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过去
被古老的预言诅咒的，
祝福的，
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
1。
“现在怎么办？”绝眯起眼睛抱着肩看着刚才自信满满的我跟落雁，然后他一步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捏起我的下巴，他的目光带着无法压制的怒意。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凶狠的看着我，“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卧底？”
一根飞羽朝着他的手掌飞去，绝松开手，稳稳地退后一步，他抬起眼睛看着落雁，“你刚才射出暗器的速度，再加一百倍我一样躲得过去。”
“我无心伤你，只不过想提醒你一下罢了。”落雁抬起手看着食指跟中指之间夹着的一枚飞羽，她的声音依然冷若冰霜，“她是公子挑选出来的人，你无需怀疑。更何况你应该知道，我的功力在你之上，想杀你是易如反掌。”
啪。
土墙轰然倒塌，外面的光亮顷刻间洒满整间牢狱，我扬起袖子挡住了眼睛。余光里我看见沉鱼面无表情的面对着外面的日光倾城，她的掌心还有没来得及散去的内力。以一己之力劈开一整座土墙，我发觉我低估了沉鱼的实力。只是转念一想既然这里是幻境，那么只要有心者，应该也都可以吧。
“反正我们逃不出去，与其在这里等死，倒不如出去转转。”
沉鱼没有回头看我们被突如其来的阳光照的狼狈的样子，只是低下头提起裙摆朝前面走去。我们也只好勉强的撑起身，尾随沉鱼的背影。
外面的世界的确美得让我大吃一惊，没有与我们的牢房相连的其他牢狱，而是一片春光明媚的草丛。沉鱼低着头小心行走的样子让我莫名想起了皇宫里赶着去赴宴的公主，我马上想到了九王那次举世无双的盛大婚礼。我知道，我又不可避免的想起哥哥了。
沉鱼的身影在我面前停住，我抬起头，便明了她停下的原因。岔路口。两条路，不知道通向何处。沉鱼在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她的目光一一扫向我们，未等她开口，绝的目光便恶狠狠的扫向她，“我绝对不会跟那个拖油瓶一起走。”
按照他们四个从前的分配，若是遇到岔路口，便是风雨护法一侧，雷电护法另一侧。不过上一任电护法已死，一切便另当别论了。我当然明白，只要是人便皆是贪生怕死之辈，绝自然是愿意跟强大的同伴一起走。
“我一个人走也没关系。”
我低下头迈向右边的岔路口。
“我跟你同往。”
2。
走了已有半个时辰，风景依然没有任何变化。我敢肯定这不是他们往生门的人制造出来的死循环的幻象。自落雁走进右侧的路口，便一路掷出飞羽作为标记，至今我们仍未寻得先前留下的记号。
这样说来，这应该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了吧。我看见眼前的落雁依然娴熟的举起飞羽，只是她的背影稍稍停顿了一下，而后那枚飞羽便直直的朝我刺来。
与之前刺向绝的那招不同，这次的落雁似乎是下了狠心。我以最快的速度朝旁边闪躲，那枚飞羽才擦着我的衣袖飞掠过去。羽毛飞过的地方留下一抹淡淡的血迹，并没有很疼。还好我躲闪及时，不然我所要承受的痛苦就不止这点皮肉伤了。
落雁转过头来，目光冰冷的看着我，她的眼神带着点似狠劲。这是中毒么？她看起来不像是失掉意识才出手伤我？我与她交情尚浅，应该也没有与她结仇。何况她刚才还有有意帮我，更不像是会加害于我。
“别告诉我你走不动了？”
我晃过神来，落雁的声音依旧冷漠，只是没有了刚才那种逼人的狠劲。我瞬间反应了过来，转头看了看刚才被擦破的衣袖，竟是完好如初。幻觉中的幻觉，这往生门的人，当真不可小觑。我笑着摇摇头，打算继续往前走。
“你——”
又是三支飞羽，我扬手将它们打落，至少刚才那支飞羽提醒了我，让我或多或少的有了点警惕。我难以置信的看着落雁，不知道这到底是幻觉还是幻觉中的幻觉，又或者我已经进入了第三层幻觉。
我暗自庆幸与我同伴的人是落雁，她的暗器虽然敢叫嚣“三羽夺命”，但暗器终归是暗器，没了她姐姐沉鱼“一弦定影”的掩护，若是一击制胜倒也还好。只是她已经连发两招，我已经提起充分的警惕，对付她我还勉强应付的过去。
若是我真的与绝或者沉鱼为伴，纵使绝的武功在落雁之下，我也毫不怀疑我会成为他长矛下的亡魂。至于沉鱼，我根本不敢去想。所以同时我也决定，以后再出去杀人或是怎样，我绝不与强者为伴。多了一个强大的保护同时倒也多了一个劲敌。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我有点同情的看着仅是中了三枚飞羽便轰然倒下的参天大树，看来落雁的实力也不可低估。我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倒下的大树的尽头，那个明亮的白衣少年刺痛了我的眼。
3。
对于往生门在幻象里虚构出了哥哥的样貌，我还是很惊讶，因为哥哥的容貌在我的记忆里都已经模糊不清。落雁也在我转过头看向哥哥的时候不见了踪影，我松懈了警惕，看着剑柄上悬挂着的浅白色的石头。
这一年多以来，我一直活在紧张的生活里，未曾懈怠。更是被胸口的仇恨压得透不过起来。想来也的确有很多时日没有再回忆过往了。
“这个孩子，她叫佰寂雪。”
视线里的这间房子似乎是属于佰府，虽然我从未见过佰府里有过这样一间屋子。但是看那木椅上雕刻的花纹，又似乎的确是属于佰府的没错。我才想起，也许那是母亲的房间吧。
听家里的老管家说，为了祭奠母亲，继母下令封锁了那间屋子。那么那张床上躺着的，便是母亲了吧。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至于父亲，我也只有几次在蓬乱的头发下面才敢偷偷的打量他几眼。
没有遇到苏白的那几年，我虽是身在江湖，却也谈不及“闯荡”二字。只是年少气盛，硬是将“把能够从佰府带出来的东西都卖掉以后在城隍庙盗取食物，在家门附近乞讨”这种事情也算做了是行走江湖。那时的我一定莫名的相信着，只要是自食其力，就算是鸡鸣狗盗之人，也算得上是江湖人士。
“夫人，夫人！”
我听见婢女的声音，急忙跑向床边。那的确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只是比起继母却要逊色几分。我听人说，当年继母是个青楼的歌姬，曾有许多夫人千金之买她一笑，父亲便是其中的追崇者之一。虽说是只卖艺不卖身，但是奶奶还是不同意父亲娶这样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过门。
那时的母亲是邻家的独女，以织布为生。整个巷子都传言是她克死了她的父母，奶奶见她可怜，又非寡妇，干活也麻利，最何况她的容貌虽不敌继母的美艳，却也十分清秀。便请了媒人，办了她跟父亲的婚事。父亲没有太过反抗，只是要求母亲必须做侧室。
反正这一条巷子里拥有三妻四妾的男人多得是，父亲的俸禄也宽裕，倒不在乎多养活一个人。只是新婚之夜，一个长工曾与我讲过，当父亲掀开母亲的盖头的时候，被母亲的眼睛吓得逃出洞房，从那以后父亲便再也没有进过母亲的房门半步。
再过一年，奶奶去世了。巷子里的人都传说是母亲克死了奶奶，但是这种不现实的说法只是传了两天便没人再说了。父亲果然迎娶了继母，然后诞下了哥哥。只是不知缘何，同年腊月，母亲竟也诞下了我。
这床上的女子忽地睁开眼睛，我身旁的婢女开始陆续的尖叫起来。莫说她们，母亲那双眼睛连我都没法招架。她的瞳仁收的很紧，眼睛里闪着若有若无的紫色。我颤抖的伸出手，试了试她的鼻息，已经死了没有错。接下来我听见身旁的婢女尖叫着，“是新降生的小姐克死了夫人。”
我并未听谁提起有人曾经这样形容过我。
4。
“雪儿，别走。”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七岁的自己，被父亲灌醉的哥哥拉着我的手，他的目光里含着卑微的哀求。然后他的神色突然变作有如父亲一般的严厉，我看见面前哥哥年轻的脸庞变成了父亲苍老的面容。他站起身，凛冽的看向继母。我下意识的站起身，破门而出。
“找她回来吧，她毕竟只是个孩子。”
我跑出家门已经很远，似乎是在城外的一间破庙。可我仍然听得到继母柔和的声音，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柔软的怜悯。我捂住耳朵，不想继续听下去。那声音却像是从我心底发出的，是父亲决绝的音色。
“她的眼睛，我认得出她的眼睛，是跟她母亲一样散不去的浓重的戾气。”
刚才的那段对白，是在我离家出走三天以后，我躲在佰府高高的围墙后面偷听到的。它像是一种无形的折磨，我好像又看到了母亲一直到死都没能闭上的眼睛，那双紫色的眼睛。父亲说，那双眼睛里又散不去的戾气。
一支飞羽突然出现在我的记忆里，我朝后面退开一步，飞羽擦着我的鼻尖飞过去，刺到我身后的那尊佛像上。我看见佛像猛地摇晃了几下向后倒去。我知道那又是落雁的杰作。我不知道面前的落雁是真实的落雁还是虚假的幻象，我只能拔出剑准备应付。
“佰寂雪，你还陷在往生门的‘过去’里么？”
过去，未来。那样说刚才那两个岔路口便是通向两个机关的入口。我回过神来，所处的那件破庙已经不在了，四周瞬间变成了那座黑漆漆的牢房。
“想不到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竟然又回到起点。”
我苦笑着摇摇头，对面的沉鱼跟绝依然在静静打坐，我猜想他们应该是刚经历了‘未来’的考验，好在都已经平安归来。沉鱼听见我的声音，缓慢的睁开眼睛，轻轻的打断我。
“我们并没有回到起点。”
5。
亲爱的哥哥，其实有时候想念就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它一定会捉住你，不管你逃向哪个方向。所以那些企图假装不闻不问掩盖过去的疼痛的人只会被过去埋葬。就像落叶企图掩盖泥土，轮船企图掩盖大海，最终都会被深深的埋葬。然而，让回忆重见天日，更加残忍的刺进心脏。有时候只需要一阵风。因此，关于过去，我从不逃避。
佰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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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福的，
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
1。
“现在怎么办？”绝眯起眼睛抱着肩看着刚才自信满满的我跟落雁，然后他一步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捏起我的下巴，他的目光带着无法压制的怒意。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凶狠的看着我，“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卧底？”
一根飞羽朝着他的手掌飞去，绝松开手，稳稳地退后一步，他抬起眼睛看着落雁，“你刚才射出暗器的速度，再加一百倍我一样躲得过去。”
“我无心伤你，只不过想提醒你一下罢了。”落雁抬起手看着食指跟中指之间夹着的一枚飞羽，她的声音依然冷若冰霜，“她是公子挑选出来的人，你无需怀疑。更何况你应该知道，我的功力在你之上，想杀你是易如反掌。”
啪。
土墙轰然倒塌，外面的光亮顷刻间洒满整间牢狱，我扬起袖子挡住了眼睛。余光里我看见沉鱼面无表情的面对着外面的日光倾城，她的掌心还有没来得及散去的内力。以一己之力劈开一整座土墙，我发觉我低估了沉鱼的实力。只是转念一想既然这里是幻境，那么只要有心者，应该也都可以吧。
“反正我们逃不出去，与其在这里等死，倒不如出去转转。”
沉鱼没有回头看我们被突如其来的阳光照的狼狈的样子，只是低下头提起裙摆朝前面走去。我们也只好勉强的撑起身，尾随沉鱼的背影。
外面的世界的确美得让我大吃一惊，没有与我们的牢房相连的其他牢狱，而是一片春光明媚的草丛。沉鱼低着头小心行走的样子让我莫名想起了皇宫里赶着去赴宴的公主，我马上想到了九王那次举世无双的盛大婚礼。我知道，我又不可避免的想起哥哥了。
沉鱼的身影在我面前停住，我抬起头，便明了她停下的原因。岔路口。两条路，不知道通向何处。沉鱼在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她的目光一一扫向我们，未等她开口，绝的目光便恶狠狠的扫向她，“我绝对不会跟那个拖油瓶一起走。”
按照他们四个从前的分配，若是遇到岔路口，便是风雨护法一侧，雷电护法另一侧。不过上一任电护法已死，一切便另当别论了。我当然明白，只要是人便皆是贪生怕死之辈，绝自然是愿意跟强大的同伴一起走。
“我一个人走也没关系。”
我低下头迈向右边的岔路口。
“我跟你同往。”
2。
走了已有半个时辰，风景依然没有任何变化。我敢肯定这不是他们往生门的人制造出来的死循环的幻象。自落雁走进右侧的路口，便一路掷出飞羽作为标记，至今我们仍未寻得先前留下的记号。
这样说来，这应该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了吧。我看见眼前的落雁依然娴熟的举起飞羽，只是她的背影稍稍停顿了一下，而后那枚飞羽便直直的朝我刺来。
与之前刺向绝的那招不同，这次的落雁似乎是下了狠心。我以最快的速度朝旁边闪躲，那枚飞羽才擦着我的衣袖飞掠过去。羽毛飞过的地方留下一抹淡淡的血迹，并没有很疼。还好我躲闪及时，不然我所要承受的痛苦就不止这点皮肉伤了。
落雁转过头来，目光冰冷的看着我，她的眼神带着点似狠劲。这是中毒么？她看起来不像是失掉意识才出手伤我？我与她交情尚浅，应该也没有与她结仇。何况她刚才还有有意帮我，更不像是会加害于我。
“别告诉我你走不动了？”
我晃过神来，落雁的声音依旧冷漠，只是没有了刚才那种逼人的狠劲。我瞬间反应了过来，转头看了看刚才被擦破的衣袖，竟是完好如初。幻觉中的幻觉，这往生门的人，当真不可小觑。我笑着摇摇头，打算继续往前走。
“你——”
又是三支飞羽，我扬手将它们打落，至少刚才那支飞羽提醒了我，让我或多或少的有了点警惕。我难以置信的看着落雁，不知道这到底是幻觉还是幻觉中的幻觉，又或者我已经进入了第三层幻觉。
我暗自庆幸与我同伴的人是落雁，她的暗器虽然敢叫嚣“三羽夺命”，但暗器终归是暗器，没了她姐姐沉鱼“一弦定影”的掩护，若是一击制胜倒也还好。只是她已经连发两招，我已经提起充分的警惕，对付她我还勉强应付的过去。
若是我真的与绝或者沉鱼为伴，纵使绝的武功在落雁之下，我也毫不怀疑我会成为他长矛下的亡魂。至于沉鱼，我根本不敢去想。所以同时我也决定，以后再出去杀人或是怎样，我绝不与强者为伴。多了一个强大的保护同时倒也多了一个劲敌。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我有点同情的看着仅是中了三枚飞羽便轰然倒下的参天大树，看来落雁的实力也不可低估。我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倒下的大树的尽头，那个明亮的白衣少年刺痛了我的眼。
3。
对于往生门在幻象里虚构出了哥哥的样貌，我还是很惊讶，因为哥哥的容貌在我的记忆里都已经模糊不清。落雁也在我转过头看向哥哥的时候不见了踪影，我松懈了警惕，看着剑柄上悬挂着的浅白色的石头。
这一年多以来，我一直活在紧张的生活里，未曾懈怠。更是被胸口的仇恨压得透不过起来。想来也的确有很多时日没有再回忆过往了。
“这个孩子，她叫佰寂雪。”
视线里的这间房子似乎是属于佰府，虽然我从未见过佰府里有过这样一间屋子。但是看那木椅上雕刻的花纹，又似乎的确是属于佰府的没错。我才想起，也许那是母亲的房间吧。
听家里的老管家说，为了祭奠母亲，继母下令封锁了那间屋子。那么那张床上躺着的，便是母亲了吧。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至于父亲，我也只有几次在蓬乱的头发下面才敢偷偷的打量他几眼。
没有遇到苏白的那几年，我虽是身在江湖，却也谈不及“闯荡”二字。只是年少气盛，硬是将“把能够从佰府带出来的东西都卖掉以后在城隍庙盗取食物，在家门附近乞讨”这种事情也算做了是行走江湖。那时的我一定莫名的相信着，只要是自食其力，就算是鸡鸣狗盗之人，也算得上是江湖人士。
“夫人，夫人！”
我听见婢女的声音，急忙跑向床边。那的确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只是比起继母却要逊色几分。我听人说，当年继母是个青楼的歌姬，曾有许多夫人千金之买她一笑，父亲便是其中的追崇者之一。虽说是只卖艺不卖身，但是奶奶还是不同意父亲娶这样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过门。
那时的母亲是邻家的独女，以织布为生。整个巷子都传言是她克死了她的父母，奶奶见她可怜，又非寡妇，干活也麻利，最何况她的容貌虽不敌继母的美艳，却也十分清秀。便请了媒人，办了她跟父亲的婚事。父亲没有太过反抗，只是要求母亲必须做侧室。
反正这一条巷子里拥有三妻四妾的男人多得是，父亲的俸禄也宽裕，倒不在乎多养活一个人。只是新婚之夜，一个长工曾与我讲过，当父亲掀开母亲的盖头的时候，被母亲的眼睛吓得逃出洞房，从那以后父亲便再也没有进过母亲的房门半步。
再过一年，奶奶去世了。巷子里的人都传说是母亲克死了奶奶，但是这种不现实的说法只是传了两天便没人再说了。父亲果然迎娶了继母，然后诞下了哥哥。只是不知缘何，同年腊月，母亲竟也诞下了我。
这床上的女子忽地睁开眼睛，我身旁的婢女开始陆续的尖叫起来。莫说她们，母亲那双眼睛连我都没法招架。她的瞳仁收的很紧，眼睛里闪着若有若无的紫色。我颤抖的伸出手，试了试她的鼻息，已经死了没有错。接下来我听见身旁的婢女尖叫着，“是新降生的小姐克死了夫人。”
我并未听谁提起有人曾经这样形容过我。
4。
“雪儿，别走。”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七岁的自己，被父亲灌醉的哥哥拉着我的手，他的目光里含着卑微的哀求。然后他的神色突然变作有如父亲一般的严厉，我看见面前哥哥年轻的脸庞变成了父亲苍老的面容。他站起身，凛冽的看向继母。我下意识的站起身，破门而出。
“找她回来吧，她毕竟只是个孩子。”
我跑出家门已经很远，似乎是在城外的一间破庙。可我仍然听得到继母柔和的声音，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柔软的怜悯。我捂住耳朵，不想继续听下去。那声音却像是从我心底发出的，是父亲决绝的音色。
“她的眼睛，我认得出她的眼睛，是跟她母亲一样散不去的浓重的戾气。”
刚才的那段对白，是在我离家出走三天以后，我躲在佰府高高的围墙后面偷听到的。它像是一种无形的折磨，我好像又看到了母亲一直到死都没能闭上的眼睛，那双紫色的眼睛。父亲说，那双眼睛里又散不去的戾气。
一支飞羽突然出现在我的记忆里，我朝后面退开一步，飞羽擦着我的鼻尖飞过去，刺到我身后的那尊佛像上。我看见佛像猛地摇晃了几下向后倒去。我知道那又是落雁的杰作。我不知道面前的落雁是真实的落雁还是虚假的幻象，我只能拔出剑准备应付。
“佰寂雪，你还陷在往生门的‘过去’里么？”
过去，未来。那样说刚才那两个岔路口便是通向两个机关的入口。我回过神来，所处的那件破庙已经不在了，四周瞬间变成了那座黑漆漆的牢房。
“想不到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竟然又回到起点。”
我苦笑着摇摇头，对面的沉鱼跟绝依然在静静打坐，我猜想他们应该是刚经历了‘未来’的考验，好在都已经平安归来。沉鱼听见我的声音，缓慢的睁开眼睛，轻轻的打断我。
“我们并没有回到起点。”
5。
亲爱的哥哥，其实有时候想念就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它一定会捉住你，不管你逃向哪个方向。所以那些企图假装不闻不问掩盖过去的疼痛的人只会被过去埋葬。就像落叶企图掩盖泥土，轮船企图掩盖大海，最终都会被深深的埋葬。然而，让回忆重见天日，更加残忍的刺进心脏。有时候只需要一阵风。因此，关于过去，我从不逃避。
佰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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