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6
【 图萨大陆天璟境内·郊外驿站 】
芜城郊外的驿站笼罩在微凉的夜色中，驿站中的一间客房，客房中小桌上的青铜油灯点燃起荧荧光亮。
半个时辰前，清雪躺在马车的软座上，听到车外放下铁链的“咯咯咯咯咯”声，知道城门开了。
非常好奇，这些人果然不同凡响，宵禁时段还可以让城门守卫放下重门。而且被扔进马车中之后，清雪很清楚地感觉到，整个车厢中只有她一个人的气息，那些绑架她的人则围绕在马车前后左右奔跑跟随。
他们的速度和骏马一样快。或者，更快。
清雪有些懊恼，她最引以为傲的速度在这些家伙面前被重重打击了。
而半个时辰后，她就被搬到了这间驿站中，准备继续装晕。
“不要装睡了。我知道你醒着。”
低沉的男声淡淡地说，清雪于是悠悠然从榻上竖起身子，打量了一圈四周的环境。顺便看了眼窗前负手而立的男子，他面容上有些憔悴与疲惫，眼中有些血丝，但没有影响他英俊的相貌，反而使他显出一种更成熟、更吸引女人的沧桑感。他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剑，挺拔，锋利。
清雪也是好样的，被戳破是在装睡，脸一丢丢也不红，开口甜甜且认真地说：“不是装睡，是装晕。哥哥，我有些渴，来杯茶怎么样？”
段青不说话，手一翻，木头圆桌上的一小块区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沸腾的木头溶液铸出一个光洁小巧的木制茶壶以及一个玲珑的小茶杯，凝固下来。段青再翻手，那茶壶中传出“嘟嘟嘟”的冒水声。清雪伸手将茶壶与茶杯揽近，细细端看着。把茶壶盖子一掀，果然是清亮温润的碧绿茶水，淡淡水汽混合新芽的醇香升腾着，清雪不禁微笑。
“谢谢。”
倒了杯茶水，把黑面巾扯了下来，一口就把茶水喝光，又倒了一杯，又喝光，又倒了半杯。
“绑架我的那些丑人呢？”
“他们是我的手下，已经离开了。”
段青看到眼前的少女褪下面巾，露出那张清丽脱俗的瓜子小脸。他终于缓缓开口道：“姑娘，我并非恶意，只是有事相求，不得不出此下策。看姑娘灵气机敏，想姑娘必能出手帮助，解我心结。”
“嗯……你暗中观察了我多久？”
“没有，只是手下随意选中姑娘的。”
“……”清雪无言。随意选中的？她运气真好。
“我是江湖中人，可最近厌倦世俗，希望隐退，需要一人顶替我在教派中的职务。姑娘无需担心，我的教派还有些江湖威名，我自己在教中也有些地位。想必姑娘会同意吧？（肯定句）我实不愿伤人性命。”
这潜台词就是你不同意我就只好杀了你了。清雪笑笑，这人绑架她就是为了这么个可爱的理由？
“我说这位哥哥啊，你真是可爱！我——当然愿意了，呵呵呵呵……”清雪掩嘴，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娇笑。段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清雪的爽快让他多少有点惊讶，因为当禀告宋香香这个办法时，宋香香只是冷笑一声，说：就这么简单？大街上随便揪出一个人来？估计是人的都会先被你那些鬼面护神的小脸蛋吓死，然后那些没被吓死的幸存者在听到你荒诞的言论后也一定会认为你是劫匪或变态。
莫非她不是人？段青心中划过一个念头。
“那好，明天我会送你到天策（清雪眼睛突然兴奋地放大，光芒四射：“嗯？！嗯嗯！”），然后你在那里的天香楼会见到我的主、上任主人。你去了后，她会告诉你，要做什么。”
“你主人他是男的还是女的还是帅哥？”
“她是非常的出色的女子。”
“她是你主人，就是说，以后她也是我主人啦？”
“不，她的随身护卫必须经过严格筛选。”段青有些高傲地说。清雪眨眨大眼，这是说她不够格？也好，本来自己就不喜欢有什么‘主人’的。
“国都啊……那里好玩吗？还有皇宫，也在那里，对吧？”
“嗯。”
“哈哈哈！那就好。天策特别美，对吧？我会见到天璟的皇族吗？”清雪装作不经意地问，看起来向往极了，她美丽灵动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扑朔迷离的情绪。
“会的。”不仅会，你还会和其中一个成亲呢。段青在心中加了一句话，他突然觉得天璟国民这么崇拜统治皇族，如果告诉这个女孩子她将要和天璟的王爷成亲，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的第一个也是暂时唯一一个任务就是易容成另外一个女子的容貌与恒王成亲，作为间谍向教里提供他的一切动向。”
段青看到眼前的女孩子兴奋地咬住嘴唇，也不禁莞尔，这使他憔悴的脸看上去多了些光彩。
“那，就这样。你休息吧。明日一早就动身去天策了。”
“哥哥，你等等呀，”清雪放下茶杯，叫住了向门外走去的段青，“还没有问你名字呢？”
“我叫段青。”
“噢！我是清雪，清是清澈的清，雪就是下雪的雪。”
段青点点头，出去时关上了门。就在他出去之后，清雪的脸上的笑容就瓦解了，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的冷漠，透着一股讥诮的轻蔑。
她呢，本来是不相信这个男人的话的，只是看他之前的法术，绝对不是自己对付得了的，这才下了权宜之计哄骗他说自己同意了，反正回头还可再寻机会逃跑。
可是……天策？这可就勾起她的兴趣了。何况还可以和尊贵的王爷成亲。
真是天上砸下来的馅饼。她怎么还会不同意呢？
拿起那个茶杯又端详起来，真是技术高超呀。
清雪不自觉粲然一笑，手上用力，“咔”。茶杯正中开裂。铜油灯幽幽照明她倾城的娇艳面庞，她眼中流露出的那丝饱含忧伤与痛苦的仇恨，令她原本清丽绝伦的脸显出几分不甘的狰狞。
沉默地铺好床，拉上被子，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清雪陷入了猩红的梦境。
***（+第一个梦+）***
丑陋的脸，无限膨胀的涎嘴肥油四溢，一开一合。叫嚣着，嗥叫着。
有无数这样的脸，拼命撑开了嘴，抢掠一切可以吞噬的东西，塞入食道。上下颚不断咬合，吞啊，嚼啊……所过处一片被摧毁的残垣断壁，尸块血腥，脏器横地……
不许！！！住手——
我想杀了你们。
我要杀——
女子苍白的面孔仿佛易碎的琉璃花，绽放在视线中激起一片沉痛：雪儿……
你……活着。
染血的街道，嚣张的刀斧。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出来。那是清雪，但又不是清雪，清雪脸上从未出现过如此杀戮、仇恨、崩溃、疯狂的扭曲表情……
我的心好痛……
心好痛。好痛啊！！！
让人血肉分崩离析的痛苦与绝望。
大雪突然从天地间纷纷扬扬而降。
***（+第二个梦+）***
清池水色，倒映出一轮雪似的满月。
纤细的白皙手指伸入池去，轻轻拨弄，荡漾起涟涟清波，月影破碎成千片雪。
清雪，你知道为什么我为你起名为清雪吗？因为呀，你出世后就是整整七天的大雪，像鹅毛一样轻盈地落下。那个时候，我拨开珠帘啊，窗外就是闪亮的银装素裹的世界。
我的名字好好听哦。
……他们说我是不祥的。
谁说的？胡说！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呵呵……
你注定会是一个美好的存在，所以你要去爱这个世界。去用一颗善良的心祝福所有人。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别人怎么伤害你。你都要记住这一点。
好希望，我的孩子会成为像初雪一样纯净、慈悲的人。
端淑柔美的笑声祥和而爱怜，在迷蒙的水汽中好似一个遥远的梦境。
***（@。@）***
“什么？？？”
沐浴在清晨柔白日光中的小驿站中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声音之洪亮，整个驿站立刻配合地随之蠕动一下。
段青下楼来到驿站大堂，便看到了头顶鸡窝，哀怨地瞪着眼袋、啊不、是眼睛的女人用嘶哑的声音和驿站长争执着什么。
“你居然这样对我？！我说了这件事不是我的错！！！都是那个男人！呜呜呜，那个男人……你怎么能怪我？你怎么找我要？你去找他！”
段青越过那个女人，直接对驿站长喊话，要他准备一份的早餐。然后他转身去一楼的那排客房准备叫清雪起床。
“段青！你过来！”嘶哑声音的女人喊住了段青，段青疑惑转身，看了鸡窝大姐片刻，然后沉默了。
沉默着走到清雪面前。“怎么了？你被人打了吗？”
怎么了，是什么力量使一个如花少女一夜间变成了……段青十分困惑。
清雪满眼没睡好的血丝，惨兮兮地笑：“您真幽默，这（指了下两只眼睛）是黑眼圈，我谢谢你了。快交出一两银子来，快！我没钱！”
“什——”
“小伙子！”驿站长是个老头子，他狠狠戳了戳段青的小腹（没办法，身高不够），打断了他的话，“你搞啥子啊！为啥！？为啥把房间里的红木桌子捅出个洞啊？诶——瞪啥瞪，你小老婆说就是你！银子！一两银子！赔钱！”
段青不解地拧眉，小老头于是奇迹般从身后拖出罪证——一张有洞的小圆桌，正是昨夜段青做茶具时的炮灰。
“快，一两银子给老爷爷，”清雪戳了戳段青结实的胸膛，“我等你苦啊，肚子好饿的，老爷爷还不给吃饭……”
一刻钟后。
二人坐在大堂上，清雪啃着小笼汤包，吃得不亦乐乎。柔韧有弹性的包子皮轻咬一下，醇厚的汤汁便涌入口中，再咬一下，香软的肉馅就松散开来。蘸一蘸小瓷碟中的醋，酸酸甜甜的，美味极了。
“诶，你怎么不吃啊。这个很好吃的。”清雪舔舔嘴唇，用筷子夹了一个要喂给段青。
段青身子尴尬地僵了一下。“我从来不用吃饭。”
“啊，哦……你不是人族的，对吧。”清雪也不吃惊，本来就怀疑了，不过借此试他一试。
“神有天界，妖有妖境，仙有仙界，魔有魔域，鬼存冥间，但个别冤死鬼还是游荡在人世的，不过看你这模样也不像鬼嘛，”清雪转转筷子，故作认真地分析着，“道者道也，到了一定境界就不食人间烟火，可修道者不混迹江湖，所以你也不可能是修道的。你看噢，图萨大陆上人族吃饭，精灵族吃饭，鲛人族吃饭，天使族吃饭，暗鬼族吃饭，兽人马人都吃饭……哦！你要不就是僵尸！”
段青满头黑线。
“不对啊……僵尸食人肉！快招吧，小子，从哪旮旯偷摸溜人间来啦？”八卦雪促狭地瞧着黑线青，鸡婆地问，挑眉挑眉再挑眉。
“……”
【 图萨大陆凤怜境内·格斯美城郊 】
火焰般张狂的男子一道火墙劈出去，山脚下低矮的建筑群立时着火。无数惊慌的人从房子里冲出来。
光焰鄙夷地看着脚下的情景，他立在一块山崖上，在他眼中，这些人是渺小的黑点，轻而易举便可碾碎的蝼蚁。“地狱炼火。”
口中吐出几个轻飘飘的字，光焰慢悠悠地在空中画个圆圈，空中立时幻化出一个火圈，越来越大，膨胀着向下如雷击去。他英俊狂肆的脸上呈现出的表情就像一个正在折磨昆虫的儿童般恶劣又毫不在乎。
“何必如此……他们都跑了，你看。”柔水般的女子翩然落于光焰身旁，她一身水蓝，叮当作响的蓝宝石耳环精致奢华。水之初与光焰二人相对而立，代表水火两种极端不同的气质。
“哎，我没想到他们还可以跑啊。跑了可就难抓了。”光焰伸个懒腰，满脸厌烦，“那边全是树林，烧坏多难看。这些东西你处理吧。”
水之初动也不动，从身旁的松枝上折下针叶，含入口中。顿时滔滔清水从她口中仿佛活物奔涌而出，片刻吞噬了山腰以下的所有。
天地回复宁静。
精灵盘旋飞翔，纷纷谈说这次死亡的欢宴。
1491
芜城郊外的驿站笼罩在微凉的夜色中，驿站中的一间客房，客房中小桌上的青铜油灯点燃起荧荧光亮。
半个时辰前，清雪躺在马车的软座上，听到车外放下铁链的“咯咯咯咯咯”声，知道城门开了。
非常好奇，这些人果然不同凡响，宵禁时段还可以让城门守卫放下重门。而且被扔进马车中之后，清雪很清楚地感觉到，整个车厢中只有她一个人的气息，那些绑架她的人则围绕在马车前后左右奔跑跟随。
他们的速度和骏马一样快。或者，更快。
清雪有些懊恼，她最引以为傲的速度在这些家伙面前被重重打击了。
而半个时辰后，她就被搬到了这间驿站中，准备继续装晕。
“不要装睡了。我知道你醒着。”
低沉的男声淡淡地说，清雪于是悠悠然从榻上竖起身子，打量了一圈四周的环境。顺便看了眼窗前负手而立的男子，他面容上有些憔悴与疲惫，眼中有些血丝，但没有影响他英俊的相貌，反而使他显出一种更成熟、更吸引女人的沧桑感。他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剑，挺拔，锋利。
清雪也是好样的，被戳破是在装睡，脸一丢丢也不红，开口甜甜且认真地说：“不是装睡，是装晕。哥哥，我有些渴，来杯茶怎么样？”
段青不说话，手一翻，木头圆桌上的一小块区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沸腾的木头溶液铸出一个光洁小巧的木制茶壶以及一个玲珑的小茶杯，凝固下来。段青再翻手，那茶壶中传出“嘟嘟嘟”的冒水声。清雪伸手将茶壶与茶杯揽近，细细端看着。把茶壶盖子一掀，果然是清亮温润的碧绿茶水，淡淡水汽混合新芽的醇香升腾着，清雪不禁微笑。
“谢谢。”
倒了杯茶水，把黑面巾扯了下来，一口就把茶水喝光，又倒了一杯，又喝光，又倒了半杯。
“绑架我的那些丑人呢？”
“他们是我的手下，已经离开了。”
段青看到眼前的少女褪下面巾，露出那张清丽脱俗的瓜子小脸。他终于缓缓开口道：“姑娘，我并非恶意，只是有事相求，不得不出此下策。看姑娘灵气机敏，想姑娘必能出手帮助，解我心结。”
“嗯……你暗中观察了我多久？”
“没有，只是手下随意选中姑娘的。”
“……”清雪无言。随意选中的？她运气真好。
“我是江湖中人，可最近厌倦世俗，希望隐退，需要一人顶替我在教派中的职务。姑娘无需担心，我的教派还有些江湖威名，我自己在教中也有些地位。想必姑娘会同意吧？（肯定句）我实不愿伤人性命。”
这潜台词就是你不同意我就只好杀了你了。清雪笑笑，这人绑架她就是为了这么个可爱的理由？
“我说这位哥哥啊，你真是可爱！我——当然愿意了，呵呵呵呵……”清雪掩嘴，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娇笑。段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清雪的爽快让他多少有点惊讶，因为当禀告宋香香这个办法时，宋香香只是冷笑一声，说：就这么简单？大街上随便揪出一个人来？估计是人的都会先被你那些鬼面护神的小脸蛋吓死，然后那些没被吓死的幸存者在听到你荒诞的言论后也一定会认为你是劫匪或变态。
莫非她不是人？段青心中划过一个念头。
“那好，明天我会送你到天策（清雪眼睛突然兴奋地放大，光芒四射：“嗯？！嗯嗯！”），然后你在那里的天香楼会见到我的主、上任主人。你去了后，她会告诉你，要做什么。”
“你主人他是男的还是女的还是帅哥？”
“她是非常的出色的女子。”
“她是你主人，就是说，以后她也是我主人啦？”
“不，她的随身护卫必须经过严格筛选。”段青有些高傲地说。清雪眨眨大眼，这是说她不够格？也好，本来自己就不喜欢有什么‘主人’的。
“国都啊……那里好玩吗？还有皇宫，也在那里，对吧？”
“嗯。”
“哈哈哈！那就好。天策特别美，对吧？我会见到天璟的皇族吗？”清雪装作不经意地问，看起来向往极了，她美丽灵动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扑朔迷离的情绪。
“会的。”不仅会，你还会和其中一个成亲呢。段青在心中加了一句话，他突然觉得天璟国民这么崇拜统治皇族，如果告诉这个女孩子她将要和天璟的王爷成亲，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的第一个也是暂时唯一一个任务就是易容成另外一个女子的容貌与恒王成亲，作为间谍向教里提供他的一切动向。”
段青看到眼前的女孩子兴奋地咬住嘴唇，也不禁莞尔，这使他憔悴的脸看上去多了些光彩。
“那，就这样。你休息吧。明日一早就动身去天策了。”
“哥哥，你等等呀，”清雪放下茶杯，叫住了向门外走去的段青，“还没有问你名字呢？”
“我叫段青。”
“噢！我是清雪，清是清澈的清，雪就是下雪的雪。”
段青点点头，出去时关上了门。就在他出去之后，清雪的脸上的笑容就瓦解了，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的冷漠，透着一股讥诮的轻蔑。
她呢，本来是不相信这个男人的话的，只是看他之前的法术，绝对不是自己对付得了的，这才下了权宜之计哄骗他说自己同意了，反正回头还可再寻机会逃跑。
可是……天策？这可就勾起她的兴趣了。何况还可以和尊贵的王爷成亲。
真是天上砸下来的馅饼。她怎么还会不同意呢？
拿起那个茶杯又端详起来，真是技术高超呀。
清雪不自觉粲然一笑，手上用力，“咔”。茶杯正中开裂。铜油灯幽幽照明她倾城的娇艳面庞，她眼中流露出的那丝饱含忧伤与痛苦的仇恨，令她原本清丽绝伦的脸显出几分不甘的狰狞。
沉默地铺好床，拉上被子，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清雪陷入了猩红的梦境。
***（+第一个梦+）***
丑陋的脸，无限膨胀的涎嘴肥油四溢，一开一合。叫嚣着，嗥叫着。
有无数这样的脸，拼命撑开了嘴，抢掠一切可以吞噬的东西，塞入食道。上下颚不断咬合，吞啊，嚼啊……所过处一片被摧毁的残垣断壁，尸块血腥，脏器横地……
不许！！！住手——
我想杀了你们。
我要杀——
女子苍白的面孔仿佛易碎的琉璃花，绽放在视线中激起一片沉痛：雪儿……
你……活着。
染血的街道，嚣张的刀斧。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出来。那是清雪，但又不是清雪，清雪脸上从未出现过如此杀戮、仇恨、崩溃、疯狂的扭曲表情……
我的心好痛……
心好痛。好痛啊！！！
让人血肉分崩离析的痛苦与绝望。
大雪突然从天地间纷纷扬扬而降。
***（+第二个梦+）***
清池水色，倒映出一轮雪似的满月。
纤细的白皙手指伸入池去，轻轻拨弄，荡漾起涟涟清波，月影破碎成千片雪。
清雪，你知道为什么我为你起名为清雪吗？因为呀，你出世后就是整整七天的大雪，像鹅毛一样轻盈地落下。那个时候，我拨开珠帘啊，窗外就是闪亮的银装素裹的世界。
我的名字好好听哦。
……他们说我是不祥的。
谁说的？胡说！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呵呵……
你注定会是一个美好的存在，所以你要去爱这个世界。去用一颗善良的心祝福所有人。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别人怎么伤害你。你都要记住这一点。
好希望，我的孩子会成为像初雪一样纯净、慈悲的人。
端淑柔美的笑声祥和而爱怜，在迷蒙的水汽中好似一个遥远的梦境。
***（@。@）***
“什么？？？”
沐浴在清晨柔白日光中的小驿站中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声音之洪亮，整个驿站立刻配合地随之蠕动一下。
段青下楼来到驿站大堂，便看到了头顶鸡窝，哀怨地瞪着眼袋、啊不、是眼睛的女人用嘶哑的声音和驿站长争执着什么。
“你居然这样对我？！我说了这件事不是我的错！！！都是那个男人！呜呜呜，那个男人……你怎么能怪我？你怎么找我要？你去找他！”
段青越过那个女人，直接对驿站长喊话，要他准备一份的早餐。然后他转身去一楼的那排客房准备叫清雪起床。
“段青！你过来！”嘶哑声音的女人喊住了段青，段青疑惑转身，看了鸡窝大姐片刻，然后沉默了。
沉默着走到清雪面前。“怎么了？你被人打了吗？”
怎么了，是什么力量使一个如花少女一夜间变成了……段青十分困惑。
清雪满眼没睡好的血丝，惨兮兮地笑：“您真幽默，这（指了下两只眼睛）是黑眼圈，我谢谢你了。快交出一两银子来，快！我没钱！”
“什——”
“小伙子！”驿站长是个老头子，他狠狠戳了戳段青的小腹（没办法，身高不够），打断了他的话，“你搞啥子啊！为啥！？为啥把房间里的红木桌子捅出个洞啊？诶——瞪啥瞪，你小老婆说就是你！银子！一两银子！赔钱！”
段青不解地拧眉，小老头于是奇迹般从身后拖出罪证——一张有洞的小圆桌，正是昨夜段青做茶具时的炮灰。
“快，一两银子给老爷爷，”清雪戳了戳段青结实的胸膛，“我等你苦啊，肚子好饿的，老爷爷还不给吃饭……”
一刻钟后。
二人坐在大堂上，清雪啃着小笼汤包，吃得不亦乐乎。柔韧有弹性的包子皮轻咬一下，醇厚的汤汁便涌入口中，再咬一下，香软的肉馅就松散开来。蘸一蘸小瓷碟中的醋，酸酸甜甜的，美味极了。
“诶，你怎么不吃啊。这个很好吃的。”清雪舔舔嘴唇，用筷子夹了一个要喂给段青。
段青身子尴尬地僵了一下。“我从来不用吃饭。”
“啊，哦……你不是人族的，对吧。”清雪也不吃惊，本来就怀疑了，不过借此试他一试。
“神有天界，妖有妖境，仙有仙界，魔有魔域，鬼存冥间，但个别冤死鬼还是游荡在人世的，不过看你这模样也不像鬼嘛，”清雪转转筷子，故作认真地分析着，“道者道也，到了一定境界就不食人间烟火，可修道者不混迹江湖，所以你也不可能是修道的。你看噢，图萨大陆上人族吃饭，精灵族吃饭，鲛人族吃饭，天使族吃饭，暗鬼族吃饭，兽人马人都吃饭……哦！你要不就是僵尸！”
段青满头黑线。
“不对啊……僵尸食人肉！快招吧，小子，从哪旮旯偷摸溜人间来啦？”八卦雪促狭地瞧着黑线青，鸡婆地问，挑眉挑眉再挑眉。
“……”
【 图萨大陆凤怜境内·格斯美城郊 】
火焰般张狂的男子一道火墙劈出去，山脚下低矮的建筑群立时着火。无数惊慌的人从房子里冲出来。
光焰鄙夷地看着脚下的情景，他立在一块山崖上，在他眼中，这些人是渺小的黑点，轻而易举便可碾碎的蝼蚁。“地狱炼火。”
口中吐出几个轻飘飘的字，光焰慢悠悠地在空中画个圆圈，空中立时幻化出一个火圈，越来越大，膨胀着向下如雷击去。他英俊狂肆的脸上呈现出的表情就像一个正在折磨昆虫的儿童般恶劣又毫不在乎。
“何必如此……他们都跑了，你看。”柔水般的女子翩然落于光焰身旁，她一身水蓝，叮当作响的蓝宝石耳环精致奢华。水之初与光焰二人相对而立，代表水火两种极端不同的气质。
“哎，我没想到他们还可以跑啊。跑了可就难抓了。”光焰伸个懒腰，满脸厌烦，“那边全是树林，烧坏多难看。这些东西你处理吧。”
水之初动也不动，从身旁的松枝上折下针叶，含入口中。顿时滔滔清水从她口中仿佛活物奔涌而出，片刻吞噬了山腰以下的所有。
天地回复宁静。
精灵盘旋飞翔，纷纷谈说这次死亡的欢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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