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月下魔兽震九天
出翠玉轩时，《西厢记》正是莺莺私会张生的桥段，戏子咿咿呀呀的唱腔和掌声抛在她的脑后。虽然没有找到靠山，但治小黑的钱也总算拿到了。想到这里，陶小夭又恢复了她充满朝气的模样。
陶小夭幼小的身子在人群中穿梭向前，几次撞到路人，穿过夜市，一路灯火辉煌，岸边有客在小船内把酒言欢，有艺伎怀抱着琵琶唱小曲，“酒一樽，琴三弄，唤起凌波仙人梦。”琴声歌声漾得河水千回百转，河中倒影着霓虹的光影，碧波荡漾，微光粼粼。
当路过‘天上人间’时，陶小夭看到在暗处有三个人围着一名青楼女子。小夭一下子站住了脚，气喘吁吁的小跑了过去，躲在柳树旁边看着。
“就一青楼女子，跟爷们装什么清高？又想当□，又想立牌坊？！”
那女人身着一袭浅薄黄色纱衣，□若隐若现。俊俏的小脸儿上浮现为难又害怕的神色，声音娇嫩道：“小女子今日身子不适，不迎客，望请两位客官见谅。”
“操！别他娘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那个男人将黄衣女子的上衣一扒，粉嫩的香肩□出来，黄衣女人扭捏着身子带着哭腔喊道：“求求二位大人，饶了小女子吧……求求您们了。”她绝望悲恸乞求着，挣脱着。而两个禽兽根本不理会她，另外一个也伸出手，次啦一声将她的下摆撕碎！
“善了个哉的！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啊不！光天化月的敢在这里欺负女人？！”陶小夭一脸正气，忽地从柳树后面窜了出来。
两个男人猛地转过头，在顷刻之间忽然变成了两只虎妖！森白的牙齿龇着，在月光下狰狞异常，两双眼睛映出猩红的暗影！
“你有问题吗？姑娘？”
那女人看见两只妖尖叫一声晕过去了，陶小夭顿时愣在原地！整个人仿佛结成化石一般……完了，这下惨了，知道什么叫做嘴贱么？知道什么叫做不自量力么！知道什么叫做出师未捷身先死么！陶小夭！你这个蠢货！陶小夭不停的在心里骂着自己。
“又来个小丫头？哈哈，今天真是美好的月圆之夜啊！”
话音未落，其中一只棕毛虎妖放下手里的女人，往小夭那里逼近。
“——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陶小夭举起双手，谄媚的笑着往后倒退，一脸汗水：“我!其实是个男孩！不！我其实是太监~啊不不不……”话音未落！面前的妖虎一把揪过她的脖领，欲罢不能的说道：“比起小女孩！我更爱男人！”
陶小夭悬在空中，半张着嘴，表情扭曲得已经不成人样！完了，彻底完了，如果刚才死缠烂打那个冰块脸道士就好了……这下……真的完了……
而电光火石间——她的身体突发异样！心脏“突突”的开始剧烈跳动！黑色眼瞳闪烁着猩红的光芒！周身忽然散发出炙热的烈火！
“你——！”妖虎吓得松开爪子，陶小夭一下跌落在地上.
电光火石间！一道红光从小夭身上凌然怒起！那到红光在半空中幻化出一九尾妖狼，那妖狼在半空中冒着火光，呈现半透明状，如同一律魂魄，雪白的绒毛怒张，燃着烈焰，九条巨大的尾巴晃动在身后。陶小夭的身体被像锁链一般一缕缕金光缠绕，吊在妖狼体内！火焰与黑夜的交界处，时不时飞迸出热烈的火星，让它周身笼罩着虚幻的光晕。烈炎的幻兽轻轻抖了抖毛，金光流转。
冲天的烈焰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生物都焚烧泯灭！空气上滚动着炙热的气流，一片树叶随风飘来，瞬间被大火吞噬！
“大……大哥！快……快看！！”棕毛妖虎浑身颤抖着仰望着后退，黑毛妖虎也放下了黄衣女子，半张着嘴，瞳孔睁大，仰视着眼前的一团火焰！
突然，一道冷光滑过夜空，一袭白衣的男子御剑飞行，从天而降！高温烈焰和剧烈的狂风将他的长袍吹得猎猎飞扬。男人眉头一紧，手持碧色蓝光结印，那蓝光骤然幻化为一屏巨大的蓝色圆盘，圆盘上隐隐发着清静之光。
他轻启唇齿：
天精地蕴、神灵化氛，皆奉吾名使召 恭请四方神卫，迎护此躯。 凡汝之魂，乘乎神氛，发天阳罡，化地阴煞， 诸道轮回，成魂聚命… 御召净魂，封灵系魄，如为初始…返阙诸化！ 圆盘飞起，迅速旋转在红光之上！晶莹剔透如同星芒的光点从高速旋转的圆盘上洒下，浸透进幻兽的身躯之中！那冲天的火焰在顷刻间泯灭……圆盘幻化出一道耀眼的白光。
那一天，古华城所有的人都看到了空中拔起一道参天火光，上通于天，下贯于地，在苍穹中凌然怒起！血般的光芒隐在云后，腾起一道冲天血涛。
那一瞬间，古华城的天空，云朵，被染成了红色，耀眼的红光绽放在九霄云外。
随后……一点点，一点点的消散。
男人背过手去，长身而立，雪白长袍缓缓飘动。叹出一句：“……这里妖气冲天，想不到竟是你所为啊。”
而不知什么时候，那两只虎妖已经不见踪影了。
此时，几个古华弟子御剑飞行至此，几人缓缓下降，白色下摆被气流吹得向上飞扬。
其中一弟子拱手道：“掌门，我们见这冒出红光，便极速赶来，发生何事了？”
另外一名弟子道：“这女孩是……莫非？这就是为祸人间那妖孽？”
一名女弟子拔出剑来：“让我杀了她！”男人却将女孩抱起，背着身稍稍侧头道：“你们先退下，回禀四位长老，说妖孽已除。切记，不要声张”
几个弟子惊讶的凝望男人恢弘的白色背影，弄不清他究竟什么意思，几人面面相觑了半响，后拱手行礼，再次踏上剑，转瞬间消失在月色中。
翠玉轩上房
男人背着手凭栏遥望天边，他观测天象，破军星忽隐忽灭，神州大地又将迎来一次劫难。其实在来到古华城之前他便知晓妖物将现于翠玉轩，只是他没有想到是这个孩子。起初他察觉不到有妖气是因为这孩子没有现出真身，或者说，这孩子也许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妖。后他出于好奇，一直跟随在她身后，见她仗义出手……
烛火摇曳，纱帘后，陶小夭从睡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气，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水。刚刚她昏迷时男人用手帕沾湿水，将她的脸颊，脖颈擦干净。越擦越往下时，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妥，便止了手。
此时她的脸颊干净水嫩，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在腰间，刘海儿齐齐的垂在她的眉间，睫毛浓密卷翘，像极了东瀛的瓷娃娃。
陶小夭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她大喊一声：“啊！！这是谁的衣服！！”
男人听见了陶小夭的鬼嚎，便转身背着手走了过来。
“你是……刚才那个？！”陶小夭疑惑的望向他：“我……怎么会在这？这是哪？这衣服怎么回事？等等……刚才我不是被两只妖怪……”陶小夭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是你救了我……嘿嘿！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你偷偷跟在我身后对不对？虽然你冰块脸，白头发，脾气很坏，看起来很恐怖，但是你还是很善良的嘛~”
他并没有反驳小夭的话，而是说道：“你刚才……”他决定对她隐瞒她是妖，遂道“你刚才突发恶疾，这里是翠玉轩上房，这衣服……是我托小二买的。”
“那谢啦，那请问道长尊姓大名？改日小女好报答您。”
“贫道姓北宫名为墨宸，道号岚卿。”
“哦，岚卿啊，岚卿？！”陶小夭刚明白过来，心道不妙，原来他就是自己口中的老妖精……完了……完了……太丢人了！
陶小夭立刻扯着被子的衣角泪眼汪汪的道：“掌门大人，小女知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和小女计较了……一开始……一开始我真的不知道您是大名鼎鼎的古华掌门啊”
岚卿郁闷的看了她一眼，而后话锋一转道：“我问你，你每次‘发病’的时候，身体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吗？”说着，岚卿又背着手转过身来。
“能有什么异样啊？忘了告诉你，我……没有触觉，痛觉和味觉的。还有……虽然我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但是还是停留在七岁的模样。”她边说着，边笑了笑，那笑容明亮清朗。
她苦笑道：“有时候想想……就跟没活着一样。”半响后，她又不屑的笑道：“不过没关系啦，这样偷东西被抓后，被人打了也可以不用难过。不过……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甜味，是什么味道啊。”陶小夭出神的撇着眼睛。而又一转瞬，陶小夭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句话都不说的跑了出去！岚卿不知她要做什么，便尾随其后。
夜幕深垂，巨大的圆月挂在古华城上空。夜市仍旧人声鼎沸，而城门楼旁边的街上却清冷至极，三月，乍暖还寒之时，风中的寒意依旧刺骨。
小夭一路辗转来到城墙根下，一只黄毛小狗的死尸在角落里染了些灰尘，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陶小夭气喘吁吁的站定在它面前，十指紧攥，指尖用力刺痛掌心。她努力忍住心中的痛楚，努力将眼泪吸回。她告诉自己，不能哭！绝对不能哭！如果哭，会被讨厌。
陶小夭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因为她怕一出声泪水就会崩出来。岚卿站在她身后，微微皱眉，背着手看着颤抖的她。良久良久后，她那股强烈的酸楚才渐渐平复，陶小夭跪了下来，乌黑的发丝散落。右手轻轻抚摸了两下小狗。
“如果不是我突发恶疾，耽误了那么长的时间，就能用偷来的钱带它去看病了……”小夭回过身，强弩着嘴角的微笑，仰头望向岚卿，小手拽了拽岚卿的衣角：“你能救救它吗……？我知道你很厉害，你是神仙，一定能救他。”
岚卿蹲了下来，看了看小狗已经发硬的尸体，而后用右手手掌放在距离小狗上方一寸，默念咒语，轻盈的白光自他掌心溢出，半响，白光渐渐泯灭，他对小夭摇了摇头：“已经没救了，魂魄都没了。”
陶小夭的心顿时像被挖空一般，含着痛楚的笑容点了点头。她站起身，去旁边的土地用双手挖土，指甲上染满了泥。泥巴飞溅，她用脏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俊俏的小脸又被泥弄脏了。没一会，就挖出了一个小坑。
“我来我来，这种活还是我来吧，你看你一身上下都那么干净，弄脏了可就不好啦，我……习惯了，没事的。”岚卿上仙还没沾到小狗的身体，就被陶小夭抢先制止了。
“你偷银子，就是为了治这小狗？”岚卿背着手凝望陶小夭忙活着的身影。
陶小夭将小狗放进坑里，用旁边的土填上。她闻言，停下了手，唇畔的笑容忽然消失，半响后，她又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年前一伙强盗杀了我们全村的人，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半年前我流浪来到古华城，就在前几天，遇见了这只小狗，我叫他小黑。可是它好像病了，我却没钱给它治病，只得偷了那二位公子的钱袋。可我好久不偷技巧生疏，便被他们发现了。”
岚卿郁闷，什么小黑？明明是一只黄毛狗。旋即他又疑惑道：“那它死了你为何一滴眼泪也不掉？”
陶小夭粲然一笑，回过头仰望向岚卿：“以前有人告诉过我，不能哭，即便很难过也不可以哭，无论有多难过，笑着笑着，就真的开心了。”
岚卿的眼眸忽而变得深邃起来，银白发丝在夜风下徐徐飘舞。
“憋在心里，更痛。”
陶小夭突然停了手，咬紧的唇瓣不停的抖着，五官因为悲伤而挤到到一起，大大的眼珠子里滚动着泪光，突然——她大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砸在泥土里：“哭出来只会越来越难过你知不知道！！可恶！！我的亲人们都死了，我一直流浪，每当夜里我一个人都好害怕！！而且好冷！！好饿！！”
岚卿看着眼前哇哇大哭的陶小夭，心忽而软了下来。他眉宇间的戾气渐渐消褪，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一抹温柔，他弯下腰，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在她的头顶上，轻声道：“别哭了，我，带你走……”
我，带你走。
清风卷过，时间仿佛过得很慢，陶小夭回过头眨了眨眼睛，泪水簌簌而下。那声音就像梦境中的一般，飘渺在陶小夭的耳廓。
“你说什么……”她怔怔的问像他，泪水怔怔的滑落。
他凝望着她停了半响，又急忙说道：“贫道收你为徒，不仅能教你法术，助你修心，古华的仙气也能……”他顿了顿：“治疗你的恶疾。”他像是在掩饰什么。
陶小夭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泪水，赶忙起身道：“你要收我为徒？！你……你不是说不管我的吗？刚才在醉花阁里那么凶我，还说要把我从二层丢下去……你你你，你真的想好了要收我为徒？”陶小夭倒吸一口冷气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
岚卿不语，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
陶小夭半眯着双眼试探着说道：“我可是会惹一堆乱子的哦”
“哦”
“我很八卦的哦”
“哦”岚卿奇怪，刚才还一直求着自己做自己徒弟的小夭，现在怎么反而婆婆妈妈起来了？
“那……我……没准还会爱上你的哦!”
“当真胡闹！此话不得乱说！”
陶小夭破涕为笑，乌黑的发丝在月色中莹润出淡淡的光泽，飘出桃花的香味。岚卿上仙凝视着开心的她，背过手，不苟言笑，冰冷的脸颊上竟然浮现出淡淡的温柔。
那一刻，春风如醉，路旁的桃花热热闹闹开满枝头，粉红的花瓣吐露着迷人的芳香，花瓣在月光中皎洁柔美，恍若透明。风过，吹的桃花漫天飞舞，轻笑着落在岚卿上仙的肩上，落在陶小夭的头发上。
“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个个条件，一，不许再做偷盗之事，二，不许对我有任何欺瞒。”
“没问题，爹爹”
“胡闹！我不是你爹，此话不得乱说！”岚卿的脸色骤然暗沉下来，面部的线条变得凌厉。
“那……爷爷？或者，娘亲？”
“师父，以后你要唤我师父。”
小夭拉起岚卿的手，岚卿冷冷的低下头看了她一眼，一下甩开。小夭笑盈盈的又抓起他的手，岚卿再次甩开，背到身后。小夭生气的第三次拉起他的手，并死死的握在手心！这一次，岚卿终于没有甩开她，任由她的小手拉着他。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能感受到，手心的温热。
“对了，你刚才在翠玉轩里想和我说什么？”小夭天真的望向岚卿。
“你不知冷暖，不知痛楚，不发育，想必也是你的恶疾所导致，你随我上山，自有人帮你治疗。”
“……这样啊……”小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吧！爹爹”
“当真胡闹！你要唤我师父！”
陶小夭幼小的身子在人群中穿梭向前，几次撞到路人，穿过夜市，一路灯火辉煌，岸边有客在小船内把酒言欢，有艺伎怀抱着琵琶唱小曲，“酒一樽，琴三弄，唤起凌波仙人梦。”琴声歌声漾得河水千回百转，河中倒影着霓虹的光影，碧波荡漾，微光粼粼。
当路过‘天上人间’时，陶小夭看到在暗处有三个人围着一名青楼女子。小夭一下子站住了脚，气喘吁吁的小跑了过去，躲在柳树旁边看着。
“就一青楼女子，跟爷们装什么清高？又想当□，又想立牌坊？！”
那女人身着一袭浅薄黄色纱衣，□若隐若现。俊俏的小脸儿上浮现为难又害怕的神色，声音娇嫩道：“小女子今日身子不适，不迎客，望请两位客官见谅。”
“操！别他娘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那个男人将黄衣女子的上衣一扒，粉嫩的香肩□出来，黄衣女人扭捏着身子带着哭腔喊道：“求求二位大人，饶了小女子吧……求求您们了。”她绝望悲恸乞求着，挣脱着。而两个禽兽根本不理会她，另外一个也伸出手，次啦一声将她的下摆撕碎！
“善了个哉的！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啊不！光天化月的敢在这里欺负女人？！”陶小夭一脸正气，忽地从柳树后面窜了出来。
两个男人猛地转过头，在顷刻之间忽然变成了两只虎妖！森白的牙齿龇着，在月光下狰狞异常，两双眼睛映出猩红的暗影！
“你有问题吗？姑娘？”
那女人看见两只妖尖叫一声晕过去了，陶小夭顿时愣在原地！整个人仿佛结成化石一般……完了，这下惨了，知道什么叫做嘴贱么？知道什么叫做不自量力么！知道什么叫做出师未捷身先死么！陶小夭！你这个蠢货！陶小夭不停的在心里骂着自己。
“又来个小丫头？哈哈，今天真是美好的月圆之夜啊！”
话音未落，其中一只棕毛虎妖放下手里的女人，往小夭那里逼近。
“——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陶小夭举起双手，谄媚的笑着往后倒退，一脸汗水：“我!其实是个男孩！不！我其实是太监~啊不不不……”话音未落！面前的妖虎一把揪过她的脖领，欲罢不能的说道：“比起小女孩！我更爱男人！”
陶小夭悬在空中，半张着嘴，表情扭曲得已经不成人样！完了，彻底完了，如果刚才死缠烂打那个冰块脸道士就好了……这下……真的完了……
而电光火石间——她的身体突发异样！心脏“突突”的开始剧烈跳动！黑色眼瞳闪烁着猩红的光芒！周身忽然散发出炙热的烈火！
“你——！”妖虎吓得松开爪子，陶小夭一下跌落在地上.
电光火石间！一道红光从小夭身上凌然怒起！那到红光在半空中幻化出一九尾妖狼，那妖狼在半空中冒着火光，呈现半透明状，如同一律魂魄，雪白的绒毛怒张，燃着烈焰，九条巨大的尾巴晃动在身后。陶小夭的身体被像锁链一般一缕缕金光缠绕，吊在妖狼体内！火焰与黑夜的交界处，时不时飞迸出热烈的火星，让它周身笼罩着虚幻的光晕。烈炎的幻兽轻轻抖了抖毛，金光流转。
冲天的烈焰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生物都焚烧泯灭！空气上滚动着炙热的气流，一片树叶随风飘来，瞬间被大火吞噬！
“大……大哥！快……快看！！”棕毛妖虎浑身颤抖着仰望着后退，黑毛妖虎也放下了黄衣女子，半张着嘴，瞳孔睁大，仰视着眼前的一团火焰！
突然，一道冷光滑过夜空，一袭白衣的男子御剑飞行，从天而降！高温烈焰和剧烈的狂风将他的长袍吹得猎猎飞扬。男人眉头一紧，手持碧色蓝光结印，那蓝光骤然幻化为一屏巨大的蓝色圆盘，圆盘上隐隐发着清静之光。
他轻启唇齿：
天精地蕴、神灵化氛，皆奉吾名使召 恭请四方神卫，迎护此躯。 凡汝之魂，乘乎神氛，发天阳罡，化地阴煞， 诸道轮回，成魂聚命… 御召净魂，封灵系魄，如为初始…返阙诸化！ 圆盘飞起，迅速旋转在红光之上！晶莹剔透如同星芒的光点从高速旋转的圆盘上洒下，浸透进幻兽的身躯之中！那冲天的火焰在顷刻间泯灭……圆盘幻化出一道耀眼的白光。
那一天，古华城所有的人都看到了空中拔起一道参天火光，上通于天，下贯于地，在苍穹中凌然怒起！血般的光芒隐在云后，腾起一道冲天血涛。
那一瞬间，古华城的天空，云朵，被染成了红色，耀眼的红光绽放在九霄云外。
随后……一点点，一点点的消散。
男人背过手去，长身而立，雪白长袍缓缓飘动。叹出一句：“……这里妖气冲天，想不到竟是你所为啊。”
而不知什么时候，那两只虎妖已经不见踪影了。
此时，几个古华弟子御剑飞行至此，几人缓缓下降，白色下摆被气流吹得向上飞扬。
其中一弟子拱手道：“掌门，我们见这冒出红光，便极速赶来，发生何事了？”
另外一名弟子道：“这女孩是……莫非？这就是为祸人间那妖孽？”
一名女弟子拔出剑来：“让我杀了她！”男人却将女孩抱起，背着身稍稍侧头道：“你们先退下，回禀四位长老，说妖孽已除。切记，不要声张”
几个弟子惊讶的凝望男人恢弘的白色背影，弄不清他究竟什么意思，几人面面相觑了半响，后拱手行礼，再次踏上剑，转瞬间消失在月色中。
翠玉轩上房
男人背着手凭栏遥望天边，他观测天象，破军星忽隐忽灭，神州大地又将迎来一次劫难。其实在来到古华城之前他便知晓妖物将现于翠玉轩，只是他没有想到是这个孩子。起初他察觉不到有妖气是因为这孩子没有现出真身，或者说，这孩子也许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妖。后他出于好奇，一直跟随在她身后，见她仗义出手……
烛火摇曳，纱帘后，陶小夭从睡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气，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水。刚刚她昏迷时男人用手帕沾湿水，将她的脸颊，脖颈擦干净。越擦越往下时，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妥，便止了手。
此时她的脸颊干净水嫩，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在腰间，刘海儿齐齐的垂在她的眉间，睫毛浓密卷翘，像极了东瀛的瓷娃娃。
陶小夭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她大喊一声：“啊！！这是谁的衣服！！”
男人听见了陶小夭的鬼嚎，便转身背着手走了过来。
“你是……刚才那个？！”陶小夭疑惑的望向他：“我……怎么会在这？这是哪？这衣服怎么回事？等等……刚才我不是被两只妖怪……”陶小夭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是你救了我……嘿嘿！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你偷偷跟在我身后对不对？虽然你冰块脸，白头发，脾气很坏，看起来很恐怖，但是你还是很善良的嘛~”
他并没有反驳小夭的话，而是说道：“你刚才……”他决定对她隐瞒她是妖，遂道“你刚才突发恶疾，这里是翠玉轩上房，这衣服……是我托小二买的。”
“那谢啦，那请问道长尊姓大名？改日小女好报答您。”
“贫道姓北宫名为墨宸，道号岚卿。”
“哦，岚卿啊，岚卿？！”陶小夭刚明白过来，心道不妙，原来他就是自己口中的老妖精……完了……完了……太丢人了！
陶小夭立刻扯着被子的衣角泪眼汪汪的道：“掌门大人，小女知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和小女计较了……一开始……一开始我真的不知道您是大名鼎鼎的古华掌门啊”
岚卿郁闷的看了她一眼，而后话锋一转道：“我问你，你每次‘发病’的时候，身体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吗？”说着，岚卿又背着手转过身来。
“能有什么异样啊？忘了告诉你，我……没有触觉，痛觉和味觉的。还有……虽然我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但是还是停留在七岁的模样。”她边说着，边笑了笑，那笑容明亮清朗。
她苦笑道：“有时候想想……就跟没活着一样。”半响后，她又不屑的笑道：“不过没关系啦，这样偷东西被抓后，被人打了也可以不用难过。不过……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甜味，是什么味道啊。”陶小夭出神的撇着眼睛。而又一转瞬，陶小夭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句话都不说的跑了出去！岚卿不知她要做什么，便尾随其后。
夜幕深垂，巨大的圆月挂在古华城上空。夜市仍旧人声鼎沸，而城门楼旁边的街上却清冷至极，三月，乍暖还寒之时，风中的寒意依旧刺骨。
小夭一路辗转来到城墙根下，一只黄毛小狗的死尸在角落里染了些灰尘，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陶小夭气喘吁吁的站定在它面前，十指紧攥，指尖用力刺痛掌心。她努力忍住心中的痛楚，努力将眼泪吸回。她告诉自己，不能哭！绝对不能哭！如果哭，会被讨厌。
陶小夭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因为她怕一出声泪水就会崩出来。岚卿站在她身后，微微皱眉，背着手看着颤抖的她。良久良久后，她那股强烈的酸楚才渐渐平复，陶小夭跪了下来，乌黑的发丝散落。右手轻轻抚摸了两下小狗。
“如果不是我突发恶疾，耽误了那么长的时间，就能用偷来的钱带它去看病了……”小夭回过身，强弩着嘴角的微笑，仰头望向岚卿，小手拽了拽岚卿的衣角：“你能救救它吗……？我知道你很厉害，你是神仙，一定能救他。”
岚卿蹲了下来，看了看小狗已经发硬的尸体，而后用右手手掌放在距离小狗上方一寸，默念咒语，轻盈的白光自他掌心溢出，半响，白光渐渐泯灭，他对小夭摇了摇头：“已经没救了，魂魄都没了。”
陶小夭的心顿时像被挖空一般，含着痛楚的笑容点了点头。她站起身，去旁边的土地用双手挖土，指甲上染满了泥。泥巴飞溅，她用脏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俊俏的小脸又被泥弄脏了。没一会，就挖出了一个小坑。
“我来我来，这种活还是我来吧，你看你一身上下都那么干净，弄脏了可就不好啦，我……习惯了，没事的。”岚卿上仙还没沾到小狗的身体，就被陶小夭抢先制止了。
“你偷银子，就是为了治这小狗？”岚卿背着手凝望陶小夭忙活着的身影。
陶小夭将小狗放进坑里，用旁边的土填上。她闻言，停下了手，唇畔的笑容忽然消失，半响后，她又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年前一伙强盗杀了我们全村的人，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半年前我流浪来到古华城，就在前几天，遇见了这只小狗，我叫他小黑。可是它好像病了，我却没钱给它治病，只得偷了那二位公子的钱袋。可我好久不偷技巧生疏，便被他们发现了。”
岚卿郁闷，什么小黑？明明是一只黄毛狗。旋即他又疑惑道：“那它死了你为何一滴眼泪也不掉？”
陶小夭粲然一笑，回过头仰望向岚卿：“以前有人告诉过我，不能哭，即便很难过也不可以哭，无论有多难过，笑着笑着，就真的开心了。”
岚卿的眼眸忽而变得深邃起来，银白发丝在夜风下徐徐飘舞。
“憋在心里，更痛。”
陶小夭突然停了手，咬紧的唇瓣不停的抖着，五官因为悲伤而挤到到一起，大大的眼珠子里滚动着泪光，突然——她大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砸在泥土里：“哭出来只会越来越难过你知不知道！！可恶！！我的亲人们都死了，我一直流浪，每当夜里我一个人都好害怕！！而且好冷！！好饿！！”
岚卿看着眼前哇哇大哭的陶小夭，心忽而软了下来。他眉宇间的戾气渐渐消褪，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一抹温柔，他弯下腰，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在她的头顶上，轻声道：“别哭了，我，带你走……”
我，带你走。
清风卷过，时间仿佛过得很慢，陶小夭回过头眨了眨眼睛，泪水簌簌而下。那声音就像梦境中的一般，飘渺在陶小夭的耳廓。
“你说什么……”她怔怔的问像他，泪水怔怔的滑落。
他凝望着她停了半响，又急忙说道：“贫道收你为徒，不仅能教你法术，助你修心，古华的仙气也能……”他顿了顿：“治疗你的恶疾。”他像是在掩饰什么。
陶小夭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泪水，赶忙起身道：“你要收我为徒？！你……你不是说不管我的吗？刚才在醉花阁里那么凶我，还说要把我从二层丢下去……你你你，你真的想好了要收我为徒？”陶小夭倒吸一口冷气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
岚卿不语，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
陶小夭半眯着双眼试探着说道：“我可是会惹一堆乱子的哦”
“哦”
“我很八卦的哦”
“哦”岚卿奇怪，刚才还一直求着自己做自己徒弟的小夭，现在怎么反而婆婆妈妈起来了？
“那……我……没准还会爱上你的哦!”
“当真胡闹！此话不得乱说！”
陶小夭破涕为笑，乌黑的发丝在月色中莹润出淡淡的光泽，飘出桃花的香味。岚卿上仙凝视着开心的她，背过手，不苟言笑，冰冷的脸颊上竟然浮现出淡淡的温柔。
那一刻，春风如醉，路旁的桃花热热闹闹开满枝头，粉红的花瓣吐露着迷人的芳香，花瓣在月光中皎洁柔美，恍若透明。风过，吹的桃花漫天飞舞，轻笑着落在岚卿上仙的肩上，落在陶小夭的头发上。
“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个个条件，一，不许再做偷盗之事，二，不许对我有任何欺瞒。”
“没问题，爹爹”
“胡闹！我不是你爹，此话不得乱说！”岚卿的脸色骤然暗沉下来，面部的线条变得凌厉。
“那……爷爷？或者，娘亲？”
“师父，以后你要唤我师父。”
小夭拉起岚卿的手，岚卿冷冷的低下头看了她一眼，一下甩开。小夭笑盈盈的又抓起他的手，岚卿再次甩开，背到身后。小夭生气的第三次拉起他的手，并死死的握在手心！这一次，岚卿终于没有甩开她，任由她的小手拉着他。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能感受到，手心的温热。
“对了，你刚才在翠玉轩里想和我说什么？”小夭天真的望向岚卿。
“你不知冷暖，不知痛楚，不发育，想必也是你的恶疾所导致，你随我上山，自有人帮你治疗。”
“……这样啊……”小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吧！爹爹”
“当真胡闹！你要唤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