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地中海
再次坐在高一三班的教室里，杨演替闻着书本上的油墨，竟然生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空旷的操场上，篮球碰撞地面的声音穿越了操场，一下一下传入他的耳中，节奏贫乏又极其悦耳。他轻轻翻动书本，在书的最后一页找到了一张卡通书签。
突然间，他忍住不住，就在这堂早自习上哭了起来。
望了望周围的同学，确认没有人看见，他才小心翼翼地擦干了眼泪，继续看书。
几天来，庞大的压力顶在他的脑袋上，老东西死了，他不敢哭；彩票机被砸了，他不敢哭；没饭吃了，他更不敢哭。他怕！他害怕自己一哭就会彻底垮掉，会发疯，会寻死。
终于，在一切结束后，他有机会在这里偷偷掉几滴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杨演替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这个时候，他有些忍不住。
英雄不惧死亡和伤痛，但是即便是英雄，也决计敌不过让人心酸的现实。我经常在想，当战场上悍不畏死的项羽被生活所迫，不得不去矿坑里挖煤，不得不低声下气地侍候他人的时候，他会不会也流下心酸的眼泪。
所以，历来我都佩服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父亲，他们干着最苦最累的工作，默不吭声，用最壮丽的的平凡支撑起自己的家庭。这样的人绝对比英雄更刚强，更有力量。
所以，男人绝对不是以成就来衡量的，不是说你有了事业，有了权力，你就是男人了。真正的男人，要敢于面对责任和担当。真正地男人，是无法被生活击垮和改变的男人。
杨演替悄悄地抹掉了那几滴眼泪，心中却被另一种东西给充盈了，在这一刻，他又成熟了许多。身旁的同桌是他的初恋，那个文静的妹子此刻正盯着国语书仔细阅读，看样子很是认真。
上个月杨演替刚刚失恋的时候，曾经在心里狠狠埋怨过这个姑娘，埋怨她物质，埋怨她仅仅因为自己家里穷就看不起自己。他告诉自己莫欺少年穷，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发达了，要怎么在她面前炫耀。
但是现在，这样的想法也随着那几滴眼泪，被彻底的抹掉了。
杨演替翻开物理书，开始仔细阅读，这本书他已经上上下下看过很多次，但是这一次读得比任何一次都要认真。
抛开无聊的想象，能够改变命运的只有自己，杨演替深深认识到这样的现实，所以开始着手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儿。
花小扇转过头来，对着看书的杨演替道：“听说你休学了？”
杨演替一般看书，一边回答道：“家里出了点事儿，现在才筹齐学费，来上学。”
听到杨演替的回答，花小扇有些惊讶。她知道杨演替家里穷，所以不奇怪杨演替所说的话，但是他惊讶杨演替敢于承认这样的事实。
在她眼里，杨演替有些搞怪，但是是个自尊心有些强的人。其实也是因为受不了这个，花小扇才毅然和他分了手。
其实少年时期的感情哪来那么多的物质，那时候我经常带妹子去吃路边小摊，也没见她多么看不起我。当然，如果到了初哥这个年纪你还这么穷，那么恭喜你，你将在每年的十一月十一日孤独地面对自己的左右手。
至少现在的花小扇还没考虑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她并不是看到杨演替家穷才和他分开，而是因为他那遮掩的神情，她觉得这样的神情不男人，有这样神情的人成不了男人，她觉得这样的神情让自己心酸。
但是今天，提到这些事儿的时候，他带着一种重来没见过的淡漠和平和。
所以，花小扇才鼓起勇气，问了本来不打算问的问题：“我刚刚看见你哭了？”
“嗯！”
“你还好吗？”
“不好不坏，还成！你呢？”
“还好！”
然后两人就没有再说话了，他们各自看着各自的书本，在那一本本厚厚的习题上开始勾勒自己的未来。
也许将来有一天，两个人还能走上一样的路；也许有一天，一切还能重新来过。也许这一切对于漫长的人生来说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但是这一刻，花小扇曾经这样真实的期盼过。
她是个独立坚强的妹子，所以也知道这样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她看了看杨池书角露出来的卡通书签，然后继续埋头看书。
“杨演替，来我办公室一下。”
听到老师叫自己名字，杨演替合上书本，跟着他出了教室。
大清早的办公室没有一个人，没课的老师不会这么早到学校，上早自习的也该去吃早饭了。杨演替注意到，郝好笑办公桌上的烟灰缸不见了，于是问道：“郝老师戒烟了？”
“嗯！戒了，这两年喉咙不舒服。”
郝好笑名叫郝好笑，但是却一点不好笑，他是整个高中出了名的活阎王。他上课时总是板着一张脸，语气严厉，对成绩要求特高，动不动就请家长。
他在这所学校很不受学生待见，私底下，学生都叫他地中海，因为他秃顶的头发。
杨演替心中打鼓，暗道这活阎王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结果郝好笑仔细看了看办公室，再次确认没人，开口对杨演替道：“听说你家里人去世了？”
“嗯，就四天前，他也没什么亲人，所以丧事办得很简单。”
郝好笑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摸出一个信封，放到杨演替面前道：“拿着吧！我想你用得着。”
杨演替一愣，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没了再来找我。”
郝好笑将信封塞进杨演替兜里，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关系，人一辈子哪能不受些变故，年轻人要敢于面对。你成绩好，不能在高中就辍学了。”
杨演替张了张嘴，想说句谢谢，但是这两个字儿仿佛有千钧重，就是卡在喉咙里滚不出来。最后，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郝好笑又道：“我高中想当个物理学家，那时候家里也穷，供不起我读博，最后也只得作罢。”
“我不是你的班主任，但是还是你的老师，你有脑子，也肯下功夫，所以我就帮着你，以后要好好努力。”
说着，郝好笑显得有些苍老起来，他在桌子上找了找烟灰缸，才发现自己已经戒烟了。于是他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光头，笑着对杨演替摆手。
杨演替也点点头，就带着那沉甸甸的信封出了办公室。透过走廊的玻璃，能够看见天空中缓慢流走的白云，杨演替望着天空，发现人生第一次萌发了梦想。
杨演替没说过谢谢，但是却记住了那地中海光头说的没一个字儿，他说过，自己曾经想当一个物理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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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操场上，篮球碰撞地面的声音穿越了操场，一下一下传入他的耳中，节奏贫乏又极其悦耳。他轻轻翻动书本，在书的最后一页找到了一张卡通书签。
突然间，他忍住不住，就在这堂早自习上哭了起来。
望了望周围的同学，确认没有人看见，他才小心翼翼地擦干了眼泪，继续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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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一切结束后，他有机会在这里偷偷掉几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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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历来我都佩服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父亲，他们干着最苦最累的工作，默不吭声，用最壮丽的的平凡支撑起自己的家庭。这样的人绝对比英雄更刚强，更有力量。
所以，男人绝对不是以成就来衡量的，不是说你有了事业，有了权力，你就是男人了。真正的男人，要敢于面对责任和担当。真正地男人，是无法被生活击垮和改变的男人。
杨演替悄悄地抹掉了那几滴眼泪，心中却被另一种东西给充盈了，在这一刻，他又成熟了许多。身旁的同桌是他的初恋，那个文静的妹子此刻正盯着国语书仔细阅读，看样子很是认真。
上个月杨演替刚刚失恋的时候，曾经在心里狠狠埋怨过这个姑娘，埋怨她物质，埋怨她仅仅因为自己家里穷就看不起自己。他告诉自己莫欺少年穷，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发达了，要怎么在她面前炫耀。
但是现在，这样的想法也随着那几滴眼泪，被彻底的抹掉了。
杨演替翻开物理书，开始仔细阅读，这本书他已经上上下下看过很多次，但是这一次读得比任何一次都要认真。
抛开无聊的想象，能够改变命运的只有自己，杨演替深深认识到这样的现实，所以开始着手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儿。
花小扇转过头来，对着看书的杨演替道：“听说你休学了？”
杨演替一般看书，一边回答道：“家里出了点事儿，现在才筹齐学费，来上学。”
听到杨演替的回答，花小扇有些惊讶。她知道杨演替家里穷，所以不奇怪杨演替所说的话，但是他惊讶杨演替敢于承认这样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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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现在的花小扇还没考虑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她并不是看到杨演替家穷才和他分开，而是因为他那遮掩的神情，她觉得这样的神情不男人，有这样神情的人成不了男人，她觉得这样的神情让自己心酸。
但是今天，提到这些事儿的时候，他带着一种重来没见过的淡漠和平和。
所以，花小扇才鼓起勇气，问了本来不打算问的问题：“我刚刚看见你哭了？”
“嗯！”
“你还好吗？”
“不好不坏，还成！你呢？”
“还好！”
然后两人就没有再说话了，他们各自看着各自的书本，在那一本本厚厚的习题上开始勾勒自己的未来。
也许将来有一天，两个人还能走上一样的路；也许有一天，一切还能重新来过。也许这一切对于漫长的人生来说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但是这一刻，花小扇曾经这样真实的期盼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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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演替，来我办公室一下。”
听到老师叫自己名字，杨演替合上书本，跟着他出了教室。
大清早的办公室没有一个人，没课的老师不会这么早到学校，上早自习的也该去吃早饭了。杨演替注意到，郝好笑办公桌上的烟灰缸不见了，于是问道：“郝老师戒烟了？”
“嗯！戒了，这两年喉咙不舒服。”
郝好笑名叫郝好笑，但是却一点不好笑，他是整个高中出了名的活阎王。他上课时总是板着一张脸，语气严厉，对成绩要求特高，动不动就请家长。
他在这所学校很不受学生待见，私底下，学生都叫他地中海，因为他秃顶的头发。
杨演替心中打鼓，暗道这活阎王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结果郝好笑仔细看了看办公室，再次确认没人，开口对杨演替道：“听说你家里人去世了？”
“嗯，就四天前，他也没什么亲人，所以丧事办得很简单。”
郝好笑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摸出一个信封，放到杨演替面前道：“拿着吧！我想你用得着。”
杨演替一愣，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没了再来找我。”
郝好笑将信封塞进杨演替兜里，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关系，人一辈子哪能不受些变故，年轻人要敢于面对。你成绩好，不能在高中就辍学了。”
杨演替张了张嘴，想说句谢谢，但是这两个字儿仿佛有千钧重，就是卡在喉咙里滚不出来。最后，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郝好笑又道：“我高中想当个物理学家，那时候家里也穷，供不起我读博，最后也只得作罢。”
“我不是你的班主任，但是还是你的老师，你有脑子，也肯下功夫，所以我就帮着你，以后要好好努力。”
说着，郝好笑显得有些苍老起来，他在桌子上找了找烟灰缸，才发现自己已经戒烟了。于是他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光头，笑着对杨演替摆手。
杨演替也点点头，就带着那沉甸甸的信封出了办公室。透过走廊的玻璃，能够看见天空中缓慢流走的白云，杨演替望着天空，发现人生第一次萌发了梦想。
杨演替没说过谢谢，但是却记住了那地中海光头说的没一个字儿，他说过，自己曾经想当一个物理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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