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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第二十章

    关于圆房,有人比他们更加着急,那就是雷家的人。他们盼着雷守诺跟枣子圆房,拿到分地的资格,等下一任县令来到就直接能将土地“入袋平安”了。这是金花阿大和他岳家打的如意算盘。

    雷家当家被金花阿大制住之后,家里都是金花阿大在话事做主。

    当初大家见这个金花很有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放心让他管家,等后来觉得他管太宽,干涉的时机已经过了。现在雷家的账房家丁都是听金花阿大的。

    雷家当家身体开始走下坡路,稍微动个气就要喘半天,已经奈何不了这个正房阿大了。

    否则,雷家当家怎么可能容许金花做这种违反律例的事。

    金花阿大实质就是绣花枕头一个。从小到大,大门不出小门不迈,能有什么见识?

    他就想折磨雷寒梅和雷守诺两父子,顺便再使劲给自己家捞好处。

    他算着日子,雷守诺的生辰是八月十五,差不多该催催了。于是他找来了当初送枣子进村的喜郎,让他再次进村。

    喜郎表面上欢天喜地应下,实际心里是有苦说不出。雷家谁敢得罪,可是,那个麻子村真是……算了,谁叫他今年犯太岁。

    他找的轿夫还是上次那些,四个人里有一个是麻子村出来的,没多少人知道。但是要找到进村的路,就非他不可。其他人走个十次八次都不可能记得住路。

    轿夫最初不肯,不愿成日带外人进村。喜郎就说,我是进村帮雷家小儿子办喜事的,有什么不好。

    轿夫只得答应,村里人娶亲都是请邻里吃一顿饭就算了,有人可以这么正经办一场喜宴,他当然不能扫兴。

    喜郎带上该带的东西——最普通的那种,风风火火进了村子。

    枣子正坐在院子里绣花,雷守诺在旁边劈柴,突然见一个满身红的人闯进来,雷守诺差点就一斧头砍了下去。喜郎吓得摔倒在地,哎哟哎哟地喊痛。

    雷守诺将枣子护在身后,斧头对着喜郎的额头,问:“你想做什么。”

    喜郎揉着屁股站起来,硬是挤出一脸笑,“雷小公子,你做什么这样见外,当年枣子还是我送进来的呢。”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没什么印象。

    喜郎弓身躲过斧刃,一点点挪到枣子旁边把脸凑上去,“再认真看看?雷小公子你当时还叫我将人送回去的啊。”

    枣子还是迷迷糊糊的,雷守诺倒是记起了,收起斧头往旁边一砍,斧刃稳稳□了木桩里。

    喜郎抖了几下,更殷勤地赔笑脸,“雷小公子啊,我这次是为你和贵阿大的圆房礼来的,你这样的礼数……可不对啊。”

    雷守诺说:“你回去。”

    喜郎怔了一下,“雷小公子,你的生辰是八月十五,过了那天就是成人了,成人礼办不办好说,这个圆房礼还是早点办比较好吧?”

    枣子吃了一惊,“雷哥生日是中秋节?”

    雷守诺侧头,“是呀。”

    枣子问:“为什么不过生日?”

    雷守诺不解,“过生日是什么?”

    枣子捂住嘴,像说错话的孩子那样慌张。

    雷守诺想了想,说:“如果你是指祝贺生辰,我们都不做的,富有人家的孩子可能会在成年或者整岁的时候办,我们这种就算了。”

    枣子点头。吓死他了,这里的人不知道过生日和蛋糕,他差点就说漏嘴啦。不过他也真是疏忽了,竟然忘记了问雷哥的生日。今年要给他准备生日礼物才行。

    喜郎被晾在旁边好一阵,挥了挥手帕,说:“枣子生辰是哪一日?”

    雷守诺不想让喜郎知道,可惜枣子口直心快,答道:“十月一日。”他上辈子被抛弃在孤儿院的时候,衣服里放着写有出生时间的纸条。

    雷守诺揪了揪枣子的脸蛋,“讲给他听做什么。”

    枣子委屈地看着他,“他问……问我的呀。”

    喜郎说:“那太好了,你们干脆就在八月十五将圆房礼办了吧!”

    雷守诺冷答:“关你什么事。”

    喜郎被噎了一下,心里那个火啊,熊熊地烧了起来。他怎么也是高良县城里来的,除了这个小子,真是没几个人敢给一个喜郎这样的脸色看。

    他几乎就要甩袖走人了,可是想到雷家那个金花阿大出手阔绰,他硬是把这口气忍了下来。心想,这小子再傲又有什么用,没钱没地,处处被雷家正家打压,连新抱子都是正家那边的金花阿大特意找来的傻子。说不定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傻的呢。

    这么一想,他的气立刻就顺了。当时从媒哥儿那里接人,媒哥儿就将这个当笑话跟他唠嗑过了。县城最好的大夫都说,这个枣子天生有心疾,病灶烧上到脑子,注定了比同龄人傻钝几分。

    也就只有这个不被重视的雷家小儿子才会将他当宝贝,看,现在护得跟什么一样,有够蠢的。

    心里头舒服了之后,喜郎又有了笑容,继续游说:“雷小公子啊,别怪我这个喜郎多嘴。我见你是特别爱护枣子,才这样讲的,你难道想这样草草做完圆房礼?什么都不张罗?这样太委屈枣子了啊,我这个外人都看不过眼啊。”

    雷守诺冷笑,道:“我要做什么排场还轮不到你来插嘴。你收了雷家那个老金花多少银两?这种山野村子入不了你的眼吧,还真是委屈你风尘仆仆地滚进来了。”

    好个最毒的小子!喜郎袖子一挽,暗忖:事不成我就不出山了!

    雷守诺将人踹出院门,“好走不送。”揽着枣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做事。

    枣子绣了几针,总是绣错位置,犹豫着开口道:“雷哥……”

    “枣子,雷哥要跟你说个重要的事,”雷守诺放下东西过来坐下,“刚才那个人讲的话你先别理。雷哥是真心要娶你的,而且不能是这么小家子气的排场,我要风风光光将你娶进我们家。让整个高良县都知道,你是我最宝贝的正房阿大。”

    枣子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点酸,嘴不自觉抿了起来。

    雷守诺继续说:“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还不是时候。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考量就是你的身体,虽然养了一年,可是你看,还是没几两肉。现在圆房生孩子,太累了。你会受不住的。”

    雷守诺在枣子嘴上亲了一下,难得有点局促,“其实雷哥常常忍不住,但是一想到你还这么小,就无论如何都要忍下来了。宝贝一个人,就要先想到什么对他好,而不是总想要从他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小爹从小都这么教我。”

    “忍……不住?”

    “……咳,总之,你记着,雷哥是你的。”雷守诺挠挠脸,“再过两年,等你长大了,我们再圆房。”

    枣子本身就不太知道圆房是什么样的圆,雷守诺都说那么清楚了,他就这样吧,反正他们还是天天在一起生活,是一家人。

    喜郎将轿夫遣了回去,说好七日之后再来接他。他就不信治不了这两个小孩了。

    他从村头问到村尾,只有唐家愿意让他租住。唐家的儿子就是给孩子们带糖葫芦的那个汉子。也就他那么好心,愿意收留这个外人。

    喜郎就这样在马古村住了下来,每日都去雷守诺家敲门,跟在雷守诺或者梅小爹身后从早念到晚,饿了就回唐家做饭吃,唐家的两个老人上了年纪,不太灵便,他就干脆就做一大锅一起吃。吃完继续去烦雷守诺。

    七日过去,在他看来恩爱得不得了的雷守诺和枣子硬是不肯答应办圆房礼。他咬碎了一口白牙,再次把轿夫遣了回去,这次他说死了,事不成他就不出山!不知道是鬼遮眼还是怎么的,他不做成这一桩喜事心里就不甘。

    不过八月十五好快就要到,他就不信到八月底都还做不成。

    结果……可想而知。

    八月十五当日,枣子给雷守诺缝了一件现代款式的棉马甲,还有帽子,银红底祥云暗纹缎子填入上好的棉花。做成出来之后雷守诺和梅小爹都啧啧称奇。

    这个地方原来是没马甲这种衣物的。枣子也是上辈子在一些旧杂志上见过,在小爹帮助下一点点琢磨出来的。

    和普通衣服的做法差不了太多,还省下了缝袖子。

    雷守诺穿上身,太大,大过头了,他却特别满意,笑说:“多谢枣子,枣子很贴心,知道我在长身体。”

    枣子抱着雷守诺的腰感受了一下,好像真的粗了点,肉也结实了。

    踮踮脚,也长高了。

    那就好,他最初没想到会缝大那么多……

    小爹赞许:“这件衣服穿来下地干活很方便,暖心暖背暖腰肚,又不妨碍手上的事。我有意让枣子往大了缝,守诺这两年长得特别快,如果现在做得正合适,说不定过半年就不能穿了。”

    枣子其实也在给小爹缝,不过还没缝好,小爹夸他有孝心,准他多吃几捧龙眼。

    今年的龙眼大丰收,做出来的龙眼干也龙眼肉都比去年多。雷守诺准备早点动身北上。

    田里稻子的长势也不错,大家的干劲特别足。

    雷守诺借祝邈的钱还有剩,他雇了下村的人,一起运货。

    有了上两次的经验,一切都做得有条不紊。

    雷守诺走之后没多久,马古村在尚亭县的好消息终于传到高良县了。与此一同到来的还有在路上因为某些事耽误了的县令大人。

    短短几日内,高良县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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