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别过来┑17
“木头，谢谢你。”
方才的一滑似乎让她左脚在无意识中踩到地面，到这会儿才发现有些疼痛，用手去碰了碰，那地方仍然热乎乎的烫，看样子是没那么快消肿了。
她笨手笨脚的样子惹的秦忆安轻笑出来，把她的左腿抬起，放在自己大腿上，细心的触碰脚踝处，“刚才滑倒的时候，这里被碰到了吗？”
周晨抽不回自己的腿，只能用这种奇怪的姿势坐在摇椅上。说是摇椅，自然会摇动，而这种晃动的频率不禁让她想起了昨天以及前天的晚上——周晨觉得自己脸红了。
秦忆安浑然不察她的不对劲，阳台上没有开灯，就算是对视，他也看不出来周晨的脸色变化，更何况是现在，他专心的为周晨按摩脚踝。
“秦忆安，我问你一件事情。”
“嗯？”
周晨心里挺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答案，但她偏又不敢说出来，憋在心里有三天了，她藏不住事情，再不问出来，估计会发疯。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秦忆安一时想不到如何回答她，抬起了头，四目相对，发现尴尬的不仅是他，还有对面的周晨，看到那丫头的样子，他反而是不那么紧张了，勾起嘴角，“这种感觉很奇怪，我无法找出一个词语来形容。但我能清楚的知道，你必须是我的，而且，你终究会是我的，无论我们两个的距离有多遥远，最后总会再走到一起，我知道这样的理由太过苍白，那我不如换一个说法吧。晨晨，咱们俩都是自小在军队大院里长大的，感情比外面小区里那些个邻居的小孩要深的多，从小开始，我就觉得我对你的感情不一般，对别的女孩，我一般不会去接近，从小也没什么异性朋友。而对你，是例外。”
周晨虽然还是云里雾里，但又他的这一席话，让她放心许多。秦忆安对这件事情解释的话语，完全没了他往日的条理。但周晨都不在乎，耳边尽是他那句低沉的“对你，是例外”。
她是他生命中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这不是就足够了吗？而那些浮华于表面的情话，她不想听到，她也相信，木头不会像那些男人一样。
一切感知都是在一瞬间发生，周晨凝固的表情不自觉变为笑脸，掐了掐秦忆安的脸颊，“果然是我的木头。”
“你小心点，别又碰到这地方了。”
秦忆安腾不出手对付她，也只好任由她在自己脸上动刀，两颊被揉成肆意的形状，让他轻微的发疼。看周晨那种“小人得志”的表情，顿时没了胜利感，扭开头，顺势抓住她的双手，一起往自己怀里带。
“哎哟！”
周晨的头不带一点留情的撞到秦忆安怀里，她叫了出来，而秦忆安不过一声闷哼。
“疼了吧？让你别乱动。”
“秦忆安，你丫那不是胸部，是墙壁吧！”
周晨不满的揉着头，鼓着小嘴的样子特别可爱，摇椅依旧在轻微的晃动，夜很宁静，不过多了两个睡不着的年轻男女罢了。
初秋的时节，日子一天一天过的飞快，因为周晨腿脚不便，秦忆安这星期倒也安分，没有半分不规矩的举动，只有一点，让周晨始终有些不爽，这厮每天上下班都包管接送，这样还不足够，得把她打横抱着不让走路。美其名曰：怕动了脚踝，如果再扭一次，他会心疼到死。
周晨每每听到这句话都觉得挺感动，但每次他将她抱起的时候周围总是有人——自己那些组员犹如狗仔队一般神出鬼没，没有一次能够瞒得了他们。对此，周晨只能掩面偷哭，自己这个二级警司当的也太没威严了！
“头儿，今天秦官儿什么时候来？”——这是大卫。
“头儿，千万别这个月结婚，我快没钱了。”——这是航妞儿。
“晨晨，看你今天没有黑眼圈，昨晚睡得不错嘛。”——这是小鱼。
“组长，你柜子里的零食挺多的，我们拿去分了。”——这是林薇。
“……”——这是把头埋在电脑前奄奄一息的周晨。
周晨好不容易才把头抬起来，弱弱的举爪发问：“难道在你们心里，就只有秦忆安算是男朋友，之前的那些人……”
大卫：“那些都是炮灰。”
小鱼：“那些都不重要。”
航妞：“人的生命中有很多一闪而过的人。”
林薇：“妞儿，把你那满口BBC的腔调给收起来，不过头儿，他们的确是配角而已，咱们从一开始就认定了秦忆安才是正牌丈夫。”
周晨：“……”
秦木头啊秦木头，你现在可算是不花一分钱收买了所有人吧，在这儿你比我还受欢迎。周晨想想都心酸：这整周时间，她只听人夸奖木头是个多么多么好的男人，又稳重又会照顾人，可把她这个二级伤残给忘得一干二净，连个问候的人都没有。
不光如此，这周末整组还得加班，补了扫黄那个出任务下午的工作。越靠近下班的时间，周晨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就越强烈，果不其然，秦忆安他又来了。
在全组乃至路人的行注目礼下，周晨被秦忆安再次抱到车上，所幸她学聪明了，将整个头埋在秦忆安的怀里，不露脸一切就好办的多。
“不是让你别来了吗，现在我自己可以走路了，每天都让人像看八卦新闻一样看着，你倒是喜欢的很。”
周晨碎碎念的埋怨压根没引起秦忆安的重视，他像个没事人一般，表情都不变半分，“能借此机会宣誓我对你的主权，这样算起来着实不错，我不亏。”
周晨一时语塞，吵架她有能耐，但像秦忆安这样的说理方法，她只能甘拜下风。木头，你德行！
“这不是去你家的路，我们要去哪里？”
周晨安静了许久，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这条路不是回家，而是往军队大院方向走了。两个地方在城市的南北两端，按照秦忆安的智商应该不会迷路，这么说，他今儿个是有事情要办了？
“我们很久都没回去了吧，有时候真觉得离这里很远，开在这条路上才会发现，原来就是在一个城市里。”秦忆安自嘲的笑笑，继续说道：“晨晨，我不会瞒你，其实带你去那里是有私心的，我想把你带到老爷子面前，跟他们说一说我们的事情。”
秦家老爷子在六十年代那也算是风云人物，越战期间，他作为先谴团的团长，带着部队跟敌军打过不少硬仗，一身的功勋是少不了，到人民大会堂受主席接见、授勋次数也不在少数。但老爷子一颗头脑始终精明的很，没有被这些荣誉冲昏头脑，稍微得到点不好的风声，就收拾了行李，向上面请愿，说想回到家乡所在的二线城市养老，就这样，一家人从皇城根儿下出走，回了这座城市。
中央自然是支持他的决定，吩咐下面的军区好好照顾这位“颇具革命意识”的老同志，他在这里过的很是舒坦，整个军区只有他的军衔最高，但凡那些个重要的决定，军区领导还是得请他出一份力，帮忙参谋参谋，算起来，没有实权，却也能够影响许多人，是个德高望重的元老级人物。
但后来证明，他的那些担心基本是多余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中国改革开放的步伐没停下，那些个功臣在京城生活的也挺好。老爷子对此二话没说，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可以说他精明，但不能说他怕死，战争枪林弹雨里出来的人，有几个不是把脑袋拴在裤带上挺下来的。
“嗯。”周晨随便应了一声，没有反对他擅自做的决定。他们的关系既然都已经这样确定下来，倒也不怕公诸于众，双方家长知道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她转过头，看着秦忆安，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问道：“秦爷爷的风湿最近怎么样了？还有，我这样空手去不太好吧。”
秦忆安还是摇头，“还是老样子，云南那地方湿气重，他在那种艰苦的环境下呆了快十年时间，关节不出问题是不可能的，那时候落下的病根，怕是一辈子都除不掉了。至于你……”他转过头对周晨笑了笑：“老爷子从小就那么喜欢你，我想你只要去看看他，就足够哄他开心了。”
周晨点点头，闭上眼睛养神：木头说的没错，老爷子对她的疼爱似乎都超过了秦忆安，秦爸爸的几个兄弟都没生出女儿，整屋子男丁，这也不难怪秦老爷子对这个邻居女娃子特别的宠，用他的话来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一个孙女，而周晨，恰好能填补他的这个遗憾。所以在周晨小的时候，这位老爷子对她可是相当的好，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会给她捎去一份。
“木头，我爸不会在这里吧？”
周晨下了车，环顾四周，这儿也是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而今看来，竟然没有一丝亲切感，反而让她抗拒，周政委也住在这里，她不想看见他，还是确定一下比较好。
“我知道你的心思，放心吧，今天他去魔都出差了，不在这里。”
秦忆安牵过她的手，这一周头次没有不由分说便抱起她，这让周晨有些意外，慢慢跟在他身后走着，顺便回味他刚才说过的话。
“也对，我跟他都那么久不联系了，连你都比我清楚他的行程。”
周晨尴尬的笑了笑，低下头看路，军队大院只这一块不好——路上坑坑洼洼，稍不留神就踩了个空。秦忆安看着她吃力的样子，拼命忍住自己要再次抱她的冲动，只能在脚下尽量的放慢速度。刚才她说了一句可以自己走，他也明白她的意思，军区这里走两步就遇到几个熟人，她的脸皮薄，估计没到家就得红个透彻。
“晨晨，他毕竟是你爸，血缘的关系板上钉钉的在那里。我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好，那我就不提了吧。”
“或许你说的对，血缘的关系是磨灭不了的。可我就是拗不过自己心里那一关，让我有个时间缓缓吧，妈妈才去世三年，我一直觉得她还在我身边，但最后发现，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周晨的头低着，让秦忆安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气氛过于沉闷，他实在不想再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紧了紧他们牵着的手，再看看周晨，假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都是我，说到这些东西让你不开心了，是我的错。”
“没事，你说的是事实。”周晨摇摇头，向前跨了一大步，走到秦忆安前面，不着痕迹的用手抹了抹脸颊，回头时又是一脸笑容，“晚饭时间快到了吧，再不快点就是没礼貌了。”
干休所在军区的最里边，分了三道门隔着，从秦家的天台往左边望去，另一个山头便是武器库的所在地，十几条训练有素的军犬守着那地方，确保万无一失，让图谋不轨者有贼心也没贼胆，的确，谁能抵抗的了铁丝电网和军犬的双面夹击呢？
“在想什么？”
秦忆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的身边，双手抱着她的肩膀，将下巴抵了上去，动作无比的亲昵。
秦家这院子在军区干休所里算是最大，前面是几块供老年人消磨时光的菜地，后面是两层楼的砖瓦房。这些建筑是在十五年前建造的，到现在看上去已经有些破旧，军队原本商量在原本的土地上再建造一些板式楼供这些老团长、排长居住，但他们同声同气的说不：我们就是喜欢住这种老房子，那些个板式楼反而让邻里之间的感情变得疏远，当然不换，坚决不换！
周晨想到早年间的事情，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将头往后靠了靠，整个人的重量都加在秦忆安身上。“你记不记得，我五年级的时候冒险精神作祟，跑去那边的山头，结果差点给那些狼崽子拖去邀功。还好当时爷爷正在那边谈事情，把我救了出来，可惜他走的早，没让我有机会再孝顺他。”
“你瞧你，都说了今天不谈不开心的事情，你还想这么多。”秦忆安可能也察觉到她眼眶边有泪划过，伸手挺温柔的帮她擦了，同时把她的身体转了过来，将额头抵上，“晨晨，人总是要向未来看的，就算周老爷子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不开心。”
“我没事，只是这地方带给我的回忆太多，一时难以看的开。”周晨看了看手机，瞧瞧天色，叹了口气，将眼角残余的液体抹干，“如果我没记错，这时间秦爷爷要喝茶了吧，我都出来这么一会儿了，还把你也拐了出来，他老人家估计会不高兴的，我们回去吧。”
的确，这地方不好的记忆太多，让周晨有些无法接受，这也是她这些年一直不愿意回到这里的原因。秦忆安又岂会不知，忽然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头脑发热做了这样一个决定，让他的晨晨这般不开心。
方才的一滑似乎让她左脚在无意识中踩到地面，到这会儿才发现有些疼痛，用手去碰了碰，那地方仍然热乎乎的烫，看样子是没那么快消肿了。
她笨手笨脚的样子惹的秦忆安轻笑出来，把她的左腿抬起，放在自己大腿上，细心的触碰脚踝处，“刚才滑倒的时候，这里被碰到了吗？”
周晨抽不回自己的腿，只能用这种奇怪的姿势坐在摇椅上。说是摇椅，自然会摇动，而这种晃动的频率不禁让她想起了昨天以及前天的晚上——周晨觉得自己脸红了。
秦忆安浑然不察她的不对劲，阳台上没有开灯，就算是对视，他也看不出来周晨的脸色变化，更何况是现在，他专心的为周晨按摩脚踝。
“秦忆安，我问你一件事情。”
“嗯？”
周晨心里挺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答案，但她偏又不敢说出来，憋在心里有三天了，她藏不住事情，再不问出来，估计会发疯。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秦忆安一时想不到如何回答她，抬起了头，四目相对，发现尴尬的不仅是他，还有对面的周晨，看到那丫头的样子，他反而是不那么紧张了，勾起嘴角，“这种感觉很奇怪，我无法找出一个词语来形容。但我能清楚的知道，你必须是我的，而且，你终究会是我的，无论我们两个的距离有多遥远，最后总会再走到一起，我知道这样的理由太过苍白，那我不如换一个说法吧。晨晨，咱们俩都是自小在军队大院里长大的，感情比外面小区里那些个邻居的小孩要深的多，从小开始，我就觉得我对你的感情不一般，对别的女孩，我一般不会去接近，从小也没什么异性朋友。而对你，是例外。”
周晨虽然还是云里雾里，但又他的这一席话，让她放心许多。秦忆安对这件事情解释的话语，完全没了他往日的条理。但周晨都不在乎，耳边尽是他那句低沉的“对你，是例外”。
她是他生命中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这不是就足够了吗？而那些浮华于表面的情话，她不想听到，她也相信，木头不会像那些男人一样。
一切感知都是在一瞬间发生，周晨凝固的表情不自觉变为笑脸，掐了掐秦忆安的脸颊，“果然是我的木头。”
“你小心点，别又碰到这地方了。”
秦忆安腾不出手对付她，也只好任由她在自己脸上动刀，两颊被揉成肆意的形状，让他轻微的发疼。看周晨那种“小人得志”的表情，顿时没了胜利感，扭开头，顺势抓住她的双手，一起往自己怀里带。
“哎哟！”
周晨的头不带一点留情的撞到秦忆安怀里，她叫了出来，而秦忆安不过一声闷哼。
“疼了吧？让你别乱动。”
“秦忆安，你丫那不是胸部，是墙壁吧！”
周晨不满的揉着头，鼓着小嘴的样子特别可爱，摇椅依旧在轻微的晃动，夜很宁静，不过多了两个睡不着的年轻男女罢了。
初秋的时节，日子一天一天过的飞快，因为周晨腿脚不便，秦忆安这星期倒也安分，没有半分不规矩的举动，只有一点，让周晨始终有些不爽，这厮每天上下班都包管接送，这样还不足够，得把她打横抱着不让走路。美其名曰：怕动了脚踝，如果再扭一次，他会心疼到死。
周晨每每听到这句话都觉得挺感动，但每次他将她抱起的时候周围总是有人——自己那些组员犹如狗仔队一般神出鬼没，没有一次能够瞒得了他们。对此，周晨只能掩面偷哭，自己这个二级警司当的也太没威严了！
“头儿，今天秦官儿什么时候来？”——这是大卫。
“头儿，千万别这个月结婚，我快没钱了。”——这是航妞儿。
“晨晨，看你今天没有黑眼圈，昨晚睡得不错嘛。”——这是小鱼。
“组长，你柜子里的零食挺多的，我们拿去分了。”——这是林薇。
“……”——这是把头埋在电脑前奄奄一息的周晨。
周晨好不容易才把头抬起来，弱弱的举爪发问：“难道在你们心里，就只有秦忆安算是男朋友，之前的那些人……”
大卫：“那些都是炮灰。”
小鱼：“那些都不重要。”
航妞：“人的生命中有很多一闪而过的人。”
林薇：“妞儿，把你那满口BBC的腔调给收起来，不过头儿，他们的确是配角而已，咱们从一开始就认定了秦忆安才是正牌丈夫。”
周晨：“……”
秦木头啊秦木头，你现在可算是不花一分钱收买了所有人吧，在这儿你比我还受欢迎。周晨想想都心酸：这整周时间，她只听人夸奖木头是个多么多么好的男人，又稳重又会照顾人，可把她这个二级伤残给忘得一干二净，连个问候的人都没有。
不光如此，这周末整组还得加班，补了扫黄那个出任务下午的工作。越靠近下班的时间，周晨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就越强烈，果不其然，秦忆安他又来了。
在全组乃至路人的行注目礼下，周晨被秦忆安再次抱到车上，所幸她学聪明了，将整个头埋在秦忆安的怀里，不露脸一切就好办的多。
“不是让你别来了吗，现在我自己可以走路了，每天都让人像看八卦新闻一样看着，你倒是喜欢的很。”
周晨碎碎念的埋怨压根没引起秦忆安的重视，他像个没事人一般，表情都不变半分，“能借此机会宣誓我对你的主权，这样算起来着实不错，我不亏。”
周晨一时语塞，吵架她有能耐，但像秦忆安这样的说理方法，她只能甘拜下风。木头，你德行！
“这不是去你家的路，我们要去哪里？”
周晨安静了许久，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这条路不是回家，而是往军队大院方向走了。两个地方在城市的南北两端，按照秦忆安的智商应该不会迷路，这么说，他今儿个是有事情要办了？
“我们很久都没回去了吧，有时候真觉得离这里很远，开在这条路上才会发现，原来就是在一个城市里。”秦忆安自嘲的笑笑，继续说道：“晨晨，我不会瞒你，其实带你去那里是有私心的，我想把你带到老爷子面前，跟他们说一说我们的事情。”
秦家老爷子在六十年代那也算是风云人物，越战期间，他作为先谴团的团长，带着部队跟敌军打过不少硬仗，一身的功勋是少不了，到人民大会堂受主席接见、授勋次数也不在少数。但老爷子一颗头脑始终精明的很，没有被这些荣誉冲昏头脑，稍微得到点不好的风声，就收拾了行李，向上面请愿，说想回到家乡所在的二线城市养老，就这样，一家人从皇城根儿下出走，回了这座城市。
中央自然是支持他的决定，吩咐下面的军区好好照顾这位“颇具革命意识”的老同志，他在这里过的很是舒坦，整个军区只有他的军衔最高，但凡那些个重要的决定，军区领导还是得请他出一份力，帮忙参谋参谋，算起来，没有实权，却也能够影响许多人，是个德高望重的元老级人物。
但后来证明，他的那些担心基本是多余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中国改革开放的步伐没停下，那些个功臣在京城生活的也挺好。老爷子对此二话没说，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可以说他精明，但不能说他怕死，战争枪林弹雨里出来的人，有几个不是把脑袋拴在裤带上挺下来的。
“嗯。”周晨随便应了一声，没有反对他擅自做的决定。他们的关系既然都已经这样确定下来，倒也不怕公诸于众，双方家长知道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她转过头，看着秦忆安，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问道：“秦爷爷的风湿最近怎么样了？还有，我这样空手去不太好吧。”
秦忆安还是摇头，“还是老样子，云南那地方湿气重，他在那种艰苦的环境下呆了快十年时间，关节不出问题是不可能的，那时候落下的病根，怕是一辈子都除不掉了。至于你……”他转过头对周晨笑了笑：“老爷子从小就那么喜欢你，我想你只要去看看他，就足够哄他开心了。”
周晨点点头，闭上眼睛养神：木头说的没错，老爷子对她的疼爱似乎都超过了秦忆安，秦爸爸的几个兄弟都没生出女儿，整屋子男丁，这也不难怪秦老爷子对这个邻居女娃子特别的宠，用他的话来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一个孙女，而周晨，恰好能填补他的这个遗憾。所以在周晨小的时候，这位老爷子对她可是相当的好，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会给她捎去一份。
“木头，我爸不会在这里吧？”
周晨下了车，环顾四周，这儿也是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而今看来，竟然没有一丝亲切感，反而让她抗拒，周政委也住在这里，她不想看见他，还是确定一下比较好。
“我知道你的心思，放心吧，今天他去魔都出差了，不在这里。”
秦忆安牵过她的手，这一周头次没有不由分说便抱起她，这让周晨有些意外，慢慢跟在他身后走着，顺便回味他刚才说过的话。
“也对，我跟他都那么久不联系了，连你都比我清楚他的行程。”
周晨尴尬的笑了笑，低下头看路，军队大院只这一块不好——路上坑坑洼洼，稍不留神就踩了个空。秦忆安看着她吃力的样子，拼命忍住自己要再次抱她的冲动，只能在脚下尽量的放慢速度。刚才她说了一句可以自己走，他也明白她的意思，军区这里走两步就遇到几个熟人，她的脸皮薄，估计没到家就得红个透彻。
“晨晨，他毕竟是你爸，血缘的关系板上钉钉的在那里。我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好，那我就不提了吧。”
“或许你说的对，血缘的关系是磨灭不了的。可我就是拗不过自己心里那一关，让我有个时间缓缓吧，妈妈才去世三年，我一直觉得她还在我身边，但最后发现，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周晨的头低着，让秦忆安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气氛过于沉闷，他实在不想再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紧了紧他们牵着的手，再看看周晨，假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都是我，说到这些东西让你不开心了，是我的错。”
“没事，你说的是事实。”周晨摇摇头，向前跨了一大步，走到秦忆安前面，不着痕迹的用手抹了抹脸颊，回头时又是一脸笑容，“晚饭时间快到了吧，再不快点就是没礼貌了。”
干休所在军区的最里边，分了三道门隔着，从秦家的天台往左边望去，另一个山头便是武器库的所在地，十几条训练有素的军犬守着那地方，确保万无一失，让图谋不轨者有贼心也没贼胆，的确，谁能抵抗的了铁丝电网和军犬的双面夹击呢？
“在想什么？”
秦忆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的身边，双手抱着她的肩膀，将下巴抵了上去，动作无比的亲昵。
秦家这院子在军区干休所里算是最大，前面是几块供老年人消磨时光的菜地，后面是两层楼的砖瓦房。这些建筑是在十五年前建造的，到现在看上去已经有些破旧，军队原本商量在原本的土地上再建造一些板式楼供这些老团长、排长居住，但他们同声同气的说不：我们就是喜欢住这种老房子，那些个板式楼反而让邻里之间的感情变得疏远，当然不换，坚决不换！
周晨想到早年间的事情，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将头往后靠了靠，整个人的重量都加在秦忆安身上。“你记不记得，我五年级的时候冒险精神作祟，跑去那边的山头，结果差点给那些狼崽子拖去邀功。还好当时爷爷正在那边谈事情，把我救了出来，可惜他走的早，没让我有机会再孝顺他。”
“你瞧你，都说了今天不谈不开心的事情，你还想这么多。”秦忆安可能也察觉到她眼眶边有泪划过，伸手挺温柔的帮她擦了，同时把她的身体转了过来，将额头抵上，“晨晨，人总是要向未来看的，就算周老爷子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不开心。”
“我没事，只是这地方带给我的回忆太多，一时难以看的开。”周晨看了看手机，瞧瞧天色，叹了口气，将眼角残余的液体抹干，“如果我没记错，这时间秦爷爷要喝茶了吧，我都出来这么一会儿了，还把你也拐了出来，他老人家估计会不高兴的，我们回去吧。”
的确，这地方不好的记忆太多，让周晨有些无法接受，这也是她这些年一直不愿意回到这里的原因。秦忆安又岂会不知，忽然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头脑发热做了这样一个决定，让他的晨晨这般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