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江家
可笑的是，
你保存着所有物件，
说是留作纪念，
而我销毁所有证据，
却是因为想念。
1。
落雪山庄果然名不虚传，就算庄外还是灼灼夏日，庄内已经零零散散的飘起了雪。我对于雪的印象还仅仅存在于小时候在佰府的日子。佰府修在京城，那里冬天便会下雪。在雪天我常常紧闭房门拒绝去看任何一场雪，小时候的我幼稚的认为，既然我的名字里有雪，那么便不应该有人比我跟雪的关系更亲近。
只是现在想来，我的名字里不是只有一个雪字。
哥哥向来是很喜欢雪的，每当下雪天佰府的下人便会簇拥着哥哥在后园玩雪，他们把雪握成球互相投掷。我常常在紧闭的屋子里听到哥哥在后园满满的快乐，那时候我也会羡慕。只是看见哥哥湿淋淋的走进大堂一动不动的被继母一边训斥一边用一块手帕擦来擦去，我对他的羡慕便荡然无存。
小时候的我懒于拥有快乐或者悲伤这样奢侈的情感，我只想不惹出麻烦安分守己的生活便好。我总是在面对回忆里这样老成的自己笑出声来，如果我能跟年少的佰寂雪见一面，我一定会捧着她的脸，耻笑她不符合年龄的行径。我一定会对她说，你还没长大，怎么先苍老了？
“落雪山庄的雪景固然是美，只是日子久了，再美的景色，也厌了。”
我听见身后响起的沉鱼淡漠的声音，我并不惊讶她可以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站在我的身后。既然她是四大护法之首，武功远远的超过我也在能理解的范围内。
“找我？”
我转过身看着将手心伸进雪中的沉鱼，雪花落在她的手上，没有化开。
“有新任务了。”她收回手心，扬了扬手上的信，她随手把信钉在墙上，并没有示意我来取走。“公子要你三日之内取下江家，用他赏你的那把剑。”
说到那把剑，上次灭了往生门以后，他的确是在我们面前丢了些什么才离开的。听沉鱼说每次成功的完成一次任务轩辕便会留下一些赏赐，一开始是金子银子，后来是珠宝，现在便是这些补品。她说我的运气很好，轩辕收藏的兵器从不外送，今日竟一出手便是一柄玄寒。
2。
“你们不跟我一起去么？”
我随意的问着，低下头看着这把玄寒剑，没觉得它与我平日里所用的剑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无非就是它的背景宽了一点。
几十年前江湖大乱的时候，死在这把剑下的恶人将过半百，执这把剑的正是轩辕的父亲。他本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侠客，许多门派亦是想要将他收归门下。可这风流倜傥的少侠偏生惹了一身情债，伤痕累累的他开始广大贤才自创门派，当时许多人都以为他觊觎武林盟主之位。
可是几十年都过去了，他这轩辕世家的力量倒是越来越强大，却并不动武林盟主分毫，现在连妍儿的爹都释怀了。只是听闻自他自创门派开始，玄寒剑便再也没出现在江湖之中过。不管是西部动乱，南方瘟疫，他都选择消极避世。若不是他这人才辈出的轩辕世家和落雪山庄，现在的江湖人恐怕早已将他奉为隐士了吧。
“我跟落雁还要去追查往生门余孽的下落，至于绝，他本当前去助你，可是他的伤实在不大方便。”沉鱼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打乱我的思绪，“不用担心，我跟落雁取了那掌门的项上人头便去帮你。”
我点点头应了两句，沉鱼便飞身离开了。我走到她刚才插下信的那根柱子取下信件，我默默的看着纸面上他遒劲有力的笔迹勾勒出的那三个朱红色的大字——在下达杀人命令的时候，用朱砂写字是他一贯的作风。我看着那三个字，我明白我再也不可能是从前的那个佰寂雪了。
杀无赦。
3。
江家楚家本是江南的两大富豪，曾听柒妃说过，两家交情甚好。江老爷与楚老爷年轻时本是肺腑之交，楚家的五小姐又是江家大少爷的正房，只是后来楚家落败，毕竟诛杀皇子实属侵犯皇权，哥哥自首也难以救赎，楚家上下终是难逃一死，因此整个江南便只剩下江家。
我自然不能提剑站在江家门口高喊要灭他满门，虽然我手中握有绝世的玄寒，无奈它的主人太平庸，天晓得江老爷的众多朋友之中有多少武林中人，我只能先想办法混进江家。
不得不说江家实在太过气派，连落雪山庄都比不过他们。我勉强摸清地形以后随便打晕了一个下人，换上了她的衣裳。刚刚出门便被一个看起来是管事的人塞了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三盘茶点。
“叫你给老爷送个茶你怎么这么慢，还不快把茶点送了去？”
那人白了我一眼，便接着转过身管理其他的事务了。我低低的应了一句便端着托盘沿着刚刚探好的路走去，那盘茶点有点熟悉，我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计划着如何抽身出来探清楚江家的底细，想办法解决掉江家收纳的武林高手，然后纵火灭门。
不知觉已经走到大堂了，我正想把茶点放在桌子上然后离开，却被屋子里坐着的那个苍白的身影吓了一跳。他并没有看向我，只是专心的钻研着手中的字画。这样也好，我本就不打算让他认出我来。于是我低下头径直走向江老爷，刚打算把托盘里的一个盘子放在他身边的桌子上，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里僵直了后背。
“江老爷，尝尝妍儿的手艺。”
我直直的盯着手里的那盘茶点，我怎么可能忘呢？这是妍儿最喜欢做的蝴蝶酥，住在一起的那一年多基本妍儿每半月都会蒸了蝴蝶酥送到我们房里，那种甜腻的味道，唇齿留香。
“来人，快把这蝴蝶酥给苏公子端去一盘。”
江老爷温和的吩咐着，看来他家的下人的确是多了点，多到他自己都记不清究竟哪个才是他的下人了。我这才发现妍儿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苏白的身旁与他一同钻研着他手里的字画了，我垂下头小心翼翼的把茶点放在他们身旁的桌子上。
苏白的手突然抓紧我的手腕。
“你不是刚才上茶的那个丫头。”
苏白没有抬头，只是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端起茶杯，我的余光瞥见妍儿缓缓的抬起头，然后抓紧了裙角。良久，我听见苏白手中的茶杯砸在地面上的声音。他的手指冰凉，一瞬间松开了我的手。他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4。
“有关于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是真的？”
苏白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已经回到他居住的那间客房了，他面向屏风背对着我，妍儿则是坐在我的身旁轻轻的握着我的手。我听见她微微叹息的声音。
“自从上次我跟苏白的婚礼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你了。听人说你跟轩辕龙拓一起离开了，接着轩辕世家又传出新任电护法上任的消息，我们便猜测你投靠了轩辕世家。”
“往生门也是你们灭掉的么？”
苏白转过身来，他的眼睛里又不可遏制的怒气。尽管轩辕世家做事从来都不会留下线索，可是又怎么能保证旁人一点都不知道呢？苏白应该会很生气吧，就像如果哥哥知道我杀掉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肯定会比他还生气吧。
我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衣服。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跟他们说我是为哥哥报仇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凭什么为了一己私利杀了那么多人，连骗自己的理由都没想好，我要怎么去说服他们呢？
“都是我做的，这次我来是要灭掉江家的。”
我甩了甩手，想要把妍儿握着我的手甩掉。藏在袖子里的玄寒突然飞出，掉在苏白的脚下。我看见苏白缓缓的弯下身，捡起来那把剑看的出神。
“玄寒？”苏白朝着我扬了扬手中的剑，“轩辕世家那小子，让你用这个，来对付我？”
我没有说话，我并不知道轩辕当时要我灭掉江家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把苏白跟妍儿算在内，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结过仇怨，所以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苏白。
“佰寂雪，你被算计了。”
5。
轩辕要我灭掉江家的三日之期早就过去了，我依然没有回去复命。我不想报仇了，如果能跟苏白跟妍儿继续一起生活，不再过那种刀尖舔血的生活，我觉得也没什么可遗憾的。更何况就算我已经在寒潭修炼了整整一年，对于妍儿跟苏白联手我恐怕还是束手无策。现在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在落雪山庄派来其他杀手的时候尽力保护江家了。
我还听妍儿谈起过有关柒妃的事情，听说她更换了姓名，靠着慕锦在私塾里教书的月钱，跟慕锦过着寻常百姓的生活。妍儿说等到哥哥忌辰的时候，我们便一起去给哥哥扫墓。
尽管我知道，我们所祭拜的不过是一座空坟。
“其实小然的牺牲是很值得的。”
下雪的某天，妍儿突然将一柄纸伞举过我的头顶，她依然是微笑着看着我，我却还是看见了她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的纤细的指尖。她应该是最难过的人了吧，自己最喜欢的人因为别人断送了性命，还口口声声的说要看着她在别人的身边幸福快乐。
“妍儿。”我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我一点都不恨柒妃。”
我的确应该恨柒妃，如果哥哥不是为了救她，我根本不用彻底的失去我唯一的亲人，也不用为了帮哥哥报仇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而她，却在经历了这场暴风雨之后理所当然的生活在绚丽的彩虹之下。这样说来，我真的应该恨她。
可是当我看见逃亡的时候我受伤浑身是血的时候遇上山贼的时候，那些时候她满脸惊慌的表情。她的孱弱让我没办法去恨她，我暗自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了这个时代。柒妃她依然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真的要她一个人承受整个时代的压力，她本来就是最无辜的吧。
“雪儿，我也没有恨她。”
6。
亲爱的哥哥，我想现在的柒妃，应该是一个很幸福的女子吧。她的每一天都过的充实而快乐，在我再也无法找到你之后。我每天撕掉一纸日历，计算着你离开我的时间。然后我发现，我正在用计算自己痛苦的方式，计算着柒妃的幸福。
佰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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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保存着所有物件，
说是留作纪念，
而我销毁所有证据，
却是因为想念。
1。
落雪山庄果然名不虚传，就算庄外还是灼灼夏日，庄内已经零零散散的飘起了雪。我对于雪的印象还仅仅存在于小时候在佰府的日子。佰府修在京城，那里冬天便会下雪。在雪天我常常紧闭房门拒绝去看任何一场雪，小时候的我幼稚的认为，既然我的名字里有雪，那么便不应该有人比我跟雪的关系更亲近。
只是现在想来，我的名字里不是只有一个雪字。
哥哥向来是很喜欢雪的，每当下雪天佰府的下人便会簇拥着哥哥在后园玩雪，他们把雪握成球互相投掷。我常常在紧闭的屋子里听到哥哥在后园满满的快乐，那时候我也会羡慕。只是看见哥哥湿淋淋的走进大堂一动不动的被继母一边训斥一边用一块手帕擦来擦去，我对他的羡慕便荡然无存。
小时候的我懒于拥有快乐或者悲伤这样奢侈的情感，我只想不惹出麻烦安分守己的生活便好。我总是在面对回忆里这样老成的自己笑出声来，如果我能跟年少的佰寂雪见一面，我一定会捧着她的脸，耻笑她不符合年龄的行径。我一定会对她说，你还没长大，怎么先苍老了？
“落雪山庄的雪景固然是美，只是日子久了，再美的景色，也厌了。”
我听见身后响起的沉鱼淡漠的声音，我并不惊讶她可以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站在我的身后。既然她是四大护法之首，武功远远的超过我也在能理解的范围内。
“找我？”
我转过身看着将手心伸进雪中的沉鱼，雪花落在她的手上，没有化开。
“有新任务了。”她收回手心，扬了扬手上的信，她随手把信钉在墙上，并没有示意我来取走。“公子要你三日之内取下江家，用他赏你的那把剑。”
说到那把剑，上次灭了往生门以后，他的确是在我们面前丢了些什么才离开的。听沉鱼说每次成功的完成一次任务轩辕便会留下一些赏赐，一开始是金子银子，后来是珠宝，现在便是这些补品。她说我的运气很好，轩辕收藏的兵器从不外送，今日竟一出手便是一柄玄寒。
2。
“你们不跟我一起去么？”
我随意的问着，低下头看着这把玄寒剑，没觉得它与我平日里所用的剑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无非就是它的背景宽了一点。
几十年前江湖大乱的时候，死在这把剑下的恶人将过半百，执这把剑的正是轩辕的父亲。他本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侠客，许多门派亦是想要将他收归门下。可这风流倜傥的少侠偏生惹了一身情债，伤痕累累的他开始广大贤才自创门派，当时许多人都以为他觊觎武林盟主之位。
可是几十年都过去了，他这轩辕世家的力量倒是越来越强大，却并不动武林盟主分毫，现在连妍儿的爹都释怀了。只是听闻自他自创门派开始，玄寒剑便再也没出现在江湖之中过。不管是西部动乱，南方瘟疫，他都选择消极避世。若不是他这人才辈出的轩辕世家和落雪山庄，现在的江湖人恐怕早已将他奉为隐士了吧。
“我跟落雁还要去追查往生门余孽的下落，至于绝，他本当前去助你，可是他的伤实在不大方便。”沉鱼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打乱我的思绪，“不用担心，我跟落雁取了那掌门的项上人头便去帮你。”
我点点头应了两句，沉鱼便飞身离开了。我走到她刚才插下信的那根柱子取下信件，我默默的看着纸面上他遒劲有力的笔迹勾勒出的那三个朱红色的大字——在下达杀人命令的时候，用朱砂写字是他一贯的作风。我看着那三个字，我明白我再也不可能是从前的那个佰寂雪了。
杀无赦。
3。
江家楚家本是江南的两大富豪，曾听柒妃说过，两家交情甚好。江老爷与楚老爷年轻时本是肺腑之交，楚家的五小姐又是江家大少爷的正房，只是后来楚家落败，毕竟诛杀皇子实属侵犯皇权，哥哥自首也难以救赎，楚家上下终是难逃一死，因此整个江南便只剩下江家。
我自然不能提剑站在江家门口高喊要灭他满门，虽然我手中握有绝世的玄寒，无奈它的主人太平庸，天晓得江老爷的众多朋友之中有多少武林中人，我只能先想办法混进江家。
不得不说江家实在太过气派，连落雪山庄都比不过他们。我勉强摸清地形以后随便打晕了一个下人，换上了她的衣裳。刚刚出门便被一个看起来是管事的人塞了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三盘茶点。
“叫你给老爷送个茶你怎么这么慢，还不快把茶点送了去？”
那人白了我一眼，便接着转过身管理其他的事务了。我低低的应了一句便端着托盘沿着刚刚探好的路走去，那盘茶点有点熟悉，我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计划着如何抽身出来探清楚江家的底细，想办法解决掉江家收纳的武林高手，然后纵火灭门。
不知觉已经走到大堂了，我正想把茶点放在桌子上然后离开，却被屋子里坐着的那个苍白的身影吓了一跳。他并没有看向我，只是专心的钻研着手中的字画。这样也好，我本就不打算让他认出我来。于是我低下头径直走向江老爷，刚打算把托盘里的一个盘子放在他身边的桌子上，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里僵直了后背。
“江老爷，尝尝妍儿的手艺。”
我直直的盯着手里的那盘茶点，我怎么可能忘呢？这是妍儿最喜欢做的蝴蝶酥，住在一起的那一年多基本妍儿每半月都会蒸了蝴蝶酥送到我们房里，那种甜腻的味道，唇齿留香。
“来人，快把这蝴蝶酥给苏公子端去一盘。”
江老爷温和的吩咐着，看来他家的下人的确是多了点，多到他自己都记不清究竟哪个才是他的下人了。我这才发现妍儿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苏白的身旁与他一同钻研着他手里的字画了，我垂下头小心翼翼的把茶点放在他们身旁的桌子上。
苏白的手突然抓紧我的手腕。
“你不是刚才上茶的那个丫头。”
苏白没有抬头，只是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端起茶杯，我的余光瞥见妍儿缓缓的抬起头，然后抓紧了裙角。良久，我听见苏白手中的茶杯砸在地面上的声音。他的手指冰凉，一瞬间松开了我的手。他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4。
“有关于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是真的？”
苏白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已经回到他居住的那间客房了，他面向屏风背对着我，妍儿则是坐在我的身旁轻轻的握着我的手。我听见她微微叹息的声音。
“自从上次我跟苏白的婚礼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你了。听人说你跟轩辕龙拓一起离开了，接着轩辕世家又传出新任电护法上任的消息，我们便猜测你投靠了轩辕世家。”
“往生门也是你们灭掉的么？”
苏白转过身来，他的眼睛里又不可遏制的怒气。尽管轩辕世家做事从来都不会留下线索，可是又怎么能保证旁人一点都不知道呢？苏白应该会很生气吧，就像如果哥哥知道我杀掉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肯定会比他还生气吧。
我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衣服。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跟他们说我是为哥哥报仇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凭什么为了一己私利杀了那么多人，连骗自己的理由都没想好，我要怎么去说服他们呢？
“都是我做的，这次我来是要灭掉江家的。”
我甩了甩手，想要把妍儿握着我的手甩掉。藏在袖子里的玄寒突然飞出，掉在苏白的脚下。我看见苏白缓缓的弯下身，捡起来那把剑看的出神。
“玄寒？”苏白朝着我扬了扬手中的剑，“轩辕世家那小子，让你用这个，来对付我？”
我没有说话，我并不知道轩辕当时要我灭掉江家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把苏白跟妍儿算在内，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结过仇怨，所以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苏白。
“佰寂雪，你被算计了。”
5。
轩辕要我灭掉江家的三日之期早就过去了，我依然没有回去复命。我不想报仇了，如果能跟苏白跟妍儿继续一起生活，不再过那种刀尖舔血的生活，我觉得也没什么可遗憾的。更何况就算我已经在寒潭修炼了整整一年，对于妍儿跟苏白联手我恐怕还是束手无策。现在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在落雪山庄派来其他杀手的时候尽力保护江家了。
我还听妍儿谈起过有关柒妃的事情，听说她更换了姓名，靠着慕锦在私塾里教书的月钱，跟慕锦过着寻常百姓的生活。妍儿说等到哥哥忌辰的时候，我们便一起去给哥哥扫墓。
尽管我知道，我们所祭拜的不过是一座空坟。
“其实小然的牺牲是很值得的。”
下雪的某天，妍儿突然将一柄纸伞举过我的头顶，她依然是微笑着看着我，我却还是看见了她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的纤细的指尖。她应该是最难过的人了吧，自己最喜欢的人因为别人断送了性命，还口口声声的说要看着她在别人的身边幸福快乐。
“妍儿。”我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我一点都不恨柒妃。”
我的确应该恨柒妃，如果哥哥不是为了救她，我根本不用彻底的失去我唯一的亲人，也不用为了帮哥哥报仇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而她，却在经历了这场暴风雨之后理所当然的生活在绚丽的彩虹之下。这样说来，我真的应该恨她。
可是当我看见逃亡的时候我受伤浑身是血的时候遇上山贼的时候，那些时候她满脸惊慌的表情。她的孱弱让我没办法去恨她，我暗自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了这个时代。柒妃她依然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真的要她一个人承受整个时代的压力，她本来就是最无辜的吧。
“雪儿，我也没有恨她。”
6。
亲爱的哥哥，我想现在的柒妃，应该是一个很幸福的女子吧。她的每一天都过的充实而快乐，在我再也无法找到你之后。我每天撕掉一纸日历，计算着你离开我的时间。然后我发现，我正在用计算自己痛苦的方式，计算着柒妃的幸福。
佰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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