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燕王府
罗玉连续几日以太极行功术运气调伤，复元很快，于是就想着再去齐云观一趟。吕永清将他的坐骑牵与罗玉。罗玉见此马骨肉健劲，气宇轩昂，喜爱非常。谢过吕永清便上路了。
而此时，朱玄也已抵达北平燕王府。
在朱元璋的几个儿子中，燕王朱棣与周王朱楠是同母兄弟，两人关系特别亲密。朱棣长期驻守北平，与蒙古人常年交战，在金戈铁马的岁月中，炼就了非凡的军事才能，以及万夫不挡之勇。然而一次次的胜利，也分明刺激了他的野心。打败蒙古人已无法满足他的虚荣心和日益膨胀的权力欲，他要的，远远比这多。
朱玄进入燕王府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没想到燕王竟如此明目张胆的公然在王府内训练兵士。一时间喊杀声震彻天宇。让朱玄感到这个伯父的可怕。但他同时也知道伯父向来是器重自己的。他记得伯父与他曾经有过一次这样的对话。当时，朱棣问朱玄道：“天下有两个人最像本王，侄儿可知是哪两个吗？”
朱玄道：“侄儿愚钝，请伯父明示。”
朱棣道：“一个是本王次子朱高煦，另一个就是你了。”
朱玄道：“是吗，侄儿倒是未曾留意。”
朱棣道：“你知道我们三个哪里像吗？”
朱玄道：“同样的勇猛，同样的凶狠。”
朱棣道：“还有同样的野心。”
朱玄死也不会忘记朱棣说这句话时，脸上那种志在必得的神情。
此刻，朱玄和朱棣并排坐着，中间隔了张茶几。当然，朱棣身边永远跟着神秘莫测的姚广孝。
朱元璋曾经是个和尚，姚广孝曾经也是个和尚，朱元璋是可怕的，姚广孝也是可怕的。
洪武十八年，朱元璋派了十名和尚，想让他们给几个做藩王的儿子念佛讲经，好让那些不安分的藩王们清净清净，除去心中的一些杂念和野心。当时，有一个法号叫“道衍”的和尚，主动走向燕王朱棣，要求朱棣把他带在身边，并说要送朱棣一份大礼。朱棣生性贪婪，听说有大礼相送，自然乐意，便问是何大礼，只听那道衍神秘地说：“贫僧送给大王的，是顶白帽子。”
朱棣一听，顿时心血沸腾，当下便收下了道衍。朱棣非常明白，自己如今已经是藩王，而道衍说要送他一顶白帽子，“王”的头上戴一顶“白”帽子，那么自己不就是“皇”了吗？
当年那位道衍和尚，就是今日的姚广孝。此人虽为和尚，然天文地理，百家学说，阴阳术数，奇门遁甲，无所不通，是朱棣帐下第一谋士。此时，朱玄见姚广孝向他投来阴森森的眼光，心中便是一阵寒意。
朱玄道：“伯父公然在王府操练军士，不怕过分招摇吗？”
朱棣道：“本王操练王府护卫，又有何不可？”
朱玄道：“父王虽说也在扩充军力，但还不敢如此行事。”
朱棣道：“我与你父王同是太祖之子，天下是我们朱家的天下，怕什么？”
朱玄道：“伯父难道不怕朱允炆吗？”
朱棣冷笑道：“按辈分，朱允炆是我侄子，我是他叔叔。有叔叔怕侄子的道理吗？”
朱玄道：“话虽如此，可朱允炆是太祖指定的皇帝啊。”
朱棣道：“他就算做了玉皇大帝，我也还是他叔叔。”
朱玄道：“伯父难道没有听说，代王已经被朱允炆监禁，岷王也已被逮捕，贬成了庶民，湘王更是紧闭宫门，全家自焚了。侄儿担心的是，同样的惨剧还会继续发生啊。说不定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了。”
朱棣道：“你说的这些，本王早已听说了。可惜本王和你父王不是代王、湘王这等懦弱之辈。朱允炆不动手则罢，若要动手，那么我们这些做叔叔的自然应该管教管教这个不懂事的侄儿。”
朱玄道：“伯父有没有想过，万一败了，那后果可就……”
朱棣道：“反也是死，不反也是死，若反了倒还有五成胜算，不反便只有束手就擒，死路一条。”
朱玄道：“伯父此言真乃拨云见天，小侄方才还有顾虑，听伯父如此一说，便再无任何犹疑了。只是天下毕竟只有一个天下，皇帝也只能由一人来做，父王和伯父虽是兄弟，但侄儿觉得……”
朱棣打断道：“我明白侄儿的心思。你是想问我灭了朱允炆之后，我与你父王谁来做皇帝是吗？——谁先攻下南京，谁就做皇帝。”
朱玄等的就是这句话。周王府离南京近得几乎一眼能望到，而北平却远隔千里，自己占尽了地利之便，这岂非天意？朱玄这样盘算着，面露得意之色。
朱棣又道：“侄儿刚来北平，不如让姚先生陪你走走如何？”
朱玄道：“那就烦劳姚先生领路了。”
于是，朱、姚二人策马同行，姚广孝陪着朱玄察看了各营军士。燕王的兵力与周王相等，然而战斗力则为天下所罕见。
朱玄道：“燕王的军队如此勇猛，敢问姚先生是如何操练的？”
姚广教道：“燕王曾随太祖南征北战，驻守北平之后，又常与蒙古人短兵相接，士兵中的弱者早已死在战场上了。故而小王爷见到的都是精兵悍将。”
朱玄听了茅塞顿开，难怪燕王的骑兵如此骁勇善战，原来都是阵前真刀真枪的磨砺出来的。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军士，岂不比周王府的厉害百倍？如此一想，刚才的热血倒有些冷却了。不仅兴味索然，心中还隐隐感到一种恐怖。
姚广孝回到王府，见朱棣正在摆弄一只鹦鹉，颇有些不快。他觉得成大事者，就要舍弃一切玩物。朱棣也发现姚广孝进来了，便随意打了个招呼，又问：“朱玄怎么没来，上哪儿去了？”
姚广孝答道：“小王爷初来北平，想见见北平风物，独自骑马上街去了。”
朱棣点点头道：“不知姚先生对我这个侄儿印象如何啊？”
姚广孝道：“此人好大喜功，有勇无谋，不足为惧。”
朱棣笑道：“姚先生果然好眼力。可是周王离南京很近，北平与南京很远，今日本王又当着朱玄的面许下了‘谁先攻下南京，谁就做皇帝’的承诺，这真是自找麻烦，后悔不及啊。”
姚广孝突然仰天大笑道：“此等许诺，不过是王爷您做个顺水人情，就等于说：朱玄，你喜欢天上的月亮吗？要是喜欢的话，你就尽管拿去好了。这话听起来好像是王爷慷慨大量，愿意成人之美，其实王爷比谁都清楚，那月亮是拿不走的。”
朱棣故做镇定道：“姚先生此话何意啊？周王的野心不会比本王小，帐下人才济济，更重要的是，周王离南京很近，他们占尽了地利，天时、地利、人和，周王都占全了，我看南京迟早会落入他手的。”
姚广孝道：“地利？到底是周王占了地利，还是王爷您占了地利？我想王爷心里明白的很。”
朱棣明知故问道：“是吗？本王倒想听听姚先生的高见。”
姚广孝道：“其实真正占了地利的是王爷您，而不是周王。朱允炆为了确保皇位高枕无忧，必然会下手除掉藩王，藩王中几个实力较弱的如岷王、代王、湘王之辈皆已束手就擒，接下来要铲除的必然是周王和燕王您了。而在王爷与周王之间，朱允炆却绝不会先攻王爷，哪怕王爷再把军力扩充一倍，对南京构成更大威胁，朱允炆也不会先攻王爷。”
朱棣道：“这是为何？”
姚广孝道：“朱允炆若要派兵从南京来攻北平，那么南京的兵力必然空虚，此时，如果周王从河南突袭南京，那么南京就危险了。因此，朱允炆在攻打北平之前，必然会先除掉周王，因为周王离南京实在太近，周王不除，朱允炆睡不好觉，也不敢派大军来攻打王爷。这样一来，周王其实就成了王爷您的挡箭牌，还谈什么地利？有了这块挡箭牌，王爷大可以放心地整顿兵马，而当朱允炆发兵攻打周王之际，王爷正好坐山观虎斗，他们无论谁输谁赢，必然已伤元气，此时，王爷再发兵南下，一鼓作气，扫平江南，则天下就尽在掌握之中了。所以说，是王爷占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
朱棣听了姚广孝的一番分析，可谓正中下怀，连连夸赞姚广孝是当世的卧龙。姚广孝却不动声色，他阴沉的脸孔似乎从来都没有其他的表情。你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是忧，是怒，是悲，还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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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朱玄也已抵达北平燕王府。
在朱元璋的几个儿子中，燕王朱棣与周王朱楠是同母兄弟，两人关系特别亲密。朱棣长期驻守北平，与蒙古人常年交战，在金戈铁马的岁月中，炼就了非凡的军事才能，以及万夫不挡之勇。然而一次次的胜利，也分明刺激了他的野心。打败蒙古人已无法满足他的虚荣心和日益膨胀的权力欲，他要的，远远比这多。
朱玄进入燕王府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没想到燕王竟如此明目张胆的公然在王府内训练兵士。一时间喊杀声震彻天宇。让朱玄感到这个伯父的可怕。但他同时也知道伯父向来是器重自己的。他记得伯父与他曾经有过一次这样的对话。当时，朱棣问朱玄道：“天下有两个人最像本王，侄儿可知是哪两个吗？”
朱玄道：“侄儿愚钝，请伯父明示。”
朱棣道：“一个是本王次子朱高煦，另一个就是你了。”
朱玄道：“是吗，侄儿倒是未曾留意。”
朱棣道：“你知道我们三个哪里像吗？”
朱玄道：“同样的勇猛，同样的凶狠。”
朱棣道：“还有同样的野心。”
朱玄死也不会忘记朱棣说这句话时，脸上那种志在必得的神情。
此刻，朱玄和朱棣并排坐着，中间隔了张茶几。当然，朱棣身边永远跟着神秘莫测的姚广孝。
朱元璋曾经是个和尚，姚广孝曾经也是个和尚，朱元璋是可怕的，姚广孝也是可怕的。
洪武十八年，朱元璋派了十名和尚，想让他们给几个做藩王的儿子念佛讲经，好让那些不安分的藩王们清净清净，除去心中的一些杂念和野心。当时，有一个法号叫“道衍”的和尚，主动走向燕王朱棣，要求朱棣把他带在身边，并说要送朱棣一份大礼。朱棣生性贪婪，听说有大礼相送，自然乐意，便问是何大礼，只听那道衍神秘地说：“贫僧送给大王的，是顶白帽子。”
朱棣一听，顿时心血沸腾，当下便收下了道衍。朱棣非常明白，自己如今已经是藩王，而道衍说要送他一顶白帽子，“王”的头上戴一顶“白”帽子，那么自己不就是“皇”了吗？
当年那位道衍和尚，就是今日的姚广孝。此人虽为和尚，然天文地理，百家学说，阴阳术数，奇门遁甲，无所不通，是朱棣帐下第一谋士。此时，朱玄见姚广孝向他投来阴森森的眼光，心中便是一阵寒意。
朱玄道：“伯父公然在王府操练军士，不怕过分招摇吗？”
朱棣道：“本王操练王府护卫，又有何不可？”
朱玄道：“父王虽说也在扩充军力，但还不敢如此行事。”
朱棣道：“我与你父王同是太祖之子，天下是我们朱家的天下，怕什么？”
朱玄道：“伯父难道不怕朱允炆吗？”
朱棣冷笑道：“按辈分，朱允炆是我侄子，我是他叔叔。有叔叔怕侄子的道理吗？”
朱玄道：“话虽如此，可朱允炆是太祖指定的皇帝啊。”
朱棣道：“他就算做了玉皇大帝，我也还是他叔叔。”
朱玄道：“伯父难道没有听说，代王已经被朱允炆监禁，岷王也已被逮捕，贬成了庶民，湘王更是紧闭宫门，全家自焚了。侄儿担心的是，同样的惨剧还会继续发生啊。说不定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了。”
朱棣道：“你说的这些，本王早已听说了。可惜本王和你父王不是代王、湘王这等懦弱之辈。朱允炆不动手则罢，若要动手，那么我们这些做叔叔的自然应该管教管教这个不懂事的侄儿。”
朱玄道：“伯父有没有想过，万一败了，那后果可就……”
朱棣道：“反也是死，不反也是死，若反了倒还有五成胜算，不反便只有束手就擒，死路一条。”
朱玄道：“伯父此言真乃拨云见天，小侄方才还有顾虑，听伯父如此一说，便再无任何犹疑了。只是天下毕竟只有一个天下，皇帝也只能由一人来做，父王和伯父虽是兄弟，但侄儿觉得……”
朱棣打断道：“我明白侄儿的心思。你是想问我灭了朱允炆之后，我与你父王谁来做皇帝是吗？——谁先攻下南京，谁就做皇帝。”
朱玄等的就是这句话。周王府离南京近得几乎一眼能望到，而北平却远隔千里，自己占尽了地利之便，这岂非天意？朱玄这样盘算着，面露得意之色。
朱棣又道：“侄儿刚来北平，不如让姚先生陪你走走如何？”
朱玄道：“那就烦劳姚先生领路了。”
于是，朱、姚二人策马同行，姚广孝陪着朱玄察看了各营军士。燕王的兵力与周王相等，然而战斗力则为天下所罕见。
朱玄道：“燕王的军队如此勇猛，敢问姚先生是如何操练的？”
姚广教道：“燕王曾随太祖南征北战，驻守北平之后，又常与蒙古人短兵相接，士兵中的弱者早已死在战场上了。故而小王爷见到的都是精兵悍将。”
朱玄听了茅塞顿开，难怪燕王的骑兵如此骁勇善战，原来都是阵前真刀真枪的磨砺出来的。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军士，岂不比周王府的厉害百倍？如此一想，刚才的热血倒有些冷却了。不仅兴味索然，心中还隐隐感到一种恐怖。
姚广孝回到王府，见朱棣正在摆弄一只鹦鹉，颇有些不快。他觉得成大事者，就要舍弃一切玩物。朱棣也发现姚广孝进来了，便随意打了个招呼，又问：“朱玄怎么没来，上哪儿去了？”
姚广孝答道：“小王爷初来北平，想见见北平风物，独自骑马上街去了。”
朱棣点点头道：“不知姚先生对我这个侄儿印象如何啊？”
姚广孝道：“此人好大喜功，有勇无谋，不足为惧。”
朱棣笑道：“姚先生果然好眼力。可是周王离南京很近，北平与南京很远，今日本王又当着朱玄的面许下了‘谁先攻下南京，谁就做皇帝’的承诺，这真是自找麻烦，后悔不及啊。”
姚广孝突然仰天大笑道：“此等许诺，不过是王爷您做个顺水人情，就等于说：朱玄，你喜欢天上的月亮吗？要是喜欢的话，你就尽管拿去好了。这话听起来好像是王爷慷慨大量，愿意成人之美，其实王爷比谁都清楚，那月亮是拿不走的。”
朱棣故做镇定道：“姚先生此话何意啊？周王的野心不会比本王小，帐下人才济济，更重要的是，周王离南京很近，他们占尽了地利，天时、地利、人和，周王都占全了，我看南京迟早会落入他手的。”
姚广孝道：“地利？到底是周王占了地利，还是王爷您占了地利？我想王爷心里明白的很。”
朱棣明知故问道：“是吗？本王倒想听听姚先生的高见。”
姚广孝道：“其实真正占了地利的是王爷您，而不是周王。朱允炆为了确保皇位高枕无忧，必然会下手除掉藩王，藩王中几个实力较弱的如岷王、代王、湘王之辈皆已束手就擒，接下来要铲除的必然是周王和燕王您了。而在王爷与周王之间，朱允炆却绝不会先攻王爷，哪怕王爷再把军力扩充一倍，对南京构成更大威胁，朱允炆也不会先攻王爷。”
朱棣道：“这是为何？”
姚广孝道：“朱允炆若要派兵从南京来攻北平，那么南京的兵力必然空虚，此时，如果周王从河南突袭南京，那么南京就危险了。因此，朱允炆在攻打北平之前，必然会先除掉周王，因为周王离南京实在太近，周王不除，朱允炆睡不好觉，也不敢派大军来攻打王爷。这样一来，周王其实就成了王爷您的挡箭牌，还谈什么地利？有了这块挡箭牌，王爷大可以放心地整顿兵马，而当朱允炆发兵攻打周王之际，王爷正好坐山观虎斗，他们无论谁输谁赢，必然已伤元气，此时，王爷再发兵南下，一鼓作气，扫平江南，则天下就尽在掌握之中了。所以说，是王爷占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
朱棣听了姚广孝的一番分析，可谓正中下怀，连连夸赞姚广孝是当世的卧龙。姚广孝却不动声色，他阴沉的脸孔似乎从来都没有其他的表情。你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是忧，是怒，是悲，还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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