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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天圆地方

    大新朝天启十年。

    清秋,又是清秋!落鸦迟暮。

    新丰城位于大荒东北,北临玉照国,东临大海,地处通衢之地,物产富饶,乃大荒名城,有“天府之城”的美誉。新丰城故名丰都,是旧时玉照国国都,以物产丰富,富甲天下得名。

    大新始建三年,始祖皇帝派上将军司徒辰邦出征玉照,玉照国主坚守丰都,历时八余月不降,城内将士易子而食。于是司徒辰邦以西极巫术,炮制毒丸,用投石车送入城中,城破后,又恣意屠戮,致使偌大的丰都恍若鬼都,四处尸横遍野,氤氲密布。后来始祖皇帝不忍,差国师玄真子以东海之水洗城,重建新城,更名新丰城,定为东都。

    经大新三朝的兴建,新丰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城中店肆林立,平日里客旅喧哗,来往船只应接不暇,隐隐有越望京而居大荒之首的气势。

    宽阔的长街之上,空无一人,寂寂的夜透着丝丝寒意。云逸穿着一身早已洗的发白的粗麻长衫,顶着浩渺星辰,从街角走来,他在一座大院之前停下脚步,忍不住抬头望了眼额匾之上鎏金的“国子监”三个大字,不由的低头又理了理皱巴巴的袖摆,摇头苦笑着,将线装的淡蓝色书卷夹在臂间,缓缓趋步走上青石台阶。

    此时,国子监的大堂里,早已灯火通明,一方高台之上,太常公魏风骨正在慷慨激昂的布道。

    大新历朝皆极重讲学,在望京都和新丰城分设国子监,时人称为“北监”和“东监”。监生多为大荒各地名士,历朝三公九卿多出于此,不少富贵人家多方打点,以图子嗣能够入学国子监,日后飞黄腾达,光宗耀祖。

    云逸屏着呼吸踏进庄严肃穆的讲学大殿,身上的粗布长衫与殿中众学生的锦衣华服显得格格不入,时不时的引来旁人的恻目,云逸却似是没有觉察,他紧闭着唇角,寻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悄悄坐下。

    “天地未分、浑沌初起之时的形状叫太极,太极生两仪,即阴阳。阴代表静,阳代表动。动者为天,如日月星辰,四时更替循环往复,故曰天圆;静者为地,四面八方的沃野可绵延千里之遥,故曰地方。”

    太常公曾与国师玄真子并称“大新庭柱”,玄真子兵解于不周山后,魏风骨声名更隆。今虽已年过六旬,须发皆白,但眉目俊朗,一袭白衫,举手投足间,竟有说不出的潇洒飘逸,使人神往。

    “以人而论,人体内有乾坤二气。人体内真气郁结,久而成神,便可入虚。修道之人,以此二气在体内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人的感知,虽极为有限,但通过内修便可由虚入道。虚可化为世间万物,不拘于形,或为刀剑,或为草木,甚至山河大川,皆可为也,此为人之天圆。以气养神,以神化虚,感知便可绵延千里之遥,身在北海,便可知苍梧之事,此为人之地方。达此天圆地方境界,便可羽化而登仙,得成天道。”

    百余名学生静静的坐在台下,一脸的神往。盛名之下,果无虚士。太常公学究天人,不但知阴阳,晓奇门,懂八卦,更兼占星问卜之能。其学问之广,见识之超群,数百年来,无有出其右者。

    “先生,敢问如此境界尚需多久,先生又能悟得几许??”突然,一名后排的学生离座而起,施礼问道。

    众人看时,却是一名衣衫寒酸,约有十七八岁的光景的学生,身材消瘦,眉宇间很是清秀,混身散发着一股书卷气息,正是刚刚进来的云逸。

    魏风骨轻叹一声,“可叹人生苦短,老朽愚钝,穷极一生,也未能窥天地之万一,至今犹是未通门径,只在庭外徘徊。”

    云逸闻言一怔,略略有些失望,“先生学究天人,尚不能得道,如此说来,先生的修仙问道之术,亦如镜中花,水中月,终究虚无缥缈,到都来终是一场虚空!”

    此言一出,台下轰然一片,从未有人敢公然质疑太常公,纵是大新少康帝,也对魏风骨礼遇有加,一时间怒骂声,斥责声四起,台下百人,群情激奋。

    “非也非也,问道之术,在乎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天下修仙问道之人,或急于求成,,或心猿意马,或机缘未到。故而数百年来,能人异士辈出能成大道者却是寥寥无几。纵有天资过人,以精入虚之士,却被俗务缠身,难成天道,说来实在是可惜,可惜啊!”

    魏风骨倒也并未责怪云逸口出狂言,只是摇头苦笑。兵道大宗主玄真子国师精通修剑之术,当今天下已无人能及,可惜未能悟透葬剑宗守剑、舍剑至无剑的最高境界,便因兵谏之事饮罪兵解,落的身败名裂的下场,数百年的兵道四宗也毁于一旦,实在是令人惋惜。魏风骨回忆起当年与玄真子讲经论道之光景,一时唏嘘不已。

    云逸抬头看了眼内心一向推崇的魏老,抿着的嘴唇已有了几许凉意。魏风骨苦笑之中带有些许怅惘,让人不禁有种丰姿锐减的错觉。

    人生在世,无知不可怕,懵懂也无妨,最怕的是窥得天机却又止步于一知半解。那种想寻得真知却永远追之莫及的苦楚……云逸低垂眼睑下的瞳孔微闪,不知魏老先生须发,有几根不是为此而覆雪......

    “老朽行将就木,今日来此传道,就是希望有人能悟得其中诀窍,承天之机缘,得成仙道,你们皆是大荒名士,资质皆在老朽之上,终有一日,可通天道,以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太常公的眼中闪着灼灼的精芒,却也是一闪而过。

    “学生云逸,年少无知,冲撞了先生,先生勿怪。”云逸又深施一礼。

    “年轻人你很好!”魏风骨凝视着云逸,连连点头,似是对他大是赞赏,继而招招手,示意他在讲台近前坐下。

    很好吗?听到先生真挚的称赞,云逸自己也有几分暗暗的喜悦,在众人的瞩目中,从角落走出,坐于讲台之下。

    突然,一阵罡风吹过,大堂之内门窗顿开,堂上的数百盏青铜灯全被熄灭,灯火通明的大堂瞬时暗了下来,仅有淡淡的月光洒进内堂,斜斜的辉芒似乎在跳动着,映的人脸色发绿。

    只听窗外有人高声吟道;“学究学究,越学越丢,语不丢人死不休!老头子自己都没有悟明白的道理,竟然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误人子弟。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话犹未落,一人摇头晃脑的缓缓步入大堂之内。

    又见有人轻言侮辱大学士,几个胆大的监生轰然站起,一个个摩拳擦掌,怒目圆睁,全然没有了读书人的淡然。

    来人却嬉皮笑脸,对众人的怒目而视全然不顾,云逸这才仔细打量,只见来人的衣着极是怪异,穿着一件僧不僧,俗不俗的青衫,光光的头上戒疤犹在,却手抚拂尘,背后还背着一把满是符文的无鞘长剑,不僧不道的打扮,白白净净的一张脸,看年纪绝不会超过三十岁,却偏偏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口气,让人不禁有些莞尔。

    魏风骨何许人也,被人如此奚落,却也不动声色,向青衫人施礼问道,“能知先生高姓否?”

    “他奶奶的,什么高兴不高兴,只要有女人,老子就高兴。他爷爷的,还以为太常公魏风骨是何等人物,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个老不死的糟老头,真是晦气!莫要多言,速速将倾城夫人交给乱臣东溟王的梅笺信拿出来!”

    话犹未落,“轰”的巨响声起,只见一名大汉旋风似的从窗外跃了进来,将半掩着的檀木窗撞了个粉碎,木屑撒了一地,靠窗而坐的一名监生,被他撞的飞了起来,“砰”的一声,跌到了墙角里。

    倾城夫人、乱臣东溟王、梅笺信?云逸未及细想,心中一紧,倾城夫人乃是先帝宠妃,自古以来,那些子嗣未能继位的帝王妃多半有两种下场,一是出宫随其皇子前往封地养老,二是无子嗣者,侍寝于先帝陵冢,即殉葬。倾城夫人却偏偏既无子嗣,也并未殉葬。

    因其生性极为爱梅花,故而先帝生前甚至特下旨意,将望京城外的一处皇家园林赐予她光值梅花,允她长居于此,帝王妃子竟能不入皇宫,此事在历朝都绝无仅有,这位倾城夫人可谓是开了先河,足见先帝对她的宠爱。

    倾城夫人自知孤掌难鸣,于是待先帝驾崩后,广交权贵,在京城名骚一时,以图自保。如今怎会平白卷入这逆谋造反的漩涡之中?

    云逸思量着,向那来人看去,但见一脸的虬髯,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说不出的戾气,生的虎背熊腰,腰间挂着两把奇形的弯刀,弯的似乎有些诡异,倒像是一把丈量的曲尺。

    台下的众人皆知他把“高姓”二字的意思曲解了,这种无知的市井莽汉,平时最是受读书人鄙夷,可是当下,却也无人敢出言喝止,连怒目也不敢了,只得心中暗暗咒骂。

    魏风骨也眉头一皱,这人满口污言秽语,行径又极是无理,让人顿生恶感。一拂衣袖,冷冷笑道:“老朽不知你在说些什么,倾城夫人更不曾送什么梅笺信与老朽!”

    “老东西,少装蒜,快拿出来,若说半个不字,让你人头落地!”虬髯汉豹眼圆睁,张开血盆大口似乎要将魏风骨吞进肚里。

    “莫说老朽没有,就算有,也定然不会给你这粗野之徒!”魏风骨须发皆颤,显示动了真怒。

    “奶奶的,那就让老子看看是你这把老骨头硬,还是老子手里的弯刀硬。”虬髯汉突然近身,一刀向魏风骨砍去,在场的人根本没有人看见他是如何出刀的,但觉眼前金芒四射,大堂之上流光溢彩,刺得人睁不开眼。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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