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青棒地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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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几乎是在奔跑。这是人们吃午饭的时间，空荡荡，弯延的小路上几乎没有一个人。他没有气喘，他的两眼似乎在冒着火，他象寻求宝藏一样，怀着希望幸福神光，也象小时候夜里和伙伴们捉迷藏一样，他是一个寻捕者，他心里似乎知道对方在哪儿，他怀着必胜的信念，向那个他早已知道的地方捉去。
太阳依旧那样焦灼烘烤，他的浑身都被烤出了汗水，可是他此时一点也没感觉到刚才回家时的痛苦。密匝匝，绿葱葱，死一样的荒野中，没有半点的生气，一切仿佛都在太阳的煎熬中呻吟，喘息、挣扎，仿佛快要死去，连草中的虫、和树叶缝隙中的鸟儿也没了声气。
望见白化化苍穹下围笼而起的棒子地了。它象一个沉默凸起的海，又象是一个久远旷世的原始森林。此时，季德雨觉得，这里面深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又象是深藏着只对他一人而言的宝藏，因为，这一宝藏的发现，仿佛只对他一人有益。
来到这片棒子地的旁边了，季德雨的心反倒有些紧张地跳起来，此时，他完全不象一个探宝者，反倒象一个偷宝的贼。他在那儿愣愣地站了三两分钟，他狂跳的心慢慢沉了下来，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盯着前方一步一步向里迈动着。
走进一丈多远了，没有什么新发现。他的心一点不紧张，因为他知道，才一丈多远，不会有什么异常出现的。向里走进了两丈多远，一阵剌耳的笑声，一下把他惊住了，他迈出的脚顿然停住，立住身子鄂然向四外寻视。笑声又传了出来。
“你饿吗？”男人贱声贱气地问道。
“不饿才怪呢，都收工了，让你狗日的给拽到这儿来了。”女人佯装生气地嚷着。
“好，叫你饿，叫你饿。”只听到扯拽衣服的骚动声。
“哎哟！哎哟！”女人嗲声嗲气地喊叫着。
“先给你点饽饽吃，干的。怎么样？！还饿吗？嘿嘿嘿”男人笑着。
接着是“咔嚓咔嚓”的滚动时压着棒秧的声音。
季德雨从棒叶的缝隙中看到了两堵团状的白，柔在了一起。他的心狂跳着，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动人震憾的场面。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那两个人大概有些乏累了，仰面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细细看去，在她们的身底，铺着一块白白的东西，那是塑料布。
季德雨向后退了几步，转了90度角，又向前走去。不知走了多远，季德雨突然发现了他所猜测的现象。
这儿大概就是棒子地的中间了，只见一垄一垄的棒地里，虽然是上午刚刚镑过，可这一地带，却没有一丝镑的痕迹，有的只是用锄轻轻拉了一条沟，有的根本连一条沟也没有。纯粹是扛着锄向前走的。季德雨左右看了一下，差不多有十五、六个垄都是这样，上午一共来了二十几个人，就有十五、六个人是这样镑地的。季德雨向前走动着，用脚步量着距离，一共走了五十多步，也就是五十多步的长度，全长不到二百米，将近三分之一的距离，这些人在偷奸耍滑。他听老人们说过，过去贫下中农给地主扛活，大热的天，地主吃饭时，不给长工们好的吃，很早就下地，很晚才收工，连口水也不给送，干活还让拼着命的干。干不完就扣工钱，或者让你白干，把你哄走。长工们实在受不了了，镑地时就镑两头，地头镑了一大截，扛着锄又到那边地头镑了一大截，快收工时，地主来检查活时，他从来不下地看个仔细，只是站在这个地头看看，不错，镑的挺好，站到那边地头看一看，不错，镑的挺好。他挺高兴，吃饭时，给这些长工们做点好菜，做点细饭，发工钱时一分不少地发给了他们。难道现在这些社员也学着过去前辈一样，欺骗着队干部，真不可思议，现在的队干部那能和过去的地主比呀。
现在，季德雨一下明白了，上午那些人镑地时，怎么突然间就前进了一大块，把自己一下拉的更远。
他心里一下又起了矛盾，刚才还没有看到这个情况时，他盼望着有这种情况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出现了，自己反倒有些为难，有些不好意思，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下午的活儿依然是镑棒子，照上午的速度这块地得镑三、四天。早上棒子地生太湿，有露水，人一钻进去，干不了多会儿，浑身就湿淋淋，跟从雨地里跑过来一样。 。清早天又凉，浑身湿透了，人们会受不了，所以，镑地的活儿，一般早上都不去干。早上干别的活儿，吃完早饭后，再下地镑。。这些人，早上起来干了一大通活儿，吃完早饭再下地卖力 气镑地，人有多大折腾劲，干不了多会儿就筋疲力尽了。人一累，什么偷奸取巧耍滑的主意都使的出来，有的在地上轻轻滑个印儿就朝前赶，有的干脆掂着锄向前走。
上午偷奸取巧耍滑没人管，下午稍一累又依然如故耍起滑来。
季德雨开始时，拼着命向前赶，凑合能跟上大溜，干着干着就渐渐跟不上趟了，而且越拉越远。他眼睁睁地看着不少人握着锄偷偷摸摸朝前走，心里一下急了起来。心里越急，活儿干得越慢越吃力，实在顶不住了，心一横握起锄杆朝前赶。就这样，镑一小段，走一大段，慢慢的就赶上了大队伍。
他紧紧跟在大队伍后面，慢调斯理稳稳当当地镑着地，心想，别朝前赶，这样不远不近地跟在大队伍后面就可以了。他心里一下舒服起来，浑身一下来了精神，他真想唱支歌高兴高兴。
“季德雨，你这镑的是什么地呀？”
这一句话，一下惊住了洋洋得意的季德雨。他满脸难堪，负罪般地望着满脸铁青的副队长。
“你刚一干活，就学起偷奸耍滑了！”副队长双腿叉开，倒背着手，严厉地训斥着他。
季德雨不敢看队长，小脸煞白，低低地看着地。他的心紧张地乱跳着，愣怔怔不知所措。
“你是跟谁学的，镑一段走一段，走一段又镑一段。“副队长皱着眉头质问他。
他心里有话却不敢说出。他心里知道，就是说出来，也丝毫减轻不了自己错误的程度，还得受他的批评。反而给了他批评自己的理由，诸如，不能傻傻的看别人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一点是非观念，什么事都得用脑子想一想，这件事到底是对还是错，不能盲从。那样一来自己不是显得更傻了吗？
只见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浑身禁不住地在颤抖。显得很难过，很痛苦，很是罪有应得的神态。
副队长季德荣见他瘦弱难堪的样子，油然而生了怜悯之心，他不住地点着头叭叽着嘴轻轻叹了一口气，低低的又有些关切地说：“德雨，不行，明天我跟队长说说，不让你镑地来了，跟老头们干，或是跟妇女们干，都比这儿轻省，少挣点分就少挣点分，省得受这苦，吃这么大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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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依旧那样焦灼烘烤，他的浑身都被烤出了汗水，可是他此时一点也没感觉到刚才回家时的痛苦。密匝匝，绿葱葱，死一样的荒野中，没有半点的生气，一切仿佛都在太阳的煎熬中呻吟，喘息、挣扎，仿佛快要死去，连草中的虫、和树叶缝隙中的鸟儿也没了声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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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片棒子地的旁边了，季德雨的心反倒有些紧张地跳起来，此时，他完全不象一个探宝者，反倒象一个偷宝的贼。他在那儿愣愣地站了三两分钟，他狂跳的心慢慢沉了下来，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盯着前方一步一步向里迈动着。
走进一丈多远了，没有什么新发现。他的心一点不紧张，因为他知道，才一丈多远，不会有什么异常出现的。向里走进了两丈多远，一阵剌耳的笑声，一下把他惊住了，他迈出的脚顿然停住，立住身子鄂然向四外寻视。笑声又传了出来。
“你饿吗？”男人贱声贱气地问道。
“不饿才怪呢，都收工了，让你狗日的给拽到这儿来了。”女人佯装生气地嚷着。
“好，叫你饿，叫你饿。”只听到扯拽衣服的骚动声。
“哎哟！哎哟！”女人嗲声嗲气地喊叫着。
“先给你点饽饽吃，干的。怎么样？！还饿吗？嘿嘿嘿”男人笑着。
接着是“咔嚓咔嚓”的滚动时压着棒秧的声音。
季德雨从棒叶的缝隙中看到了两堵团状的白，柔在了一起。他的心狂跳着，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动人震憾的场面。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那两个人大概有些乏累了，仰面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细细看去，在她们的身底，铺着一块白白的东西，那是塑料布。
季德雨向后退了几步，转了90度角，又向前走去。不知走了多远，季德雨突然发现了他所猜测的现象。
这儿大概就是棒子地的中间了，只见一垄一垄的棒地里，虽然是上午刚刚镑过，可这一地带，却没有一丝镑的痕迹，有的只是用锄轻轻拉了一条沟，有的根本连一条沟也没有。纯粹是扛着锄向前走的。季德雨左右看了一下，差不多有十五、六个垄都是这样，上午一共来了二十几个人，就有十五、六个人是这样镑地的。季德雨向前走动着，用脚步量着距离，一共走了五十多步，也就是五十多步的长度，全长不到二百米，将近三分之一的距离，这些人在偷奸耍滑。他听老人们说过，过去贫下中农给地主扛活，大热的天，地主吃饭时，不给长工们好的吃，很早就下地，很晚才收工，连口水也不给送，干活还让拼着命的干。干不完就扣工钱，或者让你白干，把你哄走。长工们实在受不了了，镑地时就镑两头，地头镑了一大截，扛着锄又到那边地头镑了一大截，快收工时，地主来检查活时，他从来不下地看个仔细，只是站在这个地头看看，不错，镑的挺好，站到那边地头看一看，不错，镑的挺好。他挺高兴，吃饭时，给这些长工们做点好菜，做点细饭，发工钱时一分不少地发给了他们。难道现在这些社员也学着过去前辈一样，欺骗着队干部，真不可思议，现在的队干部那能和过去的地主比呀。
现在，季德雨一下明白了，上午那些人镑地时，怎么突然间就前进了一大块，把自己一下拉的更远。
他心里一下又起了矛盾，刚才还没有看到这个情况时，他盼望着有这种情况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出现了，自己反倒有些为难，有些不好意思，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下午的活儿依然是镑棒子，照上午的速度这块地得镑三、四天。早上棒子地生太湿，有露水，人一钻进去，干不了多会儿，浑身就湿淋淋，跟从雨地里跑过来一样。 。清早天又凉，浑身湿透了，人们会受不了，所以，镑地的活儿，一般早上都不去干。早上干别的活儿，吃完早饭后，再下地镑。。这些人，早上起来干了一大通活儿，吃完早饭再下地卖力 气镑地，人有多大折腾劲，干不了多会儿就筋疲力尽了。人一累，什么偷奸取巧耍滑的主意都使的出来，有的在地上轻轻滑个印儿就朝前赶，有的干脆掂着锄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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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紧跟在大队伍后面，慢调斯理稳稳当当地镑着地，心想，别朝前赶，这样不远不近地跟在大队伍后面就可以了。他心里一下舒服起来，浑身一下来了精神，他真想唱支歌高兴高兴。
“季德雨，你这镑的是什么地呀？”
这一句话，一下惊住了洋洋得意的季德雨。他满脸难堪，负罪般地望着满脸铁青的副队长。
“你刚一干活，就学起偷奸耍滑了！”副队长双腿叉开，倒背着手，严厉地训斥着他。
季德雨不敢看队长，小脸煞白，低低地看着地。他的心紧张地乱跳着，愣怔怔不知所措。
“你是跟谁学的，镑一段走一段，走一段又镑一段。“副队长皱着眉头质问他。
他心里有话却不敢说出。他心里知道，就是说出来，也丝毫减轻不了自己错误的程度，还得受他的批评。反而给了他批评自己的理由，诸如，不能傻傻的看别人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一点是非观念，什么事都得用脑子想一想，这件事到底是对还是错，不能盲从。那样一来自己不是显得更傻了吗？
只见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浑身禁不住地在颤抖。显得很难过，很痛苦，很是罪有应得的神态。
副队长季德荣见他瘦弱难堪的样子，油然而生了怜悯之心，他不住地点着头叭叽着嘴轻轻叹了一口气，低低的又有些关切地说：“德雨，不行，明天我跟队长说说，不让你镑地来了，跟老头们干，或是跟妇女们干，都比这儿轻省，少挣点分就少挣点分，省得受这苦，吃这么大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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