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4第21章 积郁成疾
玄烨微愣，沉思了片刻，让吴书来送永瑜回承乾宫，还是决定去看看胤祥。蹲下身，努力使自己的表情柔和一些，对着永瑜轻声道，“你先回去，改日阿玛再去看你。”说着还摸了摸永瑜光秃秃的小额头。
永瑜乖巧地点点头，突然觉得胸口闷得慌，转身出了养心殿，却没有回承乾宫，而是朝着长春宫的方向走去。
永寿宫。
一走进大殿，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妃嫔宫人跪了一地，还有几个太医围在一起，一副焦虑不安的样子。
“臣妾给皇上请安。”
“奴才给皇上请安。”
玄烨挥手，示意众人平身，接着大步朝前方的床榻上走去，只见胤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憔悴，嘴唇苍白，两只眼睛已经深深地凹陷下去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转身瞥了一眼那些真哭或假哭的宫嫔们，眼底的阴霾一闪而逝，冷着一张脸，却用平静的声音说道，“谁带你们来永寿宫的？”他可是记得曾经下过旨，任何人不得接近娴贵妃。
此话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然后不约而同地向一个身着紫色旗袍的女子身上望去，那女子顿时吓破了胆，跪着爬到玄烨身前，“皇上饶命，奴婢只是关心贵妃娘娘，并无恶意，皇上饶命啊……”
玄烨皱眉，并不记得这个女子是谁，看装饰却是个嫔的打扮，只是对于不尊他旨意之人很是不喜，“从明儿起，每个人降级一品，全部退下。”
“皇上？”那紫衣女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玄烨，凄厉地叫道，“皇上，奴婢担心贵妃娘娘，过来看看也有错吗？万岁爷把贵妃姐姐置于这座宫殿不闻不问，任其生任其死，却不准任何人来探视，贵妃姐姐她……”
玄烨一愣，没想到还有人敢跟他叫板，打断那女子的话，喝道，“堵上她的嘴，降为答应，禁足三个月，拖出去。”
话一落地，便上来两个太监，拖着紫衣女子出了永寿宫，远远的还能听到女子愤愤不平的声音，“皇上，您的心太狠了……”
这下子，屋里的人再没有犹豫，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地退出房间。
“这是怎么回事？”佟佳一走进大殿就看到如此混乱的一面，不高兴地皱皱眉，想要出声训斥，却看见玄烨站在一旁，也就自然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斜睨了玄烨一眼，既不行礼也不问安，唇角勾起一抹讥笑，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只一眼，便没再理会这个有着帝王心魔的表哥，转身朝一旁的太医们问道，“娴贵妃娘娘如何？可有什么大碍？”
为首的太医下意识向玄烨看了看，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才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娘娘的话，娴贵妃娘娘向来身子虚弱，近日来忧思过虑，积郁成疾，伤了元气，微臣……”太医顿了顿，轻叹了一声，继续道，“贵妃娘娘这病是由心而生，普通药物只能治本，却不能治根，这心病……还得心药医。”
佟佳心里一紧，没想到胤祥竟然到了这个地步，柳眉微蹙，“你下去开方子，熬了药给娴贵妃娘娘服上一帖，待稳定病情后再做打算。”
接着转头示意春华把屋子里的人全部遣走，只留了玄烨和她，加上昏迷中的胤祥三人。缓步行至床边，掏出手帕替胤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用余光瞥见玄烨只呆愣地站在一旁，嗤笑道，“我真不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玄烨不说话，又听得佟佳继续道，“胤禵死后你当真什么感觉也没有？人命在你的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尊贵的皇子阿哥，只由你一句话，想怎样就怎样，何时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即是如此，当初又何必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被伤害透了，自然会痛。”微微叹息，“表哥，感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占有并不意味着拥有。”
他自是不明白感情的复杂，当年跟在孝庄太后身边，他只学会了怎样做一个好皇帝，却不明白怎样当一个好阿玛，尤其在明白自己对胤禛的那份执念后，属于帝王强大的占有欲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佟佳给胤祥的额头上换了一块新的湿毛巾，又捏了捏被角，站起身来，让容嬷嬷进来伺候，看了一眼玄烨，接着面无表情地走出永寿宫。
下午，胤祥服了药，又在容嬷嬷的服侍下喝了几口稀粥，才觉身体有了些力气，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一个明黄的身影站在窗前。一时间呆住，微微张嘴，半响才从口里吐出两个字，“阿玛……”
玄烨转过身，把胤祥扶起来。几个月不见，那原本俏丽的脸庞不复往日的生机，漂亮的杏眼也是一片黯然，面色苍白，如死灰般沉寂。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见到他也是一副淡漠的神情，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了。
“你可恨朕？”
“儿臣不敢。”胤祥看着玄烨，两眼无神，呆板地回答。
“过日子朕送你去圆明园休养身子，把先怡亲王福晋一并召去。”
胤祥勾起唇角勉强一笑，“阿玛何须理会儿臣，这样的日子又不是没有过，就当是儿臣在养蜂夹道待了十年，出来后照样有精神替四哥打理江山。”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一些，“况且，这永寿宫的待遇要好上几十倍。”
“你……”玄烨一阵气闷，本想关心一下这个亏欠许多的儿子，却没想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这也不怪阿玛，当年儿臣也是自愿的。”胤祥低下头，回忆到那段不堪的岁月中，脸上闪现一抹苦涩。想起来，当初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自己为这个男人着了魔，就算要他死也心甘情愿，可到头来还是得不到他一刻的注意。
玄烨沉着一张脸，看不清此时眼底的情绪，却能感觉到周身散发的低压的气势。冷哼一声，“弄清自己的身份，如今你是挂着乌喇那拉氏的名义生存的，即是身在后宫，就得守后宫的规矩。”
“若是如此，那万岁爷何从不临幸永寿宫？让臣妾空有贵妃头衔，明理却遭后宫女人记恨。”没了期盼，连说话也比往日大胆了许多。
玄烨却是没料到胤祥会这样说，一时间只觉胸口憋闷得慌，可见着胤祥一脸无所谓的坦然之态，心中的怒火又发不出来，只得气愤地瞪了胤祥一眼，大手一挥，怒气冲冲地出了永寿宫。
“皇上，这是理郡王呈上来的折子。”吴书来上前，双手呈上一本奏折。
玄烨拿过来随手一翻，才想起是前几日让弘历处理浙江知府逆反一案。折子上赫然写着“满门抄斩”几个大字，玄烨只瞥了一眼，并无觉得不妥，便扔在一边，“让他下去办吧，利索一些，别留后患。”
闭眼靠在龙榻上，重活一世，却感觉比上辈子更累。有些自嘲，顾虑多了，办事时阻碍也就多了。如今，他越来越在意胤禛那双漆黑透明的眼睛，害怕在里面看到哪怕一丝的淡漠的神情。
“传旨下去，太医院全力医治娴贵妃，若治不好，朕要他们脑袋全部搬家。”平静的声音缓缓说道。
长春宫。
永瑜来到胤礽的房间，踌躇了片刻，才推门而入，见胤礽正伏在桌上写字，有气无力地走过去，拉着胤礽的袖子，撅着小嘴，“七哥……”
“小九怎么了？”胤礽放下笔杆，见永瑜闷闷不乐，有些担心。
“刚才听阿玛说娴贵妃娘娘生病了，可是小九觉得心里好难受。”永瑜怏怏地靠在胤礽身上，话语中带着浓浓的鼻音。
胤礽一愣，随即想到前世胤祥为胤禛所做的一切，不管他是不是出自私心，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却是他们俩相互扶持，相互鼓励走过来的。况且，胤禛一直很喜欢这个弟弟。眼神黯了黯，只觉他们几人的关系越发复杂了。
“小九若是担心娴贵妃娘娘，改日我带你去看望她可好？”胤礽揉了揉永瑜的小脸，轻声安抚，却是懂得兄弟之间那份血缘的羁绊之情。
永瑜睁大眼睛望着胤礽，有些迟疑，可见胤礽一直温柔地注视自己，心里稍微好过一些，终于点点头，也算是顺了自己的心意。
当天晚上永瑜歇在长春宫，毕竟是小孩子，折腾这么一天也累了，遣人去承乾宫禀报了佟佳，就抓住胤礽的手不放，睡着了。
只是看着他，就觉得心里满满的，胤礽抬手抚上孩童的睡颜，面露微笑，他至今都不知道胤禛是没了记忆好，还是恢复记忆好？可是他却明白，他与皇父之间真正的战斗已经开始了，那个蛮横霸道之人一改往日作风，用温柔牵绊如今单纯的没有记忆的胤禛。
可是，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深夜，胤礽把自己的手从永瑜的双手中解放出来，又暗地里叫来几个人好生看着他。自己则带着两个侍卫出了长春宫，一路朝永寿宫的方向走去。
永瑜乖巧地点点头，突然觉得胸口闷得慌，转身出了养心殿，却没有回承乾宫，而是朝着长春宫的方向走去。
永寿宫。
一走进大殿，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妃嫔宫人跪了一地，还有几个太医围在一起，一副焦虑不安的样子。
“臣妾给皇上请安。”
“奴才给皇上请安。”
玄烨挥手，示意众人平身，接着大步朝前方的床榻上走去，只见胤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憔悴，嘴唇苍白，两只眼睛已经深深地凹陷下去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转身瞥了一眼那些真哭或假哭的宫嫔们，眼底的阴霾一闪而逝，冷着一张脸，却用平静的声音说道，“谁带你们来永寿宫的？”他可是记得曾经下过旨，任何人不得接近娴贵妃。
此话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然后不约而同地向一个身着紫色旗袍的女子身上望去，那女子顿时吓破了胆，跪着爬到玄烨身前，“皇上饶命，奴婢只是关心贵妃娘娘，并无恶意，皇上饶命啊……”
玄烨皱眉，并不记得这个女子是谁，看装饰却是个嫔的打扮，只是对于不尊他旨意之人很是不喜，“从明儿起，每个人降级一品，全部退下。”
“皇上？”那紫衣女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玄烨，凄厉地叫道，“皇上，奴婢担心贵妃娘娘，过来看看也有错吗？万岁爷把贵妃姐姐置于这座宫殿不闻不问，任其生任其死，却不准任何人来探视，贵妃姐姐她……”
玄烨一愣，没想到还有人敢跟他叫板，打断那女子的话，喝道，“堵上她的嘴，降为答应，禁足三个月，拖出去。”
话一落地，便上来两个太监，拖着紫衣女子出了永寿宫，远远的还能听到女子愤愤不平的声音，“皇上，您的心太狠了……”
这下子，屋里的人再没有犹豫，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地退出房间。
“这是怎么回事？”佟佳一走进大殿就看到如此混乱的一面，不高兴地皱皱眉，想要出声训斥，却看见玄烨站在一旁，也就自然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斜睨了玄烨一眼，既不行礼也不问安，唇角勾起一抹讥笑，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只一眼，便没再理会这个有着帝王心魔的表哥，转身朝一旁的太医们问道，“娴贵妃娘娘如何？可有什么大碍？”
为首的太医下意识向玄烨看了看，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才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娘娘的话，娴贵妃娘娘向来身子虚弱，近日来忧思过虑，积郁成疾，伤了元气，微臣……”太医顿了顿，轻叹了一声，继续道，“贵妃娘娘这病是由心而生，普通药物只能治本，却不能治根，这心病……还得心药医。”
佟佳心里一紧，没想到胤祥竟然到了这个地步，柳眉微蹙，“你下去开方子，熬了药给娴贵妃娘娘服上一帖，待稳定病情后再做打算。”
接着转头示意春华把屋子里的人全部遣走，只留了玄烨和她，加上昏迷中的胤祥三人。缓步行至床边，掏出手帕替胤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用余光瞥见玄烨只呆愣地站在一旁，嗤笑道，“我真不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玄烨不说话，又听得佟佳继续道，“胤禵死后你当真什么感觉也没有？人命在你的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尊贵的皇子阿哥，只由你一句话，想怎样就怎样，何时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即是如此，当初又何必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被伤害透了，自然会痛。”微微叹息，“表哥，感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占有并不意味着拥有。”
他自是不明白感情的复杂，当年跟在孝庄太后身边，他只学会了怎样做一个好皇帝，却不明白怎样当一个好阿玛，尤其在明白自己对胤禛的那份执念后，属于帝王强大的占有欲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佟佳给胤祥的额头上换了一块新的湿毛巾，又捏了捏被角，站起身来，让容嬷嬷进来伺候，看了一眼玄烨，接着面无表情地走出永寿宫。
下午，胤祥服了药，又在容嬷嬷的服侍下喝了几口稀粥，才觉身体有了些力气，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一个明黄的身影站在窗前。一时间呆住，微微张嘴，半响才从口里吐出两个字，“阿玛……”
玄烨转过身，把胤祥扶起来。几个月不见，那原本俏丽的脸庞不复往日的生机，漂亮的杏眼也是一片黯然，面色苍白，如死灰般沉寂。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见到他也是一副淡漠的神情，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了。
“你可恨朕？”
“儿臣不敢。”胤祥看着玄烨，两眼无神，呆板地回答。
“过日子朕送你去圆明园休养身子，把先怡亲王福晋一并召去。”
胤祥勾起唇角勉强一笑，“阿玛何须理会儿臣，这样的日子又不是没有过，就当是儿臣在养蜂夹道待了十年，出来后照样有精神替四哥打理江山。”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一些，“况且，这永寿宫的待遇要好上几十倍。”
“你……”玄烨一阵气闷，本想关心一下这个亏欠许多的儿子，却没想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这也不怪阿玛，当年儿臣也是自愿的。”胤祥低下头，回忆到那段不堪的岁月中，脸上闪现一抹苦涩。想起来，当初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自己为这个男人着了魔，就算要他死也心甘情愿，可到头来还是得不到他一刻的注意。
玄烨沉着一张脸，看不清此时眼底的情绪，却能感觉到周身散发的低压的气势。冷哼一声，“弄清自己的身份，如今你是挂着乌喇那拉氏的名义生存的，即是身在后宫，就得守后宫的规矩。”
“若是如此，那万岁爷何从不临幸永寿宫？让臣妾空有贵妃头衔，明理却遭后宫女人记恨。”没了期盼，连说话也比往日大胆了许多。
玄烨却是没料到胤祥会这样说，一时间只觉胸口憋闷得慌，可见着胤祥一脸无所谓的坦然之态，心中的怒火又发不出来，只得气愤地瞪了胤祥一眼，大手一挥，怒气冲冲地出了永寿宫。
“皇上，这是理郡王呈上来的折子。”吴书来上前，双手呈上一本奏折。
玄烨拿过来随手一翻，才想起是前几日让弘历处理浙江知府逆反一案。折子上赫然写着“满门抄斩”几个大字，玄烨只瞥了一眼，并无觉得不妥，便扔在一边，“让他下去办吧，利索一些，别留后患。”
闭眼靠在龙榻上，重活一世，却感觉比上辈子更累。有些自嘲，顾虑多了，办事时阻碍也就多了。如今，他越来越在意胤禛那双漆黑透明的眼睛，害怕在里面看到哪怕一丝的淡漠的神情。
“传旨下去，太医院全力医治娴贵妃，若治不好，朕要他们脑袋全部搬家。”平静的声音缓缓说道。
长春宫。
永瑜来到胤礽的房间，踌躇了片刻，才推门而入，见胤礽正伏在桌上写字，有气无力地走过去，拉着胤礽的袖子，撅着小嘴，“七哥……”
“小九怎么了？”胤礽放下笔杆，见永瑜闷闷不乐，有些担心。
“刚才听阿玛说娴贵妃娘娘生病了，可是小九觉得心里好难受。”永瑜怏怏地靠在胤礽身上，话语中带着浓浓的鼻音。
胤礽一愣，随即想到前世胤祥为胤禛所做的一切，不管他是不是出自私心，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却是他们俩相互扶持，相互鼓励走过来的。况且，胤禛一直很喜欢这个弟弟。眼神黯了黯，只觉他们几人的关系越发复杂了。
“小九若是担心娴贵妃娘娘，改日我带你去看望她可好？”胤礽揉了揉永瑜的小脸，轻声安抚，却是懂得兄弟之间那份血缘的羁绊之情。
永瑜睁大眼睛望着胤礽，有些迟疑，可见胤礽一直温柔地注视自己，心里稍微好过一些，终于点点头，也算是顺了自己的心意。
当天晚上永瑜歇在长春宫，毕竟是小孩子，折腾这么一天也累了，遣人去承乾宫禀报了佟佳，就抓住胤礽的手不放，睡着了。
只是看着他，就觉得心里满满的，胤礽抬手抚上孩童的睡颜，面露微笑，他至今都不知道胤禛是没了记忆好，还是恢复记忆好？可是他却明白，他与皇父之间真正的战斗已经开始了，那个蛮横霸道之人一改往日作风，用温柔牵绊如今单纯的没有记忆的胤禛。
可是，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深夜，胤礽把自己的手从永瑜的双手中解放出来，又暗地里叫来几个人好生看着他。自己则带着两个侍卫出了长春宫，一路朝永寿宫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