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fate枪哥]迪卢木多同人-第2.5次圣杯战争

正文 42第七夜--命运之夜【中】

    广场上一片肃杀气氛。

    那些巨斧,曾不止一次把自己当做目标。

    Lancer和Berserker——二人在圣杯战争中不是初次交手。但是之前的Berserker是一头只知杀戮没有理性的怪物,和如今的英灵芬恩完全判若两人。而现在,巨斧连投让Lancer记起了那头猛兽的恐怖。

    “唔噢噢噢噢——!!”

    “———”

    黑魔力萦绕着的巨型镰刃。Lancer立刻对紧随着咆哮而来的凶器做出反应。

    花坛莫名其妙地被卷走了。路边的指示牌像被斩首一样丢失了上半部分。离得最近的一个咖啡厅,外墙材料开始剥落。挥动兵器的气压带起旋风,摧残着周围的一切。路灯惨遭割喉。狂乱的风暴肆虐在无人的瓦茨拉夫广场上。

    超音速的巨斧一柄又一柄向Lancer袭来,疯狂而没有间隔的投掷让人只有招架之力。Berserker青筋凸起的右手不断投放着【巨人之槌】的宝具力量,没有办法和敌人拉近距离的现状,把Lancer逼入了非常不利的境地。

    总体来说Lancer属于敏捷性的英灵,不可能去硬接Berserker的战斧。一旦战斧被用于远攻投射出来,其声势骇人的冲击力凌驾于Lancer双枪所能承受的硬度之上。如果只在近战的范畴内还能硬碰硬地去接。可是,只要Berserker有宽阔的场地让他得以将巨斧舞动起来,朝敌人投过去的话,没有一个英灵愿意拿自己宝贵的武器去做赌注。

    Berserker战斧所到之处,就会有牺牲品发出悲鸣。破坏着、践踏着广场的每一个角落。把商店的玻璃统统砸碎。被毁去外表的建筑物越来越多了。

    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

    Lancer为了不被打中而不停地跳跃着。身体从交战初始便陷于战栗之中。在躲避的过程中,月光时而倾洒在他的脸上,时而被建筑物阻挡起来,让他的脸庞忽明忽暗。

    “怎么了,迪卢木多?只知道一味躲闪可不行——在『巨人石道』面前气势弱得连流血的觉悟都没有了吗?!”

    Berserker的攻击是那样轻松。Lancer无法对这些嘲讽进行反击。为了防御Berserker的攻击可以说已是精疲力竭。

    Lancer为了扭转局势而环顾四周。这让闪避变得更困难了。路灯、玻璃片、碎石头……要从地上的破烂中找到可以掩护自己的物体。被连续投射的战斧压制得完全不能靠近的Lancer,猛然间,看到了让战局起死回生的关键。

    在市民博物馆前的空地上竖立着的一尊纪念碑,就在广场中央——瓦茨拉夫国王骑着骏马、手持战旗的雕像,安放在高大的大理石台基上。

    有一柄巨斧正中此处。在马蹄贴合的部位稍稍偏下,底座以上像截肢一样不见了。从上空往下俯视,形成了如同年轮一般平整的横切面。

    ——就是你了!

    Lancer从阴影中翻身挣脱出来,冒着被一刀两断的危险,朝看准的目标冲去。Berserker发现Lancer的意图,他警觉起来。不到两秒内连投三把巨斧追踪敌人。

    噢噢噢——

    枪兵躲过第一把。抢先于呼啸而来的第二把战斧,冲到雕塑顶部被截断的人物像掉落的地方。这时候,濒临面门的第三把战斧逼近了,离他的身体不足一米。

    咔——

    巨斧擦过额前的碎发。准确地捕捉到魔力流的Lancer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躲了过去。躺在脚边的纪念碑残骸。Lancer用枪杆底部朝上一挥,然后抬起右腿,对着被打到空中的残像一脚猛踢。

    原本威风八面的雕像被用作阻挡Berserker的工具。骑在战马上的古代皇帝在半空中打转,沿着致命的抛物线朝敌人落去,正好对准了巨人头顶的正上方。

    “——不坏。你的身手依旧如此矫健。”

    对于正面袭来的大理石雕像,Berserker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慌乱,毫不吝啬地对敌人发出赞美,把战斧举过顶。

    和以敏捷著称的Lancer不同。面对挑衅地朝自己扔过来的纪念碑,Berserker这样的英雄理所当然不会以闪避了事。好像在说『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似的,Berserker舞动战斧的气势显示出劈山开岭的雄姿,像剁肉般一斧头砸了下去。

    骏马上的皇帝如同纸盒子一般被揉烂。深深嵌入雕像的战斧毫不留情地将之粉碎为屑末。尽管充当“临时盾牌”的雕像没能逃避四散迸裂的命运,但在Lancer看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趁着Berserker击碎雕像的时候,Lancer完成了将距离拉近到枪刃攻击范围的突进。

    之所以认为战斧非常危险,是因为Berserker远程投掷的力量过于威猛。如果是贴身白刃战的话,就没那么可怕了。

    终于不再有障碍阻止Lancer的脚步。以肉眼看不清的步调,在距离敌人十步以内的地方,是舞动双枪直冲过来的枪兵闪电般的身姿。

    Lancer的对手,被拉近到红枪所能穿刺到的危险范围。Berserker想当然地举起战斧准备迎击。从装备的优劣角度来看,两米有余的战斧不可能被那两把枪逼退。

    可是……

    “嗯——?”

    Berserker的黑眸首度露出焦虑的神色。Lancer使出了虚招。他用长枪朝那黑色叶瓣猛拍过去,将斧刃击打到和地面差不多平行的位置,然后——

    一跃其上——

    意图非常明显。Lancer是想要利用Berserker转身较慢的特点,以斧刃为踏板越过巨汉的身体,从背面发起攻击。

    英灵芬恩的弱点暴露出来了。Lancer急于用一击取胜。意识到这一枪命中后会带来何等后果的Lancer,脸上浮现出凄怆的惨笑。已经收不了手了。饱含杀气的枪尖朝敌人的后脑颅刺了过去。

    斗气卷起的旋风鼓动着深棕色的斗篷。Berserker扬起了嘴角。

    “佯攻对我没用!”

    连转身都没有,根本不需要转身去看,得意地低语的Berserker直接向后回击。

    “啊?!”

    Lancer知道自己犯了错误。迅速撤回刺出的枪,往后退了数步。庆幸的是,Berserker没有抛出夺命飞斧,只是朝后弯曲手臂,用武器将敌人的红枪震开而已。

    仅仅是转瞬之间的事。

    “……”

    Lancer对其有印象。Berserker总是能够背对着敌人做出意想不到的反击。在查理大桥的战斗中,将高高跃起、准备从后方对其发动冲锋的Rider的战马砍成尸骸的那个动作,Lancer没理由会忘记。

    “原来是这样……我应该早早察觉到的。”

    Lancer发出低叹。Berserker拥有这方面的技能。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英灵芬恩受保有技能【心眼·伪】的加护。基于第六感在战斗中预知和回避危险,绝不会受半吊子的佯攻所骗。对敌人来说是个麻烦的技能。

    攻击被阻断了,Lancer只得后退等待时机。转过身来的Berserker一剑刺出。在急速回防的Lancer面前落空了。可就算如此,也没有办法阻止Berserker前冲的速度。

    就在这个瞬间,Berserker的速度反超了Lancer。这是无法争议的事。前进本来就比后退容易得多。Berserker猛然加快的速度让Lancer大为吃惊。通过运用手腕的连续旋动,Berserker一连舞出三个紧凑的剑花在敌人胸前晃过。要不是Lancer撤得快,只怕早已开膛破肚了。

    “这是……”

    ——不是战斧,而是剑。

    Berserker坦然地停下脚步,没有追来。手上的武器替换掉了。早在他原地不动地阻断Lancer背后发起的突袭时就这么做了。那个时候,正是这把剑隔开了红枪。

    朴实无华的长剑既不华丽也不粗俗。由细致入微的锻造洗练而成的刀刃泛着雷电的光芒。那是过去迪卢木多每每看见时,都会令他叹为观止的理想宝剑。

    ——【枪之子】。

    “芬恩,你终于——”

    仅以轻便皮革防身的Lancer,一旦被战斧的锋刃击中的话,就会造成极其严重的挫伤。但是相较于“百兵之君”的剑,笨重是斧子最大的缺点。因此判断出将要展开近身战的Berserker果断地放弃了它。

    “还不算太晚吧。我说过要用真正的武器和你战斗的。现在就履行这条承诺吧——”

    Berserker拔出最终的宝具,说明这场战斗已经趋于白热化的阶段了。但在Lancer的心里,始终对那个咆哮着挥舞巨斧的凶兽留有印象。

    “告诉我……你为何会参加圣杯战争?”

    只有这件事情的缘由让他怎样都猜不透,并且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面对一脸不明所以的Lancer,Berserker用数落的语气说道:

    “真是健忘啊。前不久才说过的话已经记不住了吗。在我面前,你没有发问的权利!”

    “……我想知道。回答我。”铁定了心想要问出些什么的Lancer,用执意而又恳切的眼神看着他,“拜托了,芬恩。到底是什么原因——竟让你沦落为『狂战士』?!”

    “刚刚下手这么狠毒的你,真的想知道答案?能回答这个问题的我死去的话,不就得不到答案了吗?”

    Berserker一边嘲笑Lancer前后矛盾的做法般冷笑着,一边仔细观察他的表情。Lancer被他说得一时语塞,痛苦地垂下头。那个样子看起来,就好像真的是一名虚心地听着主君训示的骑士似的。

    “在这之前,我也有一件事要问你。”Berserker的黑眸紧紧地盯着低着头的Lancer,用比之前稍显软化但依旧生硬的口气问道,“我们为了得到圣杯而互相厮杀,这本身就是一件愚蠢的事。你是在和『我』争夺圣杯,你清楚吗?现在想一想吧。你有没有把圣杯让给我的打算?——只要你放弃,我仍然愿意把你当做昔日的旧友,跟你一同分享喜怒哀乐。”

    听到这些话,Lancer的表情立刻阴了下来。头埋得更低了。

    “……不……”

    仅仅只是略微迟疑便做出了回答。不用思考就脱口而出。甚至都不用组织过多的语言去解释。

    早就决定了。从成为Servant的时候起就决定了。自己是为了完成生前未完成的愿望,一心一意地辅佐现世的主人。这和排除掉阻挡在己方面前的任何敌人是一个道理。把胜利带给主人,意味着要把其他六名Servant全部消灭,这是整个圣杯战争的大前提……

    Lancer早已决心成为Master的枪,斩杀一切敌人,不再被过去的事牵绊,不再被自己自私的欲望左右。

    “——不行。圣杯献给我的主人。”

    尽管Lancer的心就像滴血一般的痛,但他却用公式化的语气这么回答,仿佛机械般不具有一丝情感波动。

    Berserker的眼睛在听到Lancer的答案时黯淡了下去,仿佛被黑暗笼罩了一般。毒蛇蜕去旧皮。抬起头来的Berserker的脸上出现的是Lancer似曾相识的表情。什么时候见过呢?——啊,想起来了。是在本布尔宾山冷眼目送迪卢木多在血泊中慢慢死去的时候。

    “果然是这样。不用在意,只是我多此一问罢了。”

    想起出发前的决断吧,芬恩。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你来这里原本就是为了结束过去的一切。迪卢木多的选择只有一个,不能是格拉尼亚,更不能是现任的白发主人。

    Berserker重拾开战之前的想法。如果背叛的骑士不能走上正确的道路,那么,就让他死在这里——

    “迪卢木多啊,你如此蔑视我的权威,把公主从我身边夺走。你让我颜面扫地。我会用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惩罚——”

    “所以……”

    即使内心多么悲伤,还是得忍耐。Berserker的怒斥让Lancer内心如针扎般痛苦。和芬恩之间的裂痕进一步扩大,就像身患绝症的病人体内的毒瘤,实在没办法补救了。Berserker的气愤证实了他的猜测。

    “所以——是因为我,才让你……”

    “适可而止。只是被强加了狂化的咒文罢了。”

    Lancer的话将Berserker推入更深的深渊。现在的他仅仅只能靠着尊严来否定这一事实。

    “你那膨胀的自我良好感,就不要拿出来了——!”

    来吧,我所有的恨意,都聚集起来吧。

    此刻正是讨伐逆贼、洗刷耻辱之时。堕落的巨人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

    只有野兽不会痛苦,不会迷茫,不会在杀人时感到内疚。只有堕入鬼畜之道的恶灵才能忘掉所有的痛楚。

    晚年的芬恩,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到对费奥纳骑士团灭亡的自责中,痛不欲生。

    那是软弱的表现。

    只有成为狂乱的战士,才能克服这一切软弱,才能找到一条出路!

    ***

    “……”

    鲜血顺着腿部线条淌在地上。

    再被炸到一次的话就不是一条腿溃烂那么简单了。

    被以利亚运用战术逼离门口的荷雅门狄,在心中痛骂自己大意的同时,毫无惧意地凝视着敌人极具挑拨的视线。那视线中,带着深刻的鄙夷。

    “死吧——”

    随着以利亚冷哼的话音飞起的又一枚硬币,闪耀着黄铜色的暗光向面前的猎物飞去。

    马上做出反应的“幻影”魔法立刻将启动它的主人带离危险区域。左手背上的银色六芒星魔法阵持续发亮,让她以一种几乎无法相信的速度躲开了铜币的爆炸,并飞快地跳到地面与天花板之间、用以承重的那八根柱子的其中一条。

    尽管荷雅门狄的速度快到肉眼都看不清楚她的行动。但是以利亚却开心地笑了。

    这个女人想要从天顶的玻璃窗逃到外面去——

    没错。

    第二个魔法阵在跃向柱子的时候就已经亮了。代表“火”之术的红色五芒星。叠在银色的六芒星上面。以左手攀附在圆柱上的荷雅门狄,就在她举起附魔剑准备击碎吸顶灯的那个瞬间,眼神忽然像死了一样僵硬。

    豪华的天窗至少有四十块正方形拼凑而成。块与块之间接壤的框架,全部都是由纯金打造的。

    不难想象这些东西要是集体爆炸的话,就会像捕蝇草的叶片一样当空盖下,将虫子生生扼杀在这里。

    “……原来如此。你注意到了吗?”

    得意洋洋的以利亚一面说着一面扔出第三枚硬币。手法绝对精准,并且娴熟。炽热的气流在荷雅门狄的身边炸开,如同可以将灵魂都焚烧殆尽的熊熊烈焰。

    然而,战利品只有一根断裂成残渣的柱子。

    早在贵公子出手前,判断出无法从上方逃出生天的荷雅门狄马上放弃了这个想法。她的身体如同风筝一样向下飘去。从硬币发射到荷雅门狄消失,仅仅经过了一秒钟的时间。

    荷雅门狄最大限度地发挥“幻影”的能力。高速奔袭以及瞬间移动,双重效用必须得到充分释放。安全距离在八米以上。这是通过左腿的惨痛代价才推算出来的数据。

    和料想中的一样。在荷雅门狄以不可思议的神速一路从大厅的阶梯跑到二楼,再从对面的楼梯跑到三楼时,又有好几处地方爆炸了。

    ——不是以利亚手中的硬币。

    事实上,根本无法追上荷雅门狄速度的以利亚,还在博物馆的大门口站着。

    “哦?竟能拥有这种速度……是操作时间的魔术,让运动所需的时间加倍化吗,还是——?”

    以利亚轻笑着,慢悠悠地沿着阶梯移驾最高层。面对自投罗网的敌人,在进入到这个领域的时候,就等同于一只脚踏进棺材的状态了。虽然那绝非常人所能发挥出来的速度让以利亚小小地吃了一惊,但也到此为止了。毕竟是打败了罗德·霍克的魔术师。即使是混杂在三流魔术师的群体里,也难免会有三流中的顶尖人物存在。

    直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在她的手背上看到令咒。如果让这样的家伙夺去圣杯的话,这简直是对魔术师的侮辱。

    以利亚嘴角泛起嗜虐的笑,一步一步向敌人靠近。

    荷雅门狄完全没办法在逃亡的路途中兼顾进攻。要一面高速奔跑一面挥剑攻击楼下的以利亚是不可能办到的。

    途中有众多陷阱。在上楼的过程中,每经过一个拐角处,立刻触动机关引发爆炸。不断交替的爆炸让她措手不及。在发现炸开的东西竟然是固定在栏杆上的落地灯时,更是让人心中惶恐。

    带着这样的心情跑到三楼。从大厅传来脚步声。她能听见以利亚的靴子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回音。看样子很快就要走到二楼了。

    荷雅门狄靠墙停了下来。花瓶也好,木头柜子也好,墙上的装饰品也好,全都用眼睛不留遗漏地检查过了,周围没有引发爆炸的条件。

    “……真是不行了。”

    没有再添新伤实属不易。她大口喘气着。以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轻声自嘲。脸色苍白至极,五脏六腑离位一般难受。

    生前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除了那个人。

    过去只在雅麦斯的手上受过伤的自己,现在……

    啊,忘记了。现在是栽在拥有同一张脸孔的家伙手里。

    能力受到的限制太多了。面前这个强敌,荷雅门狄暗暗把目前所有不能施展的魔法在脑中串了一遍。

    不能召唤机械魔兽、“幻影”状态变得有副作用、法杖的力量只能使用一次——已经浪费在Caster的结界上了。

    全身都被“幻影”的副作用吞噬着。胸口开始闷痛。生前绝不会给肉体带来负担的这项法术,以目前负伤状态下的亡者之躯驱使着,成为最大的障碍。

    “可恶……”

    咬牙切齿也没有用。荷雅门狄尝试着分析敌人的能力。

    排除把白磷沾染在硬币上的可能。像白磷那样具有腐蚀性的危险物品是不能直接用皮肤去碰触的。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

    自动爆炸的硬币和落地灯,二者的共同点是——金属。

    硬币想必是由纯银和纯铜制成的。灯杆是纯金的。这是到目前为止,呈现在荷雅门狄的视野里,为数不多的纯金属物体。也是以利亚唯一可以利用的物体。

    这样的落地台灯实在太多。想要不被炸到只能远离大厅,向楼上逃窜。敌人的能力是操纵金属单质元素。荷雅门狄确信着。

    她终于明白,爱因兹贝伦看似简陋的准备只是为了蒙蔽她的眼睛——其实,由这座博物馆充当起来的魔术要塞,对以利亚而言,简直过于奢华了。

    敌人的秘密已经揭晓了。操作注入魔力的金属单质以引发爆炸。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爆破师。恐怕整栋建筑的一切纯金属之物,都已被贵公子的双手触摸过了吧。

    爱因兹贝伦所要做的,便是踏着优雅的步伐,在后面驱赶受到惊吓的猎物就可以了。

    这里是以利亚的主场。想要获胜就必须离开这里。

    窗子——

    只有窗子才能帮助她在这座危机四伏的堡垒中脱险。

    而现况是,荷雅门狄的左腿,光是脚尖点在地上就痛得不得了。想要反败为胜就必须先解决这个问题。

    望着左手背上涌现出来的黑色光晕,荷雅门狄只得露出苦笑。幽黑的三角形魔法阵,是用黑魔法对自己进行催眠的手段。

    “不觉得痛——”

    荷雅门狄为自己植入了这个想法。立刻感受到法术生效所产生的影响。自我意识中出现一小部分缺失和断层。所以,通常情况下不会有人愿意使用这种邪术。不过对于被实力强大的敌人追猎的荷雅门狄来说,这个下下策却具有值得一试的价值。

    左腿不再疼痛,这下是真的连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幻影”的副作用也得到舒缓。

    那么,对敌之策呢?

    荷雅门狄想起刚才贵公子说过的话。可以判断,以利亚在今天前并不知道荷雅门狄瞬移的本领。

    本以为曾和罗德·霍克结盟过的以利亚,一定从教授那里得知了丰富的情报才对。看来并非如此。教授不愿意向他人透露自己的败因,反倒成为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幻影”已经被他见识过了。接下来,恐怕还是得依靠“水”之术这一秘技才行。

    穿梭在三楼走廊中的荷雅门狄,一脚踹开某间展厅的大门。

    随着扫视的目光不断在室内游移,在看到窗户时一阵惊喜——的确是有不少铁框,但是,先不说纯铁的可能性很低,只有一扇窗户的面积根本不足为惧。只需要把铁框子连同窗子一起向外轰炸掉就行了。然而——冰蓝色的眸子在看到展台时惊喜的神情瞬间黯淡了。

    房间里约有二十个玻璃橱窗。而橱窗下面的深棕色木制展柜,其把手统一都是纯金的。

    不仅如此,每一个长方体形的橱窗顶部都有一盏华丽的吊灯垂下。灯具上有相当一部分材料是黄金。

    ——也就是说,这间屋子里起码有四十颗重磅炸弹,等待着踏入陷阱的敌人去触碰那足以将其粉身碎骨的导火索。

    “可恶。这座博物馆也太有钱了吧……”

    荷雅门狄咬着牙回到走廊上。每一个展厅应该都是同样的情况了。房间里的窗子行不通的话,就只能寄希望于走廊。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为了寻找潜伏在建筑物某处的敌人,以利亚一定会挨个搜查三楼的所有展览厅吧。

    荷雅门狄有把握在敌人找到自己之前到达走廊尽头。那里一定有许多扇窗子让她逃离,并且不会有数量多到碍事的金属。

    下定决心的荷雅门狄刚要前进——

    她听见了重叠的脚步声。敌人的脚步如同死神的轻笑渐渐临近。

    以利亚根本不需要眼睛。爆炸发生在哪里就代表敌人位于哪里。这就是以利亚索敌的办法,简单而又直接。

    “负隅顽抗的人呐,不要躲了。我能感觉到你——”

    紧随着脚步传来的是以利亚冰冷的戏谑声。追逐着荷雅门狄的贵公子已经来到三楼,正悠哉悠哉地向敌人走来。

    只要接近就会自动炸裂的物体——壁灯的金属部位,壁画的纯金框架,甚至还有埋在绒毯下的隐藏硬币。一旦敌人近到某个特定的范围,便会瞬间爆发出难以估量的破坏力。

    大致估计在八米以外就绝对不会受到伤害。只要数量不密集到一定程度就算不上威胁。荷雅门狄以非人的速度在它们身边一闪而过。滚滚黑烟刺激着肺部,热气蒸腾的走廊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轰鸣声。尽管金属零片们忠实地遵循着主人的意念,可是,绽开的烟花群却连敌人一根头发都没炸到。

    荷雅门狄看到前方的走廊。希望离她不远。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股热气从背后喷来。是身后的以利亚投来的硬币。距离墙壁不到二十米,荷雅门狄索性一鼓作气瞬移了过去。在飞行的途中爆裂开来,把走廊内的设施炸得七零八落的硬币,完全没有击中她。

    不过,以利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就算再怎样广大的建筑物,在逃上最顶层时退路就会变得有限。猎物终于被追赶到绝路了。于是,他们邂逅在三楼走廊末端的拐角处、呈丁字形交叉的地方。

    以利亚的对手被他逼到墙垣,从这方面来说,以利亚确实大功告成。

    荷雅门狄站在石墙前,十米外的地方是闲庭信步地从正面走来,在这里止步停顿的贵公子——这个距离不太安全。

    攻击权掌握在以利亚这边。前不久还在抱头鼠窜,现在却仿佛死心了一般动也不动的这个女人,以利亚用高贵而文雅的绅士般的笑容欢迎她。

    “辛苦你了。这么努力地逃命。带着这样严重的伤还能健步如飞,让人吃惊也让人心疼呢。”

    这绝不是出于关心。以利亚在说到『心疼』这个词汇时,不禁失声笑了出来。看着那原本白皙的肌肤,在被血水浸污成红黑色的裙子下变成一团血肉模糊的光景,这位红发的美青年才终于感到一丝满足感。

    还不够——还要更多。

    他的敌人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求饶,只是一脸冷淡地拿着剑无言地站在那里,和以利亚对峙着。很奇怪,明明受了这么沉痛的伤,竟然还能保持泰然不惊的样子。看来有必要让她知道虐杀的含义。一定要让那张扑克牌一样的脸出现痛苦的神色。

    “你不会还以为自己逃得掉吧?像老鼠似的落荒而逃,连死战的觉悟都没有。说实话,你连玛奇里那样病危的人都不如啊!”

    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荷雅门狄微微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落在以利亚的眼里,让他更加不愉快了。

    “不用逃了。不会很痛苦。我会帮你解脱的。”

    以利亚像数豆子似的用拇指拨弄掌心上的硬币,阴狠地说着,又往前走了两步。荷雅门狄的背已经贴在了墙上。

    距离被拉得更近了。右手边,五、六米处的位置有一扇窗。要想行动的话就是现在。

    荷雅门狄对着逼近的以利亚挥出一剑。这不是物理攻击,远在攻击范围外的细剑怎么看都不可能打中敌人。

    但是以利亚在维巴庭园见识过这个招数。剑刃喷射出红色激光。这是引诱敌人抛出硬币抵消火焰的牵制性攻击。也就是佯攻。

    “雕虫小技!”

    以利亚立刻用注入自身魔力的硬币迎击,封杀了朝自己猛扑过来的火舌。在互相冲击的两团能量一起爆炸的时候,也同样封杀了自己的视线——

    在极短的时间内,这一次爆炸释放出大量的高温和能量,并放出致命性的气体。但是在不到十米距离内的以利亚依然站在那里,不逃也不避。

    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以利亚所持的又一项的魔术礼装,就安装在贵公子右手金银相间的鹰头手杖的顶部。预先设置好的效果甚至不需要咏唱特定咒文,就会自发地在主人受到威胁时发挥防御的效果。

    摩擦在防御壁上面的声音,是发出喧嚣的金属音。瞬间张开的薄膜虽然是近乎于无色的透明状,其堪比钢板的防御性能却是连这种程度的爆炸都无法击穿的。

    半径四米的正圆范围内是一点残留物都没有的干净地带,正圆外则是灰烬和废墟形成的惨状。站立在圆心的以利亚毫发未伤。

    那么——他的敌人呢?

    不见了。

    不是被炸得一丝不剩——那样的话至少应该留下残肢才对——而是整个人消失在以利亚面前。

    趁着烟雾阻碍敌人视线的空隙瞬移到窗边的荷雅门狄,用剑上的火焰把玻璃和铁框全部毁掉后,从那里跳了出去。

    如果是寻常魔术师的话,对于从低到高的攀爬这样具有高难度的体术,不会像借助重力操作与气流控制,从而达到从高处往低处的自律下降那样得心应手。

    不过荷雅门狄不是寻常魔术师。以“幻影”之术在建筑物的外墙上移动,完全挣脱地心引力的束缚,跳到整座博物馆的顶部,对她来说也只是两三秒的事。

    终于煞费苦心从敌人的火药库里头逃了出来。荷雅门狄感受着夜空中吹来的风。地上的广场也好,天上的繁星也好,还是血流肉烂的左腿和过度运用魔法而备受折磨的全身,这些东西都和她无关。强风猛烈地吹拂着她雪白而短俏的卷发,在这海拔十余米的空中,荷雅门狄握着剑左右环顾着。

    会从哪里过来呢,爱因兹贝伦?

    一旦那个红发魔术师从下面爬到屋顶,随时准备发出一击的附魔剑的火焰就会让他立刻化为焦炭。

    上来吧,上来吧,我等着你——

    ***

    说起来这真是一场无解的战斗。

    战局再次回到最初的状态。无论是芬恩的剑还是迪卢木多的枪,彼此对各自的武技非常熟知的二人,想要从对方的破绽中寻找机会是很困难的。这个时候只有依靠兵器本身的优劣了。

    Berserker的“枪之子”约有一百一十公分。Lancer很清楚。他充分利用了长兵器的优势,微妙地和Berserker保持了一段精确的距离,不会被剑尖触及到自己身体,以黄枪格住长剑的同时利用红枪的反复突刺。长短不一的两把枪在他的手中配合得天衣无缝。

    不仅如此,枪较于剑的另一项优势在于剑刃是硬的,而枪的杆是可以略微弯曲用以灵活作战的。能在一定程度上弯曲的枪杆,在Berserker挡格住枪头的刺击后,Lancer只需要翻转手腕,枪头便会快速绕出弧线,贴过对手的剑继续完成刺击的动作。这就是攻击的优势。枪杆抵挡Berserker长剑进攻的过程中,适当的弯曲又会卸掉一部分劲道。这就是防守的优势。

    但……

    Lancer的套路Berserker也是一清二楚。红蔷薇两米。黄蔷薇一米四。在其他英灵看来需要提高警惕去戒备的双枪,在Berserker的眼里实在太熟悉了。原本应该用两只手挥动的武器,正因为Lancer用的是单手,所以其中多了许多双手枪法中没有的招式。并且,其单臂驱动的力度与速度丝毫不逊色于用双手持枪。Lancer以短枪的防御来弥补枪刃过长所导致的两次攻击之间的漏洞,破解掉Berserker的攻击,再以紧随黄枪跟进的红枪对Berserker进行连刺。

    能够熟练运用双武器的必须是手法相当高强的达人。仅从装备的角度来看,Lancer占了上风。事实却并非如此。战局从双方展开近身白刃战以后便一直保持在势均力敌的状态。一来是Berserker熟悉Lancer的枪术。二来是不受假动作欺骗的Berserker不会受到佯攻的干扰。

    面对Lancer的攻击,Berserker应对自如。但也只是在单纯的物理对抗上。

    【枪之子】周围有大量雷电聚集在一起,包覆着剑身呈现出一段又一段不规则的线状霹雳脉冲。与其说是宝具,不如说是接近于魔术的效果了。

    突然刮起来的风夹杂着闪电,在长剑与红枪于半空中交集的时候。这是【破魔的红蔷薇】撕裂雷电的证据。

    Berserker早就留意到这点。黄枪阻断长剑的攻击,红枪阻断宝具的效果。如果脱离纯以武力进行战斗的话,Berserker没办法获胜。虽然Lancer至今也没能找到给对手致命一击的机会,Berserker也一样。

    两名英灵都是眉头紧锁,带着严肃的神情投入在激烈的搏斗中,直到——听见传到彼此耳朵里犹如山崩般的轰鸣声。

    “什么?!”

    “……”

    英灵们的战斗被迫中止了。

    那座三层楼高,拥有众多价值连城的藏品的市民博物馆,就像崩倒的巨型积木一样轰然塌陷在了地上。迸到外面的碎片不计其数,烟尘将四周的街道湮没。建筑物分崩离析倒塌的声音在黑夜中回响。这简直就是野蛮而残暴的恐怖袭击。

    “博物馆倒塌了,怎么会?……Master!”

    Lancer对其中的真相不得而知。前一秒还耸立着的建筑发生惊天突变,发觉到这一异常的Lancer惊恐地叫道。对于在他看来是难以置信的事Berserker却处变不惊,镇定自若。甚至在Lancer对着博物馆的废墟发呆之际找到了偷袭的机会。

    刹那间一把雷电交加的宝剑的残像在灰尘中出现。

    “芬恩,你……!”

    Berserker没有多余动作,计算精准的攻击和咆哮一起到来,而Lancer只能尽力去躲。

    落空的宝具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Berserker没有罢休,继续使出狠辣的剑术向前直冲。Lancer架起双枪以“X”形状挡格住Berserker的剑,往后大退了三步。

    第二击仍然被阻挡了。

    敌人沉默着进攻的样子加重了Lancer的紧张感。Berserker对Lancer的惊讶不屑一顾,始终保持坦然的表情,一顿猛攻。在接连两击都没有得逞后,Berserker振作起战意再次出手。

    这一次Lancer采取了以攻为守的战术。

    十字型的两把枪撤了下来,各司其职。黄枪架在身前用来防御,红枪出击,从一个出人意料的角度向Berserker猛刺过去。

    Berserker知道Lancer的红枪具有切断魔力的属性,并未用剑直接抵挡,而是巧妙地击向枪尖,“叮”的一声将其隔开。

    然后,Berserker果断地双手用力,将手中的长剑推向Lancer送来的黄枪,利用反向的力量向后跳了一步,躲过了短枪的攻击。

    机会来了——

    Berserker改变了他的姿势。忽然用单手持剑。在他的左手上出现了一把战斧,用它朝Lancer投掷过去。

    “……!”

    看似随意投来的一斧不但力度十足,更是准度惊人。如此完美的一击,却还是没能打中枪之英灵。

    Lancer敏捷地向侧面一闪躲了过去,却对随后而来的长剑避之不及——这一次,他没能避过。那柄巨斧只是充当烟雾弹效果的假意攻击罢了。

    直到看见Berserker剑上血迹斑斑的景象,Lancer才确信自己负伤了。直到第三次进攻,Berserker才终于击中了对手。

    “——”

    左肩软甲处留下一道伤。Lancer没办法腾出手确认伤口的程度。他咬着牙冷静下来。应该不算太深,还能够继续战斗。可是,面对Berserker不惜以偷袭的手段也要摆脱平局的作法,一脸茫然的Lancer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看来他的舅舅,是一心想取外甥的性命了。

    没有什么好难过的。自己不久前不也是同样的想法吗?

    “胜利女神在向我微笑。迪卢木多,你已经失去她的青睐了。”

    Lancer面带凄凉的笑容看着如同雕刻出来的Berserker面无表情的脸庞,装作不去介意肩部的伤口。这道伤绝不会普通的。既然能让Berserker费尽一切心机也要换来的伤,一定有它存在的理由。

    而Lancer的伤果真就如他想象的那样感觉不到任何痛意。

    左肩的感觉被拔除了,丧失部分运动功能,不知痛痒。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算了,不受痛楚的困扰能让Lancer更加勇敢地战斗,然而——神经系统的机能也跟着衰退了。

    多处算计只为一击。联想到敌人的计策,Lancer再度咬紧了牙。

    “原来是这样……芬恩,你的剑附加了什么奇怪的属性吗?”

    被击中的地方会呈现短暂麻痹。就好比Lancer的双枪有各自不同的属性,这是【枪之子】本身的属性,斩下后附加的雷电属性会让敌人的伤处承受到电击一样的效果。这是一种可以被笼统地归类为魔术的效果。这件宝具对于消耗战来说效果极佳。

    Lancer的红枪的确能破除【枪之子】的电击,但不能从根源上杜绝。破魔的能力只有当碰到Berserker的剑时才能生效。

    “在我面前你就和赤身露体没两样。我能看透你所有的能力,你却对我成为Servant后获得的能力知之甚少。对这场战斗觉得不公平吗,迪卢木多?”

    Berserker以稳重的表情说出讥讽式的话语,Lancer表面上虽然默不作声,可是内心深处不由得发愁起来。

    麻痹的时效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就现在而言,Lancer等于失去了左手。

    除此之外,Lancer的担忧不仅仅在于自己。不知道主人那边怎么回事。带着鼓劲一样的眼神,Lancer用余光扫了一眼已经化为一片灰烬的市民博物馆废墟——主人应该还活着,向体内供来的魔力还没有断!

    但是,只知道活着还远远不够。和瓦砾为伴的荷雅门狄,她的情况到底如何呢?

    “为什么还不吸取教训?这道伤是怎么来的,不会忘了吧?”

    Berserker的训斥让Lancer霍然回过神。看到的是自己曾经的主君,正用暴风雨来临的前奏一般苛刻的表情怒视着他。

    “有空担心主人的话,还是祈祷自己不会在她出事前就败北吧,迪卢木多!如果你再这样左顾右盼,不把全部的注意力投注在与我的战斗中的话,对于你如此不重视的态度,我就马上使出击败Caster的那招,彻底将你轰杀!”

    Lancer的分心让Berserker非常生气。Lancer紧了紧手中的枪,不知该作何回答。御主的安危和从者息息相关。就算他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Berserker也只会视作是一种敷衍而更加生气吧。

    因为——他们是敌人。

    握着黄枪的那只手从肩部开始毫无知觉,仿佛根本没有连接在他的身体上,整条左臂都不像是自己的了。Lancer如今也只能以仅剩的力气把短枪紧紧攥在手中了。这个力气估计能勉强捏死蚂蚁。

    Lancer付出一只手的代价让Berserker以必杀一击登场的偷袭化为泡影。不过换一个角度说,Lancer只剩下以单手和一把枪的劣势进行战斗了。

    麻痹感肯定不会像黄蔷薇的诅咒那样是持续的……一定要撑到麻痹解除。在那之前,一定要在这场死斗中坚守住……

    ***

    没有无辜者受到牵连,顺利的话,市民博物馆的崩塌只会造成一人死亡。

    这场异变引起的轰动延续了近一分钟才归于平静。金属与金属碰撞在一起产生的轰鸣,尽管有空间结界和防魔结界的双重阻隔看不到现场,可是巨响还是传了出去。周围街道的民宅中渐渐有好奇的人开窗向外张望。但在宵禁令的管制措施下,居民再怎样好奇都没有人敢真的围拢过来看热闹。

    博物馆后门的空地上,以利亚带着微微报复的快感笑呵呵地站着。在那样一场毁灭性的灾难中依旧完好无损,很显然,以利亚没有上敌人的当爬到楼顶,而是撤离到安全区域后启动了存量足以将整座建筑物一举摧毁掉的炸药。也就是注入他的魔力安置在博物馆内部的纯金属物体的总和。

    “如果能再玩个三、五分钟就好了。”

    似乎还沉浸在自己制造的惨案的余韵中没有缓过神,以利亚用充满陶醉的语气和纤柔得无比动听的声音说道。

    风在不知不觉间停止了。

    伴随着飞沫,黑烟慢慢四散而去。从浓重的烟尘中窜出一个人影,在他身前二十米外站定。

    “这不可能……”

    动员了全部的炸弹也没能消灭掉的敌人,在燃烧着的废墟中再次站在他的面前。以利亚大为震惊,用混杂着不敢相信和怒不可遏的眼神看着她。

    在滚滚浓烟弥漫的彼端,荷雅门狄看到了宿敌的修长身影。

    “越是卑贱之物就越是命大吗。真是让人不快的女人啊。”以利亚怒目切齿着。

    荷雅门狄在爆炸的冲击波下捡回一条命完全仰仗于“幻影”。在扩散开来的几千几万个建筑材料中幸存的代价,便是浑身上下将近二十道细微的口子。和糊成一团的左腿比起来,最严重的一处伤来自于额头——虽然伤口不深,但流出的鲜血影响了左眼视力。血浆把一小束白雪般的卷发染成荡漾着异样之感的浓艳红色。

    荷雅门狄抬起左手向疼痛不已的头部摸了过去。

    ——至少,在看见这些令人心怵的伤疤时,以利亚还是感到了一阵安慰。

    “不会是真的吧……爱因兹贝伦。”即使身负重伤也没有显露出半分不安。荷雅门狄不再去管身上添加的诸多伤口,目光紧咬住面前的敌人,“你从一开始就没把圣杯仪式安排在这里吧?!”

    听到这个结论后,以利亚颇为开怀地笑了起来。

    “对啊,在圣维特大教堂。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很惊讶。”

    “……”

    荷雅门狄就是料定了市民博物馆是即将诞生圣杯的地方,才会在制高点的屋顶等待以利亚到来。她原本以为这里是选定的祭坛之地,以利亚绝不可能把博物馆整个炸毁。现在,她总算是想明白了——以利亚看见她从窗口逃之夭夭的举动后便算准她会留守在高处。

    “你把圣杯放在那里,不怕被别人拿走吗?”

    “——不会。那里有精密的部署。我遣散了所有人,还有多重结界保护着。在明天日出前至少是安全的。”

    以利亚打从一开始就把圣杯降临的仪式布置在城堡区的圣维特大教堂。市民博物馆只是引敌人上套而为她精心装修的葬身场地罢了。

    “让我在你死前了解一下你的愿望吧。”红发的贵族男子短促地冷笑几声,用睥睨一切的眼神傲视着她,“告诉我,身为外来者的你为何执着于能实现奇迹的圣杯,你想从中捞到什么好处?”

    “没有。”

    “没有愿望……那么,你是想毁掉圣杯本身了?”

    面对这个男人试探性的问句,荷雅门狄忽然安静下来,没有回答也没有出言反驳,只是凝视着那张脸。看来这就是答案了。

    “哈,原来如此。”以利亚的语气异常平静,仿佛此刻面前站着的不是敌人,“我得感谢你,只是轰碎了阿琪娅的脑袋,而不是把她分尸。”

    “我没有那种兴趣。”

    “可你不是想要破坏圣杯吗?那样的话,只要将阿琪娅的身体销毁掉就可以了。”

    “……”

    终于让那张永冻着的冰山一样的脸上有了别的表情。白发女子流露出不同以往的迷惑表情,以利亚尽情地欣赏着它,好似嘲笑一样地说道:

    “珍贵的『圣杯之器』被摧毁的话,战争就会在没有决出胜者的情况下中途停止。这场圣杯战争也就无效化了。——这么看起来,你似乎是不知道啊。很一般嘛。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聪明。”

    审问阿琪娅的时候,只是一个劲地把问题围绕在圣杯战争最终结束的环节上,而忽略了中途废弃的这个可能。不过荷雅门狄并不觉得懊悔。

    “也就是说,从那个小姑娘腹部取出小圣杯,把它弄坏,大圣杯就不能降临,比赛就会作废了?”

    “是啊。就是这样简单。”

    “没关系。破坏掉一次也没什么了不起。我要得到圣杯,许下『再也不会举办圣杯战争』的愿望——!”

    “你在……你在说什么!”

    荷雅门狄的话就好比是五雷轰顶一样给了以利亚当头一棒。由于实在语出惊人,以利亚像绑了石膏似的顿时愣在了那里。

    “这是、这是傲慢!这是对魔术师的亵渎啊!”

    在举起文明杖、以鹰头对准敌人怒吼的以利亚面前,荷雅门狄微微把视线转向一侧,落在早已变成一片荒芜的市民博物馆的位置看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

    “魔术师——这种东西我没钻研过。不过,将好好的一栋建筑物毁成这个样子的家伙,采用这种极端手段的家伙,还能算得上是魔术师吗?!”

    “…………”

    贵公子惊讶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这个女人——蓦然沉静下来的以利亚了解了。不再需要交流的语言。互为死敌的二人直视着彼此,互相察觉到对方的杀意。

    再一次清晰明了地,体验到了『你死我活』这句话的涵义。

    作者有话要说:-------------

    看起来是一前一后的段落,其实两场战斗是同时发生的

    所以以利亚和门狄并不是对看了很久才想到要打架哦= =

    PS:字数超过50W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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