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香魂归来
趁夜来访的一双父子踏着黎明前的黑暗，驾着驴车离开了侯府。烛火摇曳，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葛悉昙和那位花白胡子的貊歌息讫老侯爷。对方用苍老而颤抖的双手自不远处的矮几上端来一盏油灯，照着她神*惶恐的小脸细细端详，心中不禁赞叹：象，太象，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只要说服这个女人乖乖地听从他的摆布，高昌很快就会变成“星月蓝旗”的国土。万能的真主阿拉，保佑他们可以顺利砸毁那些虚假的菩萨，将富庶的高昌变为穆斯林的天下。“我是高昌的貊歌息讫侯爷。美丽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老家伙一边讲话，一边*迷迷地抚过她绝美的脸颊。
“你。。。。。。”葛悉昙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惊恐地注视着那双豺狼般阴沉的眼睛。
“今后跟着老夫，老夫不会亏待你。”貊歌息讫心思一转，小小地玩了个把戏。
“跟你？我求你杀了我！”从那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上推断，对方基本可以做她的爷爷了。跟这样的老家伙躺在一张chuang上，她半夜里会做噩梦的。
“我有无数的财宝，辽阔的封地，成群的牛羊，数不清的奴隶。”老家伙抚摩着铁刷般的花白胡子，趾高气昂地夸耀自己。她跟着他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难道她不动心吗？
“不稀罕，那些东西原本就不属于我！”葛悉昙凛然望着对方说。
她真的是个*女吗？哪有*女不贪财的！貊歌息讫眯起的小眼睛仿佛能看透她的心似的。忽然扬起笑脸，温和地说：“告诉我，你是怎么沦落到*院的？”
葛悉昙猛然发现，对方的确是个厉害角*，这么轻易就猜出她原本不是*女了。沉思片刻，转头望向帐外金*的启明星回应到：“我一个人昏倒在沙漠里，被那些做皮肉生意的汉人救了。”她不自觉地将自己划入了回鹘人，隐约记得自己有个郡主的身份，“我丢了一串脚链，并且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人。”
“什么样的脚链？”莫非她是个贵族？老家伙赶忙追问。
“纯金打造的，有九颗铃铛，对扣是一双狻猊，上面雕着祥云和宝相花纹。”想起那只脚链不由揪心，丢了它就仿佛丢失了故去的父亲。
啊？这丫头难道是个郡主吗？那样的脚链只属于高昌国回鹘九部最尊贵的女人。食指抿着上唇的胡须，一脸狡诈地问：“你。。。。。。一点都想不起自己是什么人？”
“想不起来。”她不是真正的郡主，只是用那串脚链唬人，但愿对方不会为难一个失去记忆的贵族女人。
“既然同为高昌的贵族，我这一大把年纪，实在不忍对你下手。很可能，我还认识你的父亲。”对方迈步走出头顶烛台洒下的阴影，瞬间变成一位面容慈爱的老人，“如果姑娘不介意，我貊歌息讫愿意将你收为义女。之后，再慢慢帮你寻找你的亲人。”
真的？莫非她遇到了好人？摆在她葛悉昙面前的“馅饼”还是“陷阱”？面对这样高深莫测的老家伙，她得时刻提醒自己加倍小心。“这。。。。。。”她谨慎地低下头，一副犹豫的神*。
“老夫向菩萨起誓，我绝对没有恶意！老夫是真心想要帮助你。”他有恶意也没关系，他是真主阿拉的信徒，每日吃斋念佛只是掩人耳目，装装样子而已。
或许对方是真的想帮他，信佛的人往往都心地善良，她不该忘记自己目前人在高昌。葛悉昙有些动摇，抬起双眼直视对方：“只是单纯的义女吗？”不禁联想起她来的那个年代，“干爹”常常被赋予一种*情的含义。
“老夫向上苍起誓，要是心存歹意就遭天打雷劈！”这个女人美得扣人心弦，的确让他动心，只可惜他的青春已经远去，再美的女人对于他也没有意义，不如权利与金钱来的实际。他没把她当作女人，只当她是实现梦想的阶梯。
对方既然发下重誓，她不该再犹豫了，古代人是很注重誓言的。不要忘记，她是独自穿越到这个鬼地方，她必须依附于某种关系。背靠大树好乘凉，先混个侯府千金的身份再说。义女就义女，总比小妾好得多。哪怕对方真的动了歹心，他那么老了，还能做什么？勉强答应他，走一步看一步，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
葛悉昙将心一横，砰得一声跪倒在地，口气恳切地说到：“义父在上，请受女儿一拜。葛悉昙会一辈子记得您的大恩大德。”
“起来。起来，老头子我忽然多了个漂亮的女儿，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悉昙，你往后就安心住在我府上，不要再客气了。”对方笑呵呵地俯下身，连忙将她扶起。从此，她有了一个新的身份，貊歌息讫候爷的义女。
葛悉昙跟着佣人退出客厅之后，苍老的貊歌息讫侯爷脸上瞬间恢复了往日的阴郁，撇着嘴角，对着门外轻唤一声：“人呢？”
几个修长的黑影嗖嗖几声从不同的方向闪了出来，一手按胸，单膝跪地，低头应了一句：“主人有什么吩咐？”
“知道‘芙蓉帐’吗？”
“知道！”
老候爷将手比划成刀子，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不留一个活口！”他必须彻底掩埋这个“义女”曾经不光彩的身份，一个*女怎么可以成为亦督护的女人？日后若是被政敌揭发出来，那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是！”几个黑衣人刚要闪身，忽听对方补充嘱咐，“仔细找找*院里有没有一根带着九颗铃铛的金脚链。记住，一定要做得干净！”那根金脚链是证明她清白最好的办法，带上它，她就是个尊贵的女人。谁敢污蔑一个身世显赫的郡主做过娼*，即使那些曾经光顾过她的男人都不敢确认。
金*的晨光穿过格窗，照着可汗堡里的抄经人。毕勒哥一只大手撑着脑门，昏昏沉沉的睡着。浓密的睫毛垂下，脸颊上爬满浓密的胡须，没有带冠，长发松散地披在脑后。惨白而憔悴的面孔宛如钉在十字夹上的“耶苏”。
“多兰葛。。。。。。”毕勒哥轻声呼唤，急促喘息，梦境中，他的多兰葛昏倒在宁戎寺山腰的石窟里，“多兰葛！”他大喝一声，猛然张开双眼，该死，他昨晚又在佛堂里睡了过去！怎么会梦到她在石窟里？莫非是上天给他的启示？不行，他无论如何都要去趟宁戎寺，隐约觉得多兰葛就在那里。是的，现在就去！
久病不起的亦都护忽然摆起庞大的仪仗出了王宫，满街的商旅和百姓纷纷夹道而立，挣相观望。无数的花瓣从四面八方撒向天空，队伍最前面是架着金鞍开道的百象。“阿萨兰汗！”大片的百姓伏倒在地，放声欢呼，威武的士兵将过往客商的驮队赶向两旁。沿街的摊位被打翻，无数的松石，玛瑙滚落在地，行人的脚步玷污了华美的长绢。直到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王城的大铁门，高昌繁华的集市才恢复了往日的昌宁。
毕勒哥梦中的“宁戎寺”，正是建在伯孜克里克石窟山门前的庙宇，千年之后，那些华美的建筑早已归于尘土。而此时的庙宇红墙碧瓦，廊檐拱翘，是典型的唐代中原建筑。庙宇内的僧侣正在禅堂做早课，法师在禅台上宣讲着经书。打门外忽然跑进个小沙弥，双手合十慌慌张张地禀报：“师傅，远处来了一队人马，依仗华美，牙旗飘扬，大概是亦都护驾临宁戎寺了。”
老和尚立即停止了讲经，率领全寺的僧侣提前迎侯在山门外。毕勒哥下了车辇，跟老和尚寒暄了几句，顺着高高的台阶步行进入山门。在前朝开凿的石窟里虔诚拜谒了一翻，发现不少奴隶正忙着开凿新的洞窟，寺院里乱哄哄的，完全不象是清幽的佛门净土。兴致寥落，看起来有些失望，全然没有了一早来时的好情绪。举头望向天空，凄然摇了摇头，他一大早兴匆匆赶来这里，只是为了一个梦。。。。。。
回城的一路上，心又开始不停的绞痛，一阵阵头晕，下令仪仗减速慢行。苍白的大手按着胸口，从窗帘的缝隙向外张望，迷迷糊糊，忽然发现一个在街市上飘来荡去的背影。多兰葛。。。。。。是他的多兰葛吗？是她，一定是他的多兰葛。。。。。。“停车！”连忙掀起绣着团龙的窗帘，放声大喝。车舆稳稳地停了下来，守卫的士兵却立即围住了四周，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都给寡人退下去，听到了没有？”毕勒哥神情急噪，索性钻出车门，站在帘外大喊。只可惜，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背影早已逃离了他的视线。多兰葛。。。。。。难道又是他的幻觉吗？不，不是幻觉，这次一定是真的！他的多兰葛回来了，就在这高昌城内，他要逐户排查，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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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葛悉昙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惊恐地注视着那双豺狼般阴沉的眼睛。
“今后跟着老夫，老夫不会亏待你。”貊歌息讫心思一转，小小地玩了个把戏。
“跟你？我求你杀了我！”从那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上推断，对方基本可以做她的爷爷了。跟这样的老家伙躺在一张chuang上，她半夜里会做噩梦的。
“我有无数的财宝，辽阔的封地，成群的牛羊，数不清的奴隶。”老家伙抚摩着铁刷般的花白胡子，趾高气昂地夸耀自己。她跟着他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难道她不动心吗？
“不稀罕，那些东西原本就不属于我！”葛悉昙凛然望着对方说。
她真的是个*女吗？哪有*女不贪财的！貊歌息讫眯起的小眼睛仿佛能看透她的心似的。忽然扬起笑脸，温和地说：“告诉我，你是怎么沦落到*院的？”
葛悉昙猛然发现，对方的确是个厉害角*，这么轻易就猜出她原本不是*女了。沉思片刻，转头望向帐外金*的启明星回应到：“我一个人昏倒在沙漠里，被那些做皮肉生意的汉人救了。”她不自觉地将自己划入了回鹘人，隐约记得自己有个郡主的身份，“我丢了一串脚链，并且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人。”
“什么样的脚链？”莫非她是个贵族？老家伙赶忙追问。
“纯金打造的，有九颗铃铛，对扣是一双狻猊，上面雕着祥云和宝相花纹。”想起那只脚链不由揪心，丢了它就仿佛丢失了故去的父亲。
啊？这丫头难道是个郡主吗？那样的脚链只属于高昌国回鹘九部最尊贵的女人。食指抿着上唇的胡须，一脸狡诈地问：“你。。。。。。一点都想不起自己是什么人？”
“想不起来。”她不是真正的郡主，只是用那串脚链唬人，但愿对方不会为难一个失去记忆的贵族女人。
“既然同为高昌的贵族，我这一大把年纪，实在不忍对你下手。很可能，我还认识你的父亲。”对方迈步走出头顶烛台洒下的阴影，瞬间变成一位面容慈爱的老人，“如果姑娘不介意，我貊歌息讫愿意将你收为义女。之后，再慢慢帮你寻找你的亲人。”
真的？莫非她遇到了好人？摆在她葛悉昙面前的“馅饼”还是“陷阱”？面对这样高深莫测的老家伙，她得时刻提醒自己加倍小心。“这。。。。。。”她谨慎地低下头，一副犹豫的神*。
“老夫向菩萨起誓，我绝对没有恶意！老夫是真心想要帮助你。”他有恶意也没关系，他是真主阿拉的信徒，每日吃斋念佛只是掩人耳目，装装样子而已。
或许对方是真的想帮他，信佛的人往往都心地善良，她不该忘记自己目前人在高昌。葛悉昙有些动摇，抬起双眼直视对方：“只是单纯的义女吗？”不禁联想起她来的那个年代，“干爹”常常被赋予一种*情的含义。
“老夫向上苍起誓，要是心存歹意就遭天打雷劈！”这个女人美得扣人心弦，的确让他动心，只可惜他的青春已经远去，再美的女人对于他也没有意义，不如权利与金钱来的实际。他没把她当作女人，只当她是实现梦想的阶梯。
对方既然发下重誓，她不该再犹豫了，古代人是很注重誓言的。不要忘记，她是独自穿越到这个鬼地方，她必须依附于某种关系。背靠大树好乘凉，先混个侯府千金的身份再说。义女就义女，总比小妾好得多。哪怕对方真的动了歹心，他那么老了，还能做什么？勉强答应他，走一步看一步，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
葛悉昙将心一横，砰得一声跪倒在地，口气恳切地说到：“义父在上，请受女儿一拜。葛悉昙会一辈子记得您的大恩大德。”
“起来。起来，老头子我忽然多了个漂亮的女儿，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悉昙，你往后就安心住在我府上，不要再客气了。”对方笑呵呵地俯下身，连忙将她扶起。从此，她有了一个新的身份，貊歌息讫候爷的义女。
葛悉昙跟着佣人退出客厅之后，苍老的貊歌息讫侯爷脸上瞬间恢复了往日的阴郁，撇着嘴角，对着门外轻唤一声：“人呢？”
几个修长的黑影嗖嗖几声从不同的方向闪了出来，一手按胸，单膝跪地，低头应了一句：“主人有什么吩咐？”
“知道‘芙蓉帐’吗？”
“知道！”
老候爷将手比划成刀子，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不留一个活口！”他必须彻底掩埋这个“义女”曾经不光彩的身份，一个*女怎么可以成为亦督护的女人？日后若是被政敌揭发出来，那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是！”几个黑衣人刚要闪身，忽听对方补充嘱咐，“仔细找找*院里有没有一根带着九颗铃铛的金脚链。记住，一定要做得干净！”那根金脚链是证明她清白最好的办法，带上它，她就是个尊贵的女人。谁敢污蔑一个身世显赫的郡主做过娼*，即使那些曾经光顾过她的男人都不敢确认。
金*的晨光穿过格窗，照着可汗堡里的抄经人。毕勒哥一只大手撑着脑门，昏昏沉沉的睡着。浓密的睫毛垂下，脸颊上爬满浓密的胡须，没有带冠，长发松散地披在脑后。惨白而憔悴的面孔宛如钉在十字夹上的“耶苏”。
“多兰葛。。。。。。”毕勒哥轻声呼唤，急促喘息，梦境中，他的多兰葛昏倒在宁戎寺山腰的石窟里，“多兰葛！”他大喝一声，猛然张开双眼，该死，他昨晚又在佛堂里睡了过去！怎么会梦到她在石窟里？莫非是上天给他的启示？不行，他无论如何都要去趟宁戎寺，隐约觉得多兰葛就在那里。是的，现在就去！
久病不起的亦都护忽然摆起庞大的仪仗出了王宫，满街的商旅和百姓纷纷夹道而立，挣相观望。无数的花瓣从四面八方撒向天空，队伍最前面是架着金鞍开道的百象。“阿萨兰汗！”大片的百姓伏倒在地，放声欢呼，威武的士兵将过往客商的驮队赶向两旁。沿街的摊位被打翻，无数的松石，玛瑙滚落在地，行人的脚步玷污了华美的长绢。直到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王城的大铁门，高昌繁华的集市才恢复了往日的昌宁。
毕勒哥梦中的“宁戎寺”，正是建在伯孜克里克石窟山门前的庙宇，千年之后，那些华美的建筑早已归于尘土。而此时的庙宇红墙碧瓦，廊檐拱翘，是典型的唐代中原建筑。庙宇内的僧侣正在禅堂做早课，法师在禅台上宣讲着经书。打门外忽然跑进个小沙弥，双手合十慌慌张张地禀报：“师傅，远处来了一队人马，依仗华美，牙旗飘扬，大概是亦都护驾临宁戎寺了。”
老和尚立即停止了讲经，率领全寺的僧侣提前迎侯在山门外。毕勒哥下了车辇，跟老和尚寒暄了几句，顺着高高的台阶步行进入山门。在前朝开凿的石窟里虔诚拜谒了一翻，发现不少奴隶正忙着开凿新的洞窟，寺院里乱哄哄的，完全不象是清幽的佛门净土。兴致寥落，看起来有些失望，全然没有了一早来时的好情绪。举头望向天空，凄然摇了摇头，他一大早兴匆匆赶来这里，只是为了一个梦。。。。。。
回城的一路上，心又开始不停的绞痛，一阵阵头晕，下令仪仗减速慢行。苍白的大手按着胸口，从窗帘的缝隙向外张望，迷迷糊糊，忽然发现一个在街市上飘来荡去的背影。多兰葛。。。。。。是他的多兰葛吗？是她，一定是他的多兰葛。。。。。。“停车！”连忙掀起绣着团龙的窗帘，放声大喝。车舆稳稳地停了下来，守卫的士兵却立即围住了四周，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都给寡人退下去，听到了没有？”毕勒哥神情急噪，索性钻出车门，站在帘外大喊。只可惜，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背影早已逃离了他的视线。多兰葛。。。。。。难道又是他的幻觉吗？不，不是幻觉，这次一定是真的！他的多兰葛回来了，就在这高昌城内，他要逐户排查，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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