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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钱!钱!钱!

    “你笑什么?”夏姑娘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奴婢不敢。”钰儿被她脸上的杀气给吓到了,赶紧垂眸道,“奴婢只是觉得……觉得周四公子……写得真好,奴婢一高兴,就忍不住笑了。”她终于结结巴巴说完了这番违心的话。

    夏姑娘不屑地挑了挑眉,“这么好的诗,你一个粗使丫头能听得懂么?净会在本姑娘面前装蒜,去去去。”说罢拂开她的手道,“不用你伺候了,出去干活去。”

    “是。”钰儿赶紧行了礼,抽身离开。末了还听到夏姑娘在后面骂道,“粗使丫头就是粗使丫头,难怪花妈妈骂她蠢。”

    钰儿从三楼花廊出来,沿旋梯往下,因为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还很新奇,不免伫足多看了两眼。谁知花妈妈冷不丁从后面走了出来,揪着她的耳朵就开始骂,“苏钰儿,又在这偷懒是不是?你这小妮子,看我不扣你的工钱!”

    “妈妈,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我这就干活去。”钰儿连声讨饶,花妈妈才狠狠地放开手。

    一路往洗衣房去,钰儿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本来自己在现代就够倒霉的了,没想到老天爷还还要把她丢进这古代来遭罪。

    洗衣房里弥漫着桑叶水的味道,她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手刚一浸到水里,就冷得打了个哆嗦。

    “钰儿姐。”旁边一个小丫头凑过来,笑盈盈地塞了一包糕点给她道,“这是昨儿个秋姑娘赏我的,我给你留了一包,快尝尝。”

    钰儿望着她真诚的笑脸,感动得几乎淌下泪来。刚穿越到这里她就受尽了老鸨和姑娘的欺负,幸好还有小颜这么个贴心的知己,不然她真觉得这俏红楼里暗无天日了。

    “谢谢你,小颜。”她接过桂花糕小心地揣进衣兜,“这么好的东西,我留着慢慢吃。”

    “嗯,你喜欢就好,都是一起做事的姐妹,不用跟我客气。”小颜说罢拎起两桶衣服,边走边对她笑道,“我先出去晾衣服了。”

    “嗯嗯。”钰儿看着她跟那两个大木桶极不相称的纤瘦身影,忽然觉得斗志昂扬。这小颜还小她一岁,都如此能吃苦,自己凭什么不行?想到这她把心一横,抡起衣服就唰唰唰地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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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古代的洗衣水是用桑叶、皂角、薄荷等物调成,虽不似现代皂粉那般伤皮肤,可是洗得久了,手还是会起泡蜕皮。搓完了满满八大桶衣服,钰儿累得腰酸背痛,看着自己一双惨不忍睹的手,不禁啧啧心疼。

    这可是一双会弹古筝琵琶的巧手啊,竟给糟践成这样!钰儿一边暗叹自己人品不好一边吃力地直起腰来,到一旁的清水池打水净手。

    精巧的雕花木盆盛了水,在夕阳下泛动着晶莹光泽,钰儿刚要把手放进去,忽看到水盆里自己的倒影。

    从穿过来她就一直忙到现在,还没时间仔细打量自己的模样,这会就着水光一看,发现这原主的长相还算不赖,瓜子脸,杏仁眼,叶眉雪肤,红唇齿白,只是长得太嫩了些,才刚十四岁半的年纪,让她这二十一岁穿过来的人有点不适应。

    “看什么呐?”阴魂不散的花妈妈又从身后冒了出来,“小妮子,以为自己长得有多好看呐?还有脸在这照镜子。”说罢推开她,大步往前面她晾晒的衣服走去。

    花妈妈检视工作一向很是挑剔,她一件一件地仔细审查,见实在挑不出她什么刺来,绷紧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下来,“今天干活还挺卖力的,得,也到饭点了,跟丫头们去吃饭吧。”

    “是,谢谢妈妈。”钰儿赶紧福了福身,跟小颜她们往厨房里去。

    青楼的规矩,要等姑娘们吃完了饭下人才可以进食,而且只能在厨房里去吃。钰儿本以为这俏红楼的伙食不会太好,没想到一进厨房就闻到了炸鸡腿的香味,还有红烧肉、酱茄子、冬笋香菇、麻辣凉皮……

    看来原主来这俏红楼做工真是没选错啊,不仅工钱高,伙食还这么丰富!钰儿干了一天的活,早累得饥肠辘辘了。跟着小颜她们取了食盘,排队到师傅那儿领取菜饭,颇有点在大学食堂里打饭的感觉。

    狼吞虎咽吃完了饭,钰儿抹了抹嘴,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想着终于可以回房好好地睡一觉了。哪知这会忽然锣鼓喧天,外厅里笙箫曼奏,叫嚷喧哗声响成一片。

    哦,她差点忘了,这是在青楼,可不是从前的学校,这儿到了晚上才闹腾起来,精彩的戏码才刚刚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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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钰姐姐,快跟我去看,今天是夏姑娘登台呢!”小颜拉着她便往外跑。方才空旷安静的大厅里,这会儿挤满了人。半月形铺红毡舞台上,八盏巨制莲花灯通红闪亮,舞台下坐的看客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公子哥儿,个个穿的是绫罗绸缎,风流倜傥。

    钰儿跟小颜靠在墙角,望着眼前流光溢彩的场面,她不禁想起穿过来前自己没办完的毕业个唱,对比下现在凄苦的小丫头身份,她又是一阵心酸。

    一曲铮然琶音拉开晚宴序幕,台下欢呼喝彩声响成一片,更有甚者,扯着嗓子冲台上大喊,“夏姑娘,美人儿!夏姑娘,我爱你!”

    啧啧,这是啥古代啊,民风比现代还开放!钰儿撇了撇嘴,静等好戏上演。

    琶音如行云,如流水,大幕开处,一身茜纱红装的苗悠悠端坐于紫藤秋千架上,一双潋滟大眼顾盼生情,娇滴滴的样子丝毫不似她今天训斥钰儿时的样子。

    “去年元月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月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如怨如诉的歌词经她吴侬软语唱出来,平添了几许妩媚,几许娇柔。座下看客也不禁跟着琶音打着拍子,沉浸到她的温柔乡里。

    琶音渐行急促,夏姑娘的歌声也渐行高亢,至最后一声收尾颤音时,她掏出一捧玫瑰花瓣,仙女散花般撒往台下。

    “好!好!”台下掌声雷动。夏姑娘收起方才凄婉的神色,娇笑着站起来福身道,“谢谢各位恩客来捧我苗悠悠的场,悠悠在此谢过了。”

    话音刚落,台下公子哥儿纷纷站起来往台上撒赏钱。亮晶晶的铜钱,一串一串落到舞台前盛赏银的花篮里,碰得叮当响,还有出手阔绰的,拿香袋包了银元银票往台上砸,看得钰儿在一旁目瞪口呆。

    钱!!!这全是钱呐!分她半篮子也够花上一年半载的了,此时她身体里属于“钰儿”的这部分意识渐渐被激活,她脑袋里迅速反应出一个公式:

    “登台演出=花不完的钱=不用当丫头被人欺负=攒够钱给哥哥凑考费!”

    眼巴巴地望着台上黄的白的铜钱银两,苏钰儿的眼睛几乎挤出了一串“$$$$$$$”符号。此时她心里萌生出一个强烈的愿望:她要努力登台演出,不用遭人欺负,不用干活干到腰疼,还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花。对,就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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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想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事实再次证明了这句话在古代照样通用。且不说她苏小菡在艺术学院里学的那两下子能否在这俏红楼里站得住脚,光是花妈妈准不准她登台就是个不好解决的问题。

    这不,第二天钰儿从一睁眼就被使唤来使唤去,一直忙到半夜。一会是花妈妈来叫,一会是各房的姑娘们来叫,一会是各房姑娘的贴身丫鬟来叫。

    “钰儿,去生一盆炭火端到秋姑娘房里去。”

    “钰儿,把这几桶衣服洗了,赶紧的!”

    “钰儿,叫你去买的胭脂水粉怎么还没买来啊,小心我去跟花妈妈说叫她扣你工钱。”

    “钰儿,去煎一壶春|药给茵茵姑娘端去。”

    从早到晚,她就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到半夜好不容易喘口气了,神出鬼没的花妈妈又冒了出来,揪着她的耳朵骂道,“小妮子,又在这偷懒呢?快给我干活去,打两桶洗澡水送去春姑娘房里,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钰儿耳朵吃痛,轻哼了一声,花妈妈才放下手来,末了不忘叮嘱道,“今天春姑娘的房里是十七少,你记得放麝香粉和他喜欢的茉莉花瓣啊。”

    “知,知道了,妈妈。”钰儿恭敬地按她吩咐准备了花瓣和香粉,便咬咬牙提着水桶往春姑娘房里走去。

    此时子时一刻,正是俏红楼里最暧昧的黄金时段。沿花廊往里走,两旁的闺房里不时传来姑娘们娇柔的调笑声和男人兴奋的喘息声,听得钰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得,既来之,则安之。钰儿深吸了口气,提醒自己既已穿来这青楼,就得习惯这里的“风土人情”。想着想着已走到尽头挂“春”字牌的房间,钰儿腾出手,正要叩门,心头忽闪过一丝窘迫——

    万一,他们正在做那事咋办?苏小菡虽在现代谈过恋爱,可男女之事她还真没做过,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薛翎被小三拐跑的原因。可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苏小钰看看了那紧闭的门扉,又看了看自己打来的热水,想了想,终于心一横,轻手叩响门道,“春姑娘,钰儿给您打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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