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兄弟（下）
“你爷爷不会是什么隐居的武林高手吧？”李小燕一脸神往的样子。
“别打岔，听阿东继续讲。”陈雪亮以前去过毛学东家好多次，他爷爷也认识，知道他爷爷不可能是什么武林高手。
现代社会,哪象武侠小说里讲的武林高手到处有。
毛学东看了看李小燕，又看了看陈雪亮，欲言又止。又喝了一口啤酒，终于开口了：“阿东，还真别说，我爷爷年轻时倒确实练过一段时间功夫，不过是一种保健的功法，当然不是师姐想象的武林高手。”
他爷爷年轻时，练得是一种叫“八段锦”的功夫，主要是放松身体，调节呼吸，是当时的一种通俗内家功夫；这种功夫上手容易，长期锻炼有非常好的保健作用；他爷爷现在筋骨硬朗，齿发坚固，与当时的锻炼是分不开的，现在偶尔他还会摆几个姿势操练几下。
不到半天工夫，毛学东就把“八段锦”的练习方法掌握了。
“也就是把手脚放在不同体位，做做深浅不同的呼吸罢了，”他有点自得，“我看和女同胞们常练的瑜伽差不多，不过放松的效果确实不错。”
“八段锦”的放松效果确实非常好，以前毛学东锻炼结束后，为了放松紧梆梆的肌肉，常常要花很长时间去拍、搓、揉；练了“八段锦”之后，只要摆上几个架子，深浅有度地呼吸上几分钟，全身肌肉的紧绷感就完全没有了。
他爷爷还从平房的杂物堆里找出来一副“石担”，“石担”其实就是石头做的杠铃；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农村里的人锻炼身体几乎都用到“石担”，一般有八、九十斤重，也有一百五、六十斤重的；这副“石担”有一百二十斤重，属于中等的份量。
毛学东刚开始敝足了劲能够举个两三下，练一个多月后，居然能连续举上十几下,他自己也大为吃惊。
阴历七月半前，他父母一起回乡下祭祀祖先。
当毛学东出现在他父亲面前时，他父亲不由大吃一惊：这小子三个月不见，身材倒是魁梧了许多！不过他仍然狠狠地训了儿子一顿，并明确告诉毛学东，已经和一个朋友说好了，元旦以后到一家电脑公司去上班，最多再让他浪荡三个月！临走的时候，父亲从车上递给他一台笔记本电脑：“好好复习电脑知识，不要到时连字也不会打！”
在大城市混了几年的毛学东如何肯到一个乡镇的电脑公司上班？第二天他就开始浏览起网上的各类求职信息来，但看来看去就是没有自己中意的；就在他快要彻底绝望的时候，一家健美俱乐部招聘健美教练的广告吸引了他的目光，这家俱乐部的地址居然还是南京的！他用手机自拍了几张照片，发送给了俱乐部人事部门；俱乐部很快回了信息：肌肉线条还可以，只是照片效果不是很好；两个月后俱乐部要扩大规模，需要好几个健美教练，到时候最好本人来南京当面看看再决定。
接下来的两个月，毛学东加大了自己的训练频率和重量：本来每次训练6组动作的，改为12组；一百二十斤的石担，被他绑上铁片，逐渐加到了一百六十斤！在他近乎疯狂的锻炼下，他的体能也长足进展：十几公斤的哑铃他能平举一百多下而胳膊一点不酸，一百六十斤的石担连举几十下而脸不变色气不喘。他的体形也迅速发生着变化：脖子粗壮了近一半，开始呈梯形状；胳膊、大腿比以前几乎粗了一倍；块块腹肌凸现，腰腹成了一个清晰的倒三角形。他对自己得到健美教练这个工作越发自信起来。
随着父亲给他的期限越来越近，毛学东开始准备起自己的南京之行来。
他乘父亲不在家的机会，溜到镇上家里找到了母亲。
他母亲起先听说他要到南京应聘做健美教练，心里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因为，她正在给儿子张罗一门亲事，已经和女方父母初定在元旦上门来相亲；儿子半年来的变化她都瞧在眼里，对自己的儿子她是非常满意的；虽然说现在儿子马上二十五了还是没有工作，但是现在大学生毕业了一时找不到工作的很多，她一点也不在意；家里的经济条件不错，有房有车，门市部一年有几十万的稳定收入，她样样放心；唯一的不如意，是儿子没有成家，她一直记挂在心头。
儿子上大学时谈过恋爱，她是知道的，而且她曾瞒着丈夫和儿子到南京偷偷看过那个叫王蓓蓓的女生；她觉得那个女生太“妖艳”，私底下是不满意的，所以毕业时儿子和女友分手时，她并没有说什么；她这次看中的姑娘是苏州大学毕业的，现在镇上的中学做老师；有心人介绍过后，她曾到校门口去看过几次；那姑娘品貌端正，衣着得体，举止大方，她很中意。
毛学东一听母亲要给他介绍对象，一下子吓得倒退了几步：“妈，你知道我的初恋是如何夭折的吗？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哪还能谈婚论嫁？”
“当年我和你爸结婚的时候，还不是一样都没有工作？”他妈妈斩钉截铁地说，“这事听父母的！”
母子两个“谈判”了半天，儿子表示没有工作决不相亲，妈妈要求必须元旦相亲；最后双方各让一步：允许毛学东到南京应聘健美教练，但是元旦必须回江阴相亲。
过了几天，他母亲给他送来一张存了五千元钱的银行卡。
毛学东顿时兴奋不已，马上和健美俱乐部取得了联系。
人事部门要求今天晚上八点见面，于是他坐上今天上午的汽车，十二点不到就赶到了南京。
“雪亮，如果没有我老妈的‘资助’，我还是会来南京的，不过，到时只能敲你的竹杠了。”毛学东哈哈大笑起来。
“谁让我们是兄弟！”陈雪亮看着这个“无赖”兄弟，忍不住套用了一下毛学东的口头禅，之后便笑了起来，“不过现在我养你几个月还是没有问题的。”
七点五十分的时候,毛学东和陈雪亮出现在南京市中山南路的一家健美俱乐部门口。
刚才本来李小燕也想陪他一起来的，但是就在离开小饭店前，她妈妈突然打电话来说，她表妹到她家了，说要拷点什么资料，李小燕只好抱歉地先回家了。
“没错，就是这里。”毛学东看了看自己从网上抄下来的地址，他有点激动。
俱乐部的大门不是很宽大，但是里面的接待大厅很宽敞，大厅靠电梯入口处是一个接待站，一个漂亮的接待小姐站在那里，面带着热情的微笑。
两人走到接待站前，还没有开口，接待小姐就主动微笑地问了：“二位需要什么帮助吗？”从两人四下张望的神情上，她已经猜出了两人是第一次来这里。
“请问人事部在哪里？”陈雪亮问。
毛学东这时则看了看这里进出的人，有点找到同行的感觉：这里进出的人，不论男女、身体高矮，体格都很健壮。
“305室，请问是来应聘的吗？”接待小姐看了看毛学东问道。
刚才上班时，人事部就通知她说有个健美教练要来应聘，看看两人的体格，她一下就猜到了是毛学东。
“是的，”毛学东见接待小姐看着自己，下意识地摸了下鼻子，“人事部和我约的是八点。”“现在已经可以上去了，人事部的负责人已经在等了，二位请走电梯。”她热情地说。
三楼的过道很宽,墙壁上挂的都是西域风情的绿洲图画。墙角两边摆放着许多花盆,但都是普通的品种；也许是刚浇过水,几乎所有的叶子都显得碧绿透亮，虽然是在晚上，人看了心情也一下轻松了许多；穿行在这样充满绿意的过道里，毛学东本来略显紧张的神情完全放松了。
两人在305室前停了下来,门口靠墙有张三人座的靠椅，一看就知道是给陪同人员坐的。“要我陪你进去吗，阿东？”陈雪亮笑着问道。
“小case，你在这等我好了。”毛学东轻松地说，小心地敲了几下门。
“请进。”一个充满磁性的男低音在屋子的尽头响了起来。
毛学东推开门走了进去，随手又把门关了起来。
门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二十分钟过去了，陈雪亮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动静；耳边偶尔响起的是四楼或者五楼传来的健身器材撞击的闷声，但是声音很小，如果不是刻意地去听，根本不会发觉；陈雪亮感到很奇怪，因为健身场所一般很喧闹，这么静真有点反常；他四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突然一下明白过来了：原来墙壁上挂的画都是高档的吸音壁毯。
半个小时以后，毛学东终于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一个个子中等、体态略显发福、但一看就是个精明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满脸堆笑地送了出来。
“这是我朋友，陈雪亮，”毛学东介绍说，“杨总您留步，我们过几天再联系。”
这个被称为杨总的人和陈雪亮礼节性地握了下手，点头笑了笑，嘴里连声说着：“好……好……。”
他递给了陈雪亮一张名片。
陈雪亮双手接过来，低头看了一下：杨福家，苏尼雅健身俱乐部副总经理。
在杨总满含笑意的目光中，毛学东和陈雪亮走进了电梯。
关上电梯门，陈雪亮看了看毛学东，刚想问他今天面试的情况如何，毛学东突然长吁了一口气：“今天真是受益匪浅啊！”
<!-- 作者有话说 -->
“别打岔，听阿东继续讲。”陈雪亮以前去过毛学东家好多次，他爷爷也认识，知道他爷爷不可能是什么武林高手。
现代社会,哪象武侠小说里讲的武林高手到处有。
毛学东看了看李小燕，又看了看陈雪亮，欲言又止。又喝了一口啤酒，终于开口了：“阿东，还真别说，我爷爷年轻时倒确实练过一段时间功夫，不过是一种保健的功法，当然不是师姐想象的武林高手。”
他爷爷年轻时，练得是一种叫“八段锦”的功夫，主要是放松身体，调节呼吸，是当时的一种通俗内家功夫；这种功夫上手容易，长期锻炼有非常好的保健作用；他爷爷现在筋骨硬朗，齿发坚固，与当时的锻炼是分不开的，现在偶尔他还会摆几个姿势操练几下。
不到半天工夫，毛学东就把“八段锦”的练习方法掌握了。
“也就是把手脚放在不同体位，做做深浅不同的呼吸罢了，”他有点自得，“我看和女同胞们常练的瑜伽差不多，不过放松的效果确实不错。”
“八段锦”的放松效果确实非常好，以前毛学东锻炼结束后，为了放松紧梆梆的肌肉，常常要花很长时间去拍、搓、揉；练了“八段锦”之后，只要摆上几个架子，深浅有度地呼吸上几分钟，全身肌肉的紧绷感就完全没有了。
他爷爷还从平房的杂物堆里找出来一副“石担”，“石担”其实就是石头做的杠铃；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农村里的人锻炼身体几乎都用到“石担”，一般有八、九十斤重，也有一百五、六十斤重的；这副“石担”有一百二十斤重，属于中等的份量。
毛学东刚开始敝足了劲能够举个两三下，练一个多月后，居然能连续举上十几下,他自己也大为吃惊。
阴历七月半前，他父母一起回乡下祭祀祖先。
当毛学东出现在他父亲面前时，他父亲不由大吃一惊：这小子三个月不见，身材倒是魁梧了许多！不过他仍然狠狠地训了儿子一顿，并明确告诉毛学东，已经和一个朋友说好了，元旦以后到一家电脑公司去上班，最多再让他浪荡三个月！临走的时候，父亲从车上递给他一台笔记本电脑：“好好复习电脑知识，不要到时连字也不会打！”
在大城市混了几年的毛学东如何肯到一个乡镇的电脑公司上班？第二天他就开始浏览起网上的各类求职信息来，但看来看去就是没有自己中意的；就在他快要彻底绝望的时候，一家健美俱乐部招聘健美教练的广告吸引了他的目光，这家俱乐部的地址居然还是南京的！他用手机自拍了几张照片，发送给了俱乐部人事部门；俱乐部很快回了信息：肌肉线条还可以，只是照片效果不是很好；两个月后俱乐部要扩大规模，需要好几个健美教练，到时候最好本人来南京当面看看再决定。
接下来的两个月，毛学东加大了自己的训练频率和重量：本来每次训练6组动作的，改为12组；一百二十斤的石担，被他绑上铁片，逐渐加到了一百六十斤！在他近乎疯狂的锻炼下，他的体能也长足进展：十几公斤的哑铃他能平举一百多下而胳膊一点不酸，一百六十斤的石担连举几十下而脸不变色气不喘。他的体形也迅速发生着变化：脖子粗壮了近一半，开始呈梯形状；胳膊、大腿比以前几乎粗了一倍；块块腹肌凸现，腰腹成了一个清晰的倒三角形。他对自己得到健美教练这个工作越发自信起来。
随着父亲给他的期限越来越近，毛学东开始准备起自己的南京之行来。
他乘父亲不在家的机会，溜到镇上家里找到了母亲。
他母亲起先听说他要到南京应聘做健美教练，心里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因为，她正在给儿子张罗一门亲事，已经和女方父母初定在元旦上门来相亲；儿子半年来的变化她都瞧在眼里，对自己的儿子她是非常满意的；虽然说现在儿子马上二十五了还是没有工作，但是现在大学生毕业了一时找不到工作的很多，她一点也不在意；家里的经济条件不错，有房有车，门市部一年有几十万的稳定收入，她样样放心；唯一的不如意，是儿子没有成家，她一直记挂在心头。
儿子上大学时谈过恋爱，她是知道的，而且她曾瞒着丈夫和儿子到南京偷偷看过那个叫王蓓蓓的女生；她觉得那个女生太“妖艳”，私底下是不满意的，所以毕业时儿子和女友分手时，她并没有说什么；她这次看中的姑娘是苏州大学毕业的，现在镇上的中学做老师；有心人介绍过后，她曾到校门口去看过几次；那姑娘品貌端正，衣着得体，举止大方，她很中意。
毛学东一听母亲要给他介绍对象，一下子吓得倒退了几步：“妈，你知道我的初恋是如何夭折的吗？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哪还能谈婚论嫁？”
“当年我和你爸结婚的时候，还不是一样都没有工作？”他妈妈斩钉截铁地说，“这事听父母的！”
母子两个“谈判”了半天，儿子表示没有工作决不相亲，妈妈要求必须元旦相亲；最后双方各让一步：允许毛学东到南京应聘健美教练，但是元旦必须回江阴相亲。
过了几天，他母亲给他送来一张存了五千元钱的银行卡。
毛学东顿时兴奋不已，马上和健美俱乐部取得了联系。
人事部门要求今天晚上八点见面，于是他坐上今天上午的汽车，十二点不到就赶到了南京。
“雪亮，如果没有我老妈的‘资助’，我还是会来南京的，不过，到时只能敲你的竹杠了。”毛学东哈哈大笑起来。
“谁让我们是兄弟！”陈雪亮看着这个“无赖”兄弟，忍不住套用了一下毛学东的口头禅，之后便笑了起来，“不过现在我养你几个月还是没有问题的。”
七点五十分的时候,毛学东和陈雪亮出现在南京市中山南路的一家健美俱乐部门口。
刚才本来李小燕也想陪他一起来的，但是就在离开小饭店前，她妈妈突然打电话来说，她表妹到她家了，说要拷点什么资料，李小燕只好抱歉地先回家了。
“没错，就是这里。”毛学东看了看自己从网上抄下来的地址，他有点激动。
俱乐部的大门不是很宽大，但是里面的接待大厅很宽敞，大厅靠电梯入口处是一个接待站，一个漂亮的接待小姐站在那里，面带着热情的微笑。
两人走到接待站前，还没有开口，接待小姐就主动微笑地问了：“二位需要什么帮助吗？”从两人四下张望的神情上，她已经猜出了两人是第一次来这里。
“请问人事部在哪里？”陈雪亮问。
毛学东这时则看了看这里进出的人，有点找到同行的感觉：这里进出的人，不论男女、身体高矮，体格都很健壮。
“305室，请问是来应聘的吗？”接待小姐看了看毛学东问道。
刚才上班时，人事部就通知她说有个健美教练要来应聘，看看两人的体格，她一下就猜到了是毛学东。
“是的，”毛学东见接待小姐看着自己，下意识地摸了下鼻子，“人事部和我约的是八点。”“现在已经可以上去了，人事部的负责人已经在等了，二位请走电梯。”她热情地说。
三楼的过道很宽,墙壁上挂的都是西域风情的绿洲图画。墙角两边摆放着许多花盆,但都是普通的品种；也许是刚浇过水,几乎所有的叶子都显得碧绿透亮，虽然是在晚上，人看了心情也一下轻松了许多；穿行在这样充满绿意的过道里，毛学东本来略显紧张的神情完全放松了。
两人在305室前停了下来,门口靠墙有张三人座的靠椅，一看就知道是给陪同人员坐的。“要我陪你进去吗，阿东？”陈雪亮笑着问道。
“小case，你在这等我好了。”毛学东轻松地说，小心地敲了几下门。
“请进。”一个充满磁性的男低音在屋子的尽头响了起来。
毛学东推开门走了进去，随手又把门关了起来。
门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二十分钟过去了，陈雪亮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动静；耳边偶尔响起的是四楼或者五楼传来的健身器材撞击的闷声，但是声音很小，如果不是刻意地去听，根本不会发觉；陈雪亮感到很奇怪，因为健身场所一般很喧闹，这么静真有点反常；他四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突然一下明白过来了：原来墙壁上挂的画都是高档的吸音壁毯。
半个小时以后，毛学东终于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一个个子中等、体态略显发福、但一看就是个精明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满脸堆笑地送了出来。
“这是我朋友，陈雪亮，”毛学东介绍说，“杨总您留步，我们过几天再联系。”
这个被称为杨总的人和陈雪亮礼节性地握了下手，点头笑了笑，嘴里连声说着：“好……好……。”
他递给了陈雪亮一张名片。
陈雪亮双手接过来，低头看了一下：杨福家，苏尼雅健身俱乐部副总经理。
在杨总满含笑意的目光中，毛学东和陈雪亮走进了电梯。
关上电梯门，陈雪亮看了看毛学东，刚想问他今天面试的情况如何，毛学东突然长吁了一口气：“今天真是受益匪浅啊！”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