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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血狐之心

    血狐之心

    寂寞清秋,月如钩。

    黑脸汉子自茅屋中步出时,脸色发青,驱妖剑已经还入鞘中,他的手却紧紧握着冰冷的剑柄。一阵刺骨的寒冷,那是一种自内心深处所发出的恐惧,让他的手足如同冻僵般麻木。虽为镖局之主,他时时仗剑江湖,斩妖除魔。穷其一生,但却从未遇到过如此骇人之事!这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茅屋外围着的徒弟们正焦急的等待着,见到师傅如此神情,皆大吃一惊,“师傅,到底如何?”

    “他是人还是妖?”沐风壮着胆子问了一声。

    黑脸汉子嘴唇微微发抖,铁青的脸,肌肤已经僵硬。“我也不知!他的确有人的身子,可是,却有一颗妖的心!”

    “什么?”众人皆失声。

    “妖的心?那他还是人吗?”众人的声音已经发抖,他们大多数人还是首次听到大荒之中真有妖孽存在。

    “千真万确,是一颗血狐的心!”黑脸汉子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他记得《异方志。卷五》有载:东溟之滨,有赤狐毛色如血,性嗜杀,以血为食,故曰血狐。有灵性,常幻为人形。

    此人的胸前有一条三寸长的淡淡伤痕,显然许久之前换心所留下的。这世间竟然还有人懂得换心之术?

    闻听此言,众人皆默默无语。这种似人非人的怪物,任何人也不知该如何办。

    “师傅,待我张累前去斩妖除魔,既然他已不是人,我们索性杀了他,免得他危害人间!”一个汉子腾身而出,一脸正气。

    “且慢,我观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先带他回朔方城分号再做理论。”黑脸汉子一脸慎重。

    “石俊,你速速前往万雪山藏剑烽,请无上真人于入冬前后务必来朔方城分号,带上我的驱妖剑,就说为师有要事相商。”叫石俊的汉子应了一声,接过玉剑,翻身上马,出镇往西北的万雪山去了。

    "其余人等,收拾行囊,我们回边城!"

    ......

    边城朔方乃是大新朝通往西极苦寒之地的最后一座城池,依沧澜河而建,人口虽不多,却异常繁华。此地乃西疆第一贸易重镇,丝绸,茶叶,葡萄酒,兽皮等物资皆在此易市,南来北往,熙熙攘攘。各色人等衣红着绿,使得这座石城充满了异国风情。

    风波楼的老板今天很高兴。尚未开张,就有一名男子躺在石阶前,身边全是横七竖八的酒坛。这个人老板当然认得,此人昨晚出手豪阔,一出手竟然是二十两银子。若非打烊,谁也不愿把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推。此时又见银子送上门来,怎能不高兴。

    “但愿长醉不复醒!”男人始终重复着相同的话,灰清长衫,面容清秀,正是云逸。

    没有人劝他,也无人敢劝。因为醉酒的人不光会耍酒疯,更令人侧目的是酒后的呕吐。带有血丝的污秽之物遍地都是,让人避之不及。

    所以风波楼的老板现在却很烦恼,毕竟没有人愿意和一个吐的一塌糊涂的醉鬼在一个地方喝酒。于是云逸喝酒的地方已不是醉人楼,他躺在一张破席之上,怀中依然抱着一坛杜康酒,破烂肮脏的儒衫已与乞丐无异。午后的日光透过婆娑的残枝暖洋洋照在他身上,斑驳的树影在身旁晃动,他似乎已然睡着。

    不远处,几个乞丐缩在墙角抓着虱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你可知最近出了件大事?”一名老乞丐四周环顾一番,一脸的神秘。

    “出什么事了?”另一名乞丐显然很感兴趣,将刚刚捡出来了一名虱子用指甲狠狠地掐死,啐了一口,煞有介事的问道。

    “城主百里大人得东镇抚司的相助,拿住了一名南疆鬼异门的堂主,你猜怎么着,这名堂主竟然是个女人。听说长的颇有几分姿色,也不知百里大人把它……嘿嘿,怎么处置了。”老乞丐一脸的淫邪。

    "听说秋后便要问斩了,行乐须及时啊!"其他的几个乞丐也连连附和,一时也免不了一些污言秽语。

    云逸的身躯明显的震了一下,也不知是刚刚睡醒还是根本就不曾睡去……

    沐生此时正火急火燎的在大街上徘徊,师傅吩咐自己看着云逸,那知自己去趟茅房的功夫,醒来的云逸跑出大信镖局至今未归。

    师傅临走时千叮万嘱,一定要看好此人,等他往关外送镖,少则两月,多则来年春分时必归。

    沐生到底是个孩子,经不住云逸醒来时的再三盘问,终于说出了云逸身怀血狐之心之事。那知云逸初听此言时并无任何惊讶,只是变得更加沉默了。一连数日,一语不发。只到前日,突然不知所踪。

    这人定是经历了极大的悲痛之事!他现在身上的伤势还未痊愈,万一伤势发作,或是魔性大发......后果不堪设想。一念如此,沐生竟急的嚎啕大哭起来。数日以来,一直照顾云逸起居,渐渐发现对云逸起初的不满淡了下来,反而觉得此人身世甚是可怜,父母双亡,如今又弄的非人非妖。

    街上的行人不禁纷纷驻足,显然对一个半大的孩子在大街中痛哭大为不解,一时指手画脚,却也无一人将他从地上拉起。

    一身酒气的云逸迈着踉跄的脚步扒开人群,不由分说,像拎小鸡一般将沐生提起,拖拽着穿过人群,身后的路人纷纷指指点点,议论着此人为何如此蛮横。

    被云逸一直拖着走的沐生大声叫嚷着,云逸却浑然不觉,他的心在滴血,是她!原来她一直在暗中保护自己,可如今 ........

    朔方城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雪,虽未入冬,但西北边城气候本就寒冷,秋末飘雪,却也不足为奇。漫漫的雪花依旧犹如舞动的精灵漫天飘洒,时而落在脸上,淡若飞鸿,凉如微冰。一夜之间,大雪把整个朔方城都罩在了银皑之中,这也许就是《天下名城》中所记载的雪之城的胜景。

    夜已深,人不寐。

    大信镖局分号中,大雪飘了一地,风卷残雪,一副凄凉之景。简简单单的三件瓦房,几棵枯树,没有多余的人,更没有多余的点缀,一切都一如既往的静谧。

    云逸坐在木桌前,烛台上燃着一只短烛,跳跃的烛光辉映着墙边一排排的书架,各种书籍层层叠叠,摆放的整整齐齐。除此之外,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数墙角的一张矮床,床上空无一物,显然并非平日所用。沉香木制成的床身上雕着各式各样的人物,或起或伏,或屈或伸,雕工细腻,惟妙惟肖,一看就知出自名家之手。云逸早逝的父亲是个巧匠,留下的只有这张耗尽半生心血的木床。

    一把三尺长的剑在手中摩挲,薄薄的剑身曲线优美平滑,青淬凌厉的锋芒在烛光下散发着幽幽的青芒。云逸用指尖轻弹了一下,“铮”的一声龙吟,剑身竟像蛇般抖动着,忽然蛇身竟不可思意的在云逸手中扭转,宛如灵蛇吐芯,煞是惊人。

    “云大哥,这把剑你已经看了一个时辰了,究竟在看什么啊?”沐生托着下巴好奇地睁着大眼睛望着云逸手中的锋芒,不解的问着。云逸月前出门一次,回来时,便带来了一把剑,一张矮床。

    云逸轻轻抚摸着剑脊的纹路,篆书的“功名”二字在指尖显得突兀,这正是他封剑时刻下的。

    三年前父亲去世逝时反复叹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就是这句话,让他封剑弃武,遍读诸子百家,四书五经。懦弱的父亲是被庄丁活活打死的,因为父亲偷偷将暮云剑法雕在了自己的矮床之上。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云逸疯狂的在暮云山庄里屠戮,那年他才十六岁!从落暮到拂晓,从庄主到家丁,连一条狗也没有留下。当他筋疲力尽的倒在地上时,早已遍体鳞伤,那次他几乎已经觉得自己死了,但却偏偏活了下来,是一个绿衣女子救了他。也是从那时起,他立誓葬剑于霸水河畔,自废内功,此生绝不再杀人!

    “帮我把这张矮床抬到屋外。”云逸似乎并未注意沐生的声音,不等回答,突然又指着墙角补充了一句。沐生眼前寒光一闪,剑已被收回了衣带中,原来是把腰带剑。

    今天并非月圆之夜,可是云府的庭院却格外的明亮,并非是烛火之光,而是沉香木在烈火中发着刺眼的白芒,噼里啪啦的木材燃烧声刺耳又诡异。

    “沐生,你怕死么?”云逸突然淡淡的问了一句。

    沐生一愣,不解的看着云逸,死对他一个半大的孩子来说,是遥遥不可及的事情。他当然不愿死,他还没有吃够望京城的雪糖葫芦,梅子糕,鲈鱼烩.......京城好吃的东西突然都一一浮现出来,他突然觉得好久没有回望京城了。

    “云大哥,等师傅回来了,我们一起回望京城好么?我请你吃酱鸭饭!”数月来,云逸时时教沐生读书写字,练武。偶尔,云逸心情好时,两人还一起谈笑。沐生突然觉得云逸就像自己的大哥一样,渐渐有些依依不舍。

    云逸默默地立在火堆前,没有再说话。火光映着清秀的脸,没有一丝的表情,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很少笑了,那年他才十六岁,当受尽白眼与屈辱时,他就已经自己自从那时已经死了。父亲死时也是这样,二人默默地看着尸体被烧成了灰烬。空气中充斥着幽幽的木香,父亲做了一辈子木匠,他已经和木材融为一体,此时的木香正和父亲当年的味道一样,散发着久久的清醇。

    “沐生,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记得向你师傅转达我对他的感恩之情!”。云逸咬了咬牙,如今,他已了无牵挂。眼前似乎又浮起了那个孤寂削瘦得的倩影,模糊而又遥远!

    当年欠下她的一条命,如今索性就还给她吧!云逸的手紧紧捏着细细的衣带,衣带里软剑熟悉的质感还在,他感到了从衣带上传来森森寒气,那是只有百炼钢才有的寒意——杀气!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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