜,夜氏上下都不知道她的事情,或即使知道也缄口不提。如今夜无忧主动提到她,看来是要对自己有所点悟啊。

    夜无忧:“当日,我是被听潮的祖父选为夜氏继承人。听潮必定已经跟你讲过,夜氏本姓刘,乃是高祖爱子刘如意的后人,当日被吕后所害的戚姬正是如意的母亲。如意为免被吕后所害,将其与其子嗣改姓夜,隐匿民间。当年先祖如意正是被刘盈(汉惠帝,吕后的儿子。)所救,之后刘盈因为其母吕后对戚姬残害之事而心存不忍,郁郁寡欢而死。先祖如意为感刘盈之德,又叹刘盈因戚姬而死,于是严令子孙不许与刘氏为敌,并将自己生前万千财富埋在一个隐蔽的地方,严令不是万不得已,决不可以取出。如意如此做也不过是怕夜氏势力过大,有复仇之心。

    罗敷深切感叹,这刘如意果然是有容乃大,为报刘盈之德可谓处处用心。

    夜无忧也道:“不过如意事事算尽,却不料夜氏在民间尽也发展得富可敌国,成为天下第一世家。先祖的遗训虽然不可忘,但到了听潮祖父一代王莽篡位,夜氏虽不可与刘氏为敌,却可躲王莽的江山。于是听潮的祖父我父亲便策划夜氏慢慢浮出水面,意图却在于天下。”

    说到这,夜无忧长叹一声:“当年我成为继承人,保管赵王令,想要发掘出先祖所藏财富,以为图天下之资。当时听潮的母亲参透出先祖如意的意图,劝我遵从先祖的遗训,我却没听,而是带着人根据赵王令的线索去寻宝藏。——听潮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我走后她旧疾发作,不治而亡,我,竟未见到她最后一面……”说到这里,罗敷分明看到夜无忧脸上有泪光莹莹。

    罗敷脸上亦有悲色,道:“也是因为如此,公公才恨自己没有留在她身边,所以退出夜氏的计划,去四方巡游?”

    夜无忧点头:“失去自己心爱的女子让我心如死灰。所以敷儿,不要让听潮失去你。”

    罗敷重重地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一事敷儿不明,当日救走月如风之人是谁?”夜无忧道:“月如风可以藏匿在后宫之中,说明赤眉之中还有她的余孽在活动。我一直怀疑月如风的资质怎么可能接手王莽手下的势力,那天有人将她救走让我怀疑她身后还有正主,她亦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罗敷:“那人是谁?”

    夜无忧摇头:“还不知道。”陷入沉思,却有突然道:“不好!”

    罗敷忙问:“公公想到了什么?”夜无忧却道:“还不好确定。敷儿,此处离邯郸不过半日的路程了,你和开儿先行过去吧,我将张平等人全部留给你,他们定能保你安全。”

    罗敷点头:“既然公公有事,就请赶快出发吧,我和开儿没事的,就此别过了。”夜无忧点头,对随行之人交待一番,自己单骑离开。

    邯郸,上一次离去本已是伤痕累累,这一次,又带着希望回来,罗敷感叹自己这一次能如愿吗?与刘林、王郎之战胜利后,邯郸被刘秀所取,这里也算是普天之下最太平的地方之一。虽然父兄一直留在这里,但罗敷终还是没有先去见过他们,而是带着开儿先来到了水榭小筑。

    下得车来,罗敷指着前方小岛对开儿道:“开儿,这就是你出生的地方。”开儿似乎听懂一般,高兴得什么似的,罗敷笑曰:“张平大哥,你且将开儿接过去。他在我怀中跳得开心,都按不住他了。呵呵。”虽然活泼的儿子折腾得她够呛,但心情却是好得出奇。开儿与自己半年多相离,竟然对她没有丝毫的陌生,这岂不是她最大的庆幸?想想上天对她真的不薄。

    将开儿交给张平,罗敷又指着水榭小筑对面的赵王如意宫,道:“开儿,那对面呢,就是你先祖的宫殿。——这些地方你都要记住哦!”开儿被张平抱着仍然不安分,挥动着小手咯咯地笑,口中念念有词:“爸爸……爸爸。”

    罗敷幸福得差点眼泪脱眶而出。嘴里却嗔怪道:“张平大哥快看,明明是我天天抱着他,却只是惦记着自己的爹爹。”张平亦是感叹:“夫人,如今你和小公子终于可以见到公子了!”

    罗敷对他含笑点头,抬脚上了小船,与张平开儿一同渡到了对面去。有箫声传来,罗敷欣喜若狂,飞奔了过去。——这是当日他与她琴箫和鸣的曲子!

    “听潮!”她喊。如今重逢,忘了过去的痛,忘了一切的不幸。如今重得开儿的幸福,和他为她的一切让她安心。我们无须重新开始,过去的磨难只当是风雨,如今的我只见过后的彩虹。

    奔跑过去。唯有奔跑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他有箫声传出,说明他身体应已无恙。不管他有没有武功,那些东西在她眼中与他的快乐相比不值一提。他有没有武功都是那个她深爱的男子。哪怕他失了一切,还有她带开儿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笑,那一刻停在罗敷的唇角,甚至不及落下。——水榭小筑哪里有夜听潮的影子?那临江弄箫之人也不是夜听潮。

    “吉祥!”罗敷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方才是你在吹箫吗?”吉祥原在长安夜氏大司空府被夜听潮派在罗敷身边服侍,对罗敷极是用心。罗敷亦将她当做亲人一般。夜听潮后来离了长安,罗敷以为吉祥被月如风所害,没想到今日还能得见,罗敷心中自是万分欣慰。

    吉祥忙向罗敷行礼,被她拉起。吉祥道:“夫人,是吉祥在吹箫。”罗敷握着吉祥的手,很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可是此刻一颗心全在夜听潮身上,于是道:“那,听潮呢?”

    吉祥:“回夫人,公子已离去数日。”罗敷忙问:“去了哪里。”吉祥摇头,却道夜听潮留了话给罗敷。罗敷忙问:“是什么?”吉祥片刻犹豫难定,终是咬了咬牙将话说出:“公子说,与夫人夫妻之情已尽,让你切莫寻他!切记!切记!”

    不!她刚刚找回对他的爱,情岂能说断就断呢?两人的情原是共同的事情,他一人又怎么可以说尽就尽?罗敷泪眼婆娑:“吉祥,公子为何离开?”吉祥见罗敷伤心,眼中也是一层水雾。过了好一会,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气,忽然跪在地上对罗敷道:“夫人,公子……公子他活不长了!”

    啊!罗敷一惊,几乎一口气提不上来,昏死过去。吉祥慌忙上前将她扶住。罗敷泪如雨下,听潮啊听潮,乔木不在,你让罗敷如何独活?!

    作者有话要说:夜与罗敷的感情,到这里终于算是给了大家一个交待

    说实话,每当想起这一章节的内容总会让我泪如雨下。直到今天,终于有勇气算是写了出来。希望能完整表达我想要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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