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1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周毓接过那张病危通知书,脸上血色全无。在她怀里的杨宝宝不安地扭头张望。
主治医生同情地看着她,叹息道：“这种病,就算是发现的早，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周毓怔怔地在杨晋美病床前坐下来,一言不发。她不相信，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脑癌晚期,还只有这两天可活了！
她愈发抱紧了儿子,杨宝宝被她勒得不舒服,扭动着身子委屈地叫“妈妈”。周毓双臂一松,险些把他掉下去。
病床上,杨晋美脸色苍白，双唇干裂，眼窝深陷。每天都呆在一起，她现在才发现，他消瘦得这么厉害。
“晋美。”周毓唤了一声，他毫无反应。
颤抖的手伸进被子里，握紧他冰凉的手，手指向上摸索，前臂处也是冰凉的，再往上去，渐渐又温热起来。试了手，再去试脚，也是冰冷的，一直到大腿处才有些热劲儿。他的生命，似乎在随着低温的蔓延，而一点点消逝。
周毓把杨宝宝放到病床上，掏出手机给艾老头打电话。杨宝宝迈开步子，跌跌撞撞地走，没几步就被杨晋美的长腿绊倒，他摔倒在爸爸身上，开心地笑，叫道：“爸爸，爸爸！”
奶声奶气的呼唤并没有让杨晋美恢复意识，周毓的眼泪大颗地滴落下来，“晋美，你醒一醒啊。”
艾老头接完周毓的电话，风一样出了门，往医院赶的过程中给自己的几个助手打电话，让他们也立刻到医院去接人。这个臭小子，一直拖着不肯走，这下出事了吧。他媳妇儿看到病危通知，还能活得了吗？
一看到艾老头，周毓猛地站起身，“先生，您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他是不是已经修好了机器，你能不能送他走！”
真是聪明的姑娘，一下就抓住了重点。艾老头之前就询问了医生杨晋美的情况，虽然看起来凶险，好在还有时间。
艾老头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两句：“他这不是病，情况我清楚，跟我走。”
周毓心里登时一松。她就知道，晋美不会无缘无故得绝症的。他那么厉害，他们那的人都是健康长寿的，怎么会出事？
正在扯爸爸头发玩的杨宝宝发现她妈妈又哭又笑的，身子一软倒了下来，他吓得立刻大哭起来，“妈妈，妈妈，哇哇啊！”
昏沉中，周毓总是听到儿子在哭。
“呜呜，妈妈。”
“哇哇，要妈妈。”
“呜哇……呃。”
伴随着打嗝声。
杨宝宝哭得厉害了会打嗝，还会呛奶。
“周毓。”是杨晋美在温柔地唤他。他站在远处冲她招手，神采飞扬，清贵而骄傲。“周毓，再见。”面容与声音都模糊起来，下一秒，他的身影完全消失。
周毓挣扎着醒过来，眼睛又痛又湿。
傍晚阳光低斜，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在屋内打出柔和的光线。
她正躺在以前那间公寓自己的卧室里，身上盖着的仍旧是惯用的粉色碎花被子。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周毓捂住了脸，或许，与晋美的一切，真的是一场逼真而华丽的梦境。
“妈妈，我要妈妈！”杨宝宝稚嫩的声音传来，隐隐带着哭腔。
“宝宝！”周毓下了床，汲上拖鞋匆匆奔出卧室。
客厅里，杨宝宝正在艾老头怀里直扑腾，小手使劲揪着他飞翘的胡子。
艾老头好声好气地哄他放手，“宝宝乖，这样疼，你轻点，轻点啊。”
“妈妈，抱，抱。”杨宝宝看到周毓，立刻撒手，踢蹬着腿儿从艾老头怀里掉出来，稳稳地向她走来。
周毓紧紧抱住儿子。杨宝宝有一天多没见到妈妈了，这会儿会走也不肯下来了，下巴搁在妈妈肩膀上，牢牢搂住她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吃咪咪。”
从过了六个月，开始给他添加各种副食，杨宝宝不怎么馋奶了。周毓知道儿子在撒娇了，温柔地拍拍他的小屁股：“好，喂宝宝吃，宝宝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好不好呀？”
杨宝宝高兴地“嗯”了声。
“艾先生，晋美呢？”
“在这个屋。”艾老头面色沉重。
杨晋美就躺在他一开始住得那间房里，仍旧昏睡不醒。
周毓抱着杨宝宝坐在床边，问道：“他到底怎么回事？”
艾老头为难地摊了摊手，“这个也是他们那边做得一种措施吧。晋美脑袋里植入过一枚芯片，大概是时间太久了，芯片老化，就开始损害他的身体。我问过他，他说来之前签过一项协议，中间有一条规定有最迟返回时间。当时他没有在意，直到觉出身体不适，他才明白过来。我想，他们那边，对穿越时空这种事情禁制很严。”
“他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周毓又气又心疼。他竟然早就感到身体不适了！
艾老头挠了挠他凌乱的头发，“这个，那个，先前也是一直没有成功，那个仿制版衣服太不靠谱，绑架事件过后，他更离不开你了，就……周毓你可千万别怪晋美，男人嘛，有什么事就喜欢自己扛着。你要是早知道这事，估计老早就催他走了。”
“我知道了。”周毓低下头，亲吻杨宝宝光洁的额头。
杨宝宝揪扯她的衣领，“妈妈，吃咪咪。”
艾老头忙掩面避出屋去。
周毓掀开衣服，喂杨宝宝吃奶。杨宝宝高兴地眯起眼，故意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
周毓一边轻拍着儿子，一边静静等着杨晋美醒来。
一直到晚上八点，杨晋美仍旧昏睡着。吃饱了的杨宝宝也早已进入香甜的梦乡。周毓忍不住又去摸杨晋美的身体，只有胸口处还是暖和的了。
她把杨宝宝放到晋美里侧，帮他拉拉被子盖好，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艾老头正在吃晚饭，看到她立刻站起来：“你快点过来吃饭，饿着了可不得了。”
周毓坐在餐桌旁，望着一桌子的饭菜，摇摇头：“我没胃口。……对了，真是谢谢您。其他几位帮忙的先生呢？”
“他们啊，”艾老头不在意地挥挥手，“东西和人都搬来了，没他们什么事，我就打发他们走了。跟我客气什么啊，快坐下，”看到周毓慢慢端起一碗饭，艾老头点点头，“就是嘛，吃饭最大。吃饱了才有力气解决问题。”
香软的米饭，周毓却食不知味，“晋美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这个，”艾老头不负责任地说，“要看他自己。不过你放心，他肯定会醒来一次的。”
“肯定？”
“嗯。”艾老头自信地说，“他这种情况，有点类似于提前警告，等他醒过来，就知道自己不得不回去了。”
周毓低着头，盯着筷子尖上粘着的一颗晶莹的米粒看，闷声道：“这也太不公平了，他们就不怕机器会出故障吗，这不是白白伤害人吗。”
艾老头捻捻胡子，“还是比较人性化的，起码醒过来，晋美还可以活蹦乱跳大半个月，趁这个时间，你们好好说说话。未来的人真是厉害，竟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压缩空间。”想起杨晋美带到操作室的两个备用维修袋，他暗暗惊叹。那么薄薄的两片东西，里面竟然是一堆的备用衣料，器材，零件。别说是在现代，就是在原始时代，这些东西在手，也足以让他修补好返回了。
周毓心里乱糟糟的，半个月，只有半个月了？等晋美醒来，这么几天的时间，该为他做些什么。他早就唠叨着要吃红烧肉了，顿顿给他做红烧肉好了；他还说过小时候没去玩过，要带他去游乐场玩……
一时间，周毓想到了许多，又想到他虚弱的身体，还是多休息的好吧。万一不会醒来呢！
她越想越怕。
艾老头看她脸色那么差，忙道：“周毓，你可一定要放宽心。本来嘛，像晋美这种就不该……嗨！他回去了，总有回来的时候，你只管放心带着娃过日子。你这样子，晋美他去得也不安心。”
嗯，这话听着真晦气。艾老头“呸呸”啐了两口，“伤心会伤身，你现在，呃，可能也不是一个人。更要保重身体。”
周毓一愣，“您是说……”
艾老头含糊地应了声，从口袋里摸出两条长方形的东西，隔着餐桌推给她，“唔，用这个试一下吧，你可能是怀孕了。”说着，他干瘦的脸涨得通红，暗自骂他的助手慕南。当时周毓晕倒，慕南帮她看了下，不是很确定。都是女孩子，这种事情应该她来办，结果她溜得比兔子还快。只好由她老人家厚着脸皮说出口了。
周毓抓起那两条验孕试纸，恍恍惚惚地进了卫生间。
两条红色条带。
她捂住了肚子：真的是有了！
这段时间除去大姨妈来过的几天，她和杨晋美几乎天天没有消停的时候。做的时候也没有防护措施，难道他是故意的？
“怎么样？”看到她出来，艾老头厚着脸皮问。
周毓摇摇头：“没。”
周毓接过那张病危通知书,脸上血色全无。在她怀里的杨宝宝不安地扭头张望。
主治医生同情地看着她,叹息道：“这种病,就算是发现的早，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周毓怔怔地在杨晋美病床前坐下来,一言不发。她不相信，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脑癌晚期,还只有这两天可活了！
她愈发抱紧了儿子,杨宝宝被她勒得不舒服,扭动着身子委屈地叫“妈妈”。周毓双臂一松,险些把他掉下去。
病床上,杨晋美脸色苍白，双唇干裂，眼窝深陷。每天都呆在一起，她现在才发现，他消瘦得这么厉害。
“晋美。”周毓唤了一声，他毫无反应。
颤抖的手伸进被子里，握紧他冰凉的手，手指向上摸索，前臂处也是冰凉的，再往上去，渐渐又温热起来。试了手，再去试脚，也是冰冷的，一直到大腿处才有些热劲儿。他的生命，似乎在随着低温的蔓延，而一点点消逝。
周毓把杨宝宝放到病床上，掏出手机给艾老头打电话。杨宝宝迈开步子，跌跌撞撞地走，没几步就被杨晋美的长腿绊倒，他摔倒在爸爸身上，开心地笑，叫道：“爸爸，爸爸！”
奶声奶气的呼唤并没有让杨晋美恢复意识，周毓的眼泪大颗地滴落下来，“晋美，你醒一醒啊。”
艾老头接完周毓的电话，风一样出了门，往医院赶的过程中给自己的几个助手打电话，让他们也立刻到医院去接人。这个臭小子，一直拖着不肯走，这下出事了吧。他媳妇儿看到病危通知，还能活得了吗？
一看到艾老头，周毓猛地站起身，“先生，您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他是不是已经修好了机器，你能不能送他走！”
真是聪明的姑娘，一下就抓住了重点。艾老头之前就询问了医生杨晋美的情况，虽然看起来凶险，好在还有时间。
艾老头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两句：“他这不是病，情况我清楚，跟我走。”
周毓心里登时一松。她就知道，晋美不会无缘无故得绝症的。他那么厉害，他们那的人都是健康长寿的，怎么会出事？
正在扯爸爸头发玩的杨宝宝发现她妈妈又哭又笑的，身子一软倒了下来，他吓得立刻大哭起来，“妈妈，妈妈，哇哇啊！”
昏沉中，周毓总是听到儿子在哭。
“呜呜，妈妈。”
“哇哇，要妈妈。”
“呜哇……呃。”
伴随着打嗝声。
杨宝宝哭得厉害了会打嗝，还会呛奶。
“周毓。”是杨晋美在温柔地唤他。他站在远处冲她招手，神采飞扬，清贵而骄傲。“周毓，再见。”面容与声音都模糊起来，下一秒，他的身影完全消失。
周毓挣扎着醒过来，眼睛又痛又湿。
傍晚阳光低斜，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在屋内打出柔和的光线。
她正躺在以前那间公寓自己的卧室里，身上盖着的仍旧是惯用的粉色碎花被子。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周毓捂住了脸，或许，与晋美的一切，真的是一场逼真而华丽的梦境。
“妈妈，我要妈妈！”杨宝宝稚嫩的声音传来，隐隐带着哭腔。
“宝宝！”周毓下了床，汲上拖鞋匆匆奔出卧室。
客厅里，杨宝宝正在艾老头怀里直扑腾，小手使劲揪着他飞翘的胡子。
艾老头好声好气地哄他放手，“宝宝乖，这样疼，你轻点，轻点啊。”
“妈妈，抱，抱。”杨宝宝看到周毓，立刻撒手，踢蹬着腿儿从艾老头怀里掉出来，稳稳地向她走来。
周毓紧紧抱住儿子。杨宝宝有一天多没见到妈妈了，这会儿会走也不肯下来了，下巴搁在妈妈肩膀上，牢牢搂住她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吃咪咪。”
从过了六个月，开始给他添加各种副食，杨宝宝不怎么馋奶了。周毓知道儿子在撒娇了，温柔地拍拍他的小屁股：“好，喂宝宝吃，宝宝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好不好呀？”
杨宝宝高兴地“嗯”了声。
“艾先生，晋美呢？”
“在这个屋。”艾老头面色沉重。
杨晋美就躺在他一开始住得那间房里，仍旧昏睡不醒。
周毓抱着杨宝宝坐在床边，问道：“他到底怎么回事？”
艾老头为难地摊了摊手，“这个也是他们那边做得一种措施吧。晋美脑袋里植入过一枚芯片，大概是时间太久了，芯片老化，就开始损害他的身体。我问过他，他说来之前签过一项协议，中间有一条规定有最迟返回时间。当时他没有在意，直到觉出身体不适，他才明白过来。我想，他们那边，对穿越时空这种事情禁制很严。”
“他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周毓又气又心疼。他竟然早就感到身体不适了！
艾老头挠了挠他凌乱的头发，“这个，那个，先前也是一直没有成功，那个仿制版衣服太不靠谱，绑架事件过后，他更离不开你了，就……周毓你可千万别怪晋美，男人嘛，有什么事就喜欢自己扛着。你要是早知道这事，估计老早就催他走了。”
“我知道了。”周毓低下头，亲吻杨宝宝光洁的额头。
杨宝宝揪扯她的衣领，“妈妈，吃咪咪。”
艾老头忙掩面避出屋去。
周毓掀开衣服，喂杨宝宝吃奶。杨宝宝高兴地眯起眼，故意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
周毓一边轻拍着儿子，一边静静等着杨晋美醒来。
一直到晚上八点，杨晋美仍旧昏睡着。吃饱了的杨宝宝也早已进入香甜的梦乡。周毓忍不住又去摸杨晋美的身体，只有胸口处还是暖和的了。
她把杨宝宝放到晋美里侧，帮他拉拉被子盖好，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艾老头正在吃晚饭，看到她立刻站起来：“你快点过来吃饭，饿着了可不得了。”
周毓坐在餐桌旁，望着一桌子的饭菜，摇摇头：“我没胃口。……对了，真是谢谢您。其他几位帮忙的先生呢？”
“他们啊，”艾老头不在意地挥挥手，“东西和人都搬来了，没他们什么事，我就打发他们走了。跟我客气什么啊，快坐下，”看到周毓慢慢端起一碗饭，艾老头点点头，“就是嘛，吃饭最大。吃饱了才有力气解决问题。”
香软的米饭，周毓却食不知味，“晋美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这个，”艾老头不负责任地说，“要看他自己。不过你放心，他肯定会醒来一次的。”
“肯定？”
“嗯。”艾老头自信地说，“他这种情况，有点类似于提前警告，等他醒过来，就知道自己不得不回去了。”
周毓低着头，盯着筷子尖上粘着的一颗晶莹的米粒看，闷声道：“这也太不公平了，他们就不怕机器会出故障吗，这不是白白伤害人吗。”
艾老头捻捻胡子，“还是比较人性化的，起码醒过来，晋美还可以活蹦乱跳大半个月，趁这个时间，你们好好说说话。未来的人真是厉害，竟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压缩空间。”想起杨晋美带到操作室的两个备用维修袋，他暗暗惊叹。那么薄薄的两片东西，里面竟然是一堆的备用衣料，器材，零件。别说是在现代，就是在原始时代，这些东西在手，也足以让他修补好返回了。
周毓心里乱糟糟的，半个月，只有半个月了？等晋美醒来，这么几天的时间，该为他做些什么。他早就唠叨着要吃红烧肉了，顿顿给他做红烧肉好了；他还说过小时候没去玩过，要带他去游乐场玩……
一时间，周毓想到了许多，又想到他虚弱的身体，还是多休息的好吧。万一不会醒来呢！
她越想越怕。
艾老头看她脸色那么差，忙道：“周毓，你可一定要放宽心。本来嘛，像晋美这种就不该……嗨！他回去了，总有回来的时候，你只管放心带着娃过日子。你这样子，晋美他去得也不安心。”
嗯，这话听着真晦气。艾老头“呸呸”啐了两口，“伤心会伤身，你现在，呃，可能也不是一个人。更要保重身体。”
周毓一愣，“您是说……”
艾老头含糊地应了声，从口袋里摸出两条长方形的东西，隔着餐桌推给她，“唔，用这个试一下吧，你可能是怀孕了。”说着，他干瘦的脸涨得通红，暗自骂他的助手慕南。当时周毓晕倒，慕南帮她看了下，不是很确定。都是女孩子，这种事情应该她来办，结果她溜得比兔子还快。只好由她老人家厚着脸皮说出口了。
周毓抓起那两条验孕试纸，恍恍惚惚地进了卫生间。
两条红色条带。
她捂住了肚子：真的是有了！
这段时间除去大姨妈来过的几天，她和杨晋美几乎天天没有消停的时候。做的时候也没有防护措施，难道他是故意的？
“怎么样？”看到她出来，艾老头厚着脸皮问。
周毓摇摇头：“没。”