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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二章

    这是我,这是我啊,这镜子里的孩子是我啊,怎么会,怎么会一瞬间就变了副样子?

    漂亮娘揽着表情呆滞的我坐在椅子上,慈爱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帅爹爹见众人也是疑惑的表情,便摆了摆手,请众人入座后才缓缓道来:“大家见到汐儿现在的模样一定觉得很奇怪,很惊讶,其实我也是的,即使相处了十余年却也是第一次见到汐儿真正的容貌。要说起这件事,还得追溯到十二年前。”

    “那时正值瑾旋怀孕,由于孕前受过伤,事后又没有好好调养,留下了病根,在孕期便显露无疑。为了保证瑾旋生孩子时的安全,我特去抓了一副药,那药方极其少见,但却也能将方子里的东西收齐,这时却独缺一味药引,而偏偏这味药引只生长在噬血山。那日我上噬血山寻药,那里地势偏险,却幸得有高人相助。那人助我得药后又给了我一剂药,让我在孩子出身后给他服下。”

    帅爹爹看了我一眼后继续说道:“我当时哪敢相信,且不论那人是谁我不知道,可这毕竟是药,是药三分毒。再者,那人到底是何居心也不知晓,有太多种可能在我脑海里盘旋,让我不得不去怀疑。一直到汐儿出生的那一天,有个老头给汐儿送了份礼物,就是汐儿前天离奇失踪的手镯。看到那手镯自己从火盆中跳出,戴在汐儿手上时,我便开始相信那剂药。”

    我听着不禁抚上手上的手镯,我的……手镯……

    “虽事先知道这药可以改变人的容貌,但却也实在不知那位高人的用意。不过,看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真真是觉得高人的神机妙算,这个时候也是让汐儿恢复真正面貌的最佳时机。”帅爹爹讲到最后看了我一眼竟让我感觉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静静地听着帅爹爹讲完全程,却总觉得怪怪的,虽然帅爹爹把事情经过讲明白了,但有些细节却是被轻言带过,比如,漂亮娘在怀孕前受伤,在噬血山发生的事,以及,为什么我现在恢复容貌是最佳时期?

    正打算开口询问,家丁甲在这时竟一反平常的嘻哈状,脸色略带匆忙地进入大厅:“老爷,皇宫里来人了。”

    帅爹爹似早就预料地微微一笑,摆手道:“请。”

    我敏感地感觉到抱着我的漂亮娘身体竟是一僵,周围的气氛也似乎因为这句“皇宫里来人了”而变得诡异。

    转动眼珠,风留悠正在和筱婉阿姨低声讲些什么,表情自若,却又带点笑意;撒旦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丝毫不在意周围的气氛,只能说是狂荡;小买挂着他万年不变的微笑;默默则是面瘫,看不出情绪;缘儿高深莫测地笑着;蓝俊溪嘛,嗯,终于发现一个正常的了,表哥在听到那声通告之后,正常的……一跃而起,直直站立,惊吓地道:“什么!皇宫里来人了!”

    我白了他一眼,真的有这么受到惊吓么?

    坐在他身旁的默默很是好心地扯了扯蓝俊溪的衣袖,示意他坐下。

    不一会儿家丁甲便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大厅。

    领头的人似为知天命之年,着大内太监服,只是他项上的那顶大红尖帽顶尖出的红珠又在彰显着这个人身份的层次。他身后率领着的一群人着清一色太监服,都低垂着头,看过去只能看见他们的朱帽尖,再瞧瞧那帽尖上的珠子,是一种碧绿,我心下便了悟,想必那领头的就是皇城中的大内总管了吧,今天他们到底来这里干嘛,皇帝竟将自己的贴身总管都派了出来?

    那人先向风留悠行跪拜大礼,道:“奴才参见风国主,国妃,两位小皇子,郡主。”

    风留悠显然没什么兴致,竟也不瞧他一眼,那两位皇子和郡主也不吱一声,到是筱婉阿姨柔声道:“陆公公不必多礼。”

    那陆公公听后没有起身,跪拜着转身又朝帅爹爹那边一拜:“奴才参见云王爷,王妃,小郡主,三皇子,南宫公子。”帅爹爹自是客气地抬手,将那人扶起,道:“陆公公快快请起。”

    我看着在心里暗笑,这人到时挺识时务的,知道风留悠是一国国主,先拜国主,后拜王爷,也不愧是皇帝身边的人,倒也是知道如何处理最好,就连在这行礼上也如此。

    帅爹爹又道:“不知此次陆公公来此处是有何要事?”

    陆公公客气一笑,一揖:“哪有什么要事,老奴出门自然是为皇上传个口信,特请王爷进宫面圣。”

    蓝俊溪听后又是一跃,一叫:“什么,父皇要皇叔进宫!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让皇叔进宫啊!”要不是如此,我也不会屁颠屁颠地来这里了,不就是为了躲一下那深宫大院之中的束缚,此番怎的连皇叔都要被请进宫去了?

    陆公公朝蓝俊溪行礼一笑:“这皇上的心思哪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以揣摩的?倒是三皇子,皇上要老奴告诉三皇子一声,是时候回宫了。”

    蓝俊溪自是不依,大嚷道:“什么回宫,我这才出来多久,怎的就要回去!”可这抱怨毕竟是抱怨,抱怨之后自己父皇的话自然还是要听的,蓝俊溪一阵嚷嚷之后便泄了气般的瘫坐在椅子上。

    那陆公公见到蓝俊溪小孩子的小性子也是慈祥地一笑,转头对南宫默翔又是一揖:“南宫公子,老奴在出宫时遇见蓝凝公主,公主让老奴转告,望公子能入宫玩耍,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蓝俊溪一听又是一个鲤鱼打挺,从死气沉沉的模样瞬间转换成神采奕奕,展颜道:“对对对,默默,我们一同进宫,一起,一起!”

    南宫默翔对着陆公公微微一点头,表示同意,末了还加上一句客套话:“有劳。”

    我听后却是一惊,以默默面瘫的性子,居然也会说这些客套话,蓝凝?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呀!

    那陆公公又道:“还请王爷速速入宫。”

    帅爹爹微笑着点了点头:“自然。

    正转过身准备对漂亮娘说些什么的时候,那陆公公竟又是一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言语间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敢问,这可是汐儿郡主?”

    我瞬间感觉到抱着我的漂亮娘双臂骤然收紧,牢牢地箍着我,似乎担心只要稍一松手,我便会被眼前的人抢走似的。

    帅爹爹也看到了漂亮娘的紧张,出声:“没错,这正是小女。”

    我也狠瞪了那陆公公一眼,你看我干嘛,我最讨厌别人把我当花瓶一样地看着,尤其是眼里还藏有一种似看见故人般的惊喜色彩,我认识你么,别和我装熟!

    陆公公看着我一脸戒备,慈祥地一笑,狭促地道:“汐儿郡主别介意,老奴只是惊叹郡主竟是天人之姿,这样的美人胚子,老奴还是第一次看见,一时竟傻了眼。”

    我收回眼神,哼哼着,还算你讲的是真话,这真话听着真顺耳!

    帅爹爹一脸自豪,却也客气道:“哪里,光有一副皮囊,这孩子,闹着呢!”

    陆公公竟也心情很好地道:“孩子就要闹点才有活力。但是,这样的美人胚子,老奴也是经常出宫帮皇上采办点事,却从未听人说起过呢。”

    帅爹爹也打着哈哈:“这孩子太闹了,我们不敢放出门,一直都在府里呆着,今天也是第一次出来见人呢!”

    我闻言一怔,帅爹爹这样说是何意?

    耳边还是帅爹爹和陆公公对我旧事的讨论,我却再也无心去领会,掏出刚才缘儿给我的铜镜,细细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儿,这是我啊,可是猛的见到一张陌生的脸不是应该觉得不习惯么,为什么我没有这种感觉,我只是觉得这是我的脸,看了几千几万次的脸,只有熟悉,没有陌生,难道是这张脸张得太有亲切感了?

    帅爹爹和那陆公公絮絮叨叨地讲着,那陆公公终于讲话题引上正轨:“王爷,此次进宫还望将汐儿郡主也带上。”

    房间里的人因着这句话竟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

    帅爹爹也是一愣,道:“不知,这是为何,汐儿自小在家里野惯了,不懂宫中礼仪,入宫怕是会多有不便。”

    我环顾四周,风留悠已收了笑意,只是看着陆公公,连撒旦这会儿脸上都带着一丝焦虑。我乐了,嘿,我说那人要我进宫,你们都紧张个啥子劲?

    陆公公看着我一笑,道:“皇上在就想看看自己的这个外甥女了,可惜一直被事情耽搁了,朝堂上的事情也容不得皇上来王爷着,皇上一直心存愧疚呢,此次来请王爷时还念叨着,什么时候才可以看看自家的孩子。”

    此话一出我竟又感觉到漂亮娘身体在发颤,我担心地看过去,却落进了一双带着痛苦的明眸中,我担心地扯扯漂亮娘的衣领,漂亮娘看着我,倏地又将我抱紧。我安慰式的拍着漂亮娘的背,缓缓的,就像漂亮娘之前抱着我一般。

    我眼睛到处乱瞟,竟发现撒旦正在看着我,我皱着眉,不理解他眼里的意思,于是眼神越过他,来到风留悠的身上,这是我的错觉么,风留悠这时眼里竟然迸发出一种恨意,强烈地,让我觉得可怕。

    帅爹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做出回答,凭心讲,他是不愿让孩子进宫,可是皇命又难违,这可真的是左右为难。

    陆公公见帅爹爹不语,急忙道:“王爷不必担心,皇上就是想见见汐儿郡主,让小孩子到处看看也是不错的。”

    这时蓝俊溪也来捣乱,急匆匆地跑动我面前:“汐儿,我们一起去吧,我给你看我的宫殿,那里有很多的好玩的,汐儿,你去嘛。”

    我看看蓝俊溪兴奋的样子,又看看漂亮娘,再看看欲言又止的帅爹爹,也是知道了他们的顾虑,只是怕我进宫被人欺负了去,心下感动,却也知道,皇帝既然这样讲了,那我就是非去不可,去就去嘛,我也不怕。

    我安慰地朝漂亮娘一笑,转头对帅爹爹说:“帅爹爹,我去。”

    漂亮娘箍紧了我,低呼:“汐儿……”

    我拍拍漂亮娘的手,道:“漂亮娘,汐儿还没有看见过皇宫是什么样的呢!好期待哦!而且,帅爹爹和表哥都在啊,汐儿去嘛!”

    “那我也去!”漂亮娘立马答道。

    众人又是一场惊愕,之情的如他们,不知情的如我,都不解。

    “汐儿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谁也别想把她带走!”漂亮娘一副老鹰护小鸡的模样,坚决不松口。

    帅爹爹担心地问:“瑾旋,你确定?”那是个是非之地,若非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再踏足。

    “确定!”漂亮娘坚决地点了点头,转头对陆公公说道:“陆公公,不介意我也去吧。”

    陆公公看着这张与自己曾经伺候过的皇后娘娘近乎一模一样的脸,惊喜地点头:“自然,王妃愿意去,相信皇上一定欢迎的。昔日皇后娘娘仙逝,王爷与王妃便再也不踏足皇宫,如今,棠月宫的梨花都开了,那些梨花看见王妃来了,定也是万分开心的。”陆公公一谈起以前的事情便满眼放光,竟不知不觉地将过去的种种讲了出来。

    而漂亮娘此时眼神一冷,不带任何感情道:“就算梨花开了又如何,我姐姐,早就不在了。”

    陆公公一愣,也不知该如何去圆场。

    风留悠见状倒是豪爽地一笑:“是啊,棠月早就不在了,大家也不必介怀。既然王爷和王妃都要进宫,我这个半吊子国主也想凑个热闹啊。”

    陆公公又是一愣。

    武夷国和皎州城是盟国,而这武夷国国主次次来到皎州城却始终不愿入宫住宿,只是呆在这王爷府中,原先皇上也是多番邀请,武夷国国主却也是次次拒绝,只说来这里只是感受下风俗民情,实在不必大张旗鼓地入宫,之后次数多了,皇上也就默许了。而此次,国主居然主动要求入宫。

    陆公公马上反映过来,惊喜道:“国主要入宫,皇上必定万分开心,还请国主稍等,由老奴再去安排马车,迎接国主进宫。”

    风留悠摆摆手:“不用麻烦了,马上启程吧,大家随便坐坐便可,也怪我,随意惯了,次次入你们国都不事前告知你们国主一声。”

    陆公公惶恐道:“国主万不可如此讲,折煞老奴了。”

    风留悠一笑,对筱婉道:“既然如此,大家一同进宫吧。栎朔,月翎,缘儿,都一起去吧,你们小孩子也有个伴。”

    “是,父皇。”这是撒旦。

    “是,父皇。”这是小买。

    “是,皇伯伯。”这是缘儿。

    “是,大家一起吧!”呃,这是我表哥。

    陆公公面脸笑意:“老奴在门外等候,为各位备好车马。”

    帅爹爹点点头。

    一行浩浩荡荡的人又浩浩荡荡地退场。

    他们一走,大家便纷纷围在我和漂亮娘的身边,担忧地看着漂亮娘。

    “不知此次皇兄要汐儿入宫是何意。”帅爹爹担心道。

    “呵,能有何意,无非缅怀一下过去。”风留悠嘲讽道。

    “皇上的心思我倒不担心,只是想见见汐儿罢了,我担心的是歆妃……”筱婉接口道。

    “此番进宫本就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也不免我们这么些年的计谋。歆妃,在这个节骨眼上,怕也不敢惹出什么事来吧。”帅爹爹安慰道。

    “这可不一定,凭当初歆妃的举动,还是防范于未然的好。没听说过狗急了还咬人么?”

    漂亮娘闻言又将我抱紧了些,喃喃道:“是该去看一下姐姐了。”

    大人们说话我们小孩哪有插嘴的份,而且,他们说的什么我们根本就不知情,不,或许就我不知情,或者……我看了眼傻笑的蓝俊溪,或者,再加上我这傻表哥吧。

    大人们聊大人的,小孩子聊小孩子的。

    撒旦戳戳我:“喂,你就不担心么?”

    我白他一眼:“有什么可担心的,那皇宫里还有会吃小孩的大狮子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别多想了,皇宫哪有那么可怕……”

    皇宫哪有那么可怕,可怕到……漂亮娘的姐姐,我的姨,本朝的皇后都消失在了那里……呵呵,哪有那么可怕……

    我低喃:“就当是……皇宫一日游吧。”我感觉,我就快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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