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往事如风
“毕勒哥……”她那烈焰般的红唇在他煞有力道的唇齿间燃烧着。她在残杀他，不是用宝刀，而是用她柔软的灵舌。
火热的大掌抚过她细腻的面颊，耳侧，柔声喘息：“名字……告诉我？”他依旧动情地吻着。
“多兰葛。”说罢，诱惑而柔软的唇瓣再次贴上他的。
“多兰葛……给我……”他习惯性的命令。他是王子，只要他想，没有女人可以拒绝他的！
啪的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狠狠瞪了他一眼，猛得推开他，转身跑出了老远……
“多兰葛！”他飞身追了上去，试图抓住她的手，却不小心扯下她脑后垂下的鹅黄绢纱，如瀑的长发霎时倾泻而下，绸缎似的随风飞扬。
“混蛋！”她伸手就是一马鞭，重重打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娥眉悬挑，如同一匹难以驯服的小马，性子烈得不一般。
如果是别人他会一剑刺穿她的心脏，而面对她，他居然满心不舍。嗅着纱巾上的幽香，口气略显轻佻地说：“我打赌，你走了一定会想我。”
她一把扯回纱巾，包裹着长发系在脑后，利落地跨上栓在不远处的枣红骏马，马儿嘶鸣，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扯起缰绳，消失在葱郁的林木之中……
多兰葛走了，带走了他的心。不久，他孑然一身回到了王庭。谁料残暴的兄长早已继承大统，残忍地杀死了他的母亲。之后，又将他派往沙漠的南端驻守边境。
愤怒的火光在琥珀色的双瞳中凝聚，杀戮，杀戮，无尽的杀戮；征战，征战，不休的征战。他扭曲的欲望与内心的自负无限膨胀，他以为自己是不可战胜的神明。
终于，他被魔障所困，踏着累累白骨如愿回到了王庭。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兄长，用他滴血的头颅祭奠自己的母亲。之后，峰烟再起，点燃了他向阿尔泰扩张的野心……
大军一路高奏凯歌，很快就遭遇了同罗部的敌人。双方实力相差甚远，对方很快送来降书表示臣服，跟着一纸降书送进中军帐的还有一个美丽的女人。
“多兰葛……”望着她凄怨的绝世红颜，他消沉已久的心灵，霎时迸发出冲天的火焰，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与她再续缠绵。
“毕勒哥？”她含泪的双眼惊讶中夹杂着绝望。她吻上他的唇，却将蛇型的短刺戳向他的胸膛。他们是敌人，同罗部要以这个女人做最后的顽抗……
察觉她眼中片刻闪过的犹豫，他一把攥住那根短刺，殷红的鲜血顺着他洁净的手掌静静流淌。他贴上她的唇，迎上她哀怨的目光，她手中的武器砰然落在地上。
“多兰葛，不要反抗，最终的胜利属于我！”他暴虐而固执，以为自己赢了。
“你赢了什么？脚下的白骨，寡妇的眼泪，孩子的啼哭，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她不敢相信让她朝思暮想的爱人不是天神，而是魔鬼！“去看看吧，战场上多少无辜死者的冤魂徘徊在天空中；多少脆弱的血肉之驱被你残暴的马蹄撕碎了，毕勒哥，不准伤害我的族人，除非你的战马从我的身体上踏过！”
“不，不会再有战争，我的双眼被杀母的仇恨蒙蔽了！我会用毕生的时间对佛忏悔，我要建无数的寺庙超度那些屈死的亡灵。多兰葛，求你，对我不要象对待敌人一样冷漠。”他将她紧紧锁在怀里，再不想她离开片刻，“嫁给我，嫁给我，我发誓从此不会再有杀戮和掠夺！”
如他承诺，她成了他的王后，高昌从此恢复了数百年的安宁祥和。
“毕勒哥……”宫殿里的烛光随着格窗外的西风摇曳跳跃，她甜美的声音在空旷而昏暗的宫殿中回响，“毕勒哥……”他知道那个声音只存在于他的脑海里，是虚幻的。
“陛下，首相大人求见。”一身石青的奴仆几乎爬着来到他面前。
“寡人头疼，不想见任何人。”他脸上冷硬的线条一动未动，近乎麻木的表情。
“遵旨。”奴仆全体投地，向后爬着退出去。
昏昏沉沉，似睡非睡，毕勒哥口中凄凉地念了一声“亦都护”。亦都护源自突厥语，意思是“幸福的君主”。如今说起来却象极了自嘲。多兰葛走了，他的生命从此陷入黑暗，不会再有欢乐，不会再有幸福。望着墙上的一块波斯挂毯，看散了上面的白象图案，再次陷如冥想：他们婚礼的那天《婆罗门曲》在整个高昌上空飘扬，来往于丝路上的客商都赶来宫门外争相观望。她的新娘穿的就是故去时那身茜红，头带金冠，飘渺的红纱遮住了脸庞。
成群的骏马，成群的骆驼，成群的牛羊，还有天竺送来的白象。来自大宋的瓷器，缯帛、罗绮。波斯商人带来的安息香。无数玉石、珊瑚、玛瑙、琥珀、琉璃被大食商人送到大殿上。可在他看来，即使是昆仑山最洁净温润的羊脂美玉，也比不了他娇艳的新娘。
“毕勒哥……”温暖的红烛之下，她扬起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
他迫不及待地从背后拥住天下最美的新娘，多情的眸子燃烧着欲望的火光，“多兰葛，我的爱人，现在你还会推开我吗？”
她照着他的胸膛砰的推了一下，却立即攥着他的衣领将他扯回身旁，“毕勒哥，吻我，我是你的女人了。”
他扬起薄唇媚惑地轻吮，顺着光滑的颈子，侵占她阑裙内丰腴的春光……
“多兰葛……你是我的……”随着一声低沉的宣誓，一朵濡湿的玫瑰在她身下的裘绒上妖娆绽放，她属于他了。
“我只属于我爱的人。”意乱情迷的时刻，她在他耳边温柔呢喃。
“我只属于我爱的人！可除了你，我还能爱谁呢？”他覆在她滚烫的身体上，无奈的呻吟着。
“毕勒哥……”颠峰之上，她娇声低唤，灵蛇般缠绕着他健美的身躯与他共享极乐。
“陛下！”一个沉静的女声，将他从美好的梦境中唤醒。她是他的王妃，却从没得到过他的宠幸。深宫中寂寞的妃嫔何只她一个？除了她这个宋人，还有许多蒙古女人和契丹女人。
毕勒哥冷硬的面颊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说：“有事吗？我要你进来了吗？”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近乎麻木，视线的焦点散在阴冷的空气中。
“张妃恳请陛下节哀！”面前女人屈膝跪下身来，“多兰葛大阏氏已赴西天弥勒净土，陛下郁郁成疾，她的天之灵怎么能安心呢？”
“轮不到你来教训寡人！”他目不斜视，大氅一挥，不屑的站起身来。
“陛下误会臣妾了，臣妾今日来此，是想为陛下宽心。陛下何不就此发下弘愿，高筑庙堂，开凿石窟，广传佛法，精进修行，以求与阏氏姐姐生生世世，因缘不断。”
“十年修得一次擦肩，百年修得邂逅同船，再等到相拥而眠，至少还要一千年！”他凄凉的双眼举目眺望着窗外洁净的蓝天。风停了，他的心还在今世的梦境中孤单飘摇，远处的塔陵再次清晰地跃入他的视线。
“千年只是闭目的刹那。婆娑红尘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细细品味着对方的话，他修长的手掌捧起水池中漂浮的白莲。她说的对，千年之后，他或许会在某个地点和他的多兰葛再次相见……
“传旨，喧首相和诸位‘于尔奇’（大臣）大殿觐见。”前方的轮回中隐现着希望，毕勒哥换上朱红的龙袍，再次登上嵌金的步辇，摆起仪仗，直奔宏伟的大殿。
端坐在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上，臣子们的脸让他阵阵眩晕。他丝毫不关心他们说的那些事情，目光始终流连在不同款式，不同官阶的头冠和腰带上。
带着金帖云镂冠的宰相终于退了下去，毕勒哥终于不耐烦的开口陈述着自己的想法：“阏氏撒手人寰，寡人万分悲伤。为了寄托哀思，寡人要在我高昌回鹘国境内，东过哈密，西过拜城，南至塔克拉玛干沙漠，北至古尔班通古斯沙漠的广大疆域上修建四百座佛院，并下令在临近‘亦都护城’的伯孜克里克开凿石窟，供养千尊神佛。诸位于尔奇以为如何？”
佛教是高昌的国教，朝廷里的臣子都是虔诚的佛教徒，众臣手持玉板相视而望，连连点头，都以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功绩，传世万代的仁德。因此，毕勒哥这个耗费巨大人力物力财力的构想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阻挠，顺利通过。
捧出怀中那串金光闪闪的脚链，君王勾起的嘴角漾着浅笑，合十双手，将指尖抵在额前，闭目祈祷：多兰葛，佛会指引我们在轮回中相遇，在千年之后的某时某地等着我。但愿那时你还能记起深爱着你的毕勒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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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热的大掌抚过她细腻的面颊，耳侧，柔声喘息：“名字……告诉我？”他依旧动情地吻着。
“多兰葛。”说罢，诱惑而柔软的唇瓣再次贴上他的。
“多兰葛……给我……”他习惯性的命令。他是王子，只要他想，没有女人可以拒绝他的！
啪的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狠狠瞪了他一眼，猛得推开他，转身跑出了老远……
“多兰葛！”他飞身追了上去，试图抓住她的手，却不小心扯下她脑后垂下的鹅黄绢纱，如瀑的长发霎时倾泻而下，绸缎似的随风飞扬。
“混蛋！”她伸手就是一马鞭，重重打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娥眉悬挑，如同一匹难以驯服的小马，性子烈得不一般。
如果是别人他会一剑刺穿她的心脏，而面对她，他居然满心不舍。嗅着纱巾上的幽香，口气略显轻佻地说：“我打赌，你走了一定会想我。”
她一把扯回纱巾，包裹着长发系在脑后，利落地跨上栓在不远处的枣红骏马，马儿嘶鸣，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扯起缰绳，消失在葱郁的林木之中……
多兰葛走了，带走了他的心。不久，他孑然一身回到了王庭。谁料残暴的兄长早已继承大统，残忍地杀死了他的母亲。之后，又将他派往沙漠的南端驻守边境。
愤怒的火光在琥珀色的双瞳中凝聚，杀戮，杀戮，无尽的杀戮；征战，征战，不休的征战。他扭曲的欲望与内心的自负无限膨胀，他以为自己是不可战胜的神明。
终于，他被魔障所困，踏着累累白骨如愿回到了王庭。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兄长，用他滴血的头颅祭奠自己的母亲。之后，峰烟再起，点燃了他向阿尔泰扩张的野心……
大军一路高奏凯歌，很快就遭遇了同罗部的敌人。双方实力相差甚远，对方很快送来降书表示臣服，跟着一纸降书送进中军帐的还有一个美丽的女人。
“多兰葛……”望着她凄怨的绝世红颜，他消沉已久的心灵，霎时迸发出冲天的火焰，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与她再续缠绵。
“毕勒哥？”她含泪的双眼惊讶中夹杂着绝望。她吻上他的唇，却将蛇型的短刺戳向他的胸膛。他们是敌人，同罗部要以这个女人做最后的顽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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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兰葛，不要反抗，最终的胜利属于我！”他暴虐而固执，以为自己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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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承诺，她成了他的王后，高昌从此恢复了数百年的安宁祥和。
“毕勒哥……”宫殿里的烛光随着格窗外的西风摇曳跳跃，她甜美的声音在空旷而昏暗的宫殿中回响，“毕勒哥……”他知道那个声音只存在于他的脑海里，是虚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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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头疼，不想见任何人。”他脸上冷硬的线条一动未动，近乎麻木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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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照着他的胸膛砰的推了一下，却立即攥着他的衣领将他扯回身旁，“毕勒哥，吻我，我是你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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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勒哥……”颠峰之上，她娇声低唤，灵蛇般缠绕着他健美的身躯与他共享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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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勒哥冷硬的面颊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说：“有事吗？我要你进来了吗？”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近乎麻木，视线的焦点散在阴冷的空气中。
“张妃恳请陛下节哀！”面前女人屈膝跪下身来，“多兰葛大阏氏已赴西天弥勒净土，陛下郁郁成疾，她的天之灵怎么能安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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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只是闭目的刹那。婆娑红尘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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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旨，喧首相和诸位‘于尔奇’（大臣）大殿觐见。”前方的轮回中隐现着希望，毕勒哥换上朱红的龙袍，再次登上嵌金的步辇，摆起仪仗，直奔宏伟的大殿。
端坐在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上，臣子们的脸让他阵阵眩晕。他丝毫不关心他们说的那些事情，目光始终流连在不同款式，不同官阶的头冠和腰带上。
带着金帖云镂冠的宰相终于退了下去，毕勒哥终于不耐烦的开口陈述着自己的想法：“阏氏撒手人寰，寡人万分悲伤。为了寄托哀思，寡人要在我高昌回鹘国境内，东过哈密，西过拜城，南至塔克拉玛干沙漠，北至古尔班通古斯沙漠的广大疆域上修建四百座佛院，并下令在临近‘亦都护城’的伯孜克里克开凿石窟，供养千尊神佛。诸位于尔奇以为如何？”
佛教是高昌的国教，朝廷里的臣子都是虔诚的佛教徒，众臣手持玉板相视而望，连连点头，都以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功绩，传世万代的仁德。因此，毕勒哥这个耗费巨大人力物力财力的构想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阻挠，顺利通过。
捧出怀中那串金光闪闪的脚链，君王勾起的嘴角漾着浅笑，合十双手，将指尖抵在额前，闭目祈祷：多兰葛，佛会指引我们在轮回中相遇，在千年之后的某时某地等着我。但愿那时你还能记起深爱着你的毕勒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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