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7一壶酒敬一世人
步萝莉被岚卿的举动感动了,她没有想到，这个一生只心系于天下而冷血,不顾任何情的男人，会在此时此刻有这样的举动！她不住的点头,双眼流露出钦佩的光芒：“道爷，我终究没有看错你！”
一旁,月尧的目光一暗。
步萝莉将一碗水拿出来,将陶小夭的一滴血滴入到里面，举起碗向众人说：“想救她的人,就把血滴到这里,如果两者相容,就证明你们的血型是相同的。”
“用法术不行么？”月尧问道。
步萝莉为难的摇头道：“有人在她的身上施了咒术,任何元气都进不了她的体内！”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露出或为难，或惋惜，或同情，或无奈的表情，没有一个作出任何响应
终究是世态炎凉，或是对以往的仇恨无法释怀。
“她是妖！”
在低声碎语中，横空出现一个声音。
“没错！我们都看到了，她是妖，人类不可能给一只妖血！”
“自古以来，妖界为祸人间多年，如今……也算血债血偿了！”
岚卿他其实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可他无能为力。他第一次觉得，修习多年仙法，拥有仙身，成为万人尊敬的古华掌门又能如何？他连他想要保护的人都无法保护。
【 “虽然你凶巴巴的，但是我知道，你是最疼我的啦。我就这么一直，一直拉着你的手好不好？给你唱歌，给你讲笑话，给你买糖葫芦，让你不再这样寂寞。就当……报答你了。快点说好啊，快点快点，过时不候哦。”】
这一次，就让他抓紧她的手，再也不放开。
“但是你们不知道妖和人的体内其实流着相同的鲜血吗？”
《天地玄黄·天枢卷·开元》中记载：上古蚩尤于涿鹿大战败走后遁入神魔之井中，得一天地，繁衍子孙，建立帝国，是谓妖界。遂，妖也为人所化。妖与人，是血脉相通的兄弟。只不过两者结怨多年，战争杀戮不断，妖界的野心使势单力薄的人界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贺绵绵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虽然她是妖，但是——刚刚那个一直在拼尽性命救人类的人不正是她么！如果不是为了救在座的各位，想必她也不会受这样重的伤！”她气喘吁吁的向众人喊到，脸颊染着红晕。那是她第一次这样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激动而紧张使她身体不住的颤抖。那年她才十四岁。
云天站出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咬下一口，道：“令右安城城灭，令右安城人命丧黄泉，令你们失去亲人的那个罪魁祸首，是你们信奉的神仙！！而拼尽性命救你们，面对强敌却丝毫没有想过退缩，并且说出：人间由我来守护这话的人，却是陶小夭！”
岚卿站起身，扑腾一下跪下了，腰板却挺得笔直，那傲然的气势丝毫未减。
“在下仅仅以一个为人师的身份求求各位……”他闭上双眼，诚恳的磕下头“救救她！”
他想不出任何办法，只能以最直接的方式去哀求所有人。希望他们能念在自己一直守护人间的情分上能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帮她。
“为什么要窝藏一只妖，欺骗我们所有人！事到如今她死便死了为什么还要救她！”
“因为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岚卿的举动和回答震慑得惊讶了。贺绵绵激动得哭了出来，未名原本垂着的眉睫忽然抬起，眼中流转着的光芒像是泪光。
“可……我们以后该怎么信任古华？”
步萝莉站起身，银白的双瞳里闪烁着惊人的光亮，道：“请问如果你的亲人是妖你会伤害她吗？为什么道爷他一生心系苍生，当他想守护自己所爱之人时，你们却不能宽容待他？你们不觉得自己很自私么！他是人！他不是神！”
此时此刻，一些人开始沉思。
“就像她没有放弃过我们一样……我们，也不可以放弃她！”
突然从人群中嚷出一个粗犷的声音，然后，接二连三的声音不断的出现——
“拜托用我的血吧！”
“如果说……我们恩将仇报的话，和那些妖又有什么区别？”
“小夭姐姐以前给过我吃的……这回如果我给她，她会不会就醒过来了？”
“我们……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绝不！”
“她是我们的伙伴！”
浩然天地间，磅礴的呐喊声震慑激荡，人心振奋，一些人激动得落下泪，一些人感动得落下泪。那些泪水晶莹剔透，琉璃璀璨，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力量，那股力量纯净洁白，仿佛可以净化世间一切污浊。
许多人伸出手指，用剑气划下一条不深的口子，然而，没有人同小夭的血液融合！
“拜托你们快一些，陶小夭快不行了！”步萝莉焦急的催促道。
此时此刻岚卿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恨不已，他可以救得了苍生，却救不了他的孩子。他将陶小夭拥得更紧了，他想让她可以感受到他的舍不得，他想让她可以为了他多留一会……哪怕只有一会，都会有多一分的希望。
“我的血可以！”
在嘈杂的议论中，一个尖锐冷冽的嗓音喊出——众人缓缓挪动，为她让开一条道。新月之下，她的面容皎洁如山茶花，每一寸肌肤都泛出碧色轻盈的光华。
“战岚……”贺绵绵惊讶的低喃道，眼泪快速的从她脸上滚落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战岚拿出血液样本，步萝莉端详了许久，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她急忙点头道：“快去躺下！我现在就要把你的血输给她！”
战岚走到她身边，岚卿将陶小夭平放在地上。
她微微侧过脸看向伤痕累累的陶小夭。
【“你之前说，计谋只是弱者的把戏，而拥有力量的人才是最后的赢家。”陶小夭唇畔抹过的狡黠就跟变了个人一般。“我要让你留在古华！亲眼看着我变强，我会用我的力量告诉你，手中的剑，不是杀人或者报复的工具！而是——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的心！”】
她的脑海中浮现陶小夭当日信誓旦旦对她所说的一切，今日一切，她终于亲眼见证她兑现的诺言。她让她看到了她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在过去，她一直以为陶小夭也像她一样爱慕岚卿，到现在才发现只是枉做小人，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只是和一个虚幻的人争斗。
“陶小夭，我要你活下去，让我能看到你变得更强，再和我决一死战！”她湛蓝如冰晶的瞳孔中，闪烁出惊人的光芒。
步萝莉拿出她自制的输血用具，将尖锐的针头扎入战岚的胳膊中。众人屏息看着眼前的一切，周围突然间陷入一片窒息的寂静。
鲜血，从透明的细管子中缓缓流出。
那一刻，就在战岚的血液进入到陶小夭身体里的那一刻，那些悲伤的过去，就这么简单的成为了过去。当人类愿敞开怀抱去接受一只妖时，便是已经准备好迎接充满光明与希望的未来的时刻。就让鲜血来结束多年的争斗，让鲜血化解因为相互恐惧而产生的隔阂，以战止战，相知难忘。
若是那人在，必会在这轮圆月下洒酒一壶，潇洒的笑道：“让这一壶酒，敬这一世人。”
回到古华后，岚卿将陶小夭抱到自己的床上，步萝莉为她处理伤口。
已是后半夜，晕黄的烛光下，岚卿正在洗着方才换下来衣裳，铜盆里晕染开一大片鲜血。
“为什么要去救她呢？没有想过后果吗？如果人间真的因为她而毁灭，那么你岂不是有负天下人的罪人了？”步萝莉一边为陶小夭细心的包扎伤口，一边说道。
岚卿停下了手里的活，冷水刺痛着手指，空气中有浓烈的腥味。他银白色的睫毛微颤，仿佛染上了安详的光晕。
“只是想自私一回，所以当时想都没有想的就冲上去了，好像是本能而已。”他微微抬起头，叹了口气道：“从前我一直以为在她为祸苍生那日我会像过去一样毫不留情的下杀手，可我发现我错了，或许是因为，拥有她，我很幸福。没有人能抗拒幸福。但如果她真的为祸苍生，我也有办法阻止她。如今我终于做到了，不负如来，不负卿。”
那么以后，就由我来守护这个孩子吧。
“疼……好疼……”
陶小夭突然声音嘶哑着呓语道。
岚卿急忙甩干双手，大步走过去，坐在她的床边，将她抱在怀中。
“你是谁……”
陶小夭的眼睛上蒙着纱布，纱布上殷出血，她有些惊慌的想要挣脱，身体却无法动弹。
“丫头……是师父啊。”他轻柔的说道。
“嗨小夭！我是步萝莉，你不要害怕……那些坏人都死了。”步萝莉看着这样的陶小夭心痛的哭了出来，她强忍住眼泪，强弯出笑意：“放心吧我们，是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师父……”
“嗯，我在呢。”
“……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治不好我，就杀了我吧。求你了……我不想，变成你的累赘！”她忽然大声的哭了出来，泪水从纱布里开始往外洇。
步萝莉背过身，用手背挡着脸颊哭泣。岚卿咬住唇瓣，努力克制出疯狂往外涌出的眼泪。他执拗的摇着头，语气坚定的说道：“不！”他闭上双眼，泪水悄然滑落，缀在那削尖的下巴上。
步萝莉转过身，在哭泣中对她大喊道：“陶小夭你不要自暴自弃好不好！我是药圣你忘记了吗？我是天下间最好的医者，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旋即，她转过身对岚卿说道：“道爷我现在向你发誓，我步萝莉一定会还你一个健康活泼的陶小夭！”她银白的瞳孔中，染着的泪光迸发出充满希望且决不放弃的光芒！
“我现在就去翻医术，明天之内我会给你答案！”话音未落，她便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银饰在夜幕下叮当作响。
岚卿望着步萝莉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师父……”
陶小夭的声音听起来很没有安全感。
“我在。”
岚卿怀抱着小小的陶小夭，侧身坐在床上，低声在她耳边温柔的说道：“这次，师父不走了。”
“喂……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感动的，而且你这么抱着我不会难为情吗！以前……我拉你的手，抱抱你，你都会生气……”陶小夭忍着疼痛，强颜欢笑道。麻醉劲刚刚过去，此时此刻陶小夭的伤口、关节处、眼睛，像不停的用大锤子往下砸一般的疼，喉咙肿痛，喘息变得异常艰难。
“那个时候，师父不想和你太过亲近，因为师父怕，怕哪天你不在了，留我一人在这无煕殿里。”他开心的笑了：“不过现在好了，你哪都去不了了，师父再也不担心你到处乱跑了……”他的眼眶又红了一下。
陶小夭的身旁有两个铜盆，铜盆中装满了冰。这是夏天解暑最好的法子。岚卿打开放在一旁的折扇，他撩起袖子，‘啪’的一声打开折扇，在陶小夭身上来回扇着。霜华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冰晶如同琉璃般泛着淡淡的光泽。
“舒服吗”
“嗯……”
陶小夭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他会变得对自己这样好，只是令她有些不适，也很不知所措……或许他是在可怜自己吧。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想看到温柔的师父是什么样子，只不过她可能永远也看不到了。
细心的岚卿看出了她在流泪，他虚弱的笑着，夜幕下恍若褪尽了颜色的花瓣：“哭什么？是不是疼的？师父……给你念话本吧？”
她摇了摇头，低声喑哑的说道：“以后我都看不到了，也走不了路了，什么都做不了了，师父……我求求你，你还是杀了我吧，这样的我活着真的太痛苦了……”
他替她扇扇子的模样温文尔雅，月光下他苍白的脸颊美丽得惊心动魄。他凝视着她，轻声叹息道：“师父以前脾气不好，总爱凶你。可是小夭以前对师父的那些好啊，师父都记在心里的。”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以后换师父来照顾小夭好不好？小夭看不见了的东西，师父来替你看，小夭以后想去哪，师父都带你去。师父走到哪也把小夭带到哪。师父是老不死的，且死不了呢，能照顾你一辈子。”
岚卿的话语和轻抚在她脸上的手让她心底一酸，一股暖流从心底一直涌上眼眶。
“师父……”她颤声叫他。
他的眼眶中有泪光，而唇畔却扔在微笑。
“对不起……！曾经我也任性过……我以后，都乖乖的！”
“不行，若是你变乖了，就不是陶小夭了。回到以前吧……那个充满希望的孩子，师父喜欢那样的小夭。”
她不住的点头，泪水越来越多。然后……她突然大哭起来，嚎啕大哭着。岚卿急忙放下折扇，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里。他不说话，只是一下一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顶。渐渐的，陶小夭不哭了，啜泣着说道：“师父我想听……虫儿飞。就是爹爹以前给我唱过的那首……可是……”她在笑声中呛咳出泪水：“他把那酒葫芦给毁了！爹爹的酒葫芦找不回来了，我以后再也听不到爹爹的声音了……”
他付之一笑：“没事，有师父呢，师父给你唱，可是……”他有些为难的皱眉：“师父唱歌走音……你当真要听？”
“不嫌弃你……”
遥远的天边渐渐泛白，隐隐发出孱弱的光亮。低婉的歌声宁静的吟唱。
“黑黑的天空低垂，凉凉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你在思念谁？”
………………
师父，谢谢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在你的怀中，会这样的幸福。
一旁,月尧的目光一暗。
步萝莉将一碗水拿出来,将陶小夭的一滴血滴入到里面，举起碗向众人说：“想救她的人,就把血滴到这里,如果两者相容,就证明你们的血型是相同的。”
“用法术不行么？”月尧问道。
步萝莉为难的摇头道：“有人在她的身上施了咒术,任何元气都进不了她的体内！”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露出或为难，或惋惜，或同情，或无奈的表情，没有一个作出任何响应
终究是世态炎凉，或是对以往的仇恨无法释怀。
“她是妖！”
在低声碎语中，横空出现一个声音。
“没错！我们都看到了，她是妖，人类不可能给一只妖血！”
“自古以来，妖界为祸人间多年，如今……也算血债血偿了！”
岚卿他其实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可他无能为力。他第一次觉得，修习多年仙法，拥有仙身，成为万人尊敬的古华掌门又能如何？他连他想要保护的人都无法保护。
【 “虽然你凶巴巴的，但是我知道，你是最疼我的啦。我就这么一直，一直拉着你的手好不好？给你唱歌，给你讲笑话，给你买糖葫芦，让你不再这样寂寞。就当……报答你了。快点说好啊，快点快点，过时不候哦。”】
这一次，就让他抓紧她的手，再也不放开。
“但是你们不知道妖和人的体内其实流着相同的鲜血吗？”
《天地玄黄·天枢卷·开元》中记载：上古蚩尤于涿鹿大战败走后遁入神魔之井中，得一天地，繁衍子孙，建立帝国，是谓妖界。遂，妖也为人所化。妖与人，是血脉相通的兄弟。只不过两者结怨多年，战争杀戮不断，妖界的野心使势单力薄的人界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贺绵绵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虽然她是妖，但是——刚刚那个一直在拼尽性命救人类的人不正是她么！如果不是为了救在座的各位，想必她也不会受这样重的伤！”她气喘吁吁的向众人喊到，脸颊染着红晕。那是她第一次这样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激动而紧张使她身体不住的颤抖。那年她才十四岁。
云天站出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咬下一口，道：“令右安城城灭，令右安城人命丧黄泉，令你们失去亲人的那个罪魁祸首，是你们信奉的神仙！！而拼尽性命救你们，面对强敌却丝毫没有想过退缩，并且说出：人间由我来守护这话的人，却是陶小夭！”
岚卿站起身，扑腾一下跪下了，腰板却挺得笔直，那傲然的气势丝毫未减。
“在下仅仅以一个为人师的身份求求各位……”他闭上双眼，诚恳的磕下头“救救她！”
他想不出任何办法，只能以最直接的方式去哀求所有人。希望他们能念在自己一直守护人间的情分上能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帮她。
“为什么要窝藏一只妖，欺骗我们所有人！事到如今她死便死了为什么还要救她！”
“因为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岚卿的举动和回答震慑得惊讶了。贺绵绵激动得哭了出来，未名原本垂着的眉睫忽然抬起，眼中流转着的光芒像是泪光。
“可……我们以后该怎么信任古华？”
步萝莉站起身，银白的双瞳里闪烁着惊人的光亮，道：“请问如果你的亲人是妖你会伤害她吗？为什么道爷他一生心系苍生，当他想守护自己所爱之人时，你们却不能宽容待他？你们不觉得自己很自私么！他是人！他不是神！”
此时此刻，一些人开始沉思。
“就像她没有放弃过我们一样……我们，也不可以放弃她！”
突然从人群中嚷出一个粗犷的声音，然后，接二连三的声音不断的出现——
“拜托用我的血吧！”
“如果说……我们恩将仇报的话，和那些妖又有什么区别？”
“小夭姐姐以前给过我吃的……这回如果我给她，她会不会就醒过来了？”
“我们……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绝不！”
“她是我们的伙伴！”
浩然天地间，磅礴的呐喊声震慑激荡，人心振奋，一些人激动得落下泪，一些人感动得落下泪。那些泪水晶莹剔透，琉璃璀璨，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力量，那股力量纯净洁白，仿佛可以净化世间一切污浊。
许多人伸出手指，用剑气划下一条不深的口子，然而，没有人同小夭的血液融合！
“拜托你们快一些，陶小夭快不行了！”步萝莉焦急的催促道。
此时此刻岚卿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恨不已，他可以救得了苍生，却救不了他的孩子。他将陶小夭拥得更紧了，他想让她可以感受到他的舍不得，他想让她可以为了他多留一会……哪怕只有一会，都会有多一分的希望。
“我的血可以！”
在嘈杂的议论中，一个尖锐冷冽的嗓音喊出——众人缓缓挪动，为她让开一条道。新月之下，她的面容皎洁如山茶花，每一寸肌肤都泛出碧色轻盈的光华。
“战岚……”贺绵绵惊讶的低喃道，眼泪快速的从她脸上滚落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战岚拿出血液样本，步萝莉端详了许久，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她急忙点头道：“快去躺下！我现在就要把你的血输给她！”
战岚走到她身边，岚卿将陶小夭平放在地上。
她微微侧过脸看向伤痕累累的陶小夭。
【“你之前说，计谋只是弱者的把戏，而拥有力量的人才是最后的赢家。”陶小夭唇畔抹过的狡黠就跟变了个人一般。“我要让你留在古华！亲眼看着我变强，我会用我的力量告诉你，手中的剑，不是杀人或者报复的工具！而是——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的心！”】
她的脑海中浮现陶小夭当日信誓旦旦对她所说的一切，今日一切，她终于亲眼见证她兑现的诺言。她让她看到了她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在过去，她一直以为陶小夭也像她一样爱慕岚卿，到现在才发现只是枉做小人，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只是和一个虚幻的人争斗。
“陶小夭，我要你活下去，让我能看到你变得更强，再和我决一死战！”她湛蓝如冰晶的瞳孔中，闪烁出惊人的光芒。
步萝莉拿出她自制的输血用具，将尖锐的针头扎入战岚的胳膊中。众人屏息看着眼前的一切，周围突然间陷入一片窒息的寂静。
鲜血，从透明的细管子中缓缓流出。
那一刻，就在战岚的血液进入到陶小夭身体里的那一刻，那些悲伤的过去，就这么简单的成为了过去。当人类愿敞开怀抱去接受一只妖时，便是已经准备好迎接充满光明与希望的未来的时刻。就让鲜血来结束多年的争斗，让鲜血化解因为相互恐惧而产生的隔阂，以战止战，相知难忘。
若是那人在，必会在这轮圆月下洒酒一壶，潇洒的笑道：“让这一壶酒，敬这一世人。”
回到古华后，岚卿将陶小夭抱到自己的床上，步萝莉为她处理伤口。
已是后半夜，晕黄的烛光下，岚卿正在洗着方才换下来衣裳，铜盆里晕染开一大片鲜血。
“为什么要去救她呢？没有想过后果吗？如果人间真的因为她而毁灭，那么你岂不是有负天下人的罪人了？”步萝莉一边为陶小夭细心的包扎伤口，一边说道。
岚卿停下了手里的活，冷水刺痛着手指，空气中有浓烈的腥味。他银白色的睫毛微颤，仿佛染上了安详的光晕。
“只是想自私一回，所以当时想都没有想的就冲上去了，好像是本能而已。”他微微抬起头，叹了口气道：“从前我一直以为在她为祸苍生那日我会像过去一样毫不留情的下杀手，可我发现我错了，或许是因为，拥有她，我很幸福。没有人能抗拒幸福。但如果她真的为祸苍生，我也有办法阻止她。如今我终于做到了，不负如来，不负卿。”
那么以后，就由我来守护这个孩子吧。
“疼……好疼……”
陶小夭突然声音嘶哑着呓语道。
岚卿急忙甩干双手，大步走过去，坐在她的床边，将她抱在怀中。
“你是谁……”
陶小夭的眼睛上蒙着纱布，纱布上殷出血，她有些惊慌的想要挣脱，身体却无法动弹。
“丫头……是师父啊。”他轻柔的说道。
“嗨小夭！我是步萝莉，你不要害怕……那些坏人都死了。”步萝莉看着这样的陶小夭心痛的哭了出来，她强忍住眼泪，强弯出笑意：“放心吧我们，是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师父……”
“嗯，我在呢。”
“……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治不好我，就杀了我吧。求你了……我不想，变成你的累赘！”她忽然大声的哭了出来，泪水从纱布里开始往外洇。
步萝莉背过身，用手背挡着脸颊哭泣。岚卿咬住唇瓣，努力克制出疯狂往外涌出的眼泪。他执拗的摇着头，语气坚定的说道：“不！”他闭上双眼，泪水悄然滑落，缀在那削尖的下巴上。
步萝莉转过身，在哭泣中对她大喊道：“陶小夭你不要自暴自弃好不好！我是药圣你忘记了吗？我是天下间最好的医者，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旋即，她转过身对岚卿说道：“道爷我现在向你发誓，我步萝莉一定会还你一个健康活泼的陶小夭！”她银白的瞳孔中，染着的泪光迸发出充满希望且决不放弃的光芒！
“我现在就去翻医术，明天之内我会给你答案！”话音未落，她便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银饰在夜幕下叮当作响。
岚卿望着步萝莉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师父……”
陶小夭的声音听起来很没有安全感。
“我在。”
岚卿怀抱着小小的陶小夭，侧身坐在床上，低声在她耳边温柔的说道：“这次，师父不走了。”
“喂……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感动的，而且你这么抱着我不会难为情吗！以前……我拉你的手，抱抱你，你都会生气……”陶小夭忍着疼痛，强颜欢笑道。麻醉劲刚刚过去，此时此刻陶小夭的伤口、关节处、眼睛，像不停的用大锤子往下砸一般的疼，喉咙肿痛，喘息变得异常艰难。
“那个时候，师父不想和你太过亲近，因为师父怕，怕哪天你不在了，留我一人在这无煕殿里。”他开心的笑了：“不过现在好了，你哪都去不了了，师父再也不担心你到处乱跑了……”他的眼眶又红了一下。
陶小夭的身旁有两个铜盆，铜盆中装满了冰。这是夏天解暑最好的法子。岚卿打开放在一旁的折扇，他撩起袖子，‘啪’的一声打开折扇，在陶小夭身上来回扇着。霜华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冰晶如同琉璃般泛着淡淡的光泽。
“舒服吗”
“嗯……”
陶小夭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他会变得对自己这样好，只是令她有些不适，也很不知所措……或许他是在可怜自己吧。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想看到温柔的师父是什么样子，只不过她可能永远也看不到了。
细心的岚卿看出了她在流泪，他虚弱的笑着，夜幕下恍若褪尽了颜色的花瓣：“哭什么？是不是疼的？师父……给你念话本吧？”
她摇了摇头，低声喑哑的说道：“以后我都看不到了，也走不了路了，什么都做不了了，师父……我求求你，你还是杀了我吧，这样的我活着真的太痛苦了……”
他替她扇扇子的模样温文尔雅，月光下他苍白的脸颊美丽得惊心动魄。他凝视着她，轻声叹息道：“师父以前脾气不好，总爱凶你。可是小夭以前对师父的那些好啊，师父都记在心里的。”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以后换师父来照顾小夭好不好？小夭看不见了的东西，师父来替你看，小夭以后想去哪，师父都带你去。师父走到哪也把小夭带到哪。师父是老不死的，且死不了呢，能照顾你一辈子。”
岚卿的话语和轻抚在她脸上的手让她心底一酸，一股暖流从心底一直涌上眼眶。
“师父……”她颤声叫他。
他的眼眶中有泪光，而唇畔却扔在微笑。
“对不起……！曾经我也任性过……我以后，都乖乖的！”
“不行，若是你变乖了，就不是陶小夭了。回到以前吧……那个充满希望的孩子，师父喜欢那样的小夭。”
她不住的点头，泪水越来越多。然后……她突然大哭起来，嚎啕大哭着。岚卿急忙放下折扇，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里。他不说话，只是一下一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顶。渐渐的，陶小夭不哭了，啜泣着说道：“师父我想听……虫儿飞。就是爹爹以前给我唱过的那首……可是……”她在笑声中呛咳出泪水：“他把那酒葫芦给毁了！爹爹的酒葫芦找不回来了，我以后再也听不到爹爹的声音了……”
他付之一笑：“没事，有师父呢，师父给你唱，可是……”他有些为难的皱眉：“师父唱歌走音……你当真要听？”
“不嫌弃你……”
遥远的天边渐渐泛白，隐隐发出孱弱的光亮。低婉的歌声宁静的吟唱。
“黑黑的天空低垂，凉凉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你在思念谁？”
………………
师父，谢谢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在你的怀中，会这样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