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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四年

    *

    唱生想送青青上幼儿园。

    他的青青聪明、伶俐,也许六岁就能送她上小学了,那么现在给她安排上幼儿园就十分必要。石家庄这边没有小城镇的学前班,如果青青四五岁没打好底子,到时候直接上一年级她会很吃力。

    唱生下白班,天还没暗,只是远处的霞光已经填满楼宇间的空隙,金红交加,刺眼。他站在一家幼儿园门口良久,接孩子的家长很多,人挤人人挤人,可笑的是唯独他这一块是空出来的。

    唱生知道自己刚下班衣服脏,身上又臭又酸,脸上头发都沾着灰土,不比乞丐好多少。习惯了鄙夷的目光,他竟觉得有些无所谓了。还是他的青青最好,不论他有多糟糕她都不嫌弃。

    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秋水般动人,里面却只有他,只有一个卑微又没用的他。

    唱生在路边的菜摊儿买了点便宜的菜,快速走回他和青青的小窝。到了门跟前,他没有直接掏钥匙开门,而是透过窗帘右下角的一条缝看看青青在屋里干什么。

    屋里的灯光暗黄,青青正从角落里的大水缸舀水到脸盆里,看得出来衣服差不多快洗完了,旁边给青青洗澡用的大铁盆装满了脏水。青青白藕般的小胳膊伸到脸盆中,捏着唱生白上衣的袖子搓洗,嫩嫩的小手都搓红了。

    唱生的眼一痛,赶紧打开门,把洗着衣服的青青抱起来,另一只手攥着她冰凉的小手,重重的。最近青青总是趁他上白班干活,都入秋了,水那么寒,她又偏偏爱偷偷给他洗衣服,说了也不听。

    青青总是人小主意大。唱生埋怨地把青青冻红的小手放入自己的领口,给她取暖,却在那冰凉的手接触到自己的皮肤时皱起了眉头。

    青青一看,怯怯地把手缩了回来,往唱生肩头一趴,伤心地垂下眼睛。笨生嫌弃她手冷。笨生居然嫌弃她手冷。

    唱生无奈地看着地上两盆子东西,又欣慰又心疼,到了手边却变成了打她小屁股的动作。小玩意儿那么小,学什么干家务,好好呆着不好吗,他又不是做不了。他把青青撇过去的小脸扳过来,用唇语说:‘又不听话了?手冷吗?’

    “呜呜,”青青委屈地哼唧了两声,看着唱生清澈深邃的眼睛小手抹眼泪,哭哭啼啼的,“怕、笨生,累!呜呜……再也不、喜欢笨生、了!”

    唱生的心猛然一紧,毫无预兆,在听见青青说她再也不喜欢他之后持续抽痛着。这时候他倒宁愿青青不会说话,真的……真的这种话他连听都不想听……

    深沉的痛色从瞳孔渐渐溢出,褪去了窗外夕阳的颜色。

    唱生的心中有荆棘,长满一整个心房。稍稍一刺激,那些扎人的荆条就会疯狂地伸出来,阻碍他的脚步,让他懦弱地退回原点。

    许多许多年以后,大概他的头发都白了许多,他终于斩断了所有荆棘,可是青青,他已经找不到了。

    *

    唱生数了数钱,足够送青青去幼儿园,虽然以后会过得紧巴巴的,不过为了青青的将来,也值了。

    入园的手续估计需要青青的户口,而青青的户口在孤儿院,思来想去,唱生决定自己先回孤儿院一趟,拿出青青的户口,先跟在大哥的名下。

    只是不知道孤儿院会不会朝他要人。唱生线条柔和的侧脸很闲疲倦,犹豫地看向大铁盆里洗得欢快的小娃娃。她的皮肤白得像冬季里的雪,透着被水淋热的红色,那是开在严寒中的梅花。唱生撩一捧水洒在青青身上,手摸过她平坦的小胸小肚,最后来到她粉红色的小缝上,打点香皂细细地给她清洗那里。

    青青玩着泡在水里的橡胶小鸭子,浑然不配合唱生的动作,随着小鸭子在水中的飘动而扭着身子,就是不老实坐着让唱生洗。

    唱生拍拍她的小屁股,让她坐正。青青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端正地坐好。心中无限委屈,青青难过地抠着手指。笨生不喜欢她了,不给她暖手,还打她的屁股,总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她。

    他真的不喜欢她了。

    是因为自己不会干活也不会挣钱,唱生觉得她是个累赘了吗?可是她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当然比起唱生整夜在工地搬东西是微不足道的。

    青青越长大越胆小,没了小时候那股子冲劲。小时候她敢因为唱生忽视她,就用大打出手的方式泄愤,装作和别人亲热来惩罚唱生。可是现在呢,青青的睫毛上挂上了晶莹的泪珠子,漂亮的五官显得楚楚可怜。

    现在,她什么都哄着唱生,顺着唱生,他说一她绝不敢说二,生怕唱生在生活的压力下抛弃了她。

    如果,能让她变成一小块空气就好了,静静地呆在唱生身边,没重量,也不会给他负担……

    ‘怎么哭了?’唱生抬起青青的下巴,青青的眼睛水光闪闪,嫩红的小嘴嘴角不断抽搐,极力忍耐着她的哭泣,向唱生摇头。

    唱生不明所以,只能洗干净她的身子后抱进被窝里,摸着她滑滑的脸蛋儿不知如何安慰。

    他很想亲她,也许这样他的青青就不难过了,他的青青,嘴巴又小又翘,像一颗小小的樱桃,色泽如此艳丽,舌头却是嫩粉色,牙齿小得像是最袖珍的白色贝壳。

    唱生右臂支着身体,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青青的嘴出神。青青长至胸前的黑发散在床上,齐刘海微湿,黏在额头上,有些不舒服。她吸了吸鼻子,用胖萝卜般的小手把刘海拨开一些,露出圆润的额头。然后举起手去摸唱生的侧脸,唱生微微一动,回过味儿来,‘不哭了?’

    手被唱生的大掌所包裹,温温热热,从手心一直传遍了整个身体。青青撅起嘴巴,要唱生亲她,安慰安慰她。

    其实她知道唱生不会亲的。唱生一年都不见得会亲她的嘴一回。

    唱生的脸慢慢低下,睫毛下垂,几乎要遮盖住整双眼睛。他盯着青青的嘴儿看了很久,终究把安慰的香香放在了青青的下巴上。

    唱生用拇指摸着她的下巴,悄悄地拭去因为伸了舌头而留下的口水,‘明天我要出门,你在家乖乖呆着。’

    青青默默地点头,脸色有些白。她不喜欢被锁在屋里的感觉,唱生甚至因为怕别人从窗外看到她而不准她拉开窗帘。屋里总是暗暗的,她一个人躲在里面四处找事情做,看会儿书再干点活儿,偶尔停下来想想唱生……那就更难过了。

    她想唱生,唱生的怀很暖,片刻不离地抱着她。可是唱生要挣钱养她,所以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总和她在一起了。

    唱生的手指放在青青眼角边上,傻丫头又哭了,他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出去两天而已,你就当我上班了。’

    青青哭得唇周都有些发红,张开嘴一会儿,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说:“早点回来。”

    她怎么能说她一秒嫌多呢。

    青青换上小枕头的姿势抱着唱生,不知不觉哭湿了唱生背心胸前一大片。

    *

    再回青山,唱生瞬间觉得青山朴素多了,没有白天里热闹的街道,也没有黑夜里亮起的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如此安静淳朴,却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为了不让青青多等,唱生是半夜坐火车走的,他还记得临走前青青抱着他小腿不说话的样子,可怜巴巴的眼睛黑溜溜,让他恨不得带她一起了。

    但是只要有别人抢走青青的风险,他就不担。青青以那么深刻的方式融入到他的骨血里,再取走,他怎么甘心。

    唱生首先回了李家。大哥没变样子,还是很精神,见唱生进来担忧地抓住他的胳膊,大嗓门儿扯开:“死小子!去哪儿了!”

    ‘在省会打工,别担心。’唱生掏出一百块钱给李大生,‘在外面赚了一点,哥你拿着给小海买点东西。’

    李大生壮实一汉子禁不住眼睛红了,“你这孩子,走了也不知道说一声,福利院那天来找人,哥……”李大生抽了抽肩膀,没再说下去。

    两兄弟唠了一会儿家常,唱生说要把青青户口挪到李大生名下,李大生显然一愣,继而站了起来,气嗖嗖地指着他训:“你跑到石家庄就为了那个小孩?!我不同意!你赶紧跟她断了关系,少让她再祸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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