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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九 吕柱国

    早上的职工大会上,余书记面无表情地先宣读了局里的文件,接着说:“吕经理呢,老职工都认识,以前在我们这里参加的工作。下面咱们欢迎吕经理讲话。”

    掌声过后,吕经理郑重其事地说:“我说两句。在各项工作步入正轨之前,我希望大家坚守各自的工作岗位。徐秘书。”徐文站了起来。“你下去抓紧叫祈经理把办公室腾出来。”徐秘书从口袋掏出钥匙:“今早祈经理把房子钥匙交了。”吕经理接过,扭头问我:“芮经理,你还有啥说的?”我摇了下头。“那就散会。”

    一出会议室,阎香叶一手搭在曹裕旺的肩膀上,挤眉弄眼地跟在吕经理身后。阎香叶一不小心把吕经理的鞋踩掉跟了。吕经理回过头,小声给了句:“长眼出气哩。”阎香叶朝他肩上一捶,像是故意要让大家听见似的大声说:“你才长眼出气哩。”吕经理蜷起腿勾鞋,又不小心蹭到裕旺的裤子上。香叶把吕经理肩膀一推:“你把人家裕旺的裤子踢脏了。”吕经理没理她。

    吕经理把办公室门打开,曹裕旺和阎香叶便打水的打水,扫地的扫地。后来他们把门一关,里面便不时传出阎香叶哈哈哈哈的大笑声。

    在楼道口踯躅了一会儿,我没去办公室,来到煤场。田师傅瞅瞅附近没人,边换工作服边对我低声说:“这下裕旺和香叶翻身得势了。”“得啥势了?”“你是不知道,这三个以前参加工作时一块分来的……”

    机子发动了,工人们开始打煤球。田师傅说:“芮经理,香叶没来我组开不了机。”“你去叫她下来。”田师傅说:“你帮忙叫下。我不爱上楼。”

    我敲开门,面无表情地说:“机子都开了。”吕经理就催:“赶紧上班去。”香叶故意朝他大声说:“知道了。”走时,她问裕旺,“二把手,你还不去?”职工们把推煤车的戏称“二把手”,推车不是两个把手么。“一把手”是那些拿锨的。

    我回到办公室,把炉子生着闭上门坐在办公桌前,顺手拿起案头的书翻着。瑞霖进来,拿着昨天去山西的票据。我签过字还给她。她没接:“你叫吕经理签字去。”“咋啦?”“我不想去。你去。”“怕啥?”“就是不想去嘛。”

    我接过单据。

    吕经理看了看,也没问啥,把字签了。他叫我坐下说个事。我刚坐沙发里,门忧忧虑虑地开了,从门缝里挤进了一位四十多岁的陌生女人的脑袋。她先看了眼我,把头扭过去,一瞅见吕经理,使劲一推,门咣地撞在后面的墙上。她从兜里掏出个条子,朝吕经理办公桌上一拍,一伸手:“给钱!”吕经理说我:“芮经理,你先去。一会儿我再叫你。”我出去,吕经理把门关上,可那女人又把门大开:“关啥门哩!又不是做贼哩!”“我已经不是商店经理了,手续也都交了,你有啥事找新经理去。”“我凭啥找人家!我把钱交给了你,又没交给人家!”“当初这事你也同意的……”“我同意啥了?你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一年后还。这都三年了,你为啥不按说的办?”“你这人咋胡搅蛮缠哩。大家同意拿房租顶,你也同意了,会议记录你也签字了,你咋睁眼说瞎话哩?”“我那间门面最偏僻,要多背有多背,到现在连人问都没有,你叫我咋往出租?这时间一到,一分钱收不来,我这钱不白瞎了?”“这我管不了。这房是你自家抽的,又不是我给你分的。”“你不管谁管?你当初集资时说的明白,一年后连本带利一块清。你就按你当初说的办!”“唉,好我嫂子哩,你叫我给你咋说哩。”吕经理又把门关上,这回那女人再没开。

    一见我回来,瑞霖就问:“嚷啥哩?咋啦?”“我也不大清楚。那女人好象是要啥钱哩。”我把单据给她,她把书给我。我说:“你看你的。”她说:“我不爱看这号书哩,费脑子。小说还差不多。”李会计在外面喊:“瑞霖,瑞霖。”“来咧。”瑞霖站起来一咧嘴,嘟哝说,“李会计这辈子没当歌星算是可惜了。”

    下班铃响了,那女人还没走。我过去敲了敲门。吕经理开了门,不等我开口就说:“你先走。那事以后再说。”说着把门又关上了。

    我在家正吃饭,吕经理打来电话,说来了几个相好的,要我过去陪一下。我说我不去了,关键是我喝不了酒。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吕经理才来,走到我跟前问:“看啥哩?”我抬起头,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我就问:“没事吧?”他说:“没事没事。不是吹,在酒桌上你哥还没遇到过对手。”“给你泡杯茶。”他拿起我桌上的书翻了翻,又撂下。我把茶泡好放在茶几上,他歪到沙发里,说:“是这,我打算年前先把公司里头摆顺,过了年一景跑业务。你看哩?”“行。”“咱这样弄。一是定个内部退养,凡四十五岁以上的就不用上班了,都退,待遇和上班人员一样。”“上班的会不会有意见?”“你不这样弄这些人不会走。等他们一走,剩下的人咋对待还不都咱说了算。”“……”“我打算把人事调整一下。李会计走了后,丁局长想安排个人当会计哩,我也不好说啥。再是,老屈走了叫裕旺上城区业务部主任。这怂都找我好几回了,他媳妇跟我媳妇也对。我给他说了,以后一定要听你的话。”我一口拒绝:“城区不行!城区业务占大头。要安排就安排到龚山或盘桓。”“我开始也是这样给说的,这怂嫌远,不愿意去么。”“吕经理,你大概也知道裕旺是咋下来的?”“我知道,昨晚那怂也说了你俩之间有点过节。都过去过去了,不说了。”但我觉得有必要让他再听一遍:“从火车站卸煤,半路上把公司的好煤捣换成他小舅子的烂煤。这胆子也太大了吧!祈经理说他是吃谁饭砸谁锅,我觉得一点都没说错。叫他当主任,职工会咋看咱……”吕经理打断我:“他说那是他小舅子打着他的旗号干的,他确实不知道。”“好汉做事好汉当,这事我可是在当面,一清二楚,现场还有五六个职工作证。吕经理,是这,如果我把他冤枉了,甭说是城区主任,这副经理我让给他。”“好了好了,公家这事没必要太认真。有些话我也没办法给你说。”“这明摆着的事还有啥说的。”吕经理朝门外瞅了瞅,后来干脆起来过去把门关上,到我跟前,压低声音说:“好兄弟哩,有些事真的没办法跟你说。裕旺其实那是报复老祁哩。”“哼!报复老祁?山西煤一车多少钱?他小舅子那烂煤一车多少钱……” “声小些声小些。”吕经理说,“好了好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再甭提了。是这,以后城区业务和以前一样,你一手安排,他只是架个名。再说,咱这主任,说白了还不是个下苦的。你就给了哥这个面子。”“吕经理,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咱要给职工交代得下去。”“好我的芮经理哩,我都答应人家了。你总不能叫我……要不是这,过一段时间寻个事把他换了,到时他也怪不上我。”“吕经理,我有个办法,也不用你为难。”“啥办法?你说。”“在祈经理手里我就提过。最后也没办得成。”我把椅子朝前拉了拉,“咱让职工民主选举,优化组合,工效挂钩。公司所有中层,都由职工民主直接选举决定。公司明确各个岗位职责和任务,由职工根据自己能力竞争。这样一来,每个职工都觉得有盼头,也能提高积极性。完全凭自己本事上,输赢也都不会有怨言。你说哩?”吕经理沉思了一会儿说:“丁局长专门给我安顿了个会计,刚来人生地不熟的,谁选呀?”我想了想说:“头一次咱先不包括会计和办公室主任。企业主要是业务,如果这次搞成功了,以后再往其它部门推广。往后,除了经理书记,副经理也竞选。”按我心里,公司所有领导都应该让职工去选。“胡说!公司领导都是局里任命的,哪能让职工选。”吕经理拿不定主意,说,“叫我想想再说。公司你招呼着,我出去有点事。”

    半夜十一点多,都睡着了,电话陡然响起。彩琳摸着话筒,不快地问:“谁嘛?”“叫下芮经理。”母亲房间灯也亮了。“你谁呀?”“我吕经理。”“吕经理?”彩琳恼着把电话递给我。我接过:“吕经理。”“芮经理,睡了?”“刚躺下。”“是这,就照你后晌说的。我明早搁大会上就宣布。”“你跟余书记说没?”“这个你甭管。那个职责任务啥的你啥时能弄好?”“以前都做好了。明早我改改叫给你看一下。”“你写的我放心。那就明早一块宣布?”“行。”我把电话扣上,彩琳就说我:“以后能不能半夜甭叫打电话?把我吓得还以为两边家里出啥事了。”

    母亲把灯关了。

    我睡不着。彩琳埋怨道:“转过来转过去的,到底叫人睡不睡呀?”

    早上醒来时,表又刚过四点。

    到了办公室,炉子灭了,杨师夹了块煤给我引着,又提了壶开水,把水瓶、杯子都倒满。我把以前拟好的业务部门的职责任务从文件柜里找出来,修改好了后,誊写了三份。

    天蒙蒙亮了,一群麻雀不知从哪里跑出来都聚在外面泡桐树上。我站起伸了个懒腰,推开窗子,冷风飕飕,又赶忙关上。站了会儿又坐下,关了电灯,靠在椅背上,望着那群的麻雀。

    过了一会儿,它们大概是侯齐了便一块儿飞走了。外面只剩下空空的树枝,还有冬天常有的那种浑暗的天气。

    坐着坐着觉得有点困了,裹了裹衣服,闭上眼睛。

    门吱拗一声开了,瑞霖拿着火钳要夹块煤,说炉子昨晚灭了。

    上班铃响了。

    到了会议室,我给了余书记一份。点完名,开始开会。

    “嗯嗯。现在开会。”吕经理把手里的方案摊平,“昨天我跟芮经理商量了一下,把咱们公司下一步的工作做了下安排。芮经理呢,连黑赶晚也弄出来了个方案。我也向丁局长做了汇报,局里对我们的改革是大力支持的。今天在这里给大家宣布一下。咳咳。主要是这么两个事。一是,决定四十五岁以上的职工全部内退。就是凡够四十五岁的,以后就不用来上班了,待遇和上班时一样。这是一个事。第二个是,公司实行岗位竞争上岗。具体的叫芮经理给大家说说。芮经理,你说。”

    我说:“昨天下午,吕经理叫我先做了一个方案,大家下去后讨论讨论。如果有补充和修改的,提出来,咱们再完善。这次竞争上岗的范围是三个业务主任的职位。即城区煤场、龚山煤场和盘桓煤场。采取自愿报名,大会讲演,职工民主选举的方式。比如,城区有五个人报名,大家从报名的这五个人中选,谁得票最多谁当选。公司领导和大家一样参与投票,都是一票,当场唱票,当场决定。报名条件,主要是公司下达的各项任务指标。你自己掂量,只要有能力有信心完成,都可以报名。当选后,跟公司签订合同。在用工上,你可以在公司范围内自主组合本部门人员。分配上,工效挂钩,完成任务奖励,完不成任务,按完成的比例发工资。所以希望大家选举时能真正把那些有能力,责任心强的同志选出来。主要内容就是这些。下面我宣读一下三个煤场的任务指标……”

    宣读完后,吕经理问余书记:“你还有啥要说的?”余书记说:“没有。”“我最后再说两句。选举时局里可能联系县电视台来,所以希望大家认真准备。办公室要把这次选举的经过写个汇报报到局里。徐文,你下去给龚山和盘桓通知一下。”他把脸扭向我:“咱后天开会咋样?今明两天报名准备。”“行。”吕经理对着大家:“办公室把吕经理刚宣布的方案打印贴到墙上,大家可以根据这个到办公室报名。报名时间截止今天下午下班前。报名后就准备竞选,写发言材料,在会上给大家宣读演讲。再是,四十五岁以上的会完后就可以办理交接手续,办了后年前这段时间也就可以不来了。”“吕经理。”李会计脸色铁青,说,“内部退养是不是也该签个合同?”吕经理说:“没必要。有会议记录,下去在会议记录上签个字就行了。”“这不行。到时候会议记录丢了不见了说不清咋办?我觉得还是签个正式合同好。”“咋能丢么?即便丢了,这么多人,还能说不清了?”“你在位位上好说,将来不在了,来个新人不认,我们手里又没说话的东西。到时咋办?”手机响了,吕经理拿出瞅了眼,没有接,说:“行行。办公室下去根据会上说的拟个合同,叫芮经理看一下。没啥问题就签。再是把会场好好布置一下,标语、横额该贴的贴,该挂的挂,弄洋火。有啥问题问芮经理。散会。”他起来朝外就走,杯子都忘拿了。

    我把手里的方案给了徐文。阎香叶过来把吕经理杯子拿起,说:“这怂是不是早上没上厕所,着急得把杯子都忘了。”见没人搭理,朝前面的裕旺肩膀上一拍:“你给你伙把杯子送去。”裕旺拿手指梳理着头发,说:“你去,我脸都还没洗哩。”她就说我:“叫我兄弟给捎上。”我说我有事。

    会议室剩下我跟徐文。徐文打了个寒颤说:“咱到办公室说吧,会议室太冷。”

    大家都立在楼道。我朝下一看,吕经理正和一位打扮得时髦的女人站在一辆出租前说话。吕经理从口袋掏出钱给出租车司机,司机接过后把车开走了,俩人就并排着朝楼上去。我仔细一看是罗君亚。裕旺就问:“这谁呀?”香叶瞅了一会儿说:“瞅着眼熟熟的。”裕旺说:“你看人家,裙子、夹袄,半截腰还露在外头。厉害!”香叶说:“你把眼窝挣大,看腰是不是露在外头?”裕旺望了望,说:“明明是露在外头。”香叶说:“你敢不敢打赌?”裕旺就问前头的杨师:“老杨,你说那女的腰是不是露在外头?”杨师不好意思,说:“我没看着。”“你没看着就看嘛。”杨师说:“我看人家做啥嘛。”“你这人真是,看下怕啥,叫你经大广哩。”“你经,我不经。”旁边人都笑了。香叶说:“明显穿的肉色秋衣,不信到跟前看走。谁输了谁请早点。”走在杨师前头的明召一举胳膊:“裕旺哥,我当保人。”香叶骂他:“狗脸货,滚一边去。”她回过头,“芮经理,你当保人。”“那天我真不知道那杯子是你的,要是知道是你的,打死都不敢把煤灰往里放。”明召谄笑着说,“好姐哩,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兄弟这一回。”裕旺说:“人都进房子了,咋看呀?”明召说:“你甭管,我进去看去。”说着就拨开人群挤下楼梯。“等下,狗脸。”香叶叫住明召,“把杯子拿上,你就说是送杯子哩。”明召接过,摇头晃脑地跑去了。

    明召上了楼,敲吕经理房门,没见开,再敲。门开了,进去,很快便嬉皮笑脸地出来,边走边朝香叶打着OK的手势。他下来手一扬:“裕旺哥,走,吃饭。你请。”裕旺问:“你看清没看清?”“看清没看清都是你请。”“你说的啥话嘛。”明召上前就去拽裕旺的胳膊。香叶说:“肯定看了。”“你可甭看走眼了。要不你上去再摸一下,看到底是不是?”裕旺又激他,“你敢不敢?”“打个赌。”明召伸出手。香叶说裕旺:“再甭逗那二杆子了。走,吃饭吃饭。”又叫我:“芮经理,走。”我说我吃过了。香叶拉我胳膊,明召也过来推着我的肩膀:“芮经理,走呀,不吃白不吃。”“真的吃过了。我和徐文还有事。”香叶给裕旺递话:“你也吭个声嘛。”裕旺说:“你没听说人家有事么。”

    安顿完也没啥事,我让徐文去盘桓通知,我去龚山。回到办公室,瑞霖要我和他一块去买手机。我说:“甭买了,要那东西也没啥用。”“你没听见吕经理都说我了。”“再问你就往我身上推。”其实除了没啥用,怕花钱外,还有就是余书记。给我买,不给他,他又是书记,这不又是矛盾。

    我从车棚推出自行车,骑上走了。这里离龚山就七八里地,盘桓观远,要坐班车。骑到煤场,浑身都热了。门卫老冯跟我打招呼:“芮经理来了。”张主任挑门帘出来:“到底是小伙子。一路上坡我可骑不动。”进了屋,张主任泡了茶,看我站那里不坐,便拍着我的肩膀:“哎呀,甭急甭急。有啥喝毕再说。”“先叫大家集合。”“啥事么?这几天也不见你上来。晌午甭走了,杀两盘。”“今日真的不行。”“急日鬼走了,也没人催你了。”急日鬼说的是祁经理。

    张主任把杯子递到我手上,叹了口气说,“老祈肯定没想到会动他。局里也是瞎怂货,就剩这几天了也等不及,瞎好叫把年过了。”我叹了口气。张主任把烟把扔到炉子里:“咱说句良心话,老祈的的确确是干事的人。局里这伙现任经理象老祈这号确实还没有几个。”张主任压低声音说,“人就是太直。也有点傲。他心想说把效益闹上去了,就没人敢动了。满脑子还是老黄历。唉——”吴师进来了,见我就问:“今年给大家搞啥福利呀?离年没几天了。”“那是人家经理的事。”张主任接过话说,“你去叫大家到营业室集合,芮经理有事要宣布。”“啥事?”她问。张主任说:“费那多余唾沫干啥,马上就叫你知道了。”吴师出去后,我对他说:“这回还牵涉到你。”“还牵涉到我?”“四十五岁以上要求内退。内退以后待遇跟在职一样……”张主任满不在乎地说:“退就退,人家咋样咱咋样。咱屋在农村,还有几亩地。不干这头干那头,反正歇不下。命苦。”

    我问:“你觉得谁接你班最好?”“还是琨琨。”张主任话锋一转,“咱操那闲心做啥。爱谁谁上。”“咋这样说?咋,你以后不从这领工资了?”“不是。鱼爱鱼,虾爱虾,乌龟爱的是王八。各有各的套数,旁人说了不顶事。再说,话多了人嫌。”

    人集合好了。刚说了一半,门卫就喊有电话找我。是吕经理打来的:“叫徐文去就行了,你咋跑走了?”“内退牵涉张主任,我想给解释解释。”“这怂婆娘说的好好的变卦了。”“咋啦?”“她早上不是说要签合同,我叫徐文把合同写好了,她提出我签了还得你签。我说行。最后她还要叫局里盖章。我说公司的事局里凭啥盖章?跟我胡搅蛮缠。”“手续交了没有?”“交怂哩!”“最后咋说的?”“反正由不了她……你回来了再说。”“急不急?”“唉。你看张主任好不好说话?”“好说着哩。”“内退这事你给他敲明叫响,不愿意就停发工资……我叫瑞霖给你把手机买好了。完了你赶紧回来。”

    宣读完后大家又问了一番,说毕都十一点了。张主任非要叫吃了再走,说他给灶上安顿了,做的我平常爱吃的炒菜面,还非要跟我下棋,说这一走再没机会了。其他人在一旁央激。张主任看我没心思,就说:“算啦算啦,公事要紧。走,我送送你。”我说外面冷,你甭出来了,他没理会。

    一出门我就叮咛他说:“给琨琨安顿安顿,也给大家做做工作。以后可是来实的,都在心些……”

    出了大门,张主任回头瞅瞅后面没人,这才说:“临了了了,老哥给你说几句心里话。你的的确确是个本分的好娃,能文能武,公司没一个不佩服的。老哥要说的,就是以后工作上甭太认真,少惹人,现在这公道话说不得,把自个事多当事些。老祈也跟我说过,他干上几年准备交给你,可最后哩?吕柱国这人我了解,和咱不是一路人。你有文凭,又是干部,要写能写,一个劲窝到这企业里头有啥出息?县上你乡党拿事的也不少,去寻寻,趁年轻找个行政事业正二八经的单位。咱这烂企业,你就是干得再好,能干出啥名堂……”

    “嗯嗯。你赶紧回去吧,快开饭了。”

    中华之事 ,在于民弱。体弱百病至,民弱百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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